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靜的房間內,甦醒過來的雲止睜眼望向上方的白色紗慢。漸漸的,昨夜的記憶與畫面,伴隨着身體的疼痛悉數拂過雲止腦海。
下一刻,雲止惱怒的望向身側的宮宸戔。
宮宸戔並未睜眼,一直摟在雲止腰身上的手,霸道的將雲止時刻攬在懷中。
泛白的光線透過緊閉的門窗滲透進來。光亮中,雲止望着身側安然‘沉睡’的男子。那一眼,不知怎麼的,原本的惱怒頃刻間煙消雲散,竟不想打擾了他。
許久許久,雲止慢慢地移開宮宸戔攬在她腰身間的手,欲要坐起身。
宮宸戔的手,在被雲止移開的後一刻,面不改色的重新一把攬了上去,自始至終未曾睜眼。
雲止側頭望去,還以爲宮宸戔醒了。隨即,只能重新移開宮宸戔的手。
宮宸戔不想雲止起身,每每在關鍵時刻攬回雲止,卻又不讓雲止懷疑。
一來二去之下,欲起身的雲止止不住皺了皺眉。
最後,索性乾脆、直接的點了宮宸戔的穴道,雲止忍着渾身的痠痛慢慢爬起身來。
宮宸戔未料到此,也未防着。頓時,擺在宮宸戔眼前的,便只有兩條路。第一條,睜開眼醒來,讓雲止懷疑剛纔的一切乃他故意爲之。第二條,一個人再好好的睡一會兒。
雲止睡得乃是裡側,要下地就必須越過宮宸戔,而渾身的痠痛令雲止不免一陣乏力。
半響,好不容易纔下地的雲止,彎腰拾起地上的衣服穿戴好,再將宮宸戔的衣服拾起來稍一摺疊,放在牀榻邊的小竹椅上。
·
與此同時,北堂國皇宮。
卯時上朝,早早起身的琳琅已批閱了一小堆奏摺。
沒想到,雲止竟‘說服’了南靈國撤兵,從而對付東清國。不過,也有些意料之中。
而這麼久不見,他其實時時刻刻都想念着她。相信,離再相見的日子,已經不遠了。
朝殿上,文武百官對南靈國撤兵一事歡呼雀躍,三呼‘萬歲’聲時,尤顯音聲高昂。
琳琅端坐龍椅,眼下的北堂國,已一步步在他的掌控之中。
低頭,居高臨下的放眼望去——
但見,滿朝的文武百官,與當初相比,幾乎更換了一半。那些心存野心的人,那些對他不忠的人,那些……已於暗中一個一個除去。並且,慢慢的安插進他信任的人。
“皇上,我們該立即調兵,加強邊境處的守衛,以防南靈國去而復返與他國再犯。”
“皇上,此次戰亂,北堂國損失慘重,百姓流離失所,民不聊生。所以,微臣建議,我們該趁着這個時候好好休養生息。”
“皇上……”文武百官出列,一一躬身奏稟道。
琳琅面無表情聽着,點頭允道,“就按衆愛卿的建議去做,加強防衛與賑濟百姓,還有……”
“是,臣等領命。”文武百官認真聽着,在琳琅話音剛落之際,躬身齊應道。
“恩,好了,衆愛卿都下去辦吧,任何一件事都刻不容緩。”
“是,臣等領命!皇上萬歲萬歲萬萬歲!”文武百官屈膝下跪,再整齊有序的躬身退下。
琳琅看着文武百官離去,望向殿門敞開的殿外……片刻,在文武百官全都走遠了後,揮手讓左右兩側的太監退下。眼下的這個皇位,並不是他想要的。那一夜北堂兆一死,那一分別,一轉眼已物是人非。可是,時至今日他卻一點也不後悔,“左相,不知你現在可好?”
