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夜,無疑是司徒拓寒毒毒發的三天中睡的最安眠的。
清晨,司徒拓那雙深邃的鳳眸睜開,見到自己懷中酣甜的烈如歌,眉間摺痕加深。最近寒毒毒發的幾次,司徒拓雖然被折磨,但還是有些意識。
這個溫度,是他一直貪享且刻在腦海中的,揮之不去。只是,司徒拓一開始沒有辦法承認,他會貪婪着一個男子的溫暖。
鳳眸緊盯着沉睡中的烈如歌,削薄的脣瓣抿着,冷峻的臉上微有氣色,不像昨夜那般面無血色的嚇人。
良久,扣住柔軟身軀的兩手微收緊,深邃的鳳眸重新閉上。清晨中一縷陽光從窗櫺外照入,和煦的光芒灑在相擁的兩人身上,宛若璧人。
烈如歌醒來已接近中午,張手伸了個懶腰,最近兩邊忙碌,能愜意放鬆的睡了飽覺,着實是件奢望的事。擡頭看向旁側,已沒有司徒拓的人影,那一塊冰冷,顯然起身已久。
意識到蓋在自己身上的嚴實的厚被,烈如歌脣角不禁勾起,暗歎司徒拓還不賴,佔了自己便宜,還知道愧疚。
烈如歌簡潔洗漱後,剛打開門,店夥計就站在門口,端着熱乎乎的飯菜,笑着道,“公子,您醒了,這是拓公子讓小的給您送來的午飯,您還有其他吩咐嗎?”
“沒有了,你放下就行。”烈如歌低聲道,對司徒拓難得的表現,略顯詫異,但安心受之。
靠,老孃昨晚可是被他佔了大便宜,一點點獻殷勤算個屁啊。
此刻,司徒拓在南宮璽的房間,兩人在議事。深邃的鳳眸從門中的細縫見到旁邊下樓的店夥計,不着痕跡的收回。
一旁的南宮璽警覺地注意到司徒拓詭異的神色,濃眉挑起,揶揄道,“九皇爺,你今早一直望着門,再瞅些什麼呢?咱們認識多年,有好事就大家一起分享分享嘛。”
司徒拓不語,漠視南宮璽的好奇心。
見狀,南宮璽無奈收了嘴。忽而,張頭晃腦地看向四周,後知後覺地道,“哎,你的小跟班烈歌呢?那傢伙昨天借找我不成,莫非氣到半夜睡不着,給氣病了吧。”
“他昨夜去找你?”南宮璽的自言自語,以爲司徒拓不會接話,可司徒拓卻冷聲問道,語氣和平日一般冷冽無他,可南宮璽卻聽出一絲的不悅。
南宮璽不解司徒拓怎麼就不高興了,愣愣地回道,“是啊,大半夜的過來敲我門,我以爲她又要搶我房間,就沒有開門。”見着司徒拓暗沉的臉色,南宮璽下意識問道,“怎麼,她真的生病了?”
“沒有,本王讓他在房間等着。我們議事,他不該知太多。”司徒拓看着手中的信,低聲道。
南宮璽恍然大悟,並不作多想。
忽然,司徒拓冷聲道,“聽說申屠無憂一直在南宮府,青姨把她當成預定的兒媳婦。此番涪陵一事,我們速速解決,你也好回去拜堂成親。”
聞言,南宮璽一臉的頹敗,咬牙切齒地惱恨地瞪着冷酷無情的司徒拓,低吼道,“我又哪裡惹到你,你非
得拿申屠無憂來戳我心窩?別跟我替她,就她那潑辣又蠻橫的脾性,我都不知她給我娘灌了什麼迷魂湯,一直催着我回去娶她。”
司徒拓宛若神祗的俊臉依舊冷冽,削薄的脣角邪氣的輕翹,落盡下石地勸道,“申屠無憂可是一國公主,你見好就收,不吃虧。”
南宮璽舉起青筋爆出的拳頭,齜牙咧嘴地向司徒拓示威,長袖一揮,神色嚴肅地道,“別扯其他無關緊要的事情,你猜我這兩天查到了什麼?你要是知道,準會吃一驚。”
司徒拓鳳眸眯起,神色凜冽,隨着南宮璽所言,俊臉遍佈寒霜。
“三王府小王爺是三王妃與管家苟且懷上的暗珠,多年前,管家就開始一點點地給三王爺的膳食中下毒。此毒正是你在趙府鹽坊查到的冰晶毒,慢性毒藥,開頭幾年基本開不出症狀,連大夫把脈都發現不了。”
“只有毒如骨髓,無力迴天,纔會顯示症狀。如今三王爺纏綿臥榻,我悄悄去給他看過,已是病入膏肓。”南宮璽嘆聲道,不免有些遺憾與同情。
誰能想到一介尊貴王爺,居然被親信下毒,且到了如今還被蒙在鼓中,一概不知。
而且,三王爺司徒軒只有小王爺一個子嗣,可真相是他多年做了便宜爹,給情敵養兒子。
當年,南宮璽作爲司徒拓的人,也會有意無意地接觸皇室中人。三王爺司徒軒在南宮璽印象中,依舊是陌生人如玉,公子世無雙的。只是,當他親眼見到如今瘦成皮包骨,人鬼不像的司徒軒,心中很不是滋味。
