議事廳的院子裡,陳富榮和任嬤嬤被分別摁在長凳上。手握板子的下人習慣性地問道:“大管家,打多少下?”
“王爺不叫停,你們就只管打,用力打。”盧五勇面無表情,他已看出言庭羲這是要取兩人的性命。
下人一聽這話,下手毫不留情。
“啪啪啪”有節奏的打擊聲傳入廳中,雖然知道這兩個人是罪有應得,但是何輕語還是沒辦法坐在這裡,眼睜睜看着人被打死,起身道:“王爺,沒什麼事,妾身先告退了。”
“不要出去,一會我有事跟你說。”言庭羲怕何輕語又趁機溜出府去。
何輕語狐疑地盯了他一眼,他怎麼知道她要出府?這幾天,這男人怪怪的,撇撇嘴,道:“知道了,妾身回隰桑院。”
言庭羲眸底閃過一抹笑意,看着那道纖細的身影慢慢地消失在門外。
任嬤嬤年紀大了,打了五十幾下,就沒了氣息,接着陳富榮也斷了氣。
“王爺,陳富榮和任氏已經杖斃。”執刑的下人在議事廳門外回話。
“拖出去,丟到西郊亂葬崗。”言庭羲冷着臉,“他們的家人趕到鷹潭莊去,永遠不許回府。”
“是!”盧五勇應了一聲,出去安排下人套車,入夜後把兩具屍體拉出府,隨便找個地方給埋掉了。又把陳家和任家的人送去莊子,府中通過任嬤嬤借印子錢的那幾個婢女和小廝,找了個人牙子,發賣出去了。
處理好事情,言庭羲離開議事廳後,並沒有回隰桑院,而是去了太妃的院子。淑娟和羅蘭兒、靜兒不同,她原本是太妃身邊的婢女,是這王府的家生子,由太妃出面處置淑娟,比讓何輕語出面好。何輕語在南京城內妒婦之名已經夠響亮,無須再添磚加瓦。
太妃斜靠在軟榻上,半眯着眼,手上的檀木佛呂慢慢地撥動着,沉吟片刻,睜開眼,道:“送她去蘆盂庵,理由就是她的屬相與我犯衝,讓她去那兒避諱。”
“兒子不孝,讓母妃操心了。”言庭羲神色微黯。
太妃看着面前英俊儒雅的兒子,笑了起來,“傻孩子,這養兒一百歲,長憂九十九。當孃的沒有不爲兒女操心的。”坐直身子,伸手拉起言庭羲的手:“羲兒呀,母妃什麼都不盼,就盼着你和語兒早些生個小孫孫給母妃抱。”
“兒子會努力的。”言庭羲笑道。
“好了,去陪你媳婦吧。”太妃拍了拍言庭羲的手,“家裡的事,不急,慢慢來。只要夫妻同心,沒有什麼事是解決不了的。”
“是,母妃,兒子知道了。”言庭羲行禮退了出去。
回到隰桑院,言庭羲卻發現事情有可能沒有辦法照他所設想的去處理。淑娟不知道是不是知覺到什麼,已經先行到何輕語面前解釋。
言庭羲沒有進屋,站在門外,聽到何輕語道:“放印子錢?娟夫人,這東西可以亂吃,話可不能亂講!你剛纔說的,我全都沒聽到,這件事情不要再說了,就到此爲止。以後不論是誰,膽敢說汾陽王府裡有人私放印子錢,就別怪我對她不客氣。我想太妃和王爺知道此事後,也會贊成我的做法。”不等淑娟再說什麼,何輕語就直接吩咐子衿,“子衿,送娟夫人回房歇息。”
“王妃,你爲什麼不肯聽賤妾的解釋呢?賤妾放印子錢不是爲了自己,賤妾是爲了王府啊!”淑娟不甘心地嚷道。
“閉嘴!”何輕語險些又要把手中的茶杯給擲出去,這放印子錢的事,是不能說破的。這個淑娟卻非要跟她擰着來,是要把這事鬧大了才罷休。怒火中燒,一拍身旁的矮几,“你不當家不管事,這王府的事要你操那門子的心,你不要在這裡胡說八道,采薇子衿堵了她的嘴,把她送回她的院子裡去,沒有我的話,不許放她出來。”
“王妃,賤……嗡嗡……”采薇子衿領命行事,用絲帕堵住淑娟的嘴,把她強行拖出房。
在門口看到一臉鐵青色的言庭羲,淑娟眼中露出欣喜的表情,掙扎着向言庭羲求救,卻被言庭羲一個手刀給劈暈過去。
“淑娟屬相和太妃相沖,叫盧五勇備好車,馬上送她去蘆盂庵避諱,不要讓太妃再看到她。”言庭羲冷聲道。
“是,王爺。”采薇和子衿明瞭這是爲送走淑娟找的理由。淑娟半個時辰後被送出了府,隨身攜帶的只有幾件衣服。
言庭羲也不等小丫鬟打簾子,撩開簾大步走了進去,暖閣內,何輕語懶懶地靠在軟榻上閉目養神,走過去,在她身邊坐下,“語兒,辛苦你了。”
何輕語睜開眼,奇怪地看着他,“好好的,你說這個做什麼?”
