有人一個冬至過得稀爛,有人比稀爛強那麼一點,雖然大假,也別想清閒,比如覃煬。
他之前就差把家搬到樞密院,除此以外去得最多就是御書房,天天忙得腳不沾地,終於捱到冬至,癱死狀賴在屋裡,哪都不想去,恨不得吃飯都要人喂。
他躲懶,溫婉蓉不能躲,趁大年節相互走動拜訪的官員絡繹不絕,尤其覃煬恢復將軍職務併兼任駙馬爺後,之前不來往不巴結的牛鬼蛇神像雨後春筍,冷不丁冒出來,今天三三兩兩,明天三三兩兩結伴成羣給覃將軍和婉宜公主拜年。
一大早,溫婉蓉送走一波賓客,回屋子時,臉都笑僵了。
她一面揉着腮幫子,一面進裡屋喝口熱茶,歇口氣,對賴在牀上的人說:“人都醒了,還不起來?英哥兒和颯颯都準備吃午飯了,你打算睡到什麼時候?”
牀上的人聽見她的聲音,動了動,窩在被子裡繼續閉目養神。
“覃煬跟你說話呢!”溫婉蓉見他不理,坐到牀邊戳戳被子,“你再不起來我不管你了,中午去祖母那邊吃飯,你愛睡到什麼時候睡到什麼時候。”
說着,她起身,冷不防被一把拽回去。
“難得老子休息,去什麼祖母那邊。”覃煬邊說邊麻溜脫了溫婉蓉坎肩和對襟襖,拖進被子,手開始不老實,一臉壞笑,“裙子是你自己脫還是我幫你脫?”
“脫什麼呀!”溫婉蓉推開湊近的臉,按住粗糙大手,瞪一眼,“說不準下午誰又來拜訪,你以爲都跟你一樣,閒在屋裡大小事不管。”
“我確實不想管。”覃煬聽到訪客就頭大,翻身平躺,一手摟着溫婉蓉,一手枕在後腦,盯着牀頂大嘆口氣,“你看看來的什麼鳥,老子被降職當御林軍統領的時候門可羅雀,現在門庭若市,一羣趨炎附勢的狗東西!”
他嘴裡罵,溫婉蓉聽着沒吭聲,可世道不就這樣嗎?
“那你也不能晾着他們不見不理啊,轉頭背地裡不知道怎麼說你。”她擡眸,趴到厚實的胸膛,好聲勸,“總歸臉面上的事,該講究還得講究。”
覃煬不在意哼一聲:“公主親自接見的面子還不夠大?老子沒讓他們熱臉貼冷屁股就不錯了!”
溫婉蓉知道他被皇后打壓,調職御林軍這口氣沒順,拍拍他胸口,捂嘴玩笑:“你哪裡是冷屁股,窩在牀上半天時間,早焐熱了吧。”
說着,她爬起來,主動親了親,哄道:“該吃午飯了,起來吧,午睡後英哥兒和颯颯過來找你,難不成你就一副懶懶散散的樣子見他們?”
“起來,起來。”覃煬一聽兩個小崽子又要來鬧他,什麼不順都拋諸腦後,伸個懶腰坐起來,摸褻衣,“要不是天氣冷,帶他們去馬場溜達溜達,天天關屋裡有什麼意思。”
溫婉蓉把衣服一件件拿過來:“你也知道天氣不好,英哥兒早被關膩了,昨兒還問我,你休息了,是不是可以帶他去騎馬。”
覃煬邊穿衣邊迴應:“騎馬沒問題,灌幾口風,回來就發燒,等開春再說。”
“開春?”溫婉蓉算算時間,忽而想到一個事,“你開春有時間陪他們嗎?上個月你不是說明年三月可能去雁口關,又不去了?”
提及雁口關,覃煬滿心惆悵:“這事又不是我說了算,聖意難測,皇上今天一個想法,明天一個主意,冬至大假前頭幾天在奉天殿早朝上突然提起戰事,羣臣議論,爭到最後也沒結果,給一句節後再議。”
溫婉蓉聽得認真仔細:“皇叔沒問你意見?”
“沒問。”覃煬下牀活動活動筋骨,徹底醒神。
溫婉蓉給端來漱口的茶水,奇怪道:“不是說由你掛帥,竟然不問你的意見?”