“趙府擅自販賣私鹽一事,是小王爺允許的。”司徒拓冷聲總結,看向南宮璽黯然的神色,勸慰道,“老三他是知道王妃與管家苟且,小王爺並非他親血脈一事。只是,他當年誤信庸醫,以爲自己再無生育能力,遂親心把小王爺視如自出的養育。”
南宮璽愕然,更替司徒軒感到憤怒與委憋。
“小王爺雖相貌堂堂,一表人才,可實際是個消遣家業的紈絝子弟。三王府管家早就說服了他,他現在只見到有源源不斷的錢來供他吃喝玩樂,什麼都由管家做主。管家授了小王爺的命令,與知府一干人勾結。”
南宮璽緊皺眉頭,胸膛劇烈起伏着,十分氣憤。深嘆了一口氣,哀慼地道,“他們至涪陵不顧,也不怕屆時你們來查,因爲最後的罪名都推到三王爺頭上,他們制置之法外。”
相交於南宮璽的憤怒,司徒拓冷靜許多,神祗般的俊美如鑄的臉上除了冷冽,看不出其他的情緒。
“老三的玉石還沒有傳給小王爺,他們纔會故意藉此來氣老三,逼着老三把帶別爵位的玉石交出。老三一生淡泊名利,喜好田園山水,不參與任何幫派與爭鬥,但他並不傻。他如今是在候着時機,一網將他們打盡。”
司徒拓薄脣抿着,忽而問道,“老三的毒,真的……沒有辦法了?”
落夏國皇室,司徒拓這一輩,只剩下四個兄弟。司徒耀一直對皇位俯視耽耽,懷有異心。倘若司徒軒就此去
了,那落夏國皇室子嗣就此單薄下去了。
這不是司徒拓願意見到的,他在成爲暗帝那一刻,發過毒誓,要爲落夏國而活。司徒軒與司徒拓自小雖不生活在一起,可兄弟情誼是在的。
“我沒有辦法,但我已經派人去找師伯,或許他會有法子。”南宮璽自責又惱恨自己學醫不精,連朋友都無法救活。
司徒拓抿脣,兩人又商量了一會兒,他才起身回到自己的房間。
室內,沒有司徒拓的奴役,烈如歌樂得自在,吃飽喝足,愜意地躺在美人榻上,優哉遊哉地看着民間流傳的小人書,滋滋有味的。
司徒拓推開門之際,烈如歌快速把小人書塞到榻上靠枕內。身形一閃,人就站在窗臺,狀似在觀賞着涪陵民風。
司徒拓深邃的鳳眸掃去一眼,又掃去美人榻邊上放置的吃了大半的葡萄,在椅子坐下,抿脣不語。
良久,烈如歌站着雙腿發麻,也不見司徒拓出聲,只好回頭,驚訝地道,“尊主,你什麼時候進來的,小的都沒發現。哎喲,尊主的內力又高深了,恭喜恭喜。”
烈如歌大膽地坐在椅子,伸手取過茶壺,倒了杯茶滋潤着喉嚨,便聽到屬於司徒拓那金屬醇冷的嗓音。
“你見過冰晶毒,十分了解它,你可知解它的法子?”
肯定的語氣,令烈如歌眉頭挑了挑。美眸揣度地看向司徒拓那張俊臉,半晌纔回道,“小的見過,冰晶毒一旦沾上,會使人上癮,比起五石散的藥性更毒。服用五石散輕微者,可通過草藥解毒,重者唯有靠意志力克服。同樣,冰晶毒深中毒者,唯有此法。捱過去,可活,熬不過,收屍。”
烈如歌的話令司徒拓鳳眸微亮,冷冽的鳳眸盯着烈如歌,似在查看她是否在撒謊。片刻後,司徒拓相信了烈如歌的話。
兩人各有所思,頓時陷入一片沉默。
突然,司徒拓開聲,深邃的鳳眸凝鎖住烈如歌,“本王曾說,倘若你非他人派來的奸細,九皇府可以接納你。作爲本王的幕僚,或本王直薦你入朝爲官,你可有想過?”
要是他知道自己是女子,烈如歌篤定司徒拓不會說此話。
“我如此做,有什麼好處?”烈如歌撅起嘴巴,戲謔地道,顯然對司徒拓拋出的橄欖枝,沒有任何的心動。
“你要什麼?”司徒拓薄脣勾起,好整以暇地看向烈如歌,耐心地反問。
烈如歌扭頭,晶亮宛若星辰的美眸與那雙深邃森冷的鳳眸對視上,四目相對,星火燎原。
片刻後,烈如歌鬆了鬆肩膀,模棱兩可地道,“此刻,小的仍舊是尊主的貼身小廝,九皇府的一員。”
聰明人不需多說,自會明白。
聞言,司徒拓忽而輕聲一笑,脣角猶如綻開了一朵潔白的雪蓮花,古雕刻畫的五官雅人深致,即便那是個剝皮拆骨的陷阱,也令人聞芳香而入,只爲就近看他一眼。
烈如歌美眸略顯癡迷,而後驟然醒來,暗自惱怒地顰着眉頭。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