言庭羲深情地凝視着何輕語,含笑不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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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輕語坐直身子,道:“對了,你剛纔說有事要跟我說,是什麼事?”
言庭羲不過是爲了拖住她,根本沒事要跟她說,不過她這麼問了,少不了找件事來說,眸光微轉,道:“這些日子打發了不少人出去,府中人手是否有些不足,要不明兒叫人牙子送些人進來,你選選,挑些能用的人買進來。”
“這節骨眼,選人進來,做什麼?萬一混入眼線,又要想法子打發人出去。”何輕語坐起身,“如今人手夠用,多一事不如少一事,還是不要選人進來了。”
“這事你做主就好。”言庭羲端起放在矮几上,何輕語喝了幾口的茶,不行何輕語說話,一飲而盡,咂咂嘴,“這茶水好香甜。”
何輕語啞然,這算不算間接接吻?這個該死的男人,又佔她便宜,不滿於橫了他一眼,覺得還是不要跟言庭羲呆在一個房間比較好,這男人今天明顯不對勁,下榻穿鞋,走了出去。
言庭羲倒在榻上,咧開嘴,笑得無比燦爛。
夜幕降臨,已經是用晚膳的時辰,言庭羲坐在桌前,等何輕語從臥室出來一起用膳。等了許久,還是不見她出來,忍着笑意,揚聲喊道:“語兒,出來吃點東西再睡。”
“妾身不餓,王爺請自用。”何輕語不肯出來。
“娘子好小氣,爲夫不過喝了你一杯茶,你就生這麼久的氣。”言庭羲倒了茶,端着走到臥室門口,敲了敲門,嘴角露出一絲玩味的笑,“娘子,爲夫知道錯了,現在賠娘子一杯熱騰騰的新茶,就請娘子大人大量,原諒爲夫這一回可好?”
采薇子衿等人伺候在旁,見狀,想笑不敢笑,憋紅了臉。
“娘子!”言庭羲柔聲喚道。
只是一杯茶而已,或許他是真的口渴,沒必要這麼較真。何輕語想通了,便起身打開門,笑盈盈地道:“王爺用膳吧!”
用過晚膳,喝完養生茶,散了步,下了棋,各自安歇。
第二天午後,傳來一個好消息,長公主找到了。伴隨着這個好消息而來的,還有一個流言,據說長公主是在杭州城內最大的那家青樓找到的,當時長公主正要接客。
“長公主不會真的是在青樓找到的吧?”何輕語不敢相信這個事的真實性,追問帶消息過來的言庭羲。
“當然是真的。”言庭羲狐狸眼微微眯起,脣邊的笑透着幾分狡詐。
何輕語研究了一下他的表情,試探地問道,“言庭羲,這事是你的人做的?”
“長公主指使程瑤把你騙出去,想用名節來陷害你。我就讓她淪落到青樓,這下她什麼名節都沒了,我到看看她如何自處。”言庭羲坦然承認。
何輕語嚥了咽口水,她再次確認,得罪言庭羲的人,絕對沒有好下場。眼睛轉了轉,努力回想了一下,她貌似沒有得罪他吧?
“娘子,你在想什麼?”言庭羲笑問道。
“沒想什麼!”何輕語心虛地笑道。
言庭羲盯了她一眼,端起茶杯,撥着杯中的浮茶,問道:“你的書坊的名字可取好了?”
“取好了,叫商務印書館。”何輕語剽竊了現代有名的出版社的名字。
“這名字有點怪。”言庭羲直言不諱。
何輕語斜了他一眼,道:“那裡怪了,這名字多好聽,是你不懂得欣賞,好不好。”
言庭羲啞然失笑,不糾結在這個問題上,換了個問題,道:“語兒,你這些店開的各式各樣,爲什麼不把一種生意做強做大”比如胭脂鋪,你就可以多開幾家,甚至可以在全國設立分店,這樣應該更賺錢。”
“奇怪了,你不是不喜歡我做生意,今天怎麼幫我出謀劃策了?”何輕語挑眉問道。
“君子愛財取之有道,你這麼做,沒什麼不對。”言庭羲笑道。
何輕語偏着頭上上下下打量了他一番,似乎在確定她面前坐着的是不是言庭羲,沒發現什麼不正常的,淡淡一笑道:“壟斷生意的確很賺錢,但是會惹來同行的嫉妒,還會引來上位者的注意,這樣麻煩會很多,我爹爹曾說過,賺錢要賺在低調,沒必要讓別人知曉,這樣賺錢才賺得安穩,我的店子開的雜亂無章,外面的人誰也不清楚我到底賺了多少錢。”
言庭羲沉吟片刻,輕嘆道:“要是岳父在世,我定要向他討教一二。”
“要是我爹爹在世,他絕對不會做你的岳父。”何輕語出言打擊他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