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雲止被風逸一把推開,霎時,整個人若斷了線的風箏,面朝上永無止境的墜落。待隨即快速的反應過來,可將手置於脣間想要召喚下天際盤旋的那一隻白雕的動作,卻因驀然一眼望到那一抹衣袂飄飄向着自己飛掠而來的白色身影時而剎那間突兀的停滯了下來。下一刻,睜着眼靜靜的、怔怔的望着那一抹向着自己飛掠而來的身影,任由身體不斷的下墜……
一剎那,時間,彷彿突然回溯到了那一年的那一場初遇。
那一日,她也是這般一個人永無止境的墜落。而他,也是這般緊追着她。只是,最後,臨到跟前,他卻並不是想要救她,而只是爲了她手中握着的那一塊玉佩而已。而如今,那一塊玉佩,時刻帶在她的身上,他親手將它送給了她。
四目相對!
一時間,時間在這一刻靜止,所有的一切統統遠離而去。
雲止一眨不眨的望着,生怕一眨眼那一抹身影就會消失不見。而不知不覺間,手已緩緩向上伸出。
底下難分難捨交纏在一起的衆人,忽然間,不知怎麼的,驀然擡頭望去。那一眼,無一例外的,皆被上方如詩如畫的那一幕給深深的震撼住。
花千色也一同擡頭,望了過去。衣袖下的手,一把用力握緊。
花千葉迫使自己轉開視線,隨即,冷靜的審時度勢,趁着這個時候打橫抱起花千色便欲離去。
東方卜所帶來的那一行人,在東方卜轉身走的那一刻,立即紛紛開始退離。
密密麻麻的黑衣人快速反應過來,一個上前再圍上去。
燦爛明媚的陽光,直線灑落。
上空。
雲止似乎感覺不到下墜的危險,眼中、心中只有那一襲白衣。
宮宸戔垂眸,靜靜的望着下方墜落的那一個人兒。月餘不見,卻似乎已分別了數年,徒然明白了何爲‘一日不見如隔三秋’。片刻,緩緩的伸出手,向着那一隻向他伸來的手伸去。
雲止看着,長睫一顫。同時,心中,不覺微微一動。
遠處的半山腰上,轉身離去的東方卜忽然回頭。那一眼,恰清清楚楚的看到這一幕。
下一瞬,所有的畫面突然與當年那一幕重合了起來。當年,其實,他當時並沒有離去,一切都看得清清楚楚,只是,一直隱藏在暗處,自始至終未被人發現。猶記得,當時,她滿身鮮血的從梅林中走出來,記得她踉踉蹌蹌的到處尋找他的身影,擔憂的喚他的名字。最後,跌跌撞撞的步出氳館,一個人搖搖晃晃的行走在街道上。
那一刻,他其實想過走出去的,想過將那一抹單薄的身影擁入懷中,成爲她的依靠。
可最後,終是理智戰勝了那一絲從未有過的、陌生至極的感覺。
是不是,從那一刻開始,便註定了此生錯過?
這一刻,當日的畫面重演,究竟是上天在給他一次機會,還是在告訴他已經錯過?
一時間,東方卜不知不覺停了下來,一動不動的望着前方那一幕。過往的一切,在腦海中一一盤旋而過,歷歷在目,竟是清晰如昨日。可是,他不想就此錯過,又該如何?明明師父的卦象上清清楚楚的預示,她是他此生命定的妻子……師父的卦象,從沒有錯過。
刀光劍影,一道道冷寒的銀白色光芒交織在半空中。
許久又或者不過一轉眼的時間,雲止離地面已越來越近,那些刀劍幾乎交織在雲止身邊。
花千葉護着懷中身受重傷、氣息微弱的花千色,將所有的危險統統擋去。而靠在花千葉懷中的花千色,在這一過程中,直直的望着上方那一幕。
下一瞬,在下方的鋒利利劍就要傷到雲止之際……
宮宸戔一個迅疾如風的瞬移,便一把扣住了雲止的那一隻手,再向自己懷中用力一帶。
雲止在宮宸戔的力道下,整個人猛然一下子撞入了宮宸戔的懷中。隨即,在那一抹再熟悉不過的氣息縈繞上來那一刻,另一隻手想也不想的便一把緊緊摟上了宮宸戔的腰身。
又一次的四目相對!
一時間,兩個人的距離近得幾乎可以清清楚楚看到對方瞳眸中倒映的自己。
雲止就這樣一眼對上,一時怔怔的望着近在咫尺的宮宸戔,沒有說話,也沒有動,似乎忘記了反應。如今,風絮、風濁、東玄緒都已經安然無恙,她再不用擔心什麼,也不用再受他人威脅,完全可以直接開口解釋,說出一切。可是,所有早已經想過不下千百遍的話語,當真正見到面前之人時,當話到嘴邊時,卻是一個字也說不出來。
宮宸戔只一手扣着雲止的手腕,並沒有摟抱上雲止的腰身,望着雲止的神色波瀾不起。
陽光,自上空灑落下來,若千絲萬縷的金線阻隔在人的眼前。
雲止望着望着,漸漸的,似乎感覺到視線有些朦朧、不清晰起來。只是,徒然不知是因爲陽光太過刺眼了,還是因爲……
風逸在擋開了四面八方的利箭後,翩然落回山峰。
站在山峰之上的小魚兒,立即跑上前去,拽住風逸的衣袍道,“叔叔,你爲什麼要推開姐姐?”
“叔叔不推開她,宸宸怎麼去英雄救美?說起這‘英雄救美’,這讓我突然想起來……”風逸很認真的回道道。隨即,一邊望着前方那一幕,一邊伸手摸着自己的下顎便滔滔不絕說了起來。
小魚兒聽着,煞有其事的揉了揉自己的耳朵,一臉不解的打斷風逸問道,“叔叔,什麼叫‘英雄救美’?”
