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面的雪越下越大,絲毫沒有要停的意思。
停在院中的賓利尚慕車身上很快落了一層的雪,直至全身都覆蓋了一層白。
站在落地窗前,看着窗外白茫茫的一面,一片純白,就像是新生的世界,沒有受到任何的污染。
孫媽準備了很多的食材,說下雪天吃火鍋最有風味了,又以人少不熱鬧爲由硬是將霍北川給留了下來。
黎安顏對於孫媽昭然若揭的心思也不戳破,拿了平板坐在落地窗前的地毯上晚,不時的擡頭看向外面的雪白世界。
霍北川也沒有窮追不捨的跟在她身後進房間,在問了她的意思後進了黎墨琛的書房找書看。
突兀的鈴聲倏地想起,黎安顏看了屏幕上的名字,立即接起,“這個時候打電話給我,總不會是爲了慶祝安城的第一場雪吧?”
那頭卻久久的沒有發出聲音。
“阿婉?”黎安顏神情帶了幾分擔憂,“是不是出什麼事情了?”
“安顏……”寧婉只是叫了聲她的名字,就哇的哭了起來。
“你先別哭,告訴我出什麼事了?”
“是我爺爺他……他心臟病發……你能不能過來陪陪我?”寧婉嗓音有些嘶啞,顯然之前也是哭過了。
“好,我馬上過去。”
問清楚了是哪家醫院後,黎安顏就掛斷了電話,拿了件呢大衣往樓下跑去。
黎墨琛的書房正好對着樓梯口的方向,霍北川瞥到她往下跑的身影,兩三步就追到了她,“外面那麼大的雪,有什麼事情非得你現在出門不可?”
話裡滿是不悅。
黎安顏顧不得其他,這麼大的雪她也不敢開車,緊握着霍北川的手道,“送我去醫院,阿婉的爺爺心臟病發……”
霍北川臉色瞬間一遍,寧婉的身份他也是最近才知道的,霍家早年跟蕭家關係也是非常好的,只是後來蕭遠信以強硬的手段逼的蕭老爺子不得不退位還將人送進了療養院後,兩家的往來也逐漸的減少了。
除了霍老夫人寒心之外,也深覺得蕭遠信城府極深,沒準哪天就在背後咬霍家一口。
都說最可怕的不是敵人,而是從朋友變成敵人。
蕭遠信這樣的
人,既然能對自己的父親下手,又何況是外人。
…………
到了醫院,沒等霍北川將車子停好,黎安顏就下了車,邊往醫院裡面走邊打寧婉的電話,始終都是無人接聽的狀態。
沒有辦法她只能去問前臺,好在今天下雪坐救護車來醫院的只有以爲,很快得知來準確的位置。
剛進了電梯,霍北川就滿身風雪的走了進來,臉色有些陰鬱。
黎安顏知道自己舉動惹得他不快,軟着桑引道,“阿婉是我的好朋友,我不放心她所以才……”
霍北川直接摁了樓層,直至出電梯都沒有看她一眼。
黎安顏抿了抿脣,快速往搶救室的方向走去,遠遠的就看到了蜷縮成一團的寧婉。
她曾在某本書上看到過,說嬰兒在母體內就是這樣蜷縮着的,這是一種人體的自我保護姿態。
看着搶救室亮着的燈,她心裡一酸,伸手握住寧婉冰涼沒有溫度的手,“阿婉,我來了。”
寧婉睜着迷茫的眼眸看了看她,又眨了眨眼睛,“安顏。”
黎安顏在她身邊坐下,將脖子上的的圍巾給她繫上,“放心吧,不會有事的。”
寧婉靠在她的身上,整個人就像是個迷路走失的孩子,“我怕……”
沒等黎安顏開口說話,她又說了句,“我真的好怕,爺爺是我在這世上最割捨不下的人了。”
“吉人自有天相,蕭爺爺是個好人,他會沒事的。”安慰的話很蒼白無力,可除了這樣說,黎安顏不知道在這個時候該說些什麼好。
寧婉抱着她不說話,向來明豔的臉上滿是蒼白迷茫,整個人纖細羸弱的像是一陣風都能吹到。
“知道嗎?當時我爸爸出了車禍嚴重昏迷了三個多月,我的心情跟你現在也一樣,恐懼害怕不安,每天晚上都不敢閉上眼睛,生怕一旦閉上眼睛睡着了醒來就再也見不到我爸爸了……我不止一次的想過,只要能讓我爸爸醒來,就算讓我折壽十年二十年我也甘願……”
寧婉只是安靜的聽着,眼神空洞的看着前方。
她覺得心底止不住的發冷,更是痛恨自己竟然會對蕭清歌還留着一絲仁慈,要不是她的心慈手軟,蕭清歌怎麼可能會跑到
療養院跟爺爺說那些刺激的他發病的話。
眼睛重重的闔上,眼角一滴淚滑落。
一滴,兩滴,很快滿臉上全都是淚水……
“我無數次去療養院看過爺爺,但每次都是偷偷的不敢出現在他的跟前,我怕自己一個控制不住就將所有的事情都對爺爺坦白了,那樣一定會刺激到他的。”她用手抹了下眼淚,冰涼的液體滑落嘴角,澀澀苦苦的味道。
“可我怎麼也沒有想到,我念着那點血緣關係饒了蕭清歌,她竟然會不知死活的跑去找爺爺胡說八道,害的爺爺他承受不住心臟病發作……你說,有的人是不是骨子裡天生就是惡的,總以爲自己被全世界都虧欠了想要擁有的更多,卻從來不知道珍惜眼下擁有的。蕭清歌爲了報復我故意刺激爺爺,你說我哪天會不會跟她一樣無所不用其極?”
“不是的,每個人來到世界都是一樣的,這跟後天的成長環境還有身邊的人有很大的關係的。”黎安顏伸手環着她,一隻手緊握着疼的手,“你跟她是不同的,阿婉,相信我,如果你真的要報復的話也用不着這種極端自私的方法。”
寧婉感受到掌心傳來的溫度,荒涼的心底也帶來了絲絲暖意。
她被困在大火裡無處逃生的時候怕過,絕望過。
醒來得知一張臉被燒燬,而腹中的孩子也沒能保住的時候恨過,怨過。
……
五年的時光,她不得不接受一次次手術,將臉上身上被燒燬的皮膚換新,很多時候甚至不能打麻醉,只能生生的忍着薄薄的手術刀在身上一刀一刀的割着,那種疼跟痛她全都是靠着心裡的恨意煎熬了過來。
可是現在,她比任何的時候都要來的害怕。
幼年,她爸爸有了外遇,爲了不讓他們的家妻離子散支離破碎,媽媽帶着她開車去追爸爸,想讓他看在她還小需要爸爸的份上回心轉意。
可誰知道卻發生了嚴重車禍,爲了保護她,她媽媽當場死亡,連救護車都沒能等來。
而那個時候她所謂的父親,卻帶着小三跟小三的女兒上了飛機,在國外享受着無比愜意的三口之家的幸福。
她頭一次感受到了什麼叫做無依無靠,生平第一次感受了何謂絕望……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