“問什麼問?”覃煬吐出漱口水,擦擦嘴,“你都說我掛帥,現在議事主戰主和,難道老子主和?”
他說着,坐到桌邊吃一口半冷的早飯壓壓餓,用筷子點了點:“雁口關一戰遲早要打,西伯表面看起來平靜,僅今年一年將周邊小族部落近乎吞併,照這個擴張速度,雁口關的邊界保不保得住,難說。”
溫婉蓉不懂軍事更不懂雁口關地勢有多重要,只問:“不是說雁口關易守難攻嗎?真打起來西伯能佔到便宜?”
“以前未必,今非昔比。”覃煬嫌冷掉的早飯太油,皺皺眉,灌口熱茶,“不是有覃昱那個賣國王八羔子助陣嗎?西伯大汗做夢都要笑醒吧。”
說到覃昱,覃煬滿心冒出揍人的想法,又無可奈何,急病亂投醫的對溫婉蓉說:“哎,你什麼時候把牡丹從宮裡弄出去得了,別鬧花花腸子,真當皇上眼裡只有大腿屁股和胸啊!”
溫婉蓉立即拍他一巴掌:“你說話注意點!皇叔也隨意置喙,傳出去,還得了!”
覃煬厚臉皮,打了還笑:“哎,就我們倆人閒聊,怕什麼。”
溫婉蓉白他一眼:“我就怕你在家裡說習慣了,到外面也亂說,喝多了更亂說!”
“那不能。”覃煬趁她不注意,一隻腳勾住棉裙裙襬,不讓她走,嘚瑟,“老子酒量不說第一,放眼整個樞密院沒幾個喝得過我。”
溫婉蓉氣得扯下裙子,諷刺道:“行行,你們樞密院不是軍痞子就是酒痞子,皇叔養着你們也是他老人家大度。”
覃煬嘴欠腳賤,左腳不勾,換右腳勾:“皇上不管這些小事,能打仗,打勝仗就行。”
溫婉蓉被勾煩了,打他腿,被對方輕易躲開:“你有完沒完?!”
“沒完啊,”覃煬答得坦然,笑得開心,“哎,趕緊叫小廚房拿午飯來,老子要餓死了。”
“餓死你拉倒!”溫婉蓉氣哼哼出了屋子。
覃煬不以爲恥反以爲榮,悠然自得翹着二郎腿,熟練哼起《十八摸》。
十八摸唱完,午飯的食盒也端來了。
熱乎乎的飯菜剛擺上桌,兩人來不及動筷子,就聽見門廊下傳來英哥兒的叫嚷。
“娘!英哥兒來吃午飯了!”
溫婉蓉趕緊放下碗筷,把孩子迎進來,看了眼門外,問:“怎麼就你一人,妹妹和乳母呢?”
英哥兒回答頭頭是道:“妹妹正在吃蛋羹,曾祖母不讓她亂跑,我跟曾祖母昨天說好的,今天來找爹爹,帶我出去騎馬。”
他邊說,邊跑到覃煬身邊,抱着他膝蓋,傻樂:“爹爹,我們什麼時候出去?”
溫婉蓉看看英哥兒,又看向覃煬:“你不是說天氣冷不帶孩子出去嗎?什麼時候答應的?”
不知覃煬真忘了這茬,還是裝作記不清,茫然道:“答應過嗎?我怎麼不記得?”
英哥兒在一旁提醒:“說了,說了,爹爹答應今天帶英哥兒去騎馬,還說下午暖和,下午去。”
溫婉蓉聽孩子的話,總算會意,臉色一沉:“我說了天氣冷,不準帶孩子出去,明兒凍病了,在牀上難受,是你照顧還是我照顧呀?”