“這個英雄救美,”風逸望向腳邊的小魚兒,絞盡腦汁的想了想,“英雄救美就是,小族長有難,宸宸跑上前去救。說起這‘救’,這讓我突然想起來……”
“叔叔,那小魚兒可以去‘英雄救美’嗎?”小魚兒睜着大眼睛,好奇的問道。
“這個麼……”風逸撓了撓自己的頭,“小魚兒還太小了,這個問題還不適合知道,這讓我……”
前方,任下方刀劍相交,血肉橫飛,那兩抹凌立在半空中的身影巋然不動。
面對面,目對目,相對的無言,誰也沒有先開口說話。
半響,宮宸戔帶着雲止,一個轉身,翩然落回之前的那一座山峰。隨即,便放開了雲止的手。
雲止在山峰上站定腳步後,飛快的重新望着側對她而站、俯視下方的宮宸戔。下一刻,感覺着前方之人周身散發出來的那一絲若有還無的冷漠氣息,雙足不覺定在了那裡,怎麼也無法動盪,進不得退不得。隨後,衣袖下的手微微緊了緊,努力的壓制下面上的一切神色,也俯視向了下方,俯視相那兩襲妖冶如血的紅衣。
下方的花千葉,似乎感覺到上方的視線,擡頭看了一眼後,又冷然側開。
小魚兒在這時輕輕的扯了扯風逸的衣袖,白皙的小臉上,一臉的疑惑,用眼神問道,“叔叔,少主爲什麼不與姐姐說話?”
風逸聞言,望着前方那兩個人,摸着下顎一臉高深莫測的樣子。
他當然知道,宮宸戔是在‘生雲止的氣’。所以,剛纔那一刻,他纔會故意一把推開了雲止,讓雲止一個人掉下去。目的,就是爲讓宮宸戔出手去救。
不過,眼下看來,這一招似乎並不怎麼管用,宮宸戔依然一副冷漠的樣子。
花千葉漸漸殺出一條血路,在一行百花宮婢女的斷後下,打橫抱着花千色便一個飛身往相反的方向而去。
“箭。”宮宸戔直視着前方,看着那一抹離去的背影,薄脣緩慢吐出一個字。
身後的那一行人,其中立即有一人將利箭送上。
宮宸戔搭弓上弦,迅即,金色的利箭箭頭便對準了那一抹離去的背影。
雲止看着,呼吸微微一窒。隨即,想也不想的快步上前,就伸手按在宮宸戔手中的那一把弓箭上。
宮宸戔順着那一隻手望向對面的雲止,平靜如初的神色情緒不辨,一雙深不見底的黑眸波瀾不興。片刻,淡淡的吐出兩個字,“放開。”
“別,你別傷花千葉,別傷他。”雲止不讓,輕輕的搖了搖頭。
宮宸戔聞言,望向那一襲離去的妖冶紅衣,再收回視線落向雲止,“來人,去將花千色的首級取回來。”
山峰上的那一行人聽得命令,立即齊齊一致的應了一聲‘是’,繼而一同飛掠下山峰。
雲止聽着,忍不住暗暗鬆了一口氣,有些沒想到宮宸戔這麼好說話。
後方的風逸,眸光閃了閃後,就帶着小魚兒離去。
片刻間,整一座山峰上,便只剩下雲止與宮宸戔兩個人。風過處,衣袍飄搖的聲音成爲唯一的聲響。
這是自天山那一日後,兩個人第一次見面。雲止的手,還依舊牢牢的按在弓箭上。那弓箭的冰冷,絲絲縷縷滲入骨髓,卻好似渾然未覺。想要解釋,亦是不知該如何開口。他會相信她嗎?他不會相信她嗎?
雲止把握不準,如果換做是她是他,她想,她也還是把握不住。
天際的陽光,不知不覺似乎暗下去一分。
宮宸戔在對面的雲止直直的望着他的時候,亦望着對面的雲止。
那一顰一笑的神采,那面上的每一條輪廓,都深深的刻入心間,從沒有一刻忘記。
風,向着這一處而來。陽光,將人的身影投射在人的腳下,形成一圈小小的圓影。
“宮宸戔……”許久許久,雲止終於開口……
宮宸戔不語。
雲止從宮宸戔的神色中,什麼也看不出來。
她以爲他會想殺了她,以爲他……最後,千言萬語,只融成四字,“你沒事吧?”
宮宸戔聽着,眸光不覺微微一動,但面上神色卻無任何變化。隨即,面無表情的鬆開手中的那一把弓箭,再一個側身,重新望向下方,望着黑壓壓一片的人向着那兩抹離去的紅色身影緊追而去。
雲止也鬆手,任由弓箭落在地上,漸漸的,心中不覺纏繞上一絲說不出的難受,宮宸戔他這是……
隨後,雲止也一個側身,與宮宸戔並肩而站,面無表情的俯瞰向下方。良久,待徹底的穩定住、平復住了那一絲涌動後,不管是音聲還是神色,都已恢復到了往常的平靜,一字一句開口道,“花千色她並沒有死。那一日,你母親的墓,乃是花千色所爲。她在你上山之後,便出現了。部落內的人,也全都是……都是她……”微微一頓,說話間,腦海中不自覺浮現出當日的那一幕,浮現出當日發生的一切,“她沒有殺我母親與父親,用我母親與父親以及緒兒來威脅我,讓我……”
一切的話語,終是說出了口。而相信與否,罷了……
雲止說完,再站了等了一會兒,見宮宸戔始終還是沒任何變化,終眸色黯然的轉身就走。
一隻手,在這個時候毫無徵兆的、準確無誤的一把扣住了雲止的手腕。
下一刻,雲止整個人撞入一個結實的懷抱之中。
熟悉的氣息,將雲止包圍。
雲止一怔,快速的擡頭望去,不明白宮宸戔此舉何意?難道,他是相信她了?相信她沒有背叛……
想到此,雲止努力恢復平靜的心,忽然不受控制的一點點跳動起來。可是,卻有些怎麼也不敢相信,害怕抱了希望卻以失望收場。
“怎麼,沒有別的要說了嗎?”宮宸戔垂眸望去,面無表情。
“……”雲止沒有說話,似乎是沒什麼要說的了,又似乎是不知道還可以說什麼,他又想要她說什麼?
“除此之外,真的沒什麼要說的了?”宮宸戔面無表情依舊,音聲無起伏問道。
“……”
雲止依然沒有說話,只是望着面前的宮宸戔。
而如此近的距離,如此平靜的對視,雲止後知後覺的發現,宮宸戔的面色,已不復當初蒼白。他看上去,氣色有些不錯。不過,肩側的那一縷白髮,還是一如當初。每每落入雲止的眼睛,便令雲止一怔眼眶酸澀。
宮宸戔挑起雲止的下顎,令雲止不得不越發擡起頭來,對上自己的眼睛。
雲止在那一雙黑色的瞳眸中,清清楚楚看到了自己的身影。只是,猶如鏡中花水中月,讓她徒感一絲虛無縹緲之感。宮宸戔此刻,到底算是信,還是不信?若是信,那他爲何會是現在這樣的神情?可若是不信,他又爲何會抱她?不是該想殺了她嗎?
