醇親王雖與何旭然交好,卻和徐家素無來往,此時前來,必是爲了何輕語。。何輕語是姑娘家,年紀又小,不好出去迎客,徐瑞兄弟三人便帶着子侄迎了出去,又因爲陳爍是外男,張氏帶着幾位小姐退到內室迴避。
稍等了片刻,就見徐瑞等人陪着穿着一襲寶藍色錦袍的陳爍走了進來,在他們身後還跟着幾個擡箱子的粗使婆子。徐母和李氏要給陳爍行禮,陳爍忙攔住,口稱不敢。
衆人又說了幾句客套話,分主賓坐下,婢女送上香茗。
“爍哥哥怎麼會過來?”何輕語笑盈盈地問道。
陳爍本就靦腆,又不善於言詞,被何輕語那雙眼波流轉的墨瞳盯着,就更加緊張,一張俊臉漲得通紅,結結巴巴地道:“語妹妹,母妃……說你從南邊……遠道而來,喜歡的擺設都沒帶過來,所以讓我送些……來給你擺着玩。”
陳爍不通俗務,雖然在大的禮儀上不會出錯,可在小處上卻全然不懂,他根本沒想到他的這番話折了徐家的臉面,聽得徐瑞等人臉色微變。
何輕語知道陳爍這話說的不妥,可是直言幫他掩飾,又不好,眸光微轉,起身苦惱皺眉道:“乾孃這麼惦記語兒,送這麼多東西給語兒,語兒好高興哦,可是舅母也給語兒準備了許多東西,房間裡都擺滿了。”扭頭看着徐母,撅起小嘴,“外祖母,語兒的房間裡都擺滿東西,語兒沒地方住了。”
徐母被何輕語孩子氣的話逗得笑了起來,笑罵道:“你年紀小,房裡太過素淨不好,原本就該多擺些東西,你乾孃和你舅母疼你,才巴巴給你準備這一些,你到好不但不感謝她們,還在這裡抱怨,真正是個小沒良心。”
聽這話,徐瑞兄弟幾個的臉色緩了過來,都笑了起來。
“外祖母。”何輕語撮着衣角頓足撒嬌道。何輕語容貌本就極美,這時露出嬌憨模樣,更添嫵媚嬌俏之態,眸光流轉間,有着無限風情,看得陳爍心動不已,臉上剛剛消褪的緋色又染上雙頰。而徐偃更是看呆住了,只覺得何輕語爲人雖然市儈,可容貌和風姿上卻遠勝饒紫雲。
饒紫雲在屏風後看徐偃一雙眼睛盯着何輕語不放,怒火中燒,一張臉扭曲變形,眼箭根根射向何輕語,恨不得將她而射死。謝丹萍看在眼裡,抿嘴譏笑,總仗着容貌美欺負人,這下遇更美的了吧。
秦氏走過去抱着何輕語笑道:“我家的語妹妹真是太可愛了,居然會爲東西太多而苦惱。”語氣一轉,“妹妹要嫌沒地方擺,就擺我房裡去吧,我是不會嫌東西多的。”
“嘖嘖嘖,那有這麼當嫂子的,不送東西給妹妹,還趕着把妹妹的好東西往自個房裡拉,真真是羞死人了。”謝氏笑着打趣秦氏。
“嫂嫂別聽四舅母的,妹妹的東西,嫂嫂要是喜歡,儘管拿去。”何輕語拉起秦氏的手,嬌笑道。
秦氏握着何輕語的小手,笑道:“有妹妹這句話,那我可就不客氣了。”
何輕語是徐母心尖上的人,秦氏與她親近,徐母看着開心,又知她是在和緩氣氛,心中更喜,笑罵道:“真是個眼皮淺的破落戶,也不怕世子爺笑話。”
“老太太,母妃說東西送給語妹妹就是語妹妹的了,她願意怎麼樣就怎麼樣,我們不會干涉的。”陳爍會錯了意,連忙解釋道。
何輕語啞然,真是個書呆子。屋內其他人都笑了起來,對這位世子的爲人瞭解了幾分。唯徐母若有所思,眉尖微皺了一下。
徐瑞見時辰不早,便開口留陳爍用膳。陳爍樂得多陪何輕語一會,自然順水推舟地留了下來。他送來的那幾箱東西,讓粗使婆子擡去錦苑交給了秦嬤嬤。
用過晚膳,陳爍告辭離去。何輕語到底年紀小,舟車勞頓,面露倦意,徐母一見,忙打發人送她去錦苑歇息。
錦苑是個獨立的小院,入門就是曲折遊廊,正房五間,二明三暗,正房左側有廂房兩間,右側是庫房,何輕語帶來的東西和陳爍的東西都已經入庫。錦苑前院種着幾株海棠和梅花,後院種着梨花和芭蕉,幾間小小的耳房和一間小廚房。
屋內擺設處處精巧雅緻,檀香木書案上擺放着筆墨紙硯,書案旁的白色美人供瓶內插着數枝盛放的海棠和丁香,一股淡淡的花香溢滿室內,牆上掛着幾幅名人字畫。轉過紫檀架子大理石的屏風,裡面就是臥室,臥室內擺放着檀香木雕花滴水大牀,牀的四周垂着淡藍色繡草蟲的帳幔,左邊的綺窗下襬放着一張紅木鑲雲石的七屏圍榻,與圍榻相對的是檀香木的梳妝檯,臺上擺放着雲蝠花紋的銀鏡和紅漆的首飾盒。
屋內的擺設雖然奢華,卻不張揚,何輕語看了微微點頭,有錢也不能放在明處讓人惦記。秦嬤嬤將醇王府的禮單呈給何輕語看,笑道:“王妃考慮的好周全,連冬天用的手爐都送了好幾個來。”
何輕語嘆氣道:“乾孃是真心疼我,只是這裡到底是徐家,她送這麼多東西來,落到那些貪婪小人眼中,只怕會惹出事端來,到時反而辜負了她的一番好意。”
“小姐放心,王妃早就想到這一點,送來的都是宮中記檔之物,沒人敢動。”子衿抿嘴笑道。
何輕語眉梢一挑,翻開禮單,一看,果然都是宮中記檔之物,就連那幾匹雪緞也是御用之物,微微一笑,這些東西她倒並不在意,全送給她們也行,但是不明不白被偷去,是絕對不允許的。
“秦媽媽,你去選幾件精緻的擺設,一會差人送去給幾位舅母和大表嫂。”何輕語取下手腕上戴着的紫玉鐲子,擱進首飾盒子。
秦嬤嬤應聲自去,婢女們伺候何輕語沐浴更衣,上牀歇息,更深露重,一夜無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