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90年代末,隨着工業的發展,農業開始慢慢的機械化,收麥子不再是人工收割,開始機械化收割,澆地也開始機械化灌溉,可隨着工業的發展,農村的綠色生態開始遭到污染和破壞,一些造紙廠和一些工廠的廢水全部排入了河道,河水全都變爲臭氣熏天的黑水,魚蝦全部死光,沒有了任何魚類,河道附近村莊的水也不能再飲用了,而是跑很遠的地方去拉水用,由於地下水的污染一些地方得癌症的人很多,開始出現了一些癌症村,後來國家切斷污水源,通過治理,河水多年後才慢慢變清,以前村裡沒有什麼工業垃圾,後來出現的啤酒瓶,塑膠鞋底,廢塑料和碎玻璃都有人回收,可後來這些沒有人在回收了,說是不值錢了,不夠運費錢,後果是隨意的丟棄掩埋對土地造成嚴重污染。

1996年前後爺爺奶奶先後去世,爺爺和奶奶從舊社會生活過來,兩人吵吵鬧鬧了一輩子,雙手空空而來,又雙手空空而去,走的時候什麼也帶不走,只有兒女守在身邊,按照我們那裡的風俗,人去世後要停放三天在埋葬,會請些嗩吶班子吹下嗩吶,用專擡去世人用的轎子擡到離村前一公里處河道邊上的祖墳地裡那裡埋葬,墳地被稱爲陰宅,是老輩人請風水先生看的一塊高地說是地氣好,河在風水上被稱爲玉帶,墳地裡種了有很多的柿樹,後來才知道人去世停放三天是因爲人有時候會處於一種假死狀態,以免出現人被活埋的事情發生,另外也是爲了家人聚齊與老人作最後的送別。

1998年退學在家的我在八月十五跟着回家過節的我的堂叔去了省內一座城市的煤礦工作,這是一座依託煤炭資源的開採和開發而興建的城市,那年我18歲,我的堂叔是一個性格隨和的人,我的嬸嬸是一個賢惠勤儉持家過日子的女人,堂叔有一個女兒和嬸嬸住在市裡四層樓的家屬小院,住在頂層是大概80平方三室一廳的小戶型房子,那時還沒有空調,夏季頂樓很熱,嬸嬸說經常熱得整晚都睡不好,家裡由於空間小,桌子買的是摺疊式的,不用的時候可以收起來,在我叔叔家住了一晚,第二天去了煤礦,這是一家地區辦的小型煤礦,方圓面積大概1.5公里左右,住的是集體宿舍,礦上有食堂,我的工作是開向井下接送煤礦工人的罐車,這是我第一次接觸煤礦和礦工,礦工穿的工作服都很破舊,上面佈滿了黑乎乎的煤塵,腳上都穿着膠鞋,腰上揹着礦燈和自救器,頭上戴安全帽,有的帶有水和乾糧,下井前還好些,井下工作完上來後全部是一張張黑乎乎的臉,脖子上耳朵裡全是煤灰,只露兩排牙齒和眼睛,眼睛也都是黑眼圈的熊貓眼,後來才知道井下工人很苦,工作時間是八小時制,可他們從開班前會換衣服入井,工作完升井在洗澡換衣服,有時候在加班的話達到了十到十幾個小時,倒緊班的時候他們就睡在井下,井下工作條件很差,也很危險,1998年前後很多煤礦都出現了瓦斯爆炸等事故,死傷了很多的人,一些同事的親戚也有因事故死在了井下,常年在井下工作,有些工人因長期吸入了過多的煤塵而患上了塵肺病,塵肺病是一種表現呼吸困難,很痛苦的慢性病,爲了生活,每個工人肩上都擔負着整個家庭的重擔和責任。

煤礦開始工資還能正常發放,可隨着煤炭效益的不好,半年還不發一次工資,企業後來窮到工人連飯都吃不飽了,從早到晚都是饅頭青菜,有時候打飯打的晚了,連饅頭青菜也沒有了,有些生病的工人沒錢看病,想去財務預支些工資,可財務依然是沒錢,後來煤礦就把生產的煤開成煤票作價成工資發放給工人,一些工人用車把煤運走賣掉,還有一些急於用現錢的工人,就把煤票低價轉手賣掉換成現錢,後來生產的煤也賣完了,工資更是遙遙無期,很多礦工都是以礦爲家,他們在礦上結婚生子,對他們來說最幸福的就是有活幹,每個月工資發放,升井後與家人一起團團圓圓的在那陽光下,看着到處黑乎乎的煤礦,想着貧苦的工人,晚上我時常望着天空發呆,人活的是爲了什麼?又爲什麼而活着,抑鬱,焦慮,強迫一直伴隨着我,內心無盡的迷茫,90年代中期很多工人下崗,對於本身就風雨飄搖的工薪家庭來說,猶如雪上加霜,當頭一棒,後來劉歡老師唱了首歌,從頭再來,激勵了很多人,今天有時聽起來心裡依然不是滋味。

