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六章(二更)

玩笑的口吻,悠然漫不經心的神態,將前一刻那一瞬的細微異樣,完美掩蓋,令人難以察覺。

雲止聽着,下一刻,敏銳的發現花千色臉上那一絲不同尋常的蒼白。於是,眸中不覺劃過一絲擔心。繼而,側頭將吸允出來的那一口毒血傾數吐在地上,再擡頭問道,“花宮主,你怎麼了?”

不盡相同的關切話語,就在不久之前,也曾響起過,還不止一次,對象是此刻落座在石牀上之人。

不過,雖同爲關心,仔細聽,語氣卻又隱隱不同。宮宸戔聽着,幾不可查的微微皺了皺眉,一手手背輕抵薄脣咳嗽了一聲。而後,不徐不疾回頭,向着此刻出現在那兩個人望去。

薛灝琛見宮宸戔受傷、中毒,無力依靠在牆壁上的身體,臉上忍不住帶過一絲虛弱的笑。

花千色邁步,在雲止關切的目光中,緩步步入空蕩蕩除一張石牀外、便再無其他任何東西的石室。對於雲止的詢問,只淡笑着、用一貫不甚在意的語氣回道,“無妨,不過是之前被右相所傷,還未徹底痊癒而已。”他不惜送掉自己半條命、冒險救薛灝琛,就爲了儘快找到她、確定她的安全。但沒想到,她卻不顧自己性命正在爲別的男人吸毒。坦言以說,不過成了一場笑話。而這樣的笑話,絕對不是他花千色要的。

雲止聽着,不覺輕微的抿了抿脣。那一夜,花千色傷得重。可後來,卻還不惜爲她運功療傷。

吸允出來、吐在地面上的那一灘暗紅色鮮血,在安靜中,瀰漫開絲絲縷縷的淡淡血腥味,再無聲無息遍佈整一間密室的每一個角落。無形中,似乎在提醒着什麼。

雲止聞着,不由收回視線,低頭望了一眼宮宸戔的傷口,後又擡頭望了一眼花千色,復再低垂下頭去。

宮宸戔能清晰的感覺到那柔軟溫暖的脣,落在自己的肌膚之上。那吸允的細微酥麻感,竟是將那一股徹骨的疼痛都給掩蓋了過去。

面前之人,真是男子?一時間,宮宸戔心下越發懷疑起來。

花千色在密室內徒步轉了一圈後,修長的身軀,慵懶的倚靠在石牀正對面的那一面牆壁之上,百無聊賴欣賞起眼下這一幕來。一雙深不見底的星眸,含着一絲玩味的笑意。然,無人知道的心中,卻只覺對面那一幕說不出的礙眼。

薛灝琛在隔壁的那一間石室內休息,堅定絕出不去的密室,一切都不過是白搭。

雲止將那毒血,一口一口的吸允出來。那脣畔下的血肉,連她都忍不住顫抖,可宮宸戔卻似乎一點也感覺不到疼痛。自始至終,都未見他動過一下,更別說喊疼了。

時間,一時便在這樣詭異的安靜中,悄無聲息流逝。地面上的鮮血,逐漸匯聚增多。

半響,雲止終於鬆了一口氣,用衣袖拭了拭脣畔留下的鮮血。然後,取過一旁宮宸戔的那一件外衣,‘吱’的一下便撕下來一條手掌寬度的布條,爲宮宸戔包紮起來。

宮宸戔身上的溫度,簡直冷若寒冰,一如那一日他扶她上馬時,她握住的那一隻手。

“既然已經好了,那麼,便想想怎麼出去吧。想必,右相也不想再呆在這裡。”十指纖纖,纔剛剛打上了那一條包紮布條的結口,花千色的聲音便徒然響了起來,似乎有些不耐。

宮宸戔不語,伸手,慢條斯理的理了理敞開的白色裡衣。然後,取過撕破那一件外衣不緊不慢披上。冰冷毫無溫度可言的身體,直到這一刻甚至還能隱隱約約感覺到那軟脣殘留在上面的溫度。那溫度,讓手上披衣的動作幾不可查的輕微一頓。

雲止直接後退開一步,還真不習慣與宮宸戔如此靠近。

花千色看着,隨之邁步,頭也不回的走向了對面的那一間密室。而後,在對面密室的石桌旁落座,望向此刻已坐在石牀上的薛灝琛。

薛灝琛的身體,虛弱至極,呼吸有一下無一下。

雲止也隨即走了過去,將那一個存放着金牌的盒子,往石桌上一放,望向薛灝琛。

薛灝琛聽着聲音,好半天才艱難的擡起頭來。佈滿了皺紋的老臉,在燭光的映照下,純然如白紙,找不出哪怕是一絲血色,“雲姑娘,將你也拉下來,實在是抱歉。”

“若是左相真的覺得抱歉,那不妨告訴我們出去之法,如何?”雲止淺笑着回道。

薛灝琛止不住一連串劇烈咳嗽,帶出一縷鮮血,輕微搖了搖頭,“本相設下這一切,就是爲了對付宮宸戔。這祠堂,乃是最後一招必殺計。本相又豈會留有出路、讓宮宸戔有機會可以出去?”

雲止頓時抿脣,皺了皺眉。

隔壁密室內的宮宸戔,將那對話一字不漏聽在耳內。修長如玉的雙手,指尖將腰帶緩慢繫上。

“本宮就不相信,真的沒有辦法出去。薛灝琛,到了這一刻,別逼本宮出手。不然,本宮有的是讓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的方法。”

沉默的花千色,在這時也開了口。一字一頓,凝着一層逼人的寒冰。

薛灝琛繼續不斷的咳嗽着,死,對他來說,其實更是一種解脫。那一個女子,那一個香消玉殞多年的女子,沒有人知道,他對她的情,絲毫不會亞於任何一個人,“花宮主,你我也算是相識一場,你應該知道,就算再怎麼逼問本相,也不會有任何結果。”咳……咳咳……

花千色面容冷沉下來一分,不過,想想也知道,薛灝琛絕不會留下任何出路。

雲止蹙眉,衣袖下的手,微微收緊一分,自然不願就這樣被困死在這裡。就算是堅不可摧的銅牆鐵壁,都還有找到出去之路的時候,就不信出不了這樣一個密室。

“既然左相不願說,那也不勉強。但想要困在我們,恐左相還是異想天開了。”

就在幾個人安靜下來之際,一道腳步聲不緩不急傳來。緊接着,那一道淡然無波的聲音,在空氣中響徹而起。

薛灝琛順着聲音傳來的方向望去,止不住虛弱的嗤笑一聲,“宮宸戔,本相就不信,你出得去這裡。”話語,自信滿滿。

“信與不信,怕左相是沒有這個命再見到了。”

伴隨着話語,一塊石子忽然飛射向身後那一道石門的機關。同時,另幾塊石子帶着凌厲風聲落向石門開啓的那一間密室,也就是雲止之前遇蛇的那一間密室。

片刻,只見密密麻麻、黑壓壓一片的毒蛇,爭先恐後的向着這邊游來。

雲止與花千色一眼望去,旋即,快速開啓此間密室的石門,再帶着石桌上的那一個錦盒便閃身而出。

宮宸戔邁步,向着石牀上的薛灝琛走去。那悠然不徐的步伐,似乎根本未感覺到身後襲來的危險。又或者,根本未將那樣的危險看這眼裡,“薛灝琛,你想死、想要死後再見那一個人,可本相卻絕不讓你死得那麼便宜。即便是死後,本相也讓你再無臉孔見那一個人一面。”

薛灝琛聞言,猛然擡起頭來。面色一變,話語脫口問出,“你究竟是誰?”