“皇上,屬下等無能,未能查出那一個名叫‘匸’的男子的身份。”
安靜中,忽的,一抹黑色的身影憑空出現在大殿內,再在殿堂正中央屈膝而跪,拱手稟告道。
“是嗎?”琳琅的思緒頓時被打斷,垂眸望去,一雙幽深的黑眸情緒不辨。
“是。”黑衣人低頭,“屬下等無能,還望皇上恕罪。”
“朕從不養無用之人。既然知道自己沒用,那麼,還回來幹什麼?”伴隨着波瀾不起的平靜聲音,龍椅上的那一抹明黃色身影剎那間消失不見。而下一剎那,那一抹明黃色的身影已無聲無息立在了殿堂中央屈膝而跪的那一個黑衣人身前。再下一剎那,明黃色的身影再度消失不見,再瞬即出現在殿門外的廊道上。寒風蕭蕭,四個字,吹拂進殿內,“處理乾淨。”
音落,立即有兩名黑衣人將殿中央跪着的那一個黑衣人給拖了下去。
而此時的黑衣人,早已經死了。那一動不動的身體,那屈膝而跪的身形……那一抹明黃色的身影不過只是在黑衣人的身前站了一瞬間而已,根本沒有人看到那一抹明黃色的身影究竟是如何出手的?而下手之狠辣,令人膽戰心驚而又毛骨悚然。
下一刻,殿堂恢復平靜,空蕩蕩一片。
初升的朝陽,燦爛、和煦的陽光斜射進殿內,映得整個大殿金碧輝煌。
“那一個人,那一個名叫‘匸’的人,他到底是誰?爲何他竟怎麼也調查不出他的身份?他出現在天山,他接近雲止,他究竟想幹什麼?”一路頭也不回的離去,琳琅心下暗暗思量。明黃色的龍袍,在陽光下熠熠生輝,光芒奪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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竹屋,二樓的平臺上。
雲止憑欄而坐,一邊瞭望遠方,一邊端茶品茗。
初升的朝陽,自層層起伏的山巒後慢慢露出來,金色的光芒若千絲萬縷的金線。
雲止心下一片寧靜,只覺入喉的茶水都帶着一絲異樣的甘甜。
晨風,席捲起那銀絲繡邊的白衣輕舞飛揚。
宮宸戔打開房門,一眼往前望去,看到的,便是這樣一幅畫面。
‘淡雅如水,美靨如畫’八個字用來形容前方那一白衣、那一女子,似乎再適合不過。
一時間,宮宸戔竟片刻移不開視線。半響,宮宸戔擡步,一邊走近雲止,一邊褪下自己身上的外衣。繼而,彎腰披在雲止的肩膀上,略指責道,“早上涼,怎麼不多穿一點?”
雲止頓時笑着擡頭望去,“醒了?”
宮宸戔點了點頭,在雲止身側的位置落座下來,“剛纔,在看什麼看得如此入神?”
“也沒什麼。”微微一頓,緊接着道,“你不覺得日出很美嗎?”那層層起伏的山巒,那高聳入雲的山峰,那半山腰之上覆蓋着的還未融化的白雪,那……在明媚的陽光下,美麗若畫。
宮宸戔聞言,擡頭往前望去。
雲止隨之站起身來,淺笑道,“我已經準備好了早飯,可以吃了。”
“不急。”宮宸戔伸手握住雲止的手,再一個倏然使力,直接將雲止給帶入了懷中,讓雲止落坐在他腿上。
雲止不料,猝不及防,手中端着的茶盞差一點摔落,驚呼一聲,“宮宸戔,你幹什麼?”
“夫人以爲爲夫想幹什麼?”宮宸戔不答反問,親吻了一下雲止。
“這個問題,該問你吧!快放開我。”
渾身上下依舊說不出的痠痛,雲止跌坐在宮宸戔的腿上,很是不自在。
宮宸戔伸手,取過雲止手中還端着的那一隻茶盞往旁邊一放,溫柔淺笑道,“既然日出這麼美,那麼,夫人陪爲夫坐一會兒,一起欣賞欣賞如何?”
“不行,我還要過去教緒兒與小魚兒武功。”雲止直接拒絕道。
“有的是人教他們,何須你親自去教?”宮宸戔不滿意,只想雲止留在這裡陪他,哪也不去。
“你難道沒看出緒兒現如今很怕你嗎?”所以,她更要與東玄緒搞好關係,也好從中緩和與調解東玄緒與宮宸戔之間的關係。
“那又如何?”宮宸戔神色淡淡,對此,並不在意。
“你別忘了,他可是你哥哥留下的唯一的骨肉。”雲止抿了抿脣,不滿意宮宸戔滿不在乎之態。
“隨你。”宮宸戔聽着,片刻,退讓一步,不阻攔雲止去教東玄緒武功。
“一起去如何?”雲止趁機要求,笑着說道。
“不去。”兩個字,宮宸戔直截了當的拒絕,沒興趣去教小孩子武功。
“去吧,我們一起去,好好改善改善你與緒兒之間的關係。”雲止雙手攬上宮宸戔的頸脖道。
“不去。”依舊是兩個字,音聲沒有絲毫的變化,毫無轉圜的餘地。
“……”雲止聽着看着,頓時嘟了嘟嘴……
宮宸戔順勢親吻上去,輕吻上雲止嘟起的嘴,末了,取笑道,“怎麼還像個孩子?”
“哪有?亂說!”雲止立即否認。隨即,面色一轉,一臉悶悶不樂道,“緒兒畢竟還小,什麼都不懂,你又何必放在心上?你這樣對緒兒不聞不問不上心,會讓我擔心以後若有了孩子,你是不是也會這般對他。”話落,雲止臉上的悶悶之色便越發濃了,就要站起身來。
宮宸戔攬在雲止腰身上的手倏然收緊,阻止雲止的起身,“盡亂想。”
“哪是亂想,絕對很有可能。”雲止露出擔憂之色。那神色,似在猶豫着到底要不要生孩子?