一時間,雲止怎麼也看不懂、看不明白宮宸戔。至少,看不懂面前的宮宸戔。
宮宸戔望着懷中雲止,任下方廝殺一片亦視作不見。良久,宮宸戔幾不可查的輕輕嘆息了一聲,似有些無奈。再許久,宮宸戔忽的閉了閉眼,“對不起。”
三個字,輕若無聲,若不是薄脣的脣角微微動了,竟是有些察覺不出來。
雲止長睫一顫,那一道聲音雖輕,可她還是聽到了。只是,聽到之餘,嚴重懷疑是不是自己一剎那聽錯了。剛纔的那三個字,會是她所聽到的那三個字嗎?還是,是她幻聽?再說,他又爲何要與她說那三個字?該說這三個字的,應該是她。不過,不管怎麼樣,面前的這一個懷抱,那堅實而又有力的胸膛,讓雲止怎麼也不願放開。
宮宸戔摟着雲止的腰身,越來越重的力道,似乎想要將懷中的雲止給硬生生揉入自己的體內。
惱她爲了其他人而不顧他的感受,若是他那一刻相信了怎麼辦?相信她從頭到尾不過在利用他?難道,她就沒有想過那是何等的傷他?再惱她一個人擔着一切卻不願告訴他,讓他來解決。難道,她不該相信他、倚靠他嗎?所以,剛纔到來的那一刻,他卻未在第一時間上前。同時,也怒她明明他已經站在她的面前,她卻依然不開口解釋。她可知,剛纔的那一刻,他有多想聽到、見到她迫不及待的對她解釋?所以,故作冷漠……
可是,最後,最先沉不住氣的人,卻是他。
——該死的,他不說話,他沉默不言,她就這般瀟灑毫不猶豫的轉身就走?
不過,不管是‘惱’還是‘怒’,他最恨的,卻是自己,是他沒有保護好她,讓她一個人受苦了。而所有的一切也都怨他,是他當初大意了。
從始至終,如果他此刻說,他從不曾懷疑過她,她可信?
——傻瓜!他喜歡的,乃是她這個人,他願爲她放開一切,豈會連這點信任都沒有?
黯然?難過?罷了,就當是對她的一點小小‘懲罰’,誰讓她不相信他,不如他相信她這般相信他。只是,懲罰也好,其他也罷,最後,終是化爲一聲‘對不起’。以後,絕不會再有下一次,他發誓。
雲止靠在宮宸戔的懷中,那堅實有力的懷抱,讓她安心。
“以後,不許離開爲夫一步。”
半響,一聲命令的話語清晰響徹在雲止耳邊,簡直可以用‘霸道至極’來形容。
雲止一愣,張了張嘴卻沒有說話,害怕一說話就會打破了眼下的這一切,打破了此刻有些不真實的重逢與他話語中透露出來並沒有一絲一毫的懷疑與芥蒂。
“以後,任何事情,都交給爲夫來處理,任何時候都要絕對的相信爲夫。”
命令依舊,霸道依舊,宮宸戔伸手,重新挑起雲止的下顎,令懷中的雲止不得不再次對上他的眼睛,定要雲止親口回答了才罷休。
雲止望着宮宸戔的眼睛,慢慢的,脣角止不住微微一彎。
宮宸戔看着,伸手撫摸上雲止的臉,再一把將雲止揉入自己的懷中,收緊力道。
月餘的時間,不是他不來找她,只是,還不是時候。那一次的一切,或許,可以當作是一場‘教訓’,‘婦人之仁’的教訓。當日,他不該放過東方卜的。不過,幸好,她沒事。
任何的人,任何的事,都遠不及懷中的她來得重要,不及懷中的她千分之一、萬分之一。
雲止怎麼也沒有想到,宮宸戔竟然相信她。一時間,也不知道是該笑自己不相信他呢,還是笑他實在是太傻太傻了。他怎麼就會相信她呢?
想不通,怎麼也想不通。不過,沒有關係,雲止忍不住緩緩的笑了。
隨即,雲止摟上宮宸戔的腰身,月餘的分開,連日來的籌謀,身心的疲憊,都找到了可以依附的港灣。
宮宸戔也摟緊了雲止。片刻,低頭親吻了一下雲止的額頭,也不顧是不是在光天化日衆目睽睽之下,不顧這樣的舉止是如何的有傷風化,不顧……
“告訴爲夫,可有想爲夫?”半響,宮宸戔薄脣微勾,對着雲止輕聲問道。
雲止點了點頭,坦然承認,沒有半分掩藏心中那一絲想念道,“倒是,有那麼些想了。”
“只有那麼些?”宮宸戔輕微蹙眉,對這一個回答有些不滿意。
雲止脣角微勾,卻是笑而不再語。
遠處的半山腰上,還未離去的東方卜,看着山峰之巔那一幕,衣袖下的手止不住一寸寸握緊起來,只覺異樣的刺目。隨即,一個轉身離去。
花千葉帶着花千色,一路飛身離去。後方,一片密密麻麻的人緊追不捨。
“走,爲夫今日,定親手殺了花千色,取了花千色的首級。”山峰之巔,在前方的那些人影漸漸消失不見之際,宮宸戔摟着雲止的腰身,便帶着雲止一路飛掠而去。至於另一個方向離去的東方卜,他以爲,他今日走得了嗎?
