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綰君瞠目結舌的瞪着祝老伯,從牙縫裡悄悄擠出一句話:“你這死老頭瘋了吧?”
祝老伯對程綰君眨巴眼睛,做出一臉無奈狀,他要是不這麼說,那纔是真正的麻煩,說不定程綰君和他已經被這羣殺人不眨眼的惡人像踩死一隻螞蟻一般捏死了。
豐百里目光凝聚,眯着眼睛沉吟不語,照理說不論祝老伯編出什麼謊話他都不該猶豫,可是這樣一個白髮老翁,居然知道他要找天機鏡,普通凡人怎麼會知道這神器?
祝老伯眼巴巴的望着豐百里,袁博弈等人卻是不加理會的把他和程綰君拖到一邊,祝老伯眼角微微彎曲,那豐百里果然沉不住氣了。
“老頭,你真的知道天機鏡的下落?”豐百里揚了揚手,袁博弈等人立刻停下動作,把程綰君和祝老伯鬆開。
祝老伯立刻趾高氣揚的拍了拍被扯得皺巴巴的衣裳,慢條斯理道:“我祝老伯行走江湖多年,祖上就有人是真正的神仙,我當然知道天機鏡在什麼地方!”
程綰君鄙夷的斜了一眼祝老伯,心道:“這老頭子真是好了傷疤忘了疼,待會兒一定吃不了兜着走!”
果不其然,豐百里起先還對祝老伯有些興趣,直到祝老伯吹出祖上有人是神仙時,才瞬間下了決心:“把這老頭子給我拉走,找個乾淨的地方處理了!”
豐百里一聽祝老伯那話便覺得不靠譜,簡直是帶着濃郁的江湖術士的氣息,若是他祖上真有人是神仙,今日怎麼會淪落在大淮山這種落魄之地。
想來祝老伯不過像宋如顏所說,是個行走江湖多年的騙子而已。
程綰君看着祝老伯再次被兩人拖走,恨不得立刻找個地方躲起來大笑一場,讓這老頭再擅做主張!
祝老伯拼命叫喊掙扎:“我說的都是真的,不相信我你會後悔的!”
豐百里看都懶得看祝老伯一眼,卻好像把程綰君給忘了,只看了一眼動彈不得的宋如顏,準備打道回府。
卻是祝老伯不甘心的大喊大叫:“當年西王母在凡間遺留了一個女兒,只要找到西王母之女就能夠找到天機鏡!”
袁博弈的長戟很快就要刺穿祝老伯的心臟,程綰君卻是挑着一雙秀致的眉,滿臉幸災樂禍的笑,認真的看着祝老伯還有什麼花招。
千鈞一髮之際,豐百里彈指一揮,便擊落了袁博弈的長戟,若有所思的望着祝老伯,知道天機鏡的人不少,可是說起西王母女兒的人卻是隻有他一個。
祝老伯所言並不無道理,天機鏡乃是西王母一族掌管的神器,照理說不應該像吞天鼎和黃泉盞一樣,是和神獸一起埋藏在地底的。
吞天鼎被騰蛇守護,黃泉盞被巨口怪守護,而守護天機鏡應該是西王母的族人,所以說西王母在凡間留有一女,確實有可能。
“世上有這麼多女子,我怎麼才知道西王母的女兒是哪一個?”豐百里眼神陰冷,冷着臉問道。
“這事不難,只要我見到她就一定能夠認出她是誰!只不過宗主要給我點時間去尋找此人罷了!”祝老伯又在瞎扯。
程綰君斂眸思慮,眼神有些複雜,卻又覺得有些好笑,這豐百里平時老奸巨滑,如今居然被祝老伯騙得像個白癡一樣。
豐百里半信半疑的想了一會兒,又聽一旁的宋如顏不耐煩道:“豐百里,你到底走不走?我可是累得不行了,要是我有半點閃失,我看你怎麼向我師兄交代!”
宋如顏心思單純,還以爲豐百里是忌憚顧遠風的威名,怎知豐百里好生伺候着她,只是想揹着噬心魔王偷偷奪得月影劍罷了。
豐百里左右掃了兩眼,又對手下沉聲道:“先把這幾個人全給我帶回煉香門,有什麼事情回去再細細商量!”
於是程綰君,祝老伯和宋如顏三人被押往煉香門,一路上祝老伯揚着下巴,頗有幾分得意的對程綰君道:“看見了沒有,我這老頭子總是有辦法逢凶化吉!”
程綰君皮笑肉不笑的斜了祝老伯一眼,乾巴巴道:“爺爺,你省省吧,剛纔不知道是誰因爲話多,差點被人家殺了!”
祝老伯面上一紅,卻嘴硬道:“我這還不是爲了救你嗎?我一大把年紀死不死的都無所謂,要不是看在你年紀小,我才懶得和這魔教之人混在一起呢!”
“哼!”程綰君極不買賬,“人家非要殺的人是你,要是你別囉嗦,豐百里現在都把我給忘了!”
