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來,說了多少遍了,蟲母擁有絕對的統治能力和威懾能力,當羣蟲無首時,蟲母便是唯一的當權者,她說什麼,那羣蟲子都得聽。
二來,蟲族每年的繁殖季節差不多就是這個時間段,這次發下的繁殖季節正好在這段時間,除了螳螂娘外,沒有別的蟲人對此段時間作爲繁殖期有意見,至於螳螂娘,那是它們本身種族的事,不必細說。君不見,螳螂娘都不曾因此而反駁麼。
總之,這兩條命令被很好的貫徹了。
蟲族暫停進攻別的星球這件事,讓餘下星球裡的人暗暗舒了一口氣,這意味着他們有更多時間來研製出防備蟲族的藥劑。
而公孫辛除了之前那次,公孫先生藉助他身體回來告知鬱婕,恕己的下落外,一直沒回來,不知道是不是真的藉助着伯爵在研究什麼。
鬱婕對此只是摸摸肚子。
怎麼說呢。
世上的鳥分爲三種,一種是自己努力,成天撲棱着翅膀飛;另一種是笨歸笨,人家也懂得先飛;最後一種嘛,就是那種,自己笨還不會飛,非要下一個蛋,讓下一代飛。
鬱婕吧,差不多是後一種,因爲她腦袋時常被驢蹄,諸如明明可以自己完成的事業,她卻偏偏要懷孩子,她明知道,如果一個誕下新蟲母,她就只有狗帶的份,她仍執意要這麼做。
好吧,鬱婕也不知道自己最近在做什麼,總有一種自己被不知名力量支配的感覺。
她於某一個早晨生下一大堆卵,前來抱卵而行的螳螂娘讓她感到莫名的羞恥,然而,她肚中還有一個卵,根本生不下來。
螳螂娘還特地恭喜她道:“恭喜蟲母,必定生下蟲王。”
鬱婕是不信的,根據每個世界的套路,要麼她不生娃娃,要麼她假孕,生下的是個假娃娃。
總之,要她自己能生下的,只有兩個人:恕己和楚歌。
恕己已經被妲己拐騙,楚歌是個姑娘,性別從來沒改變過,根據新蟲母吃上任蟲母的套路,她可能真是活不長了。
當前唯一的辦法就是讓楚歌在她肚子中被她消化吸收,但這極度不靠譜,你們得體諒一個兒子剛被自己敵人拐騙跑的媽媽的心情,除了對人販子恨得咬牙切齒,也會格外看重剩下的娃。
鬱婕她捨不得啊。
既然捨不得,就只好生下來了。
鬱婕等待着自己被開膛破肚的那一天。
公孫辛回來了。
他同以前沒什麼差別,少了當年面對她時的浮華虛誇,現在的他是意外的可靠踏實,可靠到鬱婕不用問,就知道他會做出什麼選擇。
但凡可靠的男人都責任心重,而責任心重的男人在面臨選擇時都將自己的訴求放至最低,難免讓最親近的人心涼。
還好鬱婕這種人心本就是涼的,也就沒什麼好計較。
鬱婕只是懶散的照顧他道:“回來了。”
公孫辛道:“恩。”
“兒子不見了,你知道麼?”
諸位看官,這句話咋聽上去像句廢話,可卻是大有文章,公孫先生知道,公孫辛未必知道,公孫辛如果不知道,那麼必定是去找伯爵要對付她的方法了。
這麼一想,鬱婕那顆碎的跟餃子餡兒有一拼的心就格外補不回來了。
公孫辛不笨,事實上公孫辛就沒有笨過或者說,公孫先生的轉世就沒有笨的人,因爲鬱婕這種人,是極度瞧不起沒有她強的人。
爲了征服她,公孫先生也是辛苦了。
簡直是爲民除害。
公孫辛也不和她繞圈子,直截了當道:“伯爵說,他有一種辦法,能直接除掉你。”
鬱婕儘管早就知道,還是忍不住苦笑一聲,冷聲道:“有意思,你想說什麼,臨死之前通知一聲嗎?”
公孫辛沒有說話,他只是微微的抿緊脣,牙齒將**咬破。
鬱婕作爲蟲母,對血腥味格外敏感,她嘆氣道:“怎麼回事,我還沒難過,你就難過起來了,有什麼大不了的,不過一死。”
死怎能不從容淡定。
公孫辛摸着她肚子,喃喃道:“我就想要你陪着我,不幹別人的事,怎麼就那麼難。”
鬱婕心不在焉道:“大概是因爲我們都是主角吧,主角倘若不經歷點兒驚天動地的大事情,又怎麼能叫主角。”
“胡扯。”公孫辛看着她,方道,“我只想和你一起,不想做什麼主角。”
鬱婕就是要哪壺不開提哪壺,她笑眯眯問道:“你還不快殺了我,不然等新蟲母出來了,可不一定有我這麼寵着你。”
公孫辛摟着她,道:“我捨不得。”
我喜歡你,又怎麼能看着你從此魂踏黃泉,從此難尋。
如果愛,又怎能無動於衷。
鬱婕嘆了口氣:“你應該殺了我的,我害了很多人。”
公孫辛萬般痛苦道:“我知道。”
他何嘗不知,她活一日,這世上就要多死很多人,可繞是如此,他依舊不捨。
真的是,她也沒有那裡好,可他就是忘不了,他以爲自己從無感情,卻不曾想,惦記一個人,竟惦記了這麼久,久到已經刻入骨中血中呼吸中,血肉交纏,永不分離。
所謂的深情摯愛便是如此,你中有我,我中有你,從此割捨不掉。
聞說真愛是當你不愛他時,也不詆譭他。
可對他來說,真愛便是一生一世,不論那人如何不好,他也只愛她。
鬱婕輕易看穿了他的猶疑,她只是上前摸着他的臉,笑眯眯道:“沒有事哩,不是你負了我,是我不該再招惹你,可我,偏偏看了你,就忍不了。”
公孫辛竟承認道:“對,你不該招惹我的,我舍不掉你,該怎麼辦。”
“還能怎麼辦。”鬱婕聳聳肩,看起來竟有些輕鬆,她道,“舍不掉就不捨,你永永遠遠記得我就好。”
鬱婕知道的。
這世上痛苦的事太多,其中一條,便莫過於與相愛的人身處敵對雙方,想愛不能愛,想恨捨不得,從此只能以死爲生。
天下相愛的人那麼多,爲什麼偏偏輪到他們時,就偏偏要隔着蒼生社稷。
鬱婕不知道。
公孫辛也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