雲止發現,宮宸戔的武功,比之未受傷之前,似乎又精進了不少。
密密麻麻的人,不一會兒後便重新將花千葉與花千色給包圍了起來。每一個人的手中,都握着染血的利劍。周遭的氣息,殺氣縈繞。
“葉,你……你放開我,你……你自己一個人走吧,別管我了。”
去路再度被擋,不得不停下來之際,花千色邊喘息邊冷靜的環顧了一圈,快速對着花千葉道。
“姐姐,要走一起走。”花千葉的聲音,堅定依舊。冷冽如冰的雙眸在說話的過程中,一圈不緊不慢的環視過去。
一時間,所有人,沒有一個先行上前去。
下一刻,宮宸戔帶着雲止,翩然落在前方不遠處的那一塊大石上,再轉過身來。
花千葉一眼望去,冷凝的雙眸毫無溫度可言。隨即,將懷中的花千色交給一旁的百花宮婢女,命令道,“護着她。”音落,握着利劍的手一把揮出,一個橫掃千軍。
百花宮婢女扶着氣息微弱、奄奄一息、面色蒼白的花千色,躲在花千葉的庇護之後。
宮宸戔的那一行人,雖人數不多,可個個都是一等一的絕頂高手。儘管,一對一的公平交手,沒有一個是花千葉的對手,可齊心一致的聯起手來,卻是困得中間處的花千葉根本無法抽身。漸漸的,更是使得花千葉有些力不從心起來。不過,所有人,因着命令在身,沒有一個對花千葉下殺手。
“本宮拖住他們,你們帶姐姐先走。”
花千葉應對了一小片刻後,側頭,對着百花宮婢女下令。
百花宮婢女得令,在花千葉的斷後之下,扶着花千色便飛快的一個轉身離去。
花千色被百花宮婢女攙扶着離去,止不住的喘息,不斷的回頭往後望,擔心宮宸戔會對花千葉不利,擔心花千葉會出事……
一行黑衣人,見百花宮婢女帶着花千色離去,立即一個躍身就要去追。
看到這一幕的花千葉,再一個眼疾手快、殺伐果決的橫掃千軍,擋開攻上前來那一行人的同時,一個躍身便擋在了黑衣人面前,阻斷了黑衣人去路。
雲止站在不遠處,看着前方那一切,神色平靜,只要花千葉沒事就無妨。
宮宸戔手掌向下一拂,一塊碎小的石子,便已握在手中。迅即,已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倏然襲向花千色。
花千葉敏銳的察覺到空氣中那一道凌厲風聲,火光電石間,想也不想的一個飛身上前,在無法打落那一塊碎石的情況下,直接用身體擋在了花千色面前。
下一刻,花千葉身形一晃,面色一變,抑制不住的一個側身吐出一大口鮮血。
“葉。”花千色看着,一把掙脫開百花宮婢女攙扶的手,便雙手扶向花千葉的身體,神色擔憂。
“我沒事,沒事……”花千葉不想花千色爲自己擔心,不甚在意的拭去脣角殘留的那一縷鮮血,對着花千色安慰般的一笑。
所有的人,在這一片刻的時間,統統圍攏上去。
花千色快速的爲花千葉把了把脈。隨後,一個轉身,將受傷的花千葉護在自己身後。
花千葉望向自己前方的那一抹背影,很小的時候,便都是她在保護他。每一次,她都這般將他護在身後,不讓任何人傷害他一分。直至後來,直到她突然一下子倒下去的那一刻,他才驀然意識到自己多麼沒用,只能眼睜睜的看着她沉睡不醒卻無能爲力。後來,他潛心武學,勢要找宮宸戔報仇,可結果,他還不是宮宸戔的對手。
“宮宸戔,雲止,你們想要殺的人是本宮,只要你們放葉走,要殺要剮本宮悉聽尊便。”
染血的妖冶紅衣,還在不停的滴着鮮血。蒼白的面色,在陽光下幾乎找不出一絲血色。不過,也正是因此,越顯了那一股堅定與不可撼動之色。
雲止是知道的,一直都知道花千色有多在意花千葉,所以,她纔會利用花千葉來設計對付花千色。這一刻,看着這一幕,不覺微微側開了頭。
“好,這可是你說的。只要你自盡在此,那麼,花千葉他可以走。”
宮宸戔聽着看着,頓時,冷聲笑道。陽光下,丰神俊美的容顏,凍結着一層寒徹入骨的薄冰。
“宮宸戔,你真的要我自盡?”
花千色一眼望去,明知道前方的那一個男人對她無情,從頭到尾都不過只是在利用她,可是,一句話還是忍不住脫口說出,“我今日所做的一切,宮宸戔,是你,是你逼我的。”尖銳的音聲,一遍遍迴盪在山林之間,“當年,若不是你那般對我,那般算計於我,我又何至於會如此的恨。”那一日,帶着滔天的恨意沉睡。那一夜,再在滔天的恨意中醒來。宮宸戔,若不是你做得太絕,她又何至於這般?
“我不認爲我有算計過你,花千色,當年的一切,你情我願。”
當年,宮宸戔初入聖玄派。而,也是那個時候,與花千色意外相識。一些關於武學上的東西,兩個人曾有過爲數不多的幾次探討,花千色也曾偷取魔宮的武功秘籍給他。但一切,你情我願,是她自己要偷來給他的,他只是在東西放在眼前時,沒有拒絕而已。再之後,他轉身離去,獨自一個人前往了東清國。而那之後不久,意外的聽說,她一戰成名,擊敗了所有圍攻魔教的武林人士。而當再度相見時,他不曾想,她竟會突然莫名其妙的問他是不是從來沒有喜歡過她?