“自詡正人君子,事實上卻比小人還不如。薛灝琛,本相的身份,你、還、不、配、知、道。”後六個字,一字一頓。一雙黑眸,幾乎浸在千年不化的冰雪之中。

閃身出了此間密室的雲止與花千色,快速回頭間,將密室內的一切盡收眼底。

這是雲止今夜,第二次看到宮宸戔情緒外漏。儘管,他神態中,幾乎沒有任何的起伏變化,可她就是感覺出了那一股散發的恨意。一個能讓宮宸戔恨的人,雲止很好奇薛灝琛究竟做過什麼。因爲,依宮宸戔殘忍毒辣的性子,若只是一般之事的話,他直接眼也不眨一下的殺了,豈會如此?

如潮水般涌進來密室來的毒蛇,頃刻間,向着密室四面八方遊轉開來,半數向着石牀那邊而去。

薛灝琛望着面前面無表情的宮宸戔,周遭的一切,漸漸的,似乎統統遠去。片刻,雙眸因某種難以置信而不斷的睜大,“你是……你是……”

而,伴隨着薛灝琛的難以置信,宮宸戔身形一晃,便一個轉身掠過敞開的石門,離去。

地面上的毒蛇,從四面八方向着石牀包圍而去。再一條一條,攀爬着上石牀……敞開的石門,便在這樣的畫面下,猛然落下。

剎那間,將兩間密室隔絕成了兩個世界。

雲止忍不住倒吸了一口氣,後背微出一身冷汗。留在腦海中的最後畫面,乃是所有的毒蛇,包圍向薛灝琛……宮宸戔,實在是太狠了。

花千色可不管薛灝琛死活,冷眉對着宮宸戔道,“右相,你這個時候殺了薛灝琛,這要我們如何出去?”

“就算本相不殺他,花宮主能從他口中得到出去之法?”宮宸戔淡色回以一聲。而他,會直接殺了薛灝琛,自然已有出去之法。

花千色當然知道,從薛灝琛口中,得不到任何東西。可是,宮宸戔就這樣殺了薛灝琛,着實有些……

雲止伸手揉了揉額角,事情,轉眼間竟發展到了眼下這一步,後面……凝眉沉思間,忽的,眸光一亮,“我有辦法怎麼出去了。”

------題外話------

寫到一半之際,突然在此處斷一斷,直接拿前面的三千字先提早更新了,後面留到下一章明天一起更新吧(因爲風華貌似忘記說了,此卷,要結束了。明天的本卷最後一章,要好好的壓軸壓軸(^o^)下一章結束後,直接轉入第二卷三年後,強大與風華絕代之路,和某人的獨寵之路,協同共行。)(風華已經在努力更新之中了,稍不在乎這麼一點點時間嘿嘿)

名動天下少年郎(一)萬更

封閉、安靜、明亮的三人石室內,宮宸戔剛欲開口說‘出去之法’,可儼然被雲止搶先了一步。聽着她那一句欣喜的‘我有辦法怎麼出去了’,他倒想好好聽聽,她究竟有何方法?

花千色聞言,立即將目光從宮宸戔身上收回來,再快速落向雲止,期待着她接下來的話語。

雲止眉宇間前一刻縈繞而起的那一絲凝沉,頃刻間,已不復存在。紅脣脣畔,因着想到了‘出去之法’而淺淺彎勾,望着前方的花千色與宮宸戔兩個人,自信開口道,“我們,是從上方一路落下來的,落在了眼下這個地下密室之中。那麼,我們各自落下的那一間密室上方,那石壁定然是存在着機關、可以移動的。在我們落下的那一刻打開,再在我們落下之後合上。而我們落下來的一路,乃是直線墜落,中途未遇到任何阻攔,那也就說明,石壁能開啓的上方,定是空的。如此一來,只要我們想辦法打破了那可移動的石壁,自然可以順着下來之路上去。”

花千色聽着,笑着挑了挑眉,不假言辭的直言讚道,“倒不想,還是雲公子聰明。”

宮宸戔薄脣若有還無微勾,沒有說話。黑眸,因說話之人想到這一點,同樣閃過一抹不盡相同的讚賞。

雲止隨之將目光落在一襲紅衣的花千色一個人身上,緊接着道,“我墜落的那一間密室,”也就是薛灝琛此刻所處、葬身的那一間密室,“如今已無法回去。不知,花宮主墜落在了哪一間密室?事不宜遲,我們儘快前去,儘快離開這危險之地。”

花千色點了點頭,柔和笑道,“跟本宮來。”

說着,花千色先一步在前面帶路,沿着之前與薛灝琛一道走的路,原路返回。

雲止緊跟在花千色身後,平靜如水的目光,不動聲色留意着兩側的一切。衣袖下的手,指尖一寸一寸握緊那一個存放着金牌的錦盒。腦海中,清晰劃過‘東方卜’三個字。

宮宸戔走在最後,一雙深不見底的黑眸,無聲無息注視着前方那一襲銀絲繡邊的白衣。

腦海中,此刻還清晰的迴盪着薛灝琛的那一聲‘雲姑娘’。再綜合自己親眼所見,漸漸的,如古潭般的眸底溯回那一絲曾有過的輕柔。薄脣,似笑非笑輕勾。倒不想,自己竟是被她給算計了。之前的矛盾、之前的惱怒、之前說不出的複雜,一時間,似乎成了笑話。

·

片刻後。

花千色帶着雲止與宮宸戔,回到了他與薛灝琛墜落的那一間密室。

那一間密室,與剛纔一路走過來的所有密室不盡相同。只一張冰冷的石牀與一張簡簡單單的石桌、兩條石凳而已。放眼望去,空蕩蕩一片的四周,唯地上那一灘未完全乾竭的鮮血,散發着淡淡的血腥味。

“本宮與那薛灝琛,便是落在了這一間密室內。如今,只要打破了上方的石壁,相信就可以出去。”

花千色說着,負手而立,不緊不慢的擡頭往上方望去。星眸半眯,就是不知道那上方的石壁,究竟有多厚、又有多堅硬。若按着未受傷之前,倒是一切不在話下。可如今的情況……

雲止與宮宸戔兩個人,一道擡起頭來。

雲止之前,也受了些傷,並未痊癒。再加上,她習武不久,如今的內力還並不高。

下一刻,雲止與花千色的目光,齊齊一致落向了沉默不語的宮宸戔。而心中,自然都非常清楚的知道,宮宸戔此刻中了毒,不宜動用內力。可是,現今,也就只有他纔可以……

“都退開。”

在兩個人的目光之下,宮宸戔不鹹不淡開口。

雲止與花千色不覺相視一眼,旋即,一起往後退了幾步,直接退出了這一間密室。

宮宸戔在兩個人退出之後,黑眸再一審視。繼而,衣袖下的手一運功,提了七成內力的一掌便隔空擊向上方。

頓時,足下所踏的整一個地面,都恍若地震一般輕微震動了一下。退到密室外面的雲止與花千色,一時間,自然也止不住的一下晃動。

而後,快速的返回密室。卻見,密室上方的石壁完好無損。

“退開。”宮宸戔再道,同時,一個躍身而起,運足了十成內力的一掌,便以雷霆之勢直擊而出。

一剎那,整一個地面,再一次震動,異常劇烈。雲止幸虧眼疾手快的一把扶住了身側的那一面石壁,才勉強穩住身體、沒有跌倒。而,再一反觀石室內、那上方的石壁,除了落下來幾塊碎小、不痛不癢的石子外,依然是完好無缺,竟似打槍不入般結實。

頓時,雲止稍稍擰了擰眉。原本鬆開的面色,再度低沉下來。

宮宸戔如此幾次三番的運力,體內最後殘留的那一絲細微毒素,便順着血液快速蔓延過了全身。

下一刻,一邊伸手捂了捂因氣血不斷翻涌而難受不已的胸口,一邊淡淡開口道,“上方的石壁內,定鑲嵌了折角逆向的玄鐵。上方可以輕而易舉的將其打開,可下方想要打開,卻難比登天。”也難怪薛灝琛會那般自信說,絕無出去之路了。而其他的密室,相信也是如此,不會有什麼不同。

