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廳,烈如歌臉色淡漠地坐着紅木雕花椅上,邊呷着清茶,見到烈震庭大闊步,神色陰沉地走出,並沒有半點的反應,動作依舊愜意又慵懶,並把傳入耳邊的聲聲淒厲嚎哭聲完全隔離。
“如歌,你心竟然歹毒至此,簡直就是惡女。你繼母身懷六甲,你怎麼做出如此喪心病狂的事?難道你以爲背後有太后與皇上替你撐腰,你便是無法無天了?哼,自古來清官都難斷家務事,你犯了家法,太后與皇上都不會插手丞相府的內務事項的。”烈震庭怒火朝天,憤怒地指責烈如歌,語氣犀利又夾裹着一絲的痛心疾首。
烈如歌擡頭,美眸觸及到那張難看的俊逸儒雅容貌,視線緩緩上移,與那雙老謀深算精銳的雙目對上,脣角緩緩勾起一小弧度,淡然地道,“爹不分青紅皁白,就要定女兒的罪,未免太過草率了吧。再者,爹大概是事多忘記了,她只是小妾,並非我繼母,我作爲丞相府的嫡女,地位是比她要高的。”
烈震庭脣瓣微動,良久才道,“爲父本來打算,等瀾兒誕下麟兒,便擡了她的身份。於今,是你發下的罪過,即便瀾兒未能母子都健全,但爲父也只能履行當初的承諾,當是給你謝罪。”
此言灼灼,字裡行間都顯露出烈震庭擡了錦瀾爲丞相夫人的身份,原因是爲了給烈如歌闖下的罪孽施予德行,是無奈之舉。然而,錦瀾卻因禍得福,妥當的坐上丞相夫人的這把交椅。
“呵呵,爹的話真是好笑,語病也極其多。難道沒了弟弟或者妹妹,爹就不心痛,還能照顧着我這個十多年不親的女兒,事事替我操心了?爹早有主意,何必要拿女兒當做擋箭牌,隨意侵用了我的名義呢?”烈如歌冷笑,對烈震庭是坦白的嘲諷,烈震庭的臉色驟然黑沉下,比剛纔錦瀾流產的意外還要難看。
烈如歌不管烈震庭的臉色,接着又嗤嗤輕笑地道,“爹要做的,女兒擋不住,不過爹要是早些告訴女兒,女兒定然會配合爹的計劃的。爹,你說,是嗎?”
聞言,烈震庭面色一僵,臉上快速劃過一抹銳利的冷芒,“如歌,你再胡說八道,爲父怎麼會陷害自己的孩子!”
烈如歌意味深長的看向烈震庭,淡笑不語。
“老爺,是個男嬰。”就在兩父女僵持不下的時候,管家懷中抱着一個錦布蓋住的嬰兒出來,走到烈震庭的身邊,輕聲道。
烈震庭轉頭看去,見到錦布中的嬰兒臉色已經是醬紫色的,大手擡起,輕輕觸碰到嬰兒的小臉,冰冷得沒有一絲溫度,這是個死嬰,在母胎中失去呼吸而窒息死亡的。
“拿去處理吧。”烈震庭面上滿是痛色,沉聲道。死嬰象徵着不吉利,是不能葬入祖陵的,富貴人家會拿着金坐的小棉被裹緊,再任他沉入風水好的江河,寓意是下世投胎能順風順水,如他所意,貧窮人家則是隨意扔在了亂葬崗。
管家點頭,抱着死去的男嬰,快步離開。
“
爹節哀順變,姨娘總歸還是會有下一個孩子的。”烈如歌淺笑,把惡女的形象演到底,但不是猙獰與嘚瑟,淡漠的精緻神色間流露出一抹淺淺流長的諷刺,沒有半分害怕烈震庭會處罰自己,句句都在激怒着烈震庭。
“如歌,你太讓爲父失望。你回去,從今天開始就搬到東苑去住,不許出府,直至太子殿下迎你進太子府。”烈震庭喟嘆,怒指向烈如歌,沉聲下令道。
東苑是丞相府的荒涼之地,傳聞從幾十年前起便有不同的孤魂野鬼與冤死不得轉世投胎的怨鬼積聚,陰氣極重,丞相府犯罪的丫鬟與小廝都會被罰至去東苑,大部分不能生還,是活活被嚇死的。
然而,烈震庭卻把烈如歌罰去東苑,意圖是要嚇唬她,還是當真想讓她死呢?
烈如歌聳了聳肩膀,看着由烈震庭吩咐押送她過去東苑的牛高馬大的兩名侍衛,慵懶地起身,款款走出,在臨門之際,忽然回頭問了句,“爹怎麼會那麼巧的來蘭心苑,又怎麼兀自相信親眼所見的呢?”