笑話,他怎麼可能會喜歡她?甚至,他差不多都已經忘了她。
再後來,一場‘意外’,她長眠不醒,與他有着脫不了的關係。而他,樂見其成,最厭惡那些糾纏之人與拿東西威脅來他之人。而若她非要將那幾次偷取武功秘籍給他說成是他在算計她、利用她,那麼,也無妨。
“你情我願?”花千色聞言,忍不住笑出聲來,“好一個你情我願。”
“花千色,要不要自盡,別耽擱本相的時間。”
“是不是我自盡,你就真的放過葉?那麼,好,我自盡。等下了黃泉,我會告訴我們的孩子,是他的親生父親逼着他母親自盡的。”
花千色笑着當衆說道,似乎,突然間不在乎一切。
雲止聽着,面色微微一變,孩子?什麼孩子?隨即,快速的側頭望向身側的宮宸戔。
宮宸戔微微蹙眉,不知道花千色究竟在說什麼,也不想知道。天山上萬條人命,再加上挖墓之仇,不將花千色千刀萬剮絕不罷休,“來人,將花千色……”
“宮宸戔,你不用喊來人,我就在你的面前,你有本事,就自己親自來殺我。”
一瞬間的憑空消失不見,又一瞬間的憑空出現,花千色翩然立在宮宸戔與雲止對面的那一塊大石上。而風逸懷中的小魚兒,在這一刻,已鬼使神差的落入了花千色手中。
站在後方不遠處,一直抱着小魚兒看着這一切的風逸,一剎那甚至根本沒有反應過來。
花千色的身體,根本不能再動用內力。可以說,一旦動用內力,就等同於找死。不過,現在,事情到了這一步,一切不都已經一樣了嗎?那還不如孤注一擲的搏上一搏。宮宸戔雖口上說會放過花千葉,可是,她一個字都不信。
小魚兒亦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一時間,整個人都嚇得忘記了反應。
“宮宸戔,讓所有人都退開。”
花千色扣着小魚兒的頸脖,面無表情的對着宮宸戔威脅道。
陽光下,寒風中,那滿身想血、面上找不出一絲血色的人兒,直給人一種隨時有可能倒下的感覺。
花千葉看着,一步步走過去。一圈包圍的人,回頭望了望雲止與宮宸戔後,紛紛退開讓出一條道來,讓花千葉從中走過。
宮宸戔負手而立,微微眯了眯眼,沒有說話亦沒有動。
“姐姐,我來,你先走。”走近花千色的花千葉,伸手接過花千色手中的小魚兒,就對着花千色道。
“不行,一起……”花千色搖頭,不放心花千葉一個人留下。這世間,她唯一的親人,唯一在意的人,便是他了。即便自己有事,也斷不願他有事。
“姐姐,你相信我,我自己一個人要脫困,並非是什麼難事,你先走。”
花千葉打斷花千色的話,投給花千色一個放心的眼神,無聲再道,“姐姐,你先走……”
花千色看着聽着,冷靜的再三思忖了一下後,雖依然有些不放心,可終還是點了點頭。因爲,以眼下的情況,她留下來只會拖累到他。他自己一個人,想脫身倒容易一些。另外,看得出來,雲止並不想殺他,“葉,姐姐等着你追上來,我們一起回百花宮。”
音落,花千色在幾名百花宮婢女的攙扶下,快速離去。
“若不想他有事,就全都別動。”
花千葉點頭,再看着蠢蠢欲動的衆人,面無表情的威脅。
“花宮主,孩子是無辜的,你別……”雲止看着,一個邁步就走上前去。其實,小魚兒落在花千葉的手中,她並不太擔心,因爲,她相信花千葉不會真的傷害小魚兒。
花千葉似乎知道雲止心中所想似的,冷笑一聲,一隻手當衆就扣上了小魚兒的頸脖。
隨即,望着走近前來的雲止,一字一頓嗤笑道,“雲止,你要不要再上前一步試試?你以爲,事到如今,本宮還會手下留情?”音聲,毫無感情可言。事到如今,她以爲,他心中還有她麼?她以爲,他還會不忍?那麼,雲止,你錯了,他不會,絕不會……
雲止看着,霎時,快速的停了下來,脫口道,“花宮主……”
後方的風逸,在這個時候,也快速的走了上來,就一臉惱怒的道,“你若敢傷害小魚兒一分,我……”
“想要他沒事,就全都乖乖的站着別動。”從未做過這等拿小孩子威脅之事,因爲從來不屑。可這一刻,卻是做了自己有生以來最不屑之事。心,早在看到面前之人對準他姐姐放箭的那一刻,便已破然碎裂。試問,有什麼比自己喜歡的人從頭到尾不過在利用他還來的傷人?更何況,她算計他,想要殺的,乃是他的親姐姐。
一時間,花千葉望着對面的雲止,似乎,想要趁着這一刻徹徹底底看清楚對面之人。
雲止無法對上花千葉的那一雙眼睛,心中,有一千個,一萬個歉意。
傷他,真非她所願。
而她也不知道,他怎麼會突然返回來?明明,她已經在那邊做了安排……
是不是沒有讓花千葉親眼看到她對付他姐姐,沒有讓花千葉親眼看到她放箭,一切就不會如此刻現在這般徹底的決裂?她可以向他解釋,可以向他說明一切,可是,這一刻,在‘親眼目睹’四個字之下,所有的解釋都已經顯得很可笑。
陽光,依舊直直的灑落下來。
千絲萬縷的金線,明明透明一片,卻又將人涇渭分明的分了開來。
三年多,已快近四年的感情,那上千個日子來的點點滴滴,那上千個日子的歡聲笑語,一朝竟碎。一時間,望着終被自己傷到的花千葉,雲止的心彷彿被一隻手狠狠的撕扯着。沒有動男女之情,從沒有動過,可是,朋友之情,並不亞於任何東西。她是真的……真的……
宮宸戔微微皺了皺眉,隨即,一顆小石子不動聲色的射向花千葉的手腕。
花千葉不料,迅速的收回望着雲止的視線。而,收回之時,手中已一空,懷中的小魚兒已被人一把帶走。
“追,若讓花千色逃了,你們通通都不需要回來了。”宮宸戔將小魚兒一把丟向風逸,冷漠的就下令道。
花千葉聽着,一個飛身上前,再度擋在所有人的面前,阻止任何人前去追花千色。
下一刻,刀光劍影再起,以一人之力阻遠上千不止的人。
雲止看着,眸色不由微微擔憂。
“走。”
宮宸戔看着雲止的神色,一把扣住雲止手腕就帶着雲止飛身向着花千色離去的那一個方向緊追而去。有了上一次的教訓,這一次,定要親眼看着花千色死。
百花宮婢女攙扶着花千色離去的那一個方向,乃是深入連綿不絕的大山山林。
走了一會兒,以爲安全之際,回頭恰看到那緊追而來之人,頓時,不免有些慌不擇路,扶起花千色選了一個方向就繼續往前走。
一炷香的時間後,幾個人,竟逃到了一山峰之上。
百花宮婢女驚覺走錯了路,環顧一圈後,再選了個方向,就攙扶着花千色再度往前走。
花千葉看着緊追而去的宮宸戔與雲止,下一刻,一個成功的脫身便也直追而去。待追到一山峰之巔,宮宸戔與雲止停下腳步站在那裡之時,毫不留情的一掌,自身後直擊向雲止。
雲止敏銳的察覺到身後傳來的聲音,一剎那,本能的快速回頭望去,入眼……
火光電時間,宮宸戔未曾多想的一掌,便直接正面對上,在千鈞一髮之際,幾乎是同樣的毫不留情。
花千葉在宮宸戔出手之時,忽然,一個快若閃電的、毫無徵兆的收手,便任由宮宸戔的那一掌,直直的擊在自己的身上。
下一刻,被毫不留情擊中的花千葉,整個人直線向後橫飛了出去。
“雲止,若你真想殺本宮的姐姐,那本宮將自己這條命給你,可好?雲止,就算是本宮求你,請你看在你我這麼多年的交情上,你放過本宮的姐姐可好?”他並不是宮宸戔的對手,宮宸戔今日,勢要殺他姐姐。他知道,無論他怎麼樣,都根本沒辦法保住那一個人。那麼,孤注一擲,用他的命來求她放過他姐姐,她可願答應?