空氣,不知不覺,陷入了沉默之中。

片刻,花千色一拂衣袖,在石桌旁的石凳上落座。眉宇輕微皺起,星眸凝沉如海。

宮宸戔也隨之在花千色的對面落座,一襲金絲繡邊的勝雪白衣,襯得臉上的面色越發蒼白、毫無血色。濃密的長睫,在安靜中緩緩斂下。衣袖下的手,暗暗運功調息起來。

雲止看着兩個落座、沉默不言的男人,心下,略染焦急。她可不想被困死在這裡。

一時,安靜的密室內,便只聽得那一道來回踱步的腳步聲。一襲白衣的‘少年’,眉宇凝着沉思。

鑲嵌在壁面上的燭臺、燭臺上的燭火,始終安安靜靜的燃燒着,散發出淡淡的柔和光芒,灑落密室的每一個角落。生死麪前,一切的恩怨,似乎都可以奇蹟般的先暫放一放。

漸漸的,花千色的腦海中,不知怎麼的,忽然迴響起了薛灝琛之前所說的那四個字——悔之晚矣。

在打開那一間石室石門的那一瞬,沒有人知道,他究竟有多期盼能夠見到她的身影。因爲,聽薛灝琛的話,那已經是最後一間安全密室了。若她不在裡面,那她很有可能……而,那一刻,也沒有人知道,他毅然用力按下石門開關的手,手心,早已經出了一層薄薄的汗漬。然,萬萬沒有想到,在他帶着那樣一顆迫切之心的時候,一眼看到的,卻是……

那一瞬的情緒波動,來得太過突然,來不及細想,他完美掩去。

可,此刻安靜下來,在知道無路出去之際,再一回想,難道……難道他對她……可是,這怎麼可能?可若真的不可能,他的腦海中,又爲何揮之不去那‘悔之晚矣’四個字?

思及此,目光無焦距落在某一處的花千色,忽的轉回頭,望向了那一個依然在踱步之人。

雲止的眉宇間,凝結着一層顯而易見的沉思。並未留意到花千色的細微異樣。心中,不斷的自問,眼下這樣的情況,究竟該如何出去?明知打開上方的石壁,便有出路,可卻怎麼也無法打開。薛灝琛設下這一切,甚至不顧自己的生死,就爲了置宮宸戔於死地。任何出路,相信他都不可能留下。那麼……一聲接一聲的腳步聲,在安靜中迴盪,恍若一道難以落幕的旋律,也昭示着那怎麼也難以想出的對策。

花千色一眨不眨的注視着面前踱步之人,腦海中,清晰的拂過第一次見面時的場景。

一旁的宮宸戔,不知何時,也已經悄無聲息的睜開了雙眼。將對面花千色的神色,絲毫不漏盡收眼底。

一時,金絲繡邊衣袖覆蓋下的手,修長手指微微曲起的指尖,有一下無一下的輕敲擊起膝蓋。對於此刻正踱步着之人的性別,事到如今,已然是肯定之中的萬分肯定了。而同時,黑眸之中,也閃過了一絲若有還無的殺氣。花千色看她的眼神,讓他有些不喜歡。一如那一日朝殿之上,東申澤死死盯着她看時一樣。或者,更甚,有過之而無不及。

花千色敏銳的察覺到空氣中波盪的那一絲殺氣,倏然側頭,向着殺氣的根源望去。

四目相對,漸漸的,石室內的空氣中,似乎隱約可以聽到寒冰一絲一縷凝結的聲音。氣氛,在悄然無覺中、在兩個人男人的對視中,幾度變化。

雲止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之中苦思冥想,絲毫未留意到密室內的氣息變化。

良久,花千色忽的勾起薄脣,毫無徵兆的緩緩一笑,意味深遠。銳利暗藏的星眸,似乎已經從宮宸戔的那一絲殺氣中辨別出了什麼,“雲公子……”

“我有辦法了。”就在花千色開口之際,雲止眸光驀然一亮,也徒然開了口。

旋即,雲止停下腳步,轉回身,淺笑着望向此刻落座的那兩個男人,“我想,我們可以找到密室邊緣的那一圈石壁。那石壁,相信太過自信的薛灝琛,定不會做太多手腳。到時候,我們可以打破那石壁,再直接順着那石壁一路上去。如此一來,同樣可以到達着密室的上方。”

微微一頓,嫣然淺笑的眉宇間倏然縈繞而起的那一抹自信,不由越發加深一分。

緊接着道,“薛灝琛他命人在地下挖了這樣一塊大場地,再讓人建造起這樣一間龐大密室,那麼,密室四周外面的泥層,定然是堅固的,不然,他造不起來。如此,我們也不用擔心打破了石壁後,泥層會轟塌倒進來。”

這一個方法,雖比較費事,可眼下,縱觀局面,也沒有其他更好的辦法了。

宮宸戔與花千色聽着,稍一思量,皆點了點頭。

而花千色之前,剛剛開口,才喚出了一個名字的話語,自然暫時先就此打住。

“那事不宜遲,我們儘快尋找吧。多呆在此處一刻,便多一分未知的危險。”雲止說着,有些迫不及待往石室外走。真不知這兩個男人是太過鎮定了,還是太不將生死看在眼裡了,竟始終一點也不急。

花千色與宮宸戔隨即站起身來,一前一後,先繼步出密室。

·

整一間地下密室,一半石室佈置了致命的機關,一半石室沒有。而,沒有佈置機關的石室,處於整一間地下密室的正中間。佈置了機關的石室,則數圈呈包圍之勢在外。

一行三個人,在安全的石室內,大致重新繞了整整一圈後,立即發現了這一點。

並且,深知陣法的花千色與宮宸戔兩個人,還敏銳的發現了另一點,那就是,“此整一個地下密室中,薛灝琛還佈置了陣法。若想穿過布了機關的密室去找一圈邊緣石壁,相信,不出兩三間密室,定然陷入迷陣之中,再無法走出來。”

雲止對這個世界的陣法,還處在略懂階段、略知皮毛而已。

此刻,聽了宮宸戔與花千色兩個人的話,知道眼下的耽誤之極,是先破了陣。並且,破陣之後,還需穿過佈置了機關的石室才能找到邊緣石壁。

“此陣法,需要兩個人一同齊心協力,同時破陣才行。相信,薛灝琛當初在佈下陣法的時候,定沒有想到除了一個宮宸戔落下來外,還會有其他人。”如此一來,倒也是在未料到的情況下,留下了一條出路,也就是雲止剛剛在石室內所說的那一個‘出去之法’。花千色說着,目光隨即轉向身側的雲止,“雲公子,你我一道,如何?”破陣,需要先進入布了機關的密室。三個人,自然要分成兩隊。

雲止聽着,對花千色點了點頭。與其跟宮宸戔一道,她自然更喜歡與花千色一道。

然,頭纔剛剛點下、還未擡起,宮宸戔的聲音便突兀的響了起來,“不行,雲司馬必須與本相一道。”淡然無波的聲音,不徐不疾的話語,理所當然的神色,十足透着的命令之氣。

“憑什麼?”

花千色聞言,頓時望向宮宸戔,挑了挑眉,自然不肯退讓。

旋即,語氣一轉,笑道,“再說,右相不妨自己親自問一問雲公子,問問雲公子在本宮與右相之間,她更喜歡與誰一起?”

