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興統十六年,春。
是日深夜,艾瞻府裡的管家急匆匆地找到艾臻。
“什麼?”艾臻不可思議道。
那管家滿頭大汗,急不可耐:“小人怎麼勸侯爺,侯爺都不回去,您趕緊去看看吧。”
“前頭帶路。”
“是。”
管家領艾臻到了一家燈紅酒綠的酒樓門口,縱觀整條街道,其他店早早就關上了門,唯獨這家酒樓興隆依舊,張燈結綵,不少男人被門前的妖豔女子勾引了去,然後再醉醺醺地出來,或被趕出來。艾臻不免皺了皺眉,腳步始終不想踏進去,對那管家說道:“你進去告訴艾瞻,我在府裡等他,如果他不來,以後他就不要來見我。”
“是。”管家應聲,趕緊進去催促。
半個時辰後,王府。
‘啪’,只聽得一聲脆響,艾臻已經一個巴掌上去了,力用得很重,艾瞻被力往一邊倒,待他站穩,艾臻又打了他一個巴掌。
“你已經是有家小的人了,爲何還要去那種地方,絲毫不顧及自己的身份!”艾臻責罵他道。
艾瞻絲毫沒有認錯的意思,只見他捂着自己被打得通紅的臉頰,埋怨道:“你不也是這樣麼!有了妻子還要娶小妾……”
“你……”艾臻有點被氣道,“你是堂堂大將軍,是欽封的侯爵,爲什麼要去那種骯髒之地?!”
艾瞻無話可說,看着地面,百般不服。
“你就好好地看好你的軍隊就行了!不要再給我惹是生非。”艾臻失望地看着艾瞻,“這樣,你每隔七天就來向我彙報你軍中的情況,不得有誤!”
“哦。”艾瞻態度十分不好,輕佻道。
“滾。”面對艾瞻的無所謂,艾臻已經不想和他多囉嗦了,再多說這個不爭氣的弟弟,只會讓他更加上火。
艾瞻擡起頭,眼睛微微泛紅,轉身就走。
“我不想有任何人,成爲我的軟肋。”當艾瞻打開門欲走的一剎那,耳邊傳來如冰箭一般,冷颼颼又輕飄飄的話。
艾瞻眼尾掃過一眼艾臻,疾步走出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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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唉。”艾臻長嘆一口氣,眼眶盈盈,愣是噙住了眼淚。
次日,早朝,文樞因病缺席。
“豹師統帥林勇自稱身體有疾,告老還鄉,統帥一職空缺……諾王意下如何?”皇帝遲疑,問艾臻道。
“豹師、迅林、虎狼,此乃我大和三大軍,其統帥選拔定要慎之又慎,請陛下給臣五天時間,定能找出一位合適人選。”艾臻說道。
“好。”
下朝後,有位大人去了宣室。
“陛下要好好利用這次機會。”那位大人說道。
“決定權在艾臻手裡,朕也無法決斷啊。”皇帝無奈道。
“陛下如今已然親政,當斷則斷,強制任命一軍統帥,無需顧忌艾臻,縱使艾臻不滿又當如何,陛下已有一軍支持,艾臻也不敢放肆。”
“這……好。”皇帝咬了咬牙,答應下來。
下午,文樞府中。
聽聞文樞得病,艾臻心有餘悸,便趕去探望。
“臣參見諾王……”
“不必多禮,快躺下。”
面色蒼白的文樞吃力地爬起來,想要給艾臻行禮,艾臻連忙扶他躺下。
僕人給艾臻拿來一把椅子,艾臻坐下,關切道:“怎麼生病了?”
文樞靠着枕頭坐在牀上,擺了擺手:“這幾日天氣不定,臣只是偶染小恙而已。”
“當年楚王之病,他也是說偶染小恙,結果呢?墨舞要注意纔是啊。”艾臻愁眉不展,擔心地對文樞說道。
文樞拿起一塊手帕,省了省鼻涕,“其餘安好,只是這泗流不止,暈了頭腦,感冒而已。”
“總之要保重纔是啊。”
文樞點頭,轉而問道:“今日早朝,可有事情發生?”
“豹師軍統帥辭職,人選,還未想好。”
文樞聞言,眉間略蹙,“豹師戰力雖不及虎狼、迅林,但其數量,不可小覷,猶如雞肋,不過臣勸諾王,還是多多益善的好。”
“墨舞所言,正合我意,只是近來身邊缺少得力能臣,不知以誰爲繼。”
文樞嘆氣言:“與其選能人,不如信忠臣,只要統帥是心腹,那麼就不會掀起大浪。”
“我思來思去,不如封徐和爲統帥,一來他是我親自提拔之人,自然對我感恩戴德,二來,他也跟隨我多年,才智亦不在話下。你看如何?”
“還是再找找吧。”文樞微微搖頭,“徐和畢竟是個文人,其在朝堂之上,不幫皇上說話,亦不見其附和我等,此人不妥啊。”
“那本王回去再想想吧。”艾臻作罷道。
文樞看着艾臻,想起一事,問道:“張思遠可見蹤跡?”