她不高興,爺倆很有默契一聲不吭。
英哥兒大概猜自己亂說話闖了禍,小聲問覃煬:“爹爹,英哥兒是不是不該說呀?好像孃親生氣了。”
“沒事。”覃煬用同樣小的聲音回答,“等他們午睡,我們再出去。”
溫婉蓉聽個正着,聲音涼涼道:“我今天不午睡,你們哪都別想去。”
英哥兒頓時小嘴一別,沮喪的“哦”一聲,正襟危坐吃碗裡的飯。
覃煬揉揉他腦袋,對溫婉蓉笑:“外面沒多冷,大不了多加兩件衣服。”
溫婉蓉不鬆口:“難怪你剛剛說天天關屋裡沒意思,合着兩個孩子都被你慣的,整天想往外跑。”
覃煬戳個肉糜圓子放英哥兒飯上,不以爲意:“跑就跑唄,小孩子不都愛玩愛鬧,哎呀,就你搞得一驚一乍,他們哪有那麼矯情。”
英哥兒爲了出去,馬上附和:“英哥兒就不矯情。”
覃煬要他快吃飯:“你矯情就完蛋了。”
溫婉蓉看爺倆一唱一和,服了氣:“行,你帶他騎馬沒問題,孩子病了,你照顧,反正冬至大假,你閒在府邸沒事。”
覃煬不接話茬,變相推脫責任:“溫婉蓉,你這樣就沒意思了啊,什麼叫我閒府邸沒事,剛剛不是你說賓客來訪,好歹面子上過得去。我照顧孩子沒問題,傳出去,覃將軍帶娃,話不好聽。”
溫婉蓉哼一聲,不理會,只顧夾菜給英哥兒。
英哥兒人不大,察言觀色挺會來事,看出爹孃拌嘴,趕緊轉移話題,指着掛架上的小棉帽,問:“爹爹,英哥兒今兒帶新帽子,好看不?”
不提醒還好,一說新帽子,覃煬是覺得英哥兒的帽子眼生,趁機誇溫婉蓉:“肯定是你娘挑的樣式吧,好看。”
英哥兒立刻糾正:“不是孃親挑的,是柳姨姨送的。”
覃煬不知道柳一一,也沒在乎小孩子的話,敷衍哦一聲。
英哥兒接着一五一十彙報:“柳姨姨手藝可好啦,妹妹也有一頂,還有之前送過我們玩具,布老虎和繡球。”
“是嗎?”覃煬以爲是哪個巴結關係的官夫人,看向溫婉蓉,“柳姨姨是誰?以前從沒聽你提過。”
溫婉蓉遲疑片刻,照實說:“就是丹澤喜歡的那位姑娘。”
覃煬別的沒聽見,一聽“丹澤”兩個字,瞬間心情不好,礙於小孩子面前,臉色微沉:“你們有來往?”
溫婉蓉蹙蹙眉,就知道他來勁,挑重點說:“別人柳姑娘是繡娘,喜歡小孩子,專門給英哥兒和颯颯親手縫紉小玩意,我女紅不好,難得遇到熱心又手巧的,人家一片好心,怎麼到你這就成驢肝肺。”
覃煬滿眼狐疑:“她怎麼知道覃府?”
溫婉蓉覺得好笑:“覃家在燕都的名聲你比我更清楚,高門大戶武將世家十個手指都數得過來,人家豔羨還來不及,知道又如何?”
她語氣不好,覃煬懶得在大年節當着孩子面發生爭執,一聲不吭吃完飯,又叫紅萼來把英哥兒送回去。
屋裡只剩兩人,他舊話重提:“溫婉蓉,你真以爲老子小心眼吃西伯狗的醋?”
“難道不是?”溫婉蓉瞥他一眼,隨手拿起一本書坐下來說話。
覃煬冷哼:“西伯狗沒告訴你,他打算離開燕都回西伯。”
溫婉蓉一怔,之前碰到丹澤時,他和柳一一鬧得正凶,冬至送東西也沒聽他提起一星半點兒這方面話題。
覃煬看錶情就知道,丹澤不會告訴她,接着說:“你別管我用什麼法子知道,但這個消息千真萬確。”
溫婉蓉反應過來,第一想法:“他私下找過覃昱?”
覃煬沒隱瞞:“他找沒找過,我不知道,但他找過潛伏在燕都的西伯人,一嘴西伯話說得溜,跟蹤的人聽不大懂。”
“這樣啊。”溫婉蓉方纔一肚子的怨氣瞬間消散,心裡卻另有想法,她猜丹澤是不是爲了彌補柳一一決定回西伯,給一個意想不到的名分。
但覃煬的一番話沖淡這份篤定。
他說:“阿肆殿下的話,不無道理,換我,我也寧可回自己家族放手一搏,總比不死不活客守他鄉強。”
溫婉蓉沒告訴覃煬,關於丹澤和柳一一之間的事,只問:“你的意思,丹澤回西伯是爲了自己前途?”
