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7虛虛實實，實實虛虛（三）
林星傑答說：“推翻天唐帝國人奸政權是我輩共同目標。”
楊典：“佈局誘我入網的目的呢？我在天唐帝國，只是不得志小民罷了，殺了我，也與你復國大業無所助益。”
林星傑呵呵笑了起來：“殺人？閣下，別小瞧人啊，我們西林星人可不是還未邁入永生時代的野蠻原始人。原子重組式永生以後，死刑就再也無法解決問題，今日殺了你，明日你再自天唐帝國記憶體倉庫裡重生，有什麼用？”
誠如林星傑所說，凡是點亮長生科技的種族，死刑概念就越來越淡化。一國內部，譬如斷天梯劇情世界的子虛國，尚可通過國家政權簽發死刑命令，同一時間刪除某名罪犯的記憶體數據，予以徹底抹殺；一國之外，譬如西林星之於子虛國、子虛國之於裡林帝國，哪有本事同一時間刪除某人的記憶體數據？而且，即使官方全部刪除了數據，也難保不會有人私下違禁保留了備份。
記憶體倉庫體系時代，已然事實上廢除了死刑。
不是輿論厭惡死刑，而是死刑極難得到有效執行。
此時此刻，也是一樣。
縱然楊典只是一名三級文明轄治的普通平民，林星傑等大林帝國遺族也沒辦法徹底抹殺楊典。亦是因此，但凡點亮長生科技的種族，大抵都能坦然面對所謂的“死亡威脅”，直至刺穿記憶體式永生的尖矛降世，似霎那間滅亡五彩虎文明的時間歸零，才重新拾起死亡恐怖。林星傑不曉得何謂時間歸零，不曉得元素重組只能長生而非永生，所以和高等二級文明子虛國一樣看淡死刑。
死亡等同兒戲的時代，如何越過記憶體倉庫體系征服敵人？
楊典心底泛起一絲好奇，靜等林星傑出招。
林星傑沒有廢話，直截了當揭開謎底：“天唐帝國法律體系無死刑概念，但凡重罪之民，皆丟入真實遊戲裡，判罰永世輪迴。雖然科技樹比不得天唐帝國，裡林虛擬世界亦可視作一款真實遊戲，一款以我抵制機械大同盟臨時約法爲準繩的真實遊戲。”
真實遊戲！
雖然文字書寫語音發聲不同，林星傑口中的真實遊戲卻和自然墓碑口中禁忌遊戲同一概念。
三級文明，就有真實遊戲了啊！
楊典思維紛亂時，林星傑繼續說：“人奸是種病，要治！”
林星傑話音剛落，楊典眼前景色突然波浪水紋般扭曲起來。約十數秒，一切恢復正常時，闖入楊典眼裡的景象已非林星傑等裡林領導層，而是一磚瓦木樑式老舊房屋。沉下心來觀察，楊典赫然發現他的外在數字虛擬形象變成一具嬰兒，一具剛出生正在哇哇叫的嬰兒，更被某一滄桑老農抱在懷裡親暱歡呼：“帶把兒，……，我有兒子啦！”
癔症半晌，楊典才理清因果。
卻是林星傑等裡林領導層，利用思維黑盒防禦系統隔絕一切的缺陷，針對性編輯信息再傳輸給思維黑盒防禦系統。楊典在裡林虛擬世界呈現出來的外形是由裡林計算機服務器構建的，林星傑調用高等權限廢止了楊典的底層權限，將楊典的虛擬外形強制改變成一具嬰兒，且一定程度上操控嬰兒的舉止。此時此刻，楊典就像被囚禁在嬰兒肉體的孤單靈魂，能通過嬰兒的雙眼和耳朵感受外界，卻無法操控嬰兒四肢向外界傳達自己的信息。如果楊典是還未經主神空間熬煉過的那個楊典，百分之九十九誤會自己附身到嬰兒上。
變成小孩子了，楊典一時哭笑不得。
楊典正準備啓動反擊程序，耳邊忽又傳來林星傑的聲音：“殺戮不能解決問題，懲前毖後，治病救人，纔是我等所願。天唐帝國自誇萬世不移，自高而下俯視，謂機械勢力求的只是和平。可，世事哪有這樣簡單，無亂星系連綿不斷的殘酷戰爭，纔是世人不得不接受的真理。機械勢力弱時，自然想求和平，可若它們強了呢？機械勢力國家裡，非人類國家裡，可曾有人類的位置？”
“中央區的蟲族之難，其背景劇情是某星球的真正歷史。你曾問倖存人類底細，對不起，我當時騙了你，其實只有風之谷等寥寥數地的居民是正宗的裡林人，更多的倖存人類和蟲族領袖源自於哪個殘酷星球的記憶體復生。抱歉，我們沒有絕對人工智慧技術，只能盜竊真實智慧的記憶體，盡力拼湊成真實遊戲。總而言之，儘管西林星沒有絕對人工智慧技術，卻不妨礙閣下完美體驗真實遊戲，你未來的對手和盟友都是真實智慧。”
“這裡的蟲族是真正的蟲族，這裡的倖存人類也是真正的倖存人類，請閣下且以柔弱肉軀提前感受感受文明顛倒的痛苦吧。”