一語雙關,兩個人之間的選擇,花千色將問題丟給雲止。

“不需要她選,她必須與本相一道。”一字一頓,命令的語氣更甚一分。宮宸戔心中,自然清楚的知道雲止絕不會選他。可是,他卻不想看着她與花千色在一起。

“憑什麼?”話語,似乎又轉回了原點。話落,花千色面上的笑意,已不復存在。

宮宸戔沒有立即說話,而是突然擡起自己的右手,手背輕抵着薄脣微咳嗽了一聲。丰神俊美的容顏,在壁面上的燭火灑落的光芒下,越發蒼白,不掩那一絲虛弱。

雲止看着,眉宇似有似無蹙了蹙。看來,宮宸戔的身體情況,要比想象中來得嚴重。

隨即,只見宮宸戔淡漠的側開頭,面無表情望向前方的石壁,漠然開口道,“本相受了傷,那毒素早已經在第一時間滲入了體內。雲司馬雖幫本相吸出了殘留在傷口上的毒素,可深入體內的毒卻無法吸出。剛纔,本相幾番運功,那毒素便……”微微一頓,再語氣一成不變銜接着道,“本相一個人,恐無力應對密室內的機關。所以,雲司馬必須與本相一道。”

雲止聽着宮宸戔的詳細解釋,原本在宮宸戔那一聲命令般的語氣下都平靜無波的神色,稍微怔了一下。

自接觸以來,宮宸戔從不是一個會解釋之人,更不是一個會示弱之人。而此刻,卻……一時間,雲止只覺有些說不出的‘怪’。

目光,上上下下打量一番宮宸戔,懷疑是不是突然間換了一個人。

宮宸戔負手而立,目不斜視注視着前方石壁某一處,並不看雲止。這一刻的心情,陌生得讓自己竟也覺得有些微妙、難以言喻的奇怪。不想讓她覺得自己太過霸道、不可理喻了、不想讓她覺得……於是,解釋、甚至不惜示弱的話語,脫口而出。

宮宸戔幾不可查的擰了擰眉,可出口的話語,哪還有收回的可能?

花千色同樣上下打量着宮宸戔,那微微呆愣的神色,掩飾不住星眸中閃過的那一絲難以置信。

心中,嚴重懷疑,是不是他聽錯了?就算這是宮宸戔想要讓雲止與他一道的原因,可依他對他的瞭解,他也不是那種會說出來之人,尤其還示弱。

密室內的氣氛,不覺,陷入了不同尋常的詭異安靜之中。

宮宸戔再度輕微的咳嗽了一聲,隨即,一個轉身,便頭也不迴向着身後的方向走去。

雲止看着宮宸戔漸漸走遠的背影,微微思忖了一下後,連忙側頭對花千色道,“不如,我還是與他一道。”宮宸戔都已經明確的示弱了,或許,他的身體真的非常不容樂觀。而,如此一來,若是宮宸戔真有個意外,需要兩個人同時才能破的陣法,依她這個並不怎麼懂陣法的人與花千色兩個人,自然無法出去。

如此,她自然需要與宮宸戔一道,相互照應。

說着,雲止望着花千色的目光,拂過一絲擔憂,“花宮主,你的身體,應該無礙吧?”

花千色淡淡的笑了一聲,薄脣緩緩吐出兩個字,“無礙。”有礙又如何?她不是已經有決定了嗎?胸口那一陣氣血翻涌的難受,硬生生壓制下去,不露分毫。

雲止點了點頭。但在轉身邁步之際,卻不放心的回頭囑咐一句道,“小心!”

輕輕潤潤、含着無限關切的兩個字,剎那間,如始料未及前方之人會忽然轉頭一般,以至於,在人毫無準備的情況下,倏然若一陣和煦的暖風直接拂入了人最柔軟的那一處心房。

花千色原本淡然的神色,神色中凝結的那一層若有還無的薄冰,頃刻間,砰然碎裂,了無痕跡。

“你自己也小心些,莫要讓本宮爲你擔心,去吧。”下一刻,花千色淺笑着上前一步,靠近雲止。而後,在雲止還沒有反應過來之際,動作親暱的撫了撫雲止的長髮。

雲止在花千色的手落在自己發上之時,反射性的急忙側開,不習慣這樣的過分親密。

花千色隨之收回手,星眸中的那一絲溫柔有增無減,毫不掩飾,“去吧,小心些。”話落,目光一直靜靜的望着那一抹白色的身影漸漸離去、消失在拐角,才一個轉身,前往截然相反的方向。

·

外圍,包圍着中間未設機關的密室,並非只有一圈。

雲止快速跟上宮宸戔的腳步,目光,小心翼翼留意着四周,提高警惕注視四周有可能存在的危險。

宮宸戔很快的找到開啓石門的機關,先一步走了進去。銳利如炬的黑眸,眨眼間一圈環視下來,將密室內的一切盡收眼底,掌控心中。

繼而,對着後面緩步跟上來的雲止道,“你先別進來。”

雲止一怔,腳步停在原地。而即,笑道,“怎麼,右相不需要本司馬在一旁‘保護’了嗎?”

“退出去。”回答雲止那一聲揶揄玩笑的,乃是三個淡然無起伏的字眼,依然是命令的口吻,彷彿已成爲一種發號施令的習慣。

雲止頓時不再多言,安安靜靜的退出了石門。

下一刻,但見宮宸戔踏入的那一間密室,成羣結隊的黑色小蝙蝠,憑空冒出來。

“將石門合上。”伴隨着黑色小蝙蝠的驟然出現,宮宸戔的聲音再度響起。平穩的音聲中,依然是那一種命令的口吻,可清楚的判斷出他的鎮定自若,以及處變不驚。

雲止看着這樣一幕,心下一憂,如何能合上石門?相反,只想進去與宮宸戔一同應對。

宮宸戔側頭,望了一眼就要邁步踏進來的雲止後,身形快若閃電迅疾一晃的同時,指尖準確無誤的隔空按下自己所處密室的機關。在雲止踏入的前一刻,毅然合上了沉重的石門。

雲止看着徒然落下的石門,心下不免一驚。在伸手用力拍了拍石門後,急忙再去開啓。

而,這一合一開的眨眼時間,封閉的密室內,渾厚的內力儼然如巨石落入水中一般,一圈席捲波盪開來。

石門,緩緩的、緩緩的向上開啓,發出一聲異常沉重的聲音。漸漸的,密室內那一襲繡邊的金絲,便落入了眸中。一點一點、一寸一寸,當整個人都完全落入視野中時,只見,那一個身形筆直而立之人,翩翩然立在一片黑壓壓、密密麻麻鋪地的黑色蝙蝠之中,如山水墨畫中不染塵埃的一筆。

雲止不覺猛然鬆下來一口氣,面色一鬆。這才發現,自己的手掌心,出了一層細小薄汗。

宮宸戔隨之轉身,向着隔壁的另一間密室走去。所有的密室,全都串連在一起,一間接着一間。可是,只要多走兩三間,便會不知不覺的迷失其中。所有,破陣是唯一的辦法。而陣法,處處相生相剋。熟知陣法之人,可以輕而易舉的通過陣法中的任何一處細微變化,敏銳的感覺到哪一處被動了。

·

走過一間又一間層出不窮、好似永無止境的密室,歷經一次又一次險像叢生的危險。

雲止始終只是亦步亦趨的跟隨在宮宸戔身後。所有的危險,全都由前方的宮宸戔一個人直接擋去。

漸漸的,雲止不由輕微皺了皺眉。不是說這樣不好,相反,好到不行。只是,宮宸戔不是說他自己中毒、身體不行麼?那眼下這?一路走來,好像根本不關她什麼事一樣。

那峻拔、筆直、修長的背影,那在前方擋去一切危險、未她開出一條安然之路的……

雲止看着看着,一剎那,腦海中不知怎麼的,竟徒然回想起了那一夜前方之人送她宮鈴時的情形。只是,同樣的錯誤,她永遠不會再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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與此同時另一邊,花千色也穿過一間接一間的密室。

兵分兩路,看似毫無聯繫,可又通過陣法中的那一絲微妙變化息息相關連在一起。

花千色從沒有想過,自己有一天,竟會和宮宸戔合作。此生,只想殺了宮宸戔而已,只想爲那一個沉睡在冰棺中永遠無法醒來之人報仇。

思及此,花千色腳下的步伐微微一頓,宮宸戔看雲止的眼神……

·

不知已經走過了多少間密室、也不知究竟已經歷經了多少危險,始終走在前方的宮宸戔,忽然,忍不住伸手捂了捂自己的左胸口。幾番不顧身體的運力之下,那翻涌的氣血不斷在體內波盪。惺甜,又一次涌上喉間,卻又硬生生壓制下去。與其說是不想看到身後之人與花千色在一起,還不如說是想要讓身後之人站在自己一回頭就能看到之處。如此,才能確保她的安全。

“右相,不如,我們先停下暫時休息一會,如何?”