後來我跟隨我叔叔去了區裡另一家效益好些的煤礦工作,日子慢慢好些,這家煤礦建在山腳下,每年進入三四月份會有滿山的油菜花開放,然而井下礦工卻很少有時間享受這份愜意的花香和暖陽,我在這家煤礦和同事在火車貨運站駐站工作,負責裝運我們礦的煤,貨運車廂裝滿後拿着大鐵鍬平車超噸要卸掉,每天拿着大鐵鍬平車卸煤幹活,手上經常磨到起泡,有一點還好,有補助工資高些,後來我以前上班的煤礦拖欠的工資也發了,那個時候存了有10000塊錢,在外幾年也算有了點積蓄,一年多以後一起上班的同事調走了,去了別的好的企業上班,後來又來了一個同事,跟着他也挺好,不用再拿着大鐵鍬去平車卸煤了,而是花錢找小工讓他們去幹的,在貨運站附近住的一些農民工,他們靠在貨運站打些零工掙錢養家,在貨場裝貨卸貨乾的都是些很重的體力活,很多女人也很能幹,有時候半夜拉煤的車到貨場後,她們幾個女人晚上手拿大鐵鍬把整車煤全部卸完,然而每個人分到的錢是很少的,都說女人是水做的,那指的是那些富家女,貧窮家的女人是鋼筋混凝土做的,她們生兒育女的同時還要掙錢養家,她們整年很少回家,過節也很少回去,因爲回去要花錢,他們打零工,掙不了多少錢,家裡有老人要養,還要供養孩子上學,他們燒飯都是買的很便宜的菜,在對生活迷茫的時候,一些人開始沉迷於**功的一些歪理邪說,在邪教中追求自己的心靈依託,最後走火入魔,很多人致死致殘,給家庭和社會帶來了嚴重危害2001年國家取替了妖言惑衆,禍國殃民害死很多人的邪教**功。

後來隨着煤炭效益的轉好,生產的煤在本礦就很緊銷,很少再從貨運站向外賣煤了,工作慢慢的空閒下來,隨後的近一年時間裡基本沒什麼事,空閒的時候看看書和朋友經常出去遊玩一下心情好了很多,那時買了唐詩,宋詞,四書五經等一些國學書籍,唐詩宋詞寫的好美,如果說詩詞寫的好的話,書的編輯作者譯的也很好,像精美的散文如花香一樣飄逸,沁人心扉,通過詩詞也知道了一些詩詞和詩人背後的一些故事。

隨着年齡的增長,同事和朋友開始介紹對象,對於婚姻我依然是迷茫的,因爲我是農村的,沒有什麼條件,內心很自卑,又有很強的自尊心,有時候不知道該如何去面對,後來朋友又給介紹了一個女孩,挺漂亮的一個女孩,她的父親以前也是在煤礦工作,後來出事故死在了井下,留下了她和她的母親相依爲命,還有留給她們的她父母半生積蓄買的市內的一小套房子,朋友說她是一個很懂事,很好的一個女孩,她有房子娶了她,你也有地方住,後來晚上我想了很久,內心苦笑了一下,想想算了吧,自己沒有什麼本事就不要再去牽連人家了,她可以找個好些的家庭和她的母親過的好些,後來就沒再和她聯繫了,沒有錢的愛情是卑微的,面對生活,我從未敢有任何幻想,早年的煤礦經歷深深的印記在我的內心,煩躁的時候時長放縱酗酒抽菸,恨不得過來個恆星把地球撞爆了纔好,可酒醒後還的面對生活,後來貨運取消以後我回到了本單位煤礦上班,在保衛科看礦院大門,和我一起上班的同事是一個當過七年海軍的軍人,部隊退伍後進入我們單位工作,他有一個兒子和老婆住在市內的小戶型房子裡,他老婆在市裡擺地攤,他每天騎着車子從市裡騎行十幾公里的路程到單位上班,他很節約,抽菸都是抽的很便宜的香菸,一起工作的同事還有幾個本地村上的差不多大的同齡人,工資都是月光一族,我節約點還夠用,他們很多都是錢老早花光,月初狠,月末忍,拆東牆補西牆的借錢等着下個月發工資,看大門也沒多少事,不忙的時候可以看看書,下班了去網吧看看電影,那幾年韓國影片很熱,給我留下印象最深的是周星馳的電影喜劇之王和一部韓國影片空房間,每次看都有不同的感動,每天上班下班日子也到平靜,可空閒下來的時候,我的內心還是時常感到焦慮不安,不知未來該怎麼辦,家裡有時候打電話我會說一下,可我一說什麼我的父親就會去找我叔叔這令我很反感,在外工作雖然沒有家裡種的那麼苦,但生活同樣不易,叔叔和嬸嬸對我很好,可這並不能改變我那顆不安的心,時常感到抑鬱煩躁,又不知如何排解出去,內心灰暗而極端,後來認識了離我們單位不遠,村上的一個女孩,女孩很好,可我想想自己微薄的工資,我不知道該如何去面對,2005年夏季,我請了病假帶了幾件衣服去了南方,那年我25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