音落,橫飛出去的身體,砰然往下墜。下方,乃是深不見底的萬丈懸崖。
“不……”一聲驚呼,雲止猛然捂住了自己的嘴。
“不……”遠處,亦是一聲驚呼。只是,那一聲驚呼,在剛剛張嘴之時,卻是被一隻手一把捂住。最後,什麼聲音也沒有發出來,亦沒有讓任何人察覺。
“花宮主,快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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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道聲音,在捂住花千色嘴巴的時候,輕輕的響徹在花千色耳邊。
隨即,那一隻捂住花千色嘴邊的手的主人,快速點了花千色的穴道,便帶着花千色一個轉身悄無聲息離去。
宮宸戔聽着雲止的那一聲驚呼,再看着雲止的神色,眉宇一皺後,雖有些不情願,可還是一個飛身直下萬丈懸崖,於半道上一把攔下了花千葉墜落的身體,再帶着已經昏迷過去的花千葉上懸崖。
雲止飛快的跑上前去,就爲花千葉把脈。
那手腕下傳來的脈搏,雲止難以置信的一把再把,最後,終是慢慢的笑出聲來。花千葉他沒事,應該說是沒有生命的危險……
“將他帶下去,好好照顧。”微微一頓,“不得有誤。”
宮宸戔將昏迷的花千葉交給後方緊隨而來的那一行人,面無表情的開口吩咐道。
雲止看着幾人將花千葉扶走,忍不住再抿脣一笑。若花千葉有事,她一輩子不會安心,幸好幸好。隨後,望向面前的宮宸戔,“謝謝你。”
宮宸戔轉開視線,沒有迴應,再對着一行人下令道,“搜……”
所有人,在宮宸戔的命令下,以山峰爲中心點,快速的、如地毯式的向着四面八方搜查起來。
·
另一邊,琳琅一邊抱着花千色快速離去,一邊對着那幾名百花宮婢女吩咐道,“你們其中一人,待會兒換下花宮主身上的衣服,快速下山而去,將人引開。”
百花宮婢女聞言,紛紛望向琳琅懷中的花千色,只見花千色痛苦的緊閉雙眼。
片刻後,一隱蔽的山洞中,琳琅將花千色放下,就一個轉身往外走,吩咐百花宮婢女動作快些,他去找些水回來。
百花宮婢女依言,迅速換下花千色身上的那一件衣服後,便跪地拜別了花千色,一道轉身離去,“宮主,等奴婢們將人引開,就回來接你。”如果,她們還活着的話。
花千色整個人無力的躺在地上,明顯有些呆滯的神情,對外界的一切都毫無反應。
腦海中,全都是花千葉被宮宸戔一掌狠絕打落懸崖的那一幕。她生命中最重要最重要的一個人,就這般……就這般離她而去了。
兩個清一色穿着的人,在這個時候探頭探腦的步入山洞。
“是她,是花千色,快,將她帶回去給少主……”步入山洞的兩個人,其中一人道。
“別過去,少主說了,她會隱身術,要小心些。”另一人連忙伸手阻攔,不讓自己的同伴走過去,神色戒備。
“看她現在這個樣子,還能耍出什麼花招……對了,少主說了,一旦找到,爲了防止她再耍什麼花招,要我們立即先挑斷了她的手筋與腳筋,廢了她的武功再說……”
“是是,我們先挑斷她的手筋與腳筋……”另一人快速點頭,對着說話之人附和道。
下一刻,兩個人一道向着地上的花千色走去。手中緊握的利刀,在光線暗淡的山洞內,陰森一片。
花千色想要動,想要殺了出現的兩個人,可是,最終,卻是根本無能爲力。一時間,只能眼睜睜的看着兩個人不斷走近,看着他們手中的利劍向着她而來。
洞口的琳琅,把握着時間,在等得差不多之極,端着剛剛取回來的水走進去。
洞內的兩個人,聽到腳步聲,快速的轉身望去。隨即,手中的利劍一轉,就對準了進來之人出手。
琳琅神色詫異,似乎沒想到會看到其他人。下一刻,親眼見花千色的一腳腳筋與一手手筋已被挑斷,那鮮血自花千色的手腕與腳腕上流出來,不由很是震驚。迅速,下手毫不留情,就要殺了兩個人。
兩個人不敵,在勉強的應對了一陣後,逃出山洞。
“花宮主,你沒事吧?”琳琅在兩個人逃走之後,快速走向花千色,將地上的花千色給攙扶起來,擔憂詢問。
花千色靠在琳琅的懷中,怎麼也沒有想到,她竟會有今日,竟被人挑斷了一手的手筋與一腳的腳筋。宮宸戔,不殺他,她花千色誓不爲人。
“花宮主,你沒事吧?”琳琅見花千色不語,繼續擔憂的問道。
“琳琅,你哥哥北景兆的仇,你想報嗎?”花千色咬了咬牙,對着面前的琳琅笑着問道。
“花宮主,你……”琳琅意外,似乎沒想到花千色會突然這麼問。片刻,對着花千色點了點頭,薄脣緩慢而又堅定的吐出一個字,“想。”
“好,從今往後,本宮會將本宮畢生所學,全都教給你。另外,本宮也會教你百花宮最上乘的武功與心法,有朝一日,本宮定讓你的武功勝過宮宸戔,親手手刃仇人。”事到如今,弟弟花千葉已死,百花宮相信也保不住了,再加上她筋脈被挑斷,已是一個沒用的廢人,她想要報仇,就必須依靠他人。琳琅,是最好的選擇。第一,琳琅他很有學武的天賦。第二,他與宮宸戔有仇。第三,他想要得到雲止。
“好。”
琳琅點頭,堅定的應道。 щщщ⊕тTk ān⊕c○
隨即,再道,“花宮主,剛纔那兩個人逃走,恐怕會將人引來,我馬上出去看看,你且先在這裡等着。”
話落,琳琅將懷中的花千色放下,便起身走了出去。薄脣的脣角,輕勾着一抹若有還無的弧度。
·
山洞洞口,剛纔的那兩個人並沒有離去,一直守在那裡。
“皇上。”兩個人,在琳琅走出來之際,對着琳琅屈膝行禮。顯而易見,兩個人乃是琳琅的人。
“這邊說話。”琳琅小聲開口,向着不遠處的崖邊走去。然後,在懸崖邊緣站定腳步,回望向後方跟上來的那兩個人,“剛纔,你們做得很好,朕很滿意。過來一些,朕還有事要吩咐你們兩個去做。”
兩個人不疑有他,在琳琅的吩咐下,上前一步靠近。
琳琅脣角微勾,慢慢的開口。然後,在兩個人專注的神色下,忽然出手,直接將兩個人給推入了萬丈懸崖。這一件事,他不希望有他人知道。而只有死人,纔不會泄密。
眼下,花千色武功被廢,一無所有,能依靠的,唯有他琳琅。從今往後,相信……
下一刻,餘光瞥見一襲銀絲繡邊的白衣帶着人馬向着這邊而來,琳琅脣角的那一絲弧度頓時消失殆盡,找不出哪怕是一絲痕跡。然後,走上前去道,“左相,還沒有找到嗎?”