雲止走在後面,絲毫看不見宮宸戔的神色。見前方的宮宸戔慢下腳步,於是開口。

“不必,需要儘快離開這裡。”宮宸戔頭也不回的說。話落,開啓另一間密室的石門,便直接走了進去。

雲止跟在後面,在一腳踏入之際,一眼看到的,竟是幾隻漂亮的黃色斑點小蝴蝶。那些小蝴蝶,翩然飛舞在石室的半空之中。

宮宸戔黑眸微微一眯,沒想到,薛灝琛竟找到了這一種‘彩蝶’。

雲止從未曾見過這個樣子的蝴蝶,可是,卻也非常清楚的知道,能在此時此刻出現在此處之‘物’,定然非常之危險、不可小覷。冷靜環視四周的餘光,眼見其中的一隻小蝶翩翩然飛舞向了宮宸戔,似乎是想要停在宮宸戔的肩膀之上,於是,急忙開口,“右相,小心。”

宮宸戔另一隻手倏然隔空一拂,那臨近的小蝶便直線墜落在了地上,一動不動。

其他的小蝶,看着這一幕,立即紛紛煽動着黃色的羽翼,就向着宮宸戔飛舞而去,好像是想要爲地上死去的那一隻小蝶報仇。

宮宸戔衣袖一拂,乾脆、果決、利落的將所有的小蝶一次性除去。

雲止看着這一幕,直覺眼下這一間密室不同尋常,危險更甚。因爲,一相比較剛纔走過來的那些密室,這一間密室實在是太容易通過了。容易到,讓人止不住提高警惕。

彷彿爲了驗證雲止的揣測般,細小的蟲卵不斷自地上死去的那些小蝶體內爬出來。

然後,蟲繭一封爲二裂開,裡面露出來一條短短的‘黃絲線’。隨即,只見那‘黃絲線’慢慢變化,張開稀薄的黃色斑點羽翼,儼然化爲體型更小的黃色斑點小蝶。

須臾間,成羣結隊的黃色斑點小蝴蝶飛舞而起,幾乎遍佈了整一間密室。

“你過來。”就在黃色斑點小蝴蝶不斷縈繞飛舞之際,宮宸戔的聲音,不緊不慢的響起,沉穩依舊。

雲止凝眉,小心翼翼的走過去。周身,明顯散發出來的那一股內力,拒絕黃色斑點小蝴蝶的靠近。而後,在宮宸戔的身側一步之遙處停下,等着宮宸戔後面的話語。

“將手臂劃開,這些蝴蝶,怕血。”一字一頓,宮宸戔側頭望向雲止,音聲無起伏。

“那右相爲何不劃自己的手臂?”雲止挑眉。可話雖如此說,卻還是依言運內力於指尖,毫不猶豫的一下劃開了自己衣袖滑落的白皙手臂。

頓時,鮮紅色的鮮血,便透過傷口爭先恐後的溢了出來。

宮宸戔看着,好看的濃眉,似有似無的輕輕皺了皺。沒要她化這麼深、也沒要她劃這麼重。

雲止感覺到宮宸戔周身微變的氣息,疑惑的擡頭望去。要劃開她手臂、說這些蝴蝶怕血的人,是他。如今,她按着他的話來做,可他卻又似乎有些不高心。於是,在雲止的印象中,深不可測、陰狠毒辣的宮宸戔,又立馬落下了另一個印象——喜怒無常、琢磨不透。

鮮血,不斷的滴落在平坦的石塊地面上。於空氣中,散發出新鮮的血腥味。

半空中成羣結隊飛舞縈繞的黃色斑點小蝴蝶,聞到鮮血的氣息,就彷彿吸毒的人聞到了罌粟的味道,立即潮涌而來,全部停在地面上爭先吸允。

一小片刻後,但見,所有的黃色斑點小蝴蝶,全都一動不動的倒在了地上。

宮宸戔垂眸,面無表情注視着那些黃色斑點小蝴蝶,漸漸的,冷然如冰的黑眸,眸畔隱約劃過一絲心情不錯的笑意。這時,只聽對面的石壁上,突然發出一聲沉悶的石門開啓聲。緊接着,只見一襲妖冶紅衣的花千色,神態悠然出現在石門之後,安然無恙。

陣法,已破。

雲止聽着聲音,本能的快速擡頭望去,不覺暗暗鬆下來一口氣。

花千色一眼看到前方石室內的一切,看到地上死去的那些黃色斑點小蝴蝶,神色,徒然變得有些古怪起來。

雲止看着花千色變化的神色,心中,一時更加奇怪。於是,再度低頭望了望地面上那一片黃色斑點小蝴蝶。可半天,也看不出個所以然來。

“走吧。”宮宸戔淡然依舊的聲音響起,先行一步走在前面。

花千色步入石室,從衣袖下取出一方與衣袍同色的絲帕遞給雲止,示意雲止包紮一下手腕上的傷口。

雲止接過,就着心中的那一絲疑惑問道,“這些,都是什麼蝴蝶?”這一間密室,實在太容易通過了,反倒引得雲止對地面上的這些黃色斑點小蝴蝶好奇不已。

花千色的神色,那一絲古怪依然。望着雲止,不答反問一句,“你不知?”

面前之人,據他這些日子以來的瞭解,明明深知醫術。而醫術,往往是與毒術密不可分的。因爲,毒物有時候也會是藥物。那麼,她豈有不知這些黃色斑點小蝴蝶爲何物的道理?

廢話!她若是知道的話,又怎麼還會問她?心中,知道這蝴蝶定是毒物,可醫書上卻未曾見過。

“沒什麼,沒什麼,我們先走、離開這裡再說。”花千色見雲止是真的不知道,於是,面色倏然一轉,不回答的同時,也將話題給轉了開去。那一絲顯而易見的逃避,也不知究竟是不想說,還是不想告訴雲止。而後,示意雲止往前走,一起跟上前方宮宸戔的腳步。

·

陣法一破,所有密室內的機關一除,這地下,儼然不過成了一間再普通不過的石室。

一行三個人,很快便找到了邊緣的石壁。果不出雲止所料,邊緣的石壁並未如上方的石壁一樣做了手腳。合三個人殘存之力,一下子便擊破了堅實的石壁。

石壁外,乃是石塊與泥土的混合泥層。堅實,雖遠不及石壁,但也絲毫不用擔心會坍塌下來。

幾個人,瀟灑的躍身而起,立即便上了石室的上方。但見,那空曠的上方,那一間一同墜落下來的祠堂,還完好無損的安安靜靜置在那裡、恍若置於一片寬敞的石面平地之上。只是,所有的牌位,七零八落掉了一地。冥香火燭,更是斷在一旁。

雲止擡頭,向上望去。此刻,幾人儼如身處在了‘井底’之中。

只要打開了那封閉‘井口’的封蓋,自然就可以輕輕鬆鬆的上去。下一刻,估量着高度與封蓋的堅實程度,此時體力堪算最好的雲止,一個足尖點地、躍身而起,便先行前去探查一番。

宮宸戔在雲止上去探查之際,邁步,一步一步向着前方的祠堂、地面上的那些牌位走去。旋即,在走到寫着先帝字號的那一塊牌位前時,單腳便直接一腳踩踏了下去,直接將那一塊牌位硬生生一斷爲二。空氣中,甚至還可以清晰的聽到那一聲木板斷裂之聲。