“未曾。”艾臻與文樞對視,正色道,“狡兔三窟,跑得挺快。”
“秀才造反,十年不晚,是不晚啊……屈指算算,夠他準備的了。”文樞朝窗外看去。
“墨舞是說……”艾臻詫異道。
“臣只是怕魚兒得水、放虎歸山啊,畢竟這些人在暗處,而現在是白天啊。”
艾臻笑道:“平室現在岌岌可危,都是些碌碌無爲的小人,兵來將擋,水來土掩,我自有辦法,量他們也不敢。”
文樞將目光回灑到艾臻身上,坦然道:“像諾王這樣的人,如果遭受挫折,會從中爬出來麼?”
艾臻並沒有馬上回答文樞,他依舊露出淺淺的笑意,“我不會失敗的。”
正在這時,艾臻府裡有個僕人急匆匆地跑了進來,“王爺,世子又病了。”
“知道了,我這就回去。”艾臻告別文樞,便馬上離開了。
文樞目送艾臻遠去,待艾臻背影消失後,他猛然一陣咳嗽,像是憋忍已久,這一咳不要緊,竟咳出了一灘血,“大人!”那隨從驚呼道。
文樞趕忙搖手,喃喃道:“不要聲張……”
王府中,從宮裡趕來的太醫已經忙成了一團,朵珏被禁足,也只能在屋裡乾着急。
艾臻一進艾殿澄的房間,就看到鄭心很細心地在爲艾殿澄換洗毛巾,艾臻見狀,輕輕地走到牀邊,先是看了看在不斷地出虛汗的艾殿澄,然後小聲對鄭心說道:“辛苦你了。”
鄭心溫柔一笑,低下頭去。
大大小小的疾病不斷地折磨着體質羸弱的艾殿澄,使這孩子剛有笑顏又馬上轉瞬即逝,他可以自由出入母親的房間,卻沒有注意到母親再沒有踏出房門一步,這樣對待一個只有六歲的孩子,是否太過殘忍。艾臻垂下眼,心疼地望着這個得之不易的孩子。
待到太醫如往常一樣,給艾殿澄治療完準備離去的時候,艾臻叫住了領頭的那位,找到一個僻靜的地方,詢問他道:“有什麼辦法可以讓世子的病不再復發?”
御醫回道:“世子的心臟跳動與一般孩子的不一樣,病發時會像銀針一般刺痛着;加之世子體質極差,稍微不慎就會染上風寒,這天生的病啊,得平時注意纔是,請恕卑職無能。”
“知道了……你先下去吧。”
“是。”
艾臻的頭一直微微低着,也許是不願讓他人看到自己欲哭的樣子。
回到艾殿澄的房間,卻見瑈君與艾殿泱也在了。
“父王。”二人齊聲輕輕說道。
艾臻對二人微笑了一下,瑈君奇怪道:“怎麼不見朵珏姨母來?”
艾臻一時無法回答,愣了一下,只好圓謊道:“她也生病了。”
“哦。”瑈君有些失望。
艾臻鬆了口氣,見鄭心伏在牀頭,目不轉睛地注視着艾殿澄,艾臻上前輕撫了她的背,“你帶泱兒先去休息吧。”
鄭心回首,認真說道:“澄兒沒有人照顧,我身爲王爺的家室,也算澄兒半個娘了,這些都是我應該做的。”
艾臻聽鄭心此話,有些小小的感動,這時艾殿泱朝艾臻走來,嫩嫩地問道:“哥哥什麼時候醒來啊,我還要和哥哥一起玩呢。”
艾臻低頭看着步履蹣跚的艾殿泱,笑了,一把將他抱起來,“哥哥生病了,這幾天父王陪泱兒玩,好麼?”
“好啊,好啊。”剛剛還沉悶的艾殿泱一下子就高興了。
在一旁的鄭心欣慰地看着艾殿泱,細長的眼線如狐媚般妖嬈,笑意盈盈。
待到傍晚,艾臻回到自己房間,卻聽見朵珏房間一直吵吵鬧鬧,看守的侍衛跑來跟艾臻彙報,說是朵珏聽聞艾殿澄病發後,一直嚷着要見艾殿澄,要死要活的。此時的艾臻顧及孩子,聽侍衛所言,他點了點頭,並讓侍衛轉告朵珏,說自己晚些時候會去看望她。
背叛是相互的,夕陽西下,讓人分不清是旭日還是斜陽。此時的艾臻想與朵珏破鏡重圓,想好好地生活下去,特別是看到艾殿澄這副病態之後。如果朵珏能安安穩穩地當一個平凡婦人的話,艾臻對於過往,是可以不予追究的。
然而這些僅僅是站在艾臻的角度上所說的,朵珏這些日子是怎麼熬過來的,他不知道,自從她被軟禁後,心理髮生了怎樣的變化,他不得而知。
一臉坦然地看着這三個兒女,艾臻心情舒暢,他負手遠望天際,覺得一片美好,他認爲軟禁朵珏,已經馴服了這位從小嬌生慣養的公主,讓她銳氣頓減,然而他怎麼也沒有想到的是,一場狂風暴雨將出人意料地吞噬着這個看似美好的家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