覃煬聳聳肩,不置可否:“他繼承臺吉爵位,和許家武德侯封賜大同小異,不比四品官強百倍,西伯狗那麼精明,不會做撿芝麻丟西瓜的蠢事。”
當現實與情感放在一起對比,大多數理智的人都會選擇現實。
溫婉蓉內心五味雜陳,心思自己真的把丹澤想淺了,他以前不這樣。
或許,以前她看得懂他,隨着時間推移和地位改變,心性隨之慢慢改變,只是她沒發現而已。
然後她緩緩,淡淡吐出一句話:“丹澤變了啊。”
覃煬不以爲意笑笑:“溫婉蓉,你現在發現會不會太晚?”
頓了頓,他晃盪搖椅,語氣平淡:“從他決定伺候長公主那一天就想好如何規劃將來,利用長公主利用得徹底,甩也甩得乾淨,拋開吃軟飯這點,腦子湊合,不枉費皇上力排衆議破格提拔大理寺卿這個位置。”
“也算實至名歸。”
明明是稱讚,溫婉蓉卻在覃煬半笑不笑的眼中,看到浮光掠影的殺意。
很快覃煬作出解釋,作爲敵人,丹澤是個不錯的對手,自然不能手下留情。
溫婉蓉怔忪地坐在偌大的廂房裡,如同坐在權力角逐的鬥獸場,所見所聞,身邊一個個不過披好人皮,暗暗磨爪,滿嘴獠牙,時刻準備咬死對方野獸。
後面覃煬說什麼,她沒太在意聽,但總歸一點,少跟丹澤還有什麼柳的女人來往,是敵是友一線之隔。
不過有一點覃煬沒想明白,他說之前西伯狗還在猶豫,爲什麼突然做出回西伯的打算,似乎另有隱情。
隱情是什麼,溫婉蓉猜跟柳一一脫不開關係。
可柳一一好像失蹤了,這事溫婉蓉本來不知道,是有天丹府小廝偷偷摸摸跑來,問柳一一最近有沒有來過覃府,她頓時心明幾分,一再追問下,小廝說得隱晦。
這頭她牽掛柳一一的身體和去向,那頭覃煬接連幾天在枕邊唸叨把牡丹弄出宮的想法。
溫婉蓉奇怪:“你最近怎麼對牡丹這麼上心?是冬至前聽到什麼看到什麼了?”
覃煬翻身,換個舒服姿勢躺好:“後宮的事我聽個屁,不過牡丹頻繁前往御書房不是好兆頭。”
溫婉蓉愣了愣:“這話怎麼說?”
覃煬嘖一聲:“具體怎麼回事,我說不上來,但皇上向來不喜後宮參政,我以前在御書房從沒見過皇上把後宮女眷帶身邊,現在卻帶牡丹,聽其他官員說不止見過一次。”
溫婉蓉想一層意思:“皇叔當初就喜愛她的美貌,後來牡丹被打小產,聽聞皇叔在合歡苑守到半夜。”
“那是意料之外。”覃煬說另一層意思,“牡丹爲什麼被打,你心知肚明,傻子都看得出來英哥兒長得像她,我早說了皇上不追究是太忙沒時間計較,不是不起疑。”
何況蕭璟生性多疑。
溫婉蓉會意:“所以皇叔現在懷疑到牡丹頭上了?”
“不知道!不知道!”覃煬想想就煩,開口閉口罵覃昱王八羔子,“這招美人計不好使,真追查,搞不好連我們都搭進去!”
話都明白,問題請神容易送神難。
溫婉蓉:“照你說法,牡丹正得聖寵,我怎麼把她弄出宮?你知道宮裡有多少雙眼睛盯着她,盯着我?不說別人,就景陽宮的那位,巴不得我們出點岔子。”
說起齊家,覃煬突然想起個事,話鋒轉得快:“溫婉蓉,今天初幾?”