·

當一行三個人,終於好不容易上了地面之時,已是清晨的黎明時分。

如一輪紅色圓球的朝陽,自遙遠的東方、地平線處緩緩升起。金燦燦的陽光,如千絲萬縷的金線,灑落、普照大地。將地面上的一切景物,於地上拖延開一道長長的影子。

“右相,皇上如今,可還在別院之中。本司馬不放心皇上的安危,就先行一步返回了。”

雲止在雙足普一站穩腳步之際,便立即側身對着宮宸戔拱了拱手,急欲離去。實則,擔心宮宸戔脫離了危險,會反過來再找她與花千色算賬。爲保安全起見,還是儘快遠離爲妙。

話落,也不等宮宸戔說話,便與花千色相視一眼,足尖輕點地面,一起飛身迅速離去。

宮宸戔轉身,望向半空中飛離的那一抹白色身影。蒼白的薄脣脣畔,隱約扯出一抹柔和的弧度。不急,以後有的時間,來日方長。

半空中,飛身離去的雲止,不知怎麼的,忽然回過頭去。

花千色看着,也回頭望了一眼。可除了看到一抹繡邊金絲的白色,再無其他。問道,“看什麼?”

“沒什麼。”雲止輕輕的搖了搖頭,說不出剛纔那一刻的具體感覺。就好像,恍惚感覺到一雙獵人的眼睛。而她,就是那一隻獵人眼中的獵物。渾身,壓制不知打了個寒顫。

·

大約,一個時辰之後,快馬加鞭趕路的雲止,帶着手中的那一個錦盒,獨自一個人回到了臨近皇城的那一座城池,回到了當初她進皇城之前雲澤天與景夕兩個人居住的那一座院落。

花千色並未一道。

雲止在府門前躍身下馬,並未敲門,再直接躍身而起就進入了府內。

府院內,院子之中,到處散發着一縷沁人心脾的淡淡茶香味。一眼望去,只見一襲身着靛青色長袍的男子,背對雲止進入的這個方向坐在院中石桌旁。一頭烏黑如緞的筆直長髮,並不如一般男子一絲不苟的高高束起,而是用一條與衣袍同色的絲帶簡簡單單綁在了腦後。

雲止翩然落下地去,揚起飛舞在身後的白色衣袍與烏黑長髮,飄逸垂落下去。

端坐、自斟自飲、似乎一直在耐心等着雲止回來的男子——東方卜,一剎那,敏銳的察覺到了身後聲音,不緩不急轉過身望去。

那一眼,四目相對,風輕雲淡,一如初見。

雲止看着前方之人,原本一直爲他存在的那一絲擔憂,早已經在昨夜知道被利用的那一刻,徹底消失不見。

——這個男人,深不可測絲毫不遜於宮宸戔,竟是一路都算計着她。

“雲公子,好久不見!”

聲音一如雲止記憶中一樣。就連臉上的笑,也一如雲止所記憶。

雲止勾脣,回以一笑。只是,那笑意,絲毫未深入眼底。而後,邁步,向着前方開口之人走去,“東方公子,好久不見。”之前,她一直以爲,他姓‘東方’,名‘卜’。而他,初遇之時,也是如此向她介紹自己的,坦然的神色此刻還歷歷在目。可卻原來,他姓‘東’,東清國的國姓,名‘方卜’。

“雲公子辛苦了,我爲雲公子沏了一杯茶,就等着雲公子回來品,坐。”說着,東方卜做了一個‘請’的手勢,示意雲止坐。

雲止一拂衣袖,在東方卜的對面落座一下來。

之後,將手中的錦盒往桌面上一放,開門見山問道,“我父親,還有景夕呢?”

“你別擔心,我只是請他們前去‘做客’了而已。”說話間,東方卜的目光,落向桌面上的那一個錦盒。

雲止勾脣,淡淡一笑,任由東方卜看,並不擔心他會伸手搶奪。當然,也暗暗的做了防備,若他真的動手,依着錦盒放置的這個位置,她可以第一時間拿在手中。

旋即,開口,再度直接問道,“我可以問問,你爲何會找上我麼?”

她幾乎是在出西決城不久,就遇到了他。那個時候,她乃是一襲男裝。除非,在她普一出西決城的時候,他便已經注意到了她。

雲止話落,望着對面的東方卜,等着他的回答。

東方卜聽着,緩緩一笑。端起自己面前的茶盞,慢慢品了一口。動作,優雅如畫,竟是絲毫不亞於宮宸戔。渾身上下,渾然天成一股難以言喻的貴氣……

------題外話------

加上昨天晚上碼的字數,唉,風華貌似總是高估自己的速度。晚上還有二更,十點半左右,章節名分爲兩章,今天一定完結了本卷。明天開啓第二卷,新的開始(以後,儘量一章字數多些,不分成短短的幾章,麼麼)後一張,用名動天下來結束本卷麼麼!東方卜的目的,非常重要,這個男人以後會一直出現了嘻嘻~

名動天下少年郎(二)本卷完

東昇的冬陽,緩緩懸掛上浩瀚無邊的天際。千絲萬縷的陽光,無聲灑落進安靜的小院落,恍爲院子中、石桌旁面對面而坐的兩個人披上了一件璨色的金縷玉衣,熠熠生輝。

一襲靛青色長袍的年輕男子,手輕端一盞茶,側臉的清俊輪廓,線條如刀削般俊美。

一襲銀絲繡邊的白衣‘少年’,一動不動望着對面那一襲靛青色長袍的年輕男子。白皙的臉龐、絕美令人驚歎的容顏,彷彿是從山水墨畫之中漫步走出來的。

畫面,不覺這一刻硬生生定格。風過,揚起兩人各自的烏黑長髮,輕舞飛揚。

半響,只見靛青色長袍的年輕男子,不緊不慢放下了手中的茶盞。擡頭,淺笑着望向他對面一直望着他的那一個白衣‘少年’。

“雲公子,你可知,聖遠之這個人?”

長久的安靜之中,東方卜的聲音,忽的平然似閒聊一般緩緩響起。

雲止聞言,幾不可查的微微怔了一下。完全不料東方卜會在這個時候,突然問這樣的問題。

而這一個問題,讓雲止一剎那不自覺回想起了初見皇帝東申澤時的場景。東申澤的書房之中,便到處懸掛了聖遠之的書畫。看得出來,東申澤非常喜愛聖遠之的筆跡,甚至非常崇拜聖遠之這一個人。眉宇,在輕微一皺後,對於東方卜的問題沉默以對,等着東方卜接下來的話語。

“聖遠之,西楚國人,乃是‘聖武大陸’上近百年來一代著名的書畫家、詩詞家、天文家。”

東方卜淺淺一笑,語氣不變,依然是緩緩閒聊般的語態。而所說的這些話,基本上家喻戶曉。雲止不知東方卜究竟意欲何爲,依然不語。

“他的字畫,千金難求。他的詩詞,曠古碩今。而重要的是……”

微微一頓,東方卜望着對面沉默不語的雲止,似乎在確定雲止是否有在認真的聽,“……他能夜觀天象,深知天文地理,能辨過去未來。”

“這些,不過只是傳說而已。”傳說,幾乎將那一個人傳的神乎其神。

東方卜笑着搖了搖頭,否決雲止的話,“不,這不是傳說,都是真的。只要你親眼見到了他,你就會知道,他遠比傳說中更加的……”一時,似乎不知該用什麼言語來形容那一個人爲好。而世間任何的言語,都只會貶低了那一個人,根本配不上他。

“這與我有什麼關係?我又爲何要見他?”雲止神色淡漠。

“那如果,我說,他乃是我的師父呢?”東方卜笑着,可那笑容中,雲止只看到兩個字——面具。

雲止抿脣,不覺也莞爾一笑。以前,怎麼就沒有看出來,東方卜的笑容不過是一張帶在臉上的面具?只是,在那個時候,誰又會想到,一切並不是什麼萍水相逢,而是對方精心設計?在她剛剛進入這個陌生世界的時候,便已經有人向她設下了局。

“即便他真的是你的師父,那與我,又有什麼關係?”