“你還沒有走?”
雲止一眼看到琳琅,未曾多想的話,脫口而出。
琳琅聞言,面色不變的回道,“分別這麼久,好不容易纔見到左相一面。我想要……想要多看一眼。”微微一頓,緊接着道,“剛纔的一切,我站在這裡都看到了。左相,恭喜你與與右相重歸於好。”她難道就那般希望他馬上離開,不想見到他嗎?
“你一直都在此?”
山太高,也有些遠,雲止倒真沒留意到。
琳琅點了點頭道,“我一直都在這裡,想在離去之前再看一看左相。只是,沒想到會讓花千色給逃走了。我在想,到底要不要幫左相你一起找,但想來左相應該不需要我幫忙,不知不覺呆站了一會兒後,左相你便來了。”琳琅的話,可謂是滴水不漏,天衣無縫。再加上平靜無波的神色,沒有一絲一毫所謂的閃躲或是什麼,根本不容人察覺與懷疑。
雲止向着琳琅的身後望去,那邊,還沒有搜查。
琳琅側了一個身,任由雲止望去,再道,“左相,我一直在這裡,那花千色並沒有逃這邊來。”
雲止聽着,微微沉默了一下後,對着琳琅道謝道,“琳琅,此次一事,多謝你了。”北舒城,乃是北堂國的城池,此處位於北堂國國內。雲止想要在北舒城內設計,一切想要不動聲色不引起入城的花千色懷疑,琳琅的相助至關重要。
琳琅搖了搖頭,淺笑着道,“左相,不用道謝,你也幫過我很多次。”
山洞內,花千色氣若游絲的倒在冰冷的地面上,疼痛竄延過四肢百骸。腦海中,一遍遍的不斷回放着花千葉被打落懸崖的那一幕。她恨,好恨。而不自覺握拳間,那被挑斷了筋脈的右手,鮮血再度溢了出來。
宮宸戔不僅殺她弟弟,還挑她筋脈,這個仇,只要她不死,她一定會報的。
琳琅在雲止離開去別的地方搜查後,轉身步回山洞。
“花宮主,宮宸戔的人馬,現在正在到處找你,暫不宜出去,我們先在此躲幾天再說。”
琳琅走過去,對着花千色關切道。問現如今的世間,誰的武功最高,除宮宸戔外,非花千色莫屬。他想要學最上乘最好的武功,當然需要花千色交他。而上一次,花千色雖教了他,可卻有所保留。另外,他還受制與她。這讓琳琅很不喜歡,可眼下卻不同了……
花千色點了點頭,除此之外,已沒有別的辦法。腦海中,依然全都是花千葉的影子。
“花宮主,你先好好的休息休息……”琳琅看着,不由柔聲說道。任花千色之前如何的厲害,現在,還不是廢人一個。而這個廢人,從今以後,將唯他所用。宮宸戔的仇,他不急,一步一步來。東方卜的例子,就是太操之過急了……
·
夜幕降臨,幾個時辰的搜查,幾乎翻遍了整一片大山,可就是找不到重傷的花千色,她就那樣一夕間消聲滅跡了。
雲止對此,心底不免有些忐忑不安。畢竟,留着這樣一個禍患,睡覺都不能安心。
高聳入雲的山峰之上,雲止一個人負手而立,所有人還在徹夜搜查。
夜風,吹揚起白色的衣袍在半空中飄搖,沙沙作響。
宮宸戔自身後走近,動作自然的將雲止擁入自己的懷中,讓雲止的後背靠在自己胸膛。
雲止順勢倚靠進去,不由笑着道,“宮宸戔,你爲什麼就會相信我呢?”這個問題,她真的很好奇,那樣的情況之下,他竟然會相信她,有些太不可思議了。
“若換作是你,你會相信嗎?”
宮宸戔不答反問,低頭望向懷中的雲止,神色認真的問道。
雲止聞言,片刻沒有說話。第一,她並不是他。第二,這個問題她曾問過自己,只是,她無法回答。
宮宸戔看着,面色微微沉凝下來,有些不悅。因爲,雲止的不確定,代表着她對他確實沒有他對她來得信任。下一刻,黑眸不覺危險眯起,“回答爲夫。”
雲止轉開頭去,真的不好回答,轉移話題道,“宮宸戔,我真的有些想你了。”
宮宸戔聽着,心下,不由微微一動。藉着月光,近距離的望着面前的人兒。她又可知,他到底有多想念他?