“你這臭丫頭,在外人眼裡我們可是祖孫,你居然這麼不在乎爺爺的死活!”祝老伯搖頭嘆息,佯裝一副失望至極的模樣。
宋如顏聽見這祖孫二人的對話,煩躁不安的心情頓時有幾分輕快,不知這二人爲何身居危難還有心情苦中作樂?
思緒一轉,顧遠風的溫柔微笑隱約浮現在她面前,她的臉上瞬間洋溢着知足的微笑,她十分篤定,顧遠風無論如何也一定會來救她的!
寒冬的冷風逐漸有了幾絲暖意,寒梅高掛枝頭,熾熱的紅如同一團團點燃冬季的焰火,在樹梢輕輕搖曳。
晉疏影等人離開大淮山,再次徘徊在幽州附近,噬心魔王雖然不再步步緊逼,但他已將人手部署在與大淮山接壤的幾個地方。
如此一來,不論晉疏影等人從哪個方向經過,都有可能與魔教發生衝突,噬心魔王在晉疏影等人之後,本不該部署得如此迅速。
可惜他早就傳音給夜疏離,讓夜疏離堵住晉疏影等人的去路,如今前有狼後有虎,不論從哪一條路衝出去,都免不了一場廝殺。
這還不算最糟糕的,最棘手的是在這個節骨眼上,晉疏影等人居然在幽州邊境遇上了零零散散的幾名無仙山弟子。
無仙山中有內鬼,對於晉疏影來說,曾經的師門此刻和魔教並無區別,她和月影劍要是回到無仙山,就等同於羊入虎口!
道癲和顧遠風對視點頭,兩人連忙帶着晉疏影和其他人避開昔日的同門,洛輕霜不經意間看見了幾個無仙山弟子,原本心裡有些欣喜,認爲總算等到支援了,可是看晉疏影等人的臉色卻有些不對。
於是有些疑惑的對苑靈脩悄聲道:“靈脩,你有沒有發現,影師妹有些不對勁?”
苑靈脩也瞥見那幾個同門,卻並沒有多想,只道:“瘋丫頭那個人向來嫉惡如仇,從前師門那樣對她,我想她還在賭氣吧!”
洛輕霜卻仍然詫異,只是覺得苑靈脩說的也有道理,所以沒有多問。
但她那顆正義的心所想的,卻是希望晉疏影能夠早日回到無仙山,畢竟在外漂泊太過兇險,而且月影劍說到底也是無仙山的神器,不論從前發生過什麼,也應該以大局爲重。
“丫頭,看來無仙山弟子已經找到這裡了。”道癲打了個呵欠,連日的奔波可把他折騰的夠嗆,此時此刻他最想找個地方躺着,喝上幾口小酒。
晉疏影緊張道:“師尊,月影劍千萬不能被帶回無仙山!”
道癲點了點頭:“我知道,只是我們現在聚在一起,人多了也太過顯眼,要不然這樣,我們分頭行動,我先幫你把這波無仙山的人引開,你和遠風兄弟趕緊去找循義掌門。”
陸初寒一聽,連忙道:“我也和師妹一路。”
他什麼也沒解釋,或者說他根本都找不到一個恰當的理由,只是想到晉疏影和顧遠風單獨相處,他心裡就堵得慌。
道癲嘴邊噙着促狹的笑,語氣輕挑:“傻小子,丫頭是你的媳婦兒,我當然要讓你和她一同前去啦!”
顧遠風倏然抖了一下,原來小影子竟是陸初寒的妻子,難怪她看陸初寒的眼神總是與看別人不同……
顧遠風謙謙君子,又怎會去奪人所愛?他寧願讓心中苦水靜靜侵蝕他一塵不染的真心,也不想讓晉疏影左右爲難。
“道癲大哥,我師妹還在豐百里手裡,恐怕我暫時還不能走遠,待我和其他師弟匯合,我們還得去煉香門營救師妹。”宋如顏還在賊人手中,他確實也走不開。
道癲點點頭:“對啊,那個小丫頭還在豐百里手裡呢,你說的對,那你暫時跟我留在幽州,我還可以使喚幾個無仙山弟子幫着我們一起去煉香門救人。”
縱然心中百般心酸,顧遠風還是扯出一抹極輕的微笑,轉過頭對晉疏影囑咐道:“小影子,你跟着初寒一路小心,有什麼事情及時傳音給道癲大哥。”
他總是這樣有條不紊,不會越界別人的生活,也不會高看自己或是妄自菲薄,他並不是拿得起放得下,只是比別人要清醒得多,不希望因爲自己的執着而傷害了在乎的人。
他身上還有崑崙山的重擔,或許從一開始他就給不了晉疏影太多,只能勉強自己瀟灑讓步……
晉疏影神情堅定:“好,顧大哥你們也一定要小心,儘快把宋姑娘從煉香門救出來。”
陸初寒第一次對顧遠風流露出一絲帶有好感的微笑,其實他也不知道自己什麼時候變得這麼孩子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