“你不是問我,我爲何會找上你嗎?”東方卜說着,一雙幽深的雙眸,倒映出雲止的身影。

雲止再度抿脣,等着東方卜後面的話。不知道東方卜他找上自己,究竟與聖遠之是他師父有什麼關係?那一個存在於傳說之中的人,這幾十年來,幾乎沒有人再見到過他,也沒有人知道他是否還活着。而他若是真還活着,那麼,年歲一定已在一百二十以上。畢竟,百年前成名,當時那一個人也有弱冠之年了。

“師父他,上知天文,下知地理。他知,你來至何處。而這,便是我會千里迢迢找上你的原因。”

一句平靜依舊的話,卻剎那間如平地一聲驚雷、波濤一陣駭浪,在雲止心中掀起了軒然大波。雲止的長睫,霎時,壓制不住的猛然一顫。倏的盯着東方卜,話語脫口而出,“你……”

“師父縱觀天象,看出星象轉移,天生異象。他,早已算出了你的到來。”於是,他纔會前往。

雲止聽着,心潮,止不住有些波動起來,真恨不得立刻前去見一見東方卜口中所說的‘聖遠之’。那個人,他既然算出了她的到來,那是否有辦法能讓她回去?

然,思及到此,雲止原本激動不已的心,卻恍若被一盆冬夜的冷水,從頭澆到尾。

那一個世界,那一個她從小到大成長的世界,已再無任何東西值得她去留戀與回憶。唯一的親人爺爺,也早已經在很多年前去世。而這,也是雲止在來到這一個陌生世界後,極少回想起那一個世界、以及從未花心思去想要回去那一個世界的原因。

“師父說,你乃是我命定的妻子。於是,我就想看看,我未來的妻子,她是否有資格與我站在一起。”這就是他會找上她的原因。

話落,東方卜伸手,手掌覆上了雲止放在桌面上那一隻手的手背。

緊接着道,“你能爲我拿來這一面令牌,我很高興。這一面令牌,乃是當年先帝親手送給左相薛灝琛的。無論何時何地,它都能直接號令各城各郡縣的府衙,非常之重要。”

“請公子自重,我可不是你什麼未來的妻子。”雲止回過神來,一把將自己的手抽出,面色冷凝。

東方卜隨之收回自己的手,溫柔一笑。那神色,竟彷彿在看着自己無理取鬧的‘妻子’,“師父的卦象,從未失算過,我知道你暫時還無法接受,不過,我們有的是時間。從今往後,我會留在東清國皇城。在皇帝與右相宮宸戔之間,你做的很好。”

雲止皺眉,只覺與東方卜牛頭不對馬嘴,根本說不通。

東方卜隨之取過桌面上的那一個錦盒,打開。裡面的金牌,讓他臉上的笑容越發加深一分。

雲止沒有伸手奪回,任由東方卜拿去。目光,稍一環視安安靜靜、毫無聲息的院落,再次問道,“我父親,還有景夕呢?”

“我已經說了,我請了他們前去‘做客’。”

“在哪裡?我想要馬上見到他們。”雲止明顯的皺起眉宇,東方卜這分明就是要挾。

東方卜隨之將金牌放回錦盒,再合上錦盒的蓋子,一字一頓、面色嚴肅對着雲止道,“你不需要知道他們此刻在哪裡。你只要知道,他們如今非常的安全,也不會有任何危險。你要做的,便是接下來,好好的協助我。”聖遠之的卦象上還說,對面之人,能協助一統亂世。他要進入東清國的朝堂,扳倒宮宸戔這一塊最大的絆腳石,也需要她的齊心協力。

“你……”雲止的面色,頓時一變,勃然而怒。

可東方卜卻緩緩一笑,“如今,你已知道了我的身份。以後,跟着我,我不會虧待你。”

四目相對,天際的陽光灑落下來。畫面,再一次定格。她怒目望着他,眸光似利箭射出。他淺笑望着她,心中是謀劃天下的志在必得。沒有人知道,他的背後,究竟存在着多大的勢力。也沒有人知道,他韜光養晦了多久。更沒有人知道,他……已是利箭在弦,躊躇滿志。

半響,雲止忽的一笑,就因爲聖遠之卦象上算出了她是他東方卜命定的妻子,他就賴上她了?還考驗她是否有資格與他站在一起?更是理所當然的要她做這、做那,與他齊心協力?簡直,就是天大的笑話。此生,她最討厭被人這樣算計,還外加威脅。她的命運,從來不是存在在卦象之上,而是由她自己決定。

下一刻,雲止緩緩站起身來,勾脣且笑道,“東方卜,希望,他日,你不會爲你今日的決定後悔。”

“我東方卜做事,從不知道什麼叫‘後悔’二字。”東方卜也隨即起身,與雲止依然的面對面。周身,渾然天成的那一股氣勢,早已不復當日街頭擺卦的簡素,也再找不到一絲當日的影子,“雲兒,希望後面的這一條路,你我能夠攜手並肩。”在她的身上,他看到了一絲別人沒有看到的東西。一直以來,他都未將她當成一般的柔弱閨閣女子看待。

目光相對,誰也不退一步。

風,席捲而來。周遭的一切,似乎突然統統遠離而去。

·

時間,如白駒過隙,飛速流逝。在‘司馬’這一不高不低的職位上,雲止混的如魚得水。

年關,轉眼已至。皇帝東申澤,趁機下令免朝三日。文武百官,全都放下朝中政務,在家中好好休息休息。

雲止在皇城之中,已有了一座屬於自己的府院,乃是皇帝東申澤親自所賜。不算大,卻也不小,剛剛符合她如今的職位與身份。只是,回到府院中,每每面對的,確是東方卜。

院子的涼亭之中,東方卜沏了一杯茶,彷彿料準了雲止回來的時間。茶水,不熱不冷,剛剛好。

雲止緩步走過去,一拂衣襬,在東方卜的對面落座。十指纖纖,端起茶盞抿了一口後,道,“年關已至,你總該讓我見一見我的父親,與景夕了吧?”

“有時候,相見不如思念,何必去體會一番那‘見後離別’的愁緒?”

“那是我自己的事,你只要回答,讓不讓我見他們就好。”雲止淡然無波的面色,微微冷下來一分。暗中不是沒有調查過。可是,就是怎麼也查不出東方卜究竟將雲澤天與景夕兩個人安置在了哪裡?

“如今,還不是時候。以後,終會再見的。”東方卜見雲止如此直接的再追問,便也直接了當的回了。

話落,見對面的雲止,面色明顯有些低沉下來,便倏的轉開話題,神色帶着一絲寵溺道,“年關已至,你那一個世界是如何過年關的?你說出來,若是喜歡,我可以讓人按着你喜歡的樣子,準備準備。”

雲止如有還無的淡笑一聲,只斂睫抿了一口杯中茶,沒有說話。

·

每年年關的第一日,夜晚,熱鬧非凡的皇城之中,都會循例到處綻放煙火。

不過,這裡的煙火簡單至極,纔剛剛從炮竹演變而來而已,自然是不能與雲止那一個世界相比的。

晚飯之後,雲止不想看到東方卜,便出了府院。獨自一個人,漫步行走在喧鬧、人山人海絲毫不亞於前不久那一場燈會的繁華街道上。

只是,熱鬧彷彿是別人的,雲止看着,即便身處其中,也無法真正的融入進去。

拐角處、最大的那一家酒樓、二樓燈火通明的雅間上,一襲金絲繡邊白衣的男子,負手站在窗邊。低頭間,原本漫不經心的神色,眸光忽的凝聚在了某一處上。

宮伊顏喂東玄緒吃了一些東西,餘光敏銳察覺宮宸戔的神色,於是,示意東玄緒去到宮宸戔的身邊。

東玄緒聽話得立即邁開了一雙小小的短腿,跌跌撞撞的跑向傳遍的宮宸戔。然後,一雙軟軟綿綿的小手,一把拽住了宮宸戔的白色衣襬,仰頭,軟軟糯糯喚道,“舅……舅舅……”

宮宸戔收回視線,低頭望去。

街道上,行步間的雲止,隱約察覺到頭頂的那一道視線,於是,不由的停下腳步,順着視線而來的那一個方向擡頭望去。可是,入眼的,乃是一間酒樓的敞開窗戶。那裡,什麼也沒有,應該只是她的錯覺。

每逢佳節倍思親!