宮宸戔看着,有些無奈,妥協道,“好,一切聽夫人的,爲夫一定好好對緒兒。”
雲止心下一笑,但面上卻是不動聲色,“口說無憑,眼見爲實。”
“那是不是爲夫好好對緒兒,夫人就馬上爲爲夫生一個孩子?”深諳的黑眸,漾過一絲繾綣柔情,“夫人生的孩子,爲夫定更加的對他好。即便是天上的星星、海底的月亮,只要他想要,爲夫也定爲他取來。”
“似不見得你對我這般好。”雲止聞言,竟有些吃醋起來。
“那夫人想要什麼?”
雲止挑了挑眉,好整以暇道,“這我可要好好的想想。”
宮宸戔眸色寵溺,隨即笑着親吻了一下雲止的臉,意味深遠道,“那以後,可要‘努力’了。”
“努力什麼?”雲止一時沒反應過來,順着宮宸戔的話疑惑的反問道。
“自然是努力……”手,落向雲止平坦的腹部。
雲止頓時明白過來,面色一紅間,一個倏然起身,“早飯要涼了,快點去吃吧。”
“爲夫可是認真的。以後,夫人可要加倍‘努力’了。”宮宸戔也隨之起身。迅即,自身後一把扣住雲止的手腕,再一個輕巧的使力,繼而一把攬住在力道之下轉回身來的雲止,重新將雲止困在懷中。一句話,低垂下頭,貼着雲止的耳畔緩緩說道。末了,再補充一句,“當然,爲夫也會加倍‘努力’。”
“你……”雲止怒目相對……
“去吃飯吧,爲夫倒是好久沒吃到夫人親手做的飯菜了。”
宮宸戔絲毫不將雲止的惱怒看在眼裡,說話間,牽住雲止的手便一道向着一樓的大廳而去。
·
相對於天山這一片地界的平靜,外面早已是烽火連天,戰爭愈來愈激烈,天下越來越混亂。
雲止趁着這個時機書信一份,讓人日夜兼程送去給北堂國現如今的皇帝——琳琅。想要請琳琅相助一臂之力,徹底覆了東清國,令東清國徹底消失在這個世間,不留任何喘息與倖存的機會。
琳琅對於雲止的來信意料之中,回信答應。
天山山腳下。
雲止耐心的教東玄緒與小魚兒武功。
忽的,風絮欣喜的跑過來,邊跑邊道,“淺兒,乂王他……他醒了。”
雲止聞言,心下一喜,放下手中的茶盞便站起身來,迎上前去,“母親,我這就去看看。”話落,人已越過風絮遠去,快步走向不遠處的那一間木屋。
東玄緒與小魚兒不受雲止離開的影響,在風逸的說教下,如玩耍般繼續練武。
宮宸戔坐着未動,一邊繼續慢條斯理的品茶,一邊自己與自己對弈。風絮到來所說的話,一字不漏聽得清清楚楚,但卻並沒有要起身前去看的意思。
風絮走近宮宸戔,再對宮宸戔稟告了一遍,“……少主,那我先回去了。”
宮宸戔不言,淡淡的揮了揮手。對於乂王,他當年並沒有殺他。而乂王他前一段時間竟被人突然找到,又恰好在半途與雲止相遇,這其中,會不會也太巧合了一點?
安靜的木屋內,乂王醒來,望着陌生至極的地方,一時不知身在何處。
景夕照顧在一旁,倒了一杯茶送上前去,“乂王,你醒了真是太好了,小姐她馬上就來。”
“這是哪?”乂王——韓乂,目光環視間,冷靜的問道。
“這裡是天山。”
“天山?”韓乂詫異。而塵封已久的記憶,在這一刻開啓。
景夕點了點頭。聽雲止說,乂王神志不清。可是,她此時此刻聽着他的問話、聽着他說話的語氣,怎麼覺得他並不像雲止所說的那般神志不清?
“我怎麼會在此?”乂王再問,目光打量起房間內唯一的景夕。
景夕大致說了一遍,等着雲止到來。心中,越來越覺得問話之人與‘神志不清’四個字搭不上邊。
雲止踏入房間,一眼便看到了坐在牀榻上的乂王。他看上去氣色不錯,不復昨日的蒼白。而他既然醒了,便已沒什麼事了。走過去道,“乂王,你終於醒了。且讓我爲你把脈看看。”
“風濁的女兒?”
韓乂望着到來、走近跟前的雲止,問道。
而他的身體,他自己最清楚。並沒有什麼大礙,只是,一身的武功沒了。
雲止點頭,一時間,總覺得面前之人有些不一樣了。可具體是哪裡不一樣,又一時半會兒說不上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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乂王當年,被東清國先帝與左相設計,從而在練魔功時走火入魔,神智大亂。如今,一身的武功散去,倒是奇蹟般的恢復了神智。怎麼也沒有想到,會再回到天山。而當年的宀氏一族族長,被他困在天山山腳下,不知現在是否還活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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