烈震庭面色陰沉,沉聲道,“倘若爲父不是有府牌落在蘭心苑,又豈會返回。你與瀾兒的話,我聽的一字不漏,你不必再辯駁。如歌,爲父看在你孃的面子上,此次就輕罰你,不然你會被送至官府,以殺害繼母與親弟的罪名,被砍頭,臭名遠昭。”
“你八面玲瓏,心思縝密又謹慎,本是不錯,但心腸太過狠毒。看來沒有十多年的教養,你本性已非良心之輩。說起來,養不教,父之過,此次你好好反省,勿要再犯同樣的過錯。”
烈如歌淺淺一笑,恍然大悟錦瀾的前後變化,其實錦瀾是一早有預謀的,故意暗中拿走烈震庭的信物,又引她過來,先拿着顏姬一事拖延她,接着見到烈震庭過來,便在她面前上演一場陷害的罪行。
比狠,烈如歌自認不如錦瀾,連親生兒子都能作爲籌碼與手段,赤裸裸地拿人命換取自己丞相夫人的地位,夠絕的。
“爹不必妄自菲薄,左右你也沒養我多少年。聽說,連我出生,你老都沒有出現,視我爲不存在。倘若不是我這張與娘十分相似的臉,在我第一次踏進丞相府,你老是認不出我的吧。丞相夫人,在我眼中從來只有我娘一個,你即便擡了她,她還是個上了不檯面的小妾。”烈如歌冷聲道,不理會烈震庭臉色猶如黑鍋底,擡步就走,放佛將要去的不是地獄,而是人間歡樂之地。
“反了,一個個都不聽老夫的話,逆女!”烈震庭大怒,拿着桌面上剛換上的新茶杯,直接砸到地上,怒吼道。
半刻之內,丞相府二小姐犯了大錯,被罰至東苑,面壁思過與二夫人錦瀾流產的消息不脛而走,成爲京城茶餘飯後的閒言笑語,連京城有名人士都不禁會說上幾句,無疑是在猜測這兩者之間的耐人尋味的聯繫。
此刻,京城有名的酒樓華貴的包廂內,太子司徒錦聽罷,白麪英俊的臉上顯露出一絲的憂愁,捏起白瓷
的酒杯,若有所思。
坐着旁側的寧侯世子府的三公子見狀,眉梢輕挑,湊過去,討好地關懷問道,“太子殿下,這丞相府的二小姐德行低下,殿下要三思而後行啊。”
司徒錦側眸看去,神色溫潤柔和,對寧世子府內三公子介入他太子府的事情並沒有生氣,淺笑着溫聲道,“真相未必如外界傳聞,二小姐怕也是被人陷害的,不然太后娘娘與父王是不會維護一個品行卑劣的女子的。寧三公子,謠言不可信全,一笑置之便好。”
寧三公子神色愣愣,短短的三言兩語的時間內,額頭遍佈了冷汗,可心下卻不捨得失去這麼一個傍上司徒錦的機會,賊亮的兩隻眼睛轉動着,快速地接上話,恭維不已,“太子殿下所言極是,英明神勇,世間萬事都逃不過殿下的一雙慧眼明珠的。”
司徒錦露出招牌式的笑容,對寧三公子舉杯,眸底卻是一片不悅的冷意。
寧三公子樂呵呵的,受寵若驚的同時又有種理應如此的神態,連忙擡手,與司徒拓錦對杯。
這寧三公子頭腦簡單的蠢到像頭豬,圓桌上的其他幾位王孫公子都看出了司徒錦心情不佳,各個都不敢碰在槍口上,提起丞相府的隻言片語,唯獨寧三公子臉皮深厚,又不會察言觀色。
其他幾位公子見寧三公子轉頭驕傲的擡起下巴,對他們顯露出嘚瑟的神色,暗中紛紛冷笑,卻不戳破他的愚蠢行徑。
片刻之後,司徒錦起身,揮手朗聲道,“本殿還有其他事物,現行告辭,諸位盡興。”
在場之人紛紛拱手禮送,然而在司徒錦離開後,他們便做三四羣人的散場了。每日司徒錦都會接到不少的王孫公子邀請,而他廣施人緣,在其中挑選對他有用的人,出席他們的宴會。
其實,各有各目的,不過是借用着宴會的名號,來搞好上層關係罷了。
司徒錦出了酒樓,便上了太子府標誌的馬車,神色低沉,吩咐車伕趕往丞相府。丞相府這一次家事,司徒錦看似是打算要插手。
同一時刻,迅速接到消息的秦十二,在殿門猶豫了幾下,還是決定進去把此事稟告司徒拓。
“尊主,小郡主的生母被貶進東苑,原因是推了丞相府二夫人摔倒流產。”秦十二特意把烈如歌的身份說得更清楚些,主要是想引起司徒拓的注意。
首座上正提筆處理公文的司徒拓神色不動,久在秦十二認爲他並沒有聽到,預計再度重複之際,上面傳來醇冷的聲音,“那個女人有提出要本王出手嗎?”
秦十二一愣,恭候回話,“並沒有。”可是尊主,烈二小姐都不知曉我們在暗中保護她,更不清楚您就是她女兒的親爹,她怎會向一個陌生人提出要幫助呢?
秦十二內心着急,他不明白爲何自家主子這些年都在找的女人,眼下已經找到了,卻連見一面都不曾過去,是惦記着這個女人,還是隻是放下當年的一口氣呢?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