這樣的節日,雲止孤身一人站在人來人往的街道上。孤獨感,不知怎麼的,忽然席捲而來。

半響,雲止望着擁擠的人潮,輕若無聲的嘆了一口氣,轉身準備回去。反正,走到哪裡都是一個人,還不如早早回府,好好休息休息。

“怎麼,才幾日不見,雲兒一看到本宮就想走嗎?”

突的,一道熟悉的聲音,自身後幽幽傳來。音聲中,含着一絲顯而易見的‘哀怨’。

雲止頓時猛然回頭望去。但見,月光下,燈火闌珊處,比肩接踵的擁擠人海中,那一襲妖冶紅衣翩然而立,翻涌飛舞的衣袍肆意張狂。

那一日,從皇城出去後,兩個人分別,並未如上一次約定再見。

花千色望着對面的雲止,身上的傷早已痊癒。片刻,漫步走過去。也不知是周身太過耀眼了,還是因爲什麼,人羣非但不擁擠他,還如潮水般爲他讓出一條道來。

而他,就在這樣讓出的小道上,一步一步走向她。負於身後的雙手,拿着一根剔透的紅玉簪。

“花宮主事物繁忙,怎麼有空出現在這裡?”笑容,不知不覺縈繞上雲止的臉龐。看到花千色的那一絲開心,真切實意。

“朝廷都有免朝三日的假期,本宮自然也該給自己一些時間輕鬆輕鬆。”花千色在雲止的面前三步之遙處,緩緩站定腳步。一雙星眸,璀璨如日月星辰。

酒樓,二樓的雅間內,重新轉回頭望向窗外的宮宸戔,一眼看到的,便是那樣面對面而站的一幕。一剎那,竟是說不出礙眼。

宮伊顏起身,慢步走過去,卻又並不靠宮宸戔太近。因爲,清楚的知道,宮宸戔不喜歡人靠近,包括她。

東玄緒一個人在雅間內玩耍,小小的身影,不知疲倦的跑來跑去。臉上燒傷留下的‘疤痕’,如今已成習慣,只偶爾還忍不住用小手摸上一摸。

“哥哥,今夜,你答應好好陪一陪緒兒的,我們一起下去逛逛,好嗎?”

宮伊顏餘光撇着街道上的那一幕,對着面色有些不好的宮宸戔開口。她怎麼也想不到,街道上的那一個人,竟可以如此輕而易舉的影響到他的情緒。問東申澤,東申澤卻說,‘她’是一個男子,他輕言所見。

“本相不是已經在陪他了麼?要下去,你可以自己帶他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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淡淡的話語,不帶半分情緒,可卻又似有絲不耐。他一貫不喜歡那種擁擠的場面,也不喜歡與人去擁擠。聽宮伊顏說這樣的話,自然不喜。

宮伊顏衣袖下拿着絲帕的手,指尖不覺一緊,在帕面上留下條條褶皺。

街道上,花千色將手往前一伸,再一展。那一根橫至於手掌心的紅玉簪,便一覽無餘的暴露在了月光下,“你上一次的那一根黑木簪,不是已經沒有了麼。這一根紅玉簪送給你,當作是本宮送你的年關禮物。百花宮的人若見到這一根玉簪,便如見到本宮親臨,你也可以用這一根玉簪號令百花宮之人。”

話落,雲止猛然震驚了一下。花千色他這是……

“若你不要,那本宮就毀了它。”見雲止不動不語,花千色以退爲進,作勢就要毀了手中玉簪。

“如此好的簪子,毀了多可惜。若花宮主他日想要拿回去,我一定雙手原物奉還。”雲止一把給攔住,笑着挑了挑眉。

花千色順勢將玉簪放入雲止手中。

酒樓內,看着這一幕的宮宸戔,負於身後的手不覺收緊了一分。

之後,花千色邀雲止一道去酒樓吃晚飯。只道,自己急着趕來,已經一天一夜未吃東西了。

雲止聽着,也不知花千色話中真假,道,“那我請客,如何?”

花千色勾脣一笑,“榮幸之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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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關過後,各國在年關前的‘科武’中選舉出來的人,一年一度的會面,立即被提上了行程。這一年,乃是在‘西楚國’進行。

各國,爲這一次的會面,皆準備了萬兩黃金、以及數箱珠寶。無形中,也是一種攀比,誰也不願讓人小看了去。

東清國,宮宸戔帶着那一日‘科武’上選舉出來的人,親自前往。隨行的,還有一行大大小小的官員,以及司馬——雲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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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楚國,臨四國交界的西明城內,各國積聚。

壯觀的場面,遠勝數月前的那一場武林大會。各國人馬,分東南西北四個方位落座。

宮宸戔自然坐在東清國的首位,雲止落座在宮宸戔的下方。一眼望去,正對面的,乃是那一個有些熟悉又陌生的人——齊文靜。但見他,一襲不變的藍色長衫。烏黑如緞的長髮,用一根簪子一絲不苟束在頭頂。寬大的衣袖,隨風輕微晃動在身側。一如初見時,沉穩有度、溫文爾雅。

齊文靜也看到了雲止,神色顯然楞了一下。那一日西決城後,一個轉身,便再無她的身影。

宮宸戔餘光不經意的一眼,恰留意到這一幕。端着茶盞的手,輕不可見的微微一頓。比試,隨即已經拉開。最終的勝出者,不僅可以爲自己的國家贏得各國此次所準備的所以勝利品,還能爲自己的國家爭光。另外,歷代以來的勝出之人,官職往往會被提升三級,留朝中重用。於是,每一個人,自然拼盡權利。

齊文靜乃是西楚國七皇子之人,嚴格意義上來說,並不是西楚國朝中之人,只能算是七皇子的幕僚。西決城一事後,七皇子想要趁機爲齊文靜謀得一官半職,好爲自己穩固權勢。此處的會面,齊文靜便是代表西楚國出面。儼然,西楚國已經面臨的奪嫡,齊文靜是要參與其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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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間,緩慢流逝。

當代表東清國出面的那一個人落下陣來,宣示着西楚國勝之時,宮宸戔忽的側頭望向了雲止,“雲司馬,你且上場,如何?莫要給我東清國丟臉。”

“可是,本司馬並非是此屆東清國‘科武’勝出之人。”雲止側頭回道。

“本相說你‘是’,你便是。去吧,打敗了齊文靜,否者,東清國可不需要這樣沒用的司馬。”雲止不知,宮宸戔會有這樣的決定,只因她剛纔多看了一眼齊文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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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場四國會面,最終在最終,一襲銀絲繡邊的白衣少年技壓全場。衆目之下,‘他’翩然立在擂臺之中。風過處,衣袂飄飄,髮絲飛舞。一舉一動間,上善若水的優雅與貴氣。一顰一笑間,動人心魄的風華絕代。彷彿,這一場會面,不過是爲‘他’量身準備的……一夕間,名動,而天下。

------題外話------

更新晚了,不過終於完結這一卷了。最後的場景略寫,雖然會有些遺憾,不過後面只會有更精彩的場景嘿嘿,沒事沒事。下一章,轉如第二卷,三年之後。麼麼~明天努力更新,風華今天真的很勤勞呀嘿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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