“除了蟲族之難，我們還爲閣下特意準備了另外十二劇情。”
“我相信，熬完十三劇情，閣下必會理解我們的苦衷。”
楊典啞然失笑。
楊典已然明白林星傑等裡林領導層的想法。
時間歸零等四級文明高尖端武器降世之前，記憶體多級倉庫體系可以保證無限復活，殺戮之刀只能刪除一定時間的記憶，卻沒有辦法徹底抹殺某人的存在。如此大背景下，殺戮意義淡化到了冰點，以林星傑等裡林領導層或者說天唐帝國，於是自然自然將重心放在思想改造之上。
思想改造！
就是思想改造。
或者說特定目標的思想殖民。
利用新思想覆蓋舊思想，利用新思想殺死舊思想。
楊典心裡泛起一個熟悉詞彙，皈依。宗教有皈依改信之說，信基督教的改信了伊斯蘭教，如果改信是真真切切的改信，不必懷疑，他必然成爲伊斯蘭教刺向基督教的一柄長矛；俗世信仰也有此例，信共產主義的改信資本主義，信資本主義的改信官僚主義，等等，不一枚舉。
思想改造削弱對方同時，還能增強己方的實力。
林星傑等裡林領導層，目的就是思想改造楊典。
變成嬰兒投放到中央區蟲族之難劇情，目的即是試圖以蟲族人族之間殘酷戰爭來洗涮、改造楊典的三觀，如果期間楊典泛起今是昨非的感悟，便是林星傑等裡林領導層贏了。
真實遊戲！
思想改造！
真實遊戲原來還有這種功能。
真實遊戲可以有很多場景，一次改造不成則多次改造，一世兩世……百世，不停的輪迴呢？
主神空間！
真實遊戲多麼像主神空間啊。
或者說，主神空間多麼像真實遊戲啊。
主神空間的終極目的，是否也是改造輪迴者的思想，重塑輪迴者的三觀？
天唐帝國監獄體系的輪迴懲戒，裡林虛擬世界的輪迴改造，必然有不同的改造目標。如果佛教道教伊斯蘭教基督教也有各自的真實遊戲，如果封建主義資本主義民族主義共產主義也有各自的真實遊戲，它們必然也有不同引導方式和不同的及格線。
發散性思維聯想，主神空間或許有很多。
不同的主神空間，有不同的終極目的，有不同的劇情故事，有不同的力量體系，進而引導出不同的價值觀。
可，不同歸不同，他們共性必是重塑輪迴者的三觀。
楊典歸屬的主神空間，或許也不例外。
閉目回顧往事，射鵰英雄傳劇情世界的點點滴滴，神鬼傳奇劇情世界的初攀新科技，昨日之楊典與今日之楊典已有很大區別。尤其是天國階梯劇情世界點亮長生科技樹之後，楊典的世界觀、人生觀、價值觀被不斷的更新重塑，甚至茫然找不到努力的目標。除了衝出主神空間囚籠和勘破晶瑩小球的辛密，唯有那豐富多彩各色文明才能吸引楊典目光的駐留。
時至今日，楊典更像一個觀光客，欣賞大宇宙的無窮魅力。
時至今日，楊典更像一個探險家，探索那無窮無盡的未知領域，渴望瞧一瞧三級文明、四級文明、五級文明到底是何等存在。
必須承認，楊典的三觀已被主神空間深深影響。
只是，這究竟算良性影響，還是惡性影響？
心底糾結同時，楊典繼續與林星傑對話：“你覺得，這能困住我？”
林星傑沉默數十秒，不太肯定語氣說：“思維黑盒防禦體系大概有三種類型，導線式、鏈球式、內核式。動態思維體原地不動，將接收五感的思維黑盒視作登錄設備投放到虛擬世界，思維黑盒先接收虛擬世界的五感信息，再利用自有的傳輸方式傳輸給數十數百數千光年之外的動態思維體，是謂導線式思維黑盒。閣下抵達地心城後，我們初次攻擊閣下的思維黑盒同時，就截斷了西林星對外通訊，並針對性佈置各式各樣的通訊干擾機械。實驗證明，閣下的思維黑盒防禦系統並非導線式黑盒。”
“既非導線式黑盒，那麼必是鏈球式或內核式。若是鏈球式，閣下的動態思維數據必然留在西林星；若是內核式，閣下的動態思維數據必然儲存於裡林計算機服務器。不管是內核式還是鏈球式，閣下的動態思維體都已被我們重重圍困。”
“當然，記憶體時代無所謂真正的圍困，如果閣下選擇捨棄近期記憶自我毀滅，自然能夠輕而易舉逃脫西林星通訊屏蔽。”
“不過，閣下大可不必如此。”
“野蠻時代，常有‘秀才遇見兵，有理也說不清’現象，道理總是拼不過拳頭。如今到了文明時代，永生移除拳頭暴力威脅，思想的爭鋒已是最公平的戰鬥，十三重劇情世界是我們大林帝國遺族的思想精髓，你若覺得我們錯了，那便證明給我們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