四目相對,雲止的心中,自天山一事後,第一次感覺到了‘安心’的感覺。後面,只要找到花千色,徹底的除了花千色,還有一個東方卜,那麼,就真的可以徹底的安心了。
宮宸戔望着望着,一剎那,情不自禁的低頭輕吻上去。同時,雙手摟緊了雲止的腰身。
雲止意外,目光快速的環視四周。這四周,可還有人在呢。雖然,並不多,只有幾個,其他都還在漫山遍野的搜查花千色的下落。
頓時,雲止明顯的閃躲了一下,推拒起宮宸戔。
宮宸戔眉宇微微一皺,片刻後,緩緩擡起頭來。
而,就在雲止以爲就此結束之時,忽然,整個人被宮宸戔打橫抱起。
宮宸戔打橫抱起雲止後,就抱着雲止往後方的那一個山洞而去。並且,一邊走,一邊對着山峰上的幾人下令道,“全都下去,沒有我的命令,誰都不許靠近。”
山峰上的幾個人聞言,立即躬身退了下去。
宮宸戔抱着雲止進入山洞中,褪下身上的外衣往洞口處一丟,再眼疾手快的一把凌空吸過地面上的四塊小石子,便以爲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將衣袍的四個角給盯在了山洞洞口的洞壁上。
一時間,一件金絲繡邊的白色衣袍,將山洞洞口徹底堵住。
山洞內,燃燒着一火堆。
雲止一怔,有些反應不過來。側頭,怔怔的望向洞口的那一件白袍,有些傻眼,這是怎麼個情況?
“阿止,我想‘要’你。”
宮宸戔摟上雲止的腰身,貼着雲止耳畔柔柔緩緩的說道。
而一句話,也不知是因爲山洞內的溫度有些過高的緣故,還是因爲其他,竟是說不出的撩人。
“這可是在山洞內……”
雲止聞言,面色止不住的微微一紅,身側之人他怎麼……
“本相第一次想‘要’你,也是在山洞內。”宮宸戔用‘本相’二字,帶着一絲揶揄的味道。
雲止聽着,驀然記起當年回東清國途中,被坍塌下來的雪層困在山洞中之事。那一日,他身中媚藥,竟對她用強。而那一個山洞中,意外的遇到了傳說中的乂王……一下子不經意想起那一個人,雲止不由得有些好奇起來,忍不住對着宮宸戔問道,“宮宸戔,那一日,你和乂王到底怎麼樣了?你……殺了他?”
“沒有。”宮宸戔淡淡的回道,一副明顯不想多提的樣子。
下一刻,宮宸戔直接親吻上懷中的雲止,將雲止後面的話語統統吞下。同時,一手撫摸上雲止的腰身,再順着雲止的後背一路往上,落在雲止的後肩上,將雲止用力的壓向自己,不斷的加深這一個吻。
雲止雙手,不不知不覺摟抱上宮宸戔的頸脖,微微踮起腳尖。
燃燒的火堆,發出輕微的‘噼裡啪啦’聲。明亮的火光,將兩個人的身影密不可分的一同投射在凹凸不平的石壁面上,於牆壁面上不停的輕微的晃動。
“阿止,我‘要’你……”
一記長吻過後,宮宸戔的呼吸微亂,親暱的貼在雲止耳邊低語。
雲止此刻的面色,已然微紅。而宮宸戔的這一句話,頃刻間,更是令雲止的臉頰倏然染上了一層可疑的紅暈。
宮宸戔說着,重新低下頭去,就忽然輕吻上了雲止的頸脖。
雲止的頸脖半遮半掩在衣袍的領子之下。感覺道宮宸戔的呼吸,感覺到宮宸戔的親吻,一時間忍不住微微的縮了縮脖子。
宮宸戔的手,在親吻雲止的同時,已經解開了雲止腰間的腰帶。
片刻後,白色的腰帶,若一條白綾飄落在地面上。緊接着,一件銀絲繡邊的白袍,好似浸了水般緩緩的滑落下去,堆積在腳邊。
封閉的安靜山洞,冬夜的寒風吹拂不進來。而即便吹進來了,也只是微不足道的一點點,完全可以忽略。
宮宸戔的呼吸,漸漸的,明顯有些急促起來。
雲止臉龐紅成一片。儘管,早已不是第一次,可還是無法壓制心中那一絲羞澀。
宮宸戔喜歡極了雲止的這一抹羞澀,餘光望着雲止耳後的那一片胭脂水紅,忍不住輕輕的咬了咬雲止的耳垂,輕柔的話語含着一絲命令的味道,“阿止,爲爲夫寬衣。”音落,宮宸戔握着雲止的手,就將雲止的手帶至自己的腰間。
雲止的手,在宮宸戔的話語下,胡亂的摸向宮宸戔的腰身,摸向那腰帶。
片刻後,又一條白色的腰帶,若白綾翩翩然飄落了下去,與先前的那一條交疊在一起,難分難捨。
“阿止,爲爲夫寬衣。”
宮宸戔在雲止解開他腰帶後便再不動下,柔聲再道。
雲止聽着,手再度伸向宮宸戔,抿着脣就爲宮宸戔寬衣。指尖的那一絲輕顫,在這一過程中怎麼也抑制不住。
火光,自雲止身後照射過來,拂在宮宸戔的臉上。
光線的下,白色的褻衣,順着宮宸戔的身軀滑落,落在摺疊在宮宸戔身後的腳邊。
下一刻,精壯的男子身軀,上半身便一覽無餘的暴露在了空氣中,落在雲止眼中。
雲止頓時快速的側開頭不看,可那一切,卻早已深入雲止腦海中。
宮宸戔伸手,挑起雲止下顎,令雲止轉過頭來。
四目相對,近在咫尺——
宮宸戔一點也不胖,不過,也並不消瘦。
屬於多一分嫌多,少一分嫌少,剛剛好的那一種完美身材。
膚色,略顯白皙。胸膛,結實有力。腰身以下的一切,掩藏在還未褪的褻褲下。
那身下的一切,雲止當然都見過,並且,還……
下一剎那——
後知後覺意識到自己都看到哪去了的雲止,剎那間,整一張暴紅,心虛的急忙掙脫開宮宸戔挑着自己下顎的手,就又轉開了視線。
宮宸戔並不讓雲止閃躲,重新挑起雲止的下顎,令雲止再轉過來。
“想看?”在雲止滿臉通紅下,宮宸戔低垂下頭,一邊貼着雲止的耳畔故意吹氣,一邊伸手握住雲止的手,就將雲止的手帶向自己的腰間,帶向自己的褻褲。隨即,脣角有意無意的舔舐了一下雲止的耳垂,在雲止的輕顫中,緊接着道,“阿止,爲爲夫寬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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