溫婉蓉被問得莫名其妙:“初六,怎麼了?”
覃煬倏爾坐起來,一拍腦門:“哎,哎,你看看齊家送來請帖,現在就看,齊佑大婚什麼日子,歇幾天,把正事忘了。”
他一說,溫婉蓉也想起這事,趕緊下牀,翻出請帖,對着油燈仔細看一眼,回答:“幸虧你想起來,大婚之日初八。”
“不就是後天?”
“是啊。”溫婉蓉重新上牀,貼近道,“難得你休息大假,天天有人來府上拜訪,我也忙忘了。”
見覃煬不說話,她猜測他的心思:“怎麼?不想去?”
“是不想去,”實話實說,“齊臣相看誰都不願見老子。”
溫婉蓉嘆氣:“齊夫人的事過去多久了,爲此祖母特意親自登門拜訪過,我也沒見齊臣相和臣相夫人表現出敵意。”
覃煬摟着她,跟着嘆氣:“嘴上不說,不代表心裡不想,你看祖母回來還提齊家嗎?一個字不說了吧。”
好像是這麼回事。
溫婉蓉隨他意願:“你不去,我就打發人送分賀禮,也算臉面上過得去。”
覃煬嗯一聲。
原本定下的事,到了初八,又產生變數。
因爲大假,兩人夜裡折騰得晚,早上必然起得晚,兩人還在睡,門廊下響起敲門聲,溫婉蓉先被吵醒,從幔帳中伸出手,摸索丟在地上的衣服,睡眼朦朧爬起來,又套了件厚外套,去開門。
敲門的是紅萼。
溫婉蓉呵欠連連,問什麼事?
紅萼說宋爺來了。
溫婉蓉整個人還沒清醒過來,心思宋執怎麼一大早來了,只問:“他人呢?”
紅萼回稟,說人在垂花門外等着,要覃二爺快點過去。
溫婉蓉哦一聲,回頭返回牀上,推推覃煬,道:“你還不起來?是不是跟宋執約好的事又忘了,別人現在就在垂花門外等你。”
“什麼約好了?宋花貨一大早跑來幹什麼?”覃煬坐起來,整個人在雲裡霧裡的狀態,一張臭臉,起牀氣正盛。
溫婉蓉強打着精神,把地上衣服撿起來丟被子上:“這話得問你,我哪知道呀,你昨天也沒跟我說約了宋執。”
“約他個屁,老子又不跟他睡!”覃煬穿好衣服,不悅道,“你叫人去問問,他發什麼瘋大早晨跑來。”
打發人去,沒一會傳話回來。
溫婉蓉瞌睡也醒了大半,從衣櫥裡找了兩件上等料子的冬裝,遞到覃煬手上:“宋執說等你一起去喝喜酒,我昨兒賀禮提前送去了,你不是說不想去嗎?”
覃煬抓抓頭髮,煩躁道:“我是不想去啊,誰知道宋執哪根筋不對。”
溫婉蓉心思,宋執都到府邸等着,總不好趕別人走,伺候穿衣時說:“你別抱怨了,趕緊去吧。”
覃煬想起什麼問:“你不去?請帖上好像有邀請你。”
溫婉蓉原想覃煬不去,她去齊府湊什麼熱鬧,現在計劃不如變化,覃煬去,夫唱婦隨,她肯定也得露臉。
“你先去吧,我要梳洗化妝,還要找冬青把兩個孩子安排好,估摸晚點。”
覃煬叮囑她快點,先行出門。
垂花門外,宋執穿一身寶藍大氅,頭戴束髮嵌寶紅金冠,喜慶快趕上新郎官。
覃煬無語看他一會,繃着臉問:“你今天去搶親?”
宋執拽拽繮繩,馬鞭在手裡轉啊轉,坦然自若:“不啊,刑部侍郎幾個千金我都見過,一溜歪瓜裂棗,我怕晚上做噩夢。”
覃煬上馬,不鹹不淡回一句:“她們跟你才叫噩夢。”
宋執不在意:“像宋爺我這麼俊的噩夢不多見,跟我是福分。”
覃煬丟句“扯淡”,策馬離開。
宋執賤兮兮在後面喊:“跑那麼快乾嗎?我看你纔是去搶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