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國桃花

又到了G大一年一度的隆重的英語口語測試季,子貞的口語並不是很好,小布一直“慫恿”她去英語角。子貞本不願意,無奈口語測試日益逼近。

“去吧,去吧!就當是陪我……”小布甚是熱情,半推半就,半小時後,子貞就坐在茶室的手工沙發上了。

“茶室是我們直系師姐開的,怎麼樣?不錯吧!”小布遞過一杯蘋果汁,活寶神情,活像茶室是她的。

子貞抿嘴笑道,“不錯啊,簡單別緻,寬敞舒適。不過,沒想到,這裡有這麼多外國人。”

“這個嘛!小布神秘地眨了眨眼前,這是她賣關子的習慣性動作。隨後,她又扭頭,看着遠處說道:“看見那一堆人裡面的兩個很帥很帥的高個子、藍眼睛的外國人嗎?”

子貞疑惑地點了點頭,從子貞的角度,只能看到那兩人的側臉,陽光暖暖融融,和他們金黃的髮絲交相輝映,煞是好看。

“他們就是英語角的發起人!還有兩個德國帥哥。想不到吧,四個外國佬兒,把英語角辦得有聲有色,像模像樣的!可惜今天看不到德國青年那憂鬱深沉的眼神了,好可惜~”

子貞額上掉下巨大一槓黑線,“你是來學習的還是來獵豔的?”

小布嘿嘿打着馬虎眼兒,“一箭二雕,嘻嘻……”

“還有啊,別看這個掛名叫‘英語角’,他們留學生也從我們這邊學了不少中文呢。”這世上除了零食和帥哥,別的沒有什麼能堵上小布的嘴了。

小布話剛落,她剛纔介紹的兩位外國人中的一個彷彿爲了響應她的話,來了一句:“Iknow how to speak ‘cat’in Chinese——狗!”

“噗!”小布嘴裡還沒來得及嚥下的一口橙汁噴出。

周圍的中國學生也好不到哪兒去,一片爆笑,有擠眉弄眼兒的,有揉着肚子的,有笑歪了扶着桌子的,更有甚者,笑倒在地上歡樂地打滾兒。茶室內,僅有的一點尷尬感被驅逐無遺,其樂融融。

大家不再羞於展示他們蹩腳的口語,外國人說中文不也一樣爛嗎?茶室復又傳出一片一片的英文交流聲,和樂寧馨,好不有愛。

小布趕着去勾搭外國帥哥了,子貞懶得動作,曬着太陽,靜靜地窩在沙發裡喝着果汁。

“Hi! My name is Dylan,nice to meet you.”簡單一句招呼,一口純正濃郁的英式口語,光聽聲音,濃濃的英倫風就撲面而來。

子貞擡頭,一個金髮碧眼的外國大男孩正半鞠着腰,左手撫着淺藍休閒西裝襟口,右手伸出做握手狀,活像中古時期歐洲紳士。

來而不往非禮也,對方把禮數週全了,好歹本國是禮儀之邦,可不能駁了他人面子。這麼想着,子貞忙擱下杯子,起身示意,微笑着伸出手,“Hi!”

這麼一站,子貞發現自己在對方面前絕對可以用“嬌小”形容,就算他彎着腰也比子貞高出了整整一頭。

可這外國人的五官卻極爲精緻,堪比女子。金髮柔順,勾勒出他比例完美的頭廓。脣紅齒白,皮膚尤其白嫩,湛藍的瞳眸似乎隨時都能滲出海水,細緻的嘴角勾着淺淺笑紋。子貞不由感嘆,這廝的臉的確賞心悅目啊!

迪倫並沒有佔子貞便宜,禮貌性輕握子貞半截手後隨即鬆開,一臉燦爛微笑,快亮瞎了子貞的眼。

子貞不是沒見過美男,趙煜容,子軒,還有他爹,都是世間不可多得的美男子,可他們身上都有着東方男子獨特的蘊藉涵養。雖然皮囊生得好,卻從不會像眼前的外國男孩笑得這樣陽光燦爛,能夠一掃他人心中陰霾的那種,彷彿世間只有快樂的事。

僅僅是對視一笑,有那樣的感覺,相見如故。

子貞頭一歪,狡黠一笑,“請坐。”地地道道的普通話。

迪倫反應自如,隨着子貞坐下,沒注意到子貞水眸裡的黠慧又添了一份色彩。

“我知道怎麼用英文說‘狗’——cat!”沒過多久,子貞冷不丁冒出一句。

迪倫驚訝的表情溢於言表,嘴巴張得大大的,身子不由得往後仰,藍眸比平常更大更水靈了。

子貞抿嘴淺笑。

“How did you know”迪倫不可置信地問道。

“其實不難發現。”子貞頓了頓,吊足了迪倫的胃口,“‘狗’的中文發音較爲複雜,對外國人而言,咬準這個音是很難的,可你發音準確,一聽就是練過很久的。後來,我又對你說了‘請坐’,不加手勢,你也聽懂了,這不就說明你懂中文了嗎?”

“我這是不打自招啊!早聽說中國女孩子心細如針,起初我還不相信,真是百聞不如一見。”迪倫感概搖頭。

子貞噗嗤笑出聲,沒想到這外國青年的中文竟熟稔到如此地步,咬音地道不說,修辭,成語,也應用自如。

從某種意義上說,子貞和趙煜容他們是同一種人,縱使有着姣好的容顏,卻因爲某種說不清的文化底蘊鮮少外露笑顏,毫無顧忌的笑幾乎沒有。所以她不知道當下她幾乎不曾展現過的笑顏,殺傷力有多大。更不知道,她這麼發自肺腑的傾城一笑,誤了他人終生。

“How beautiful your **ile is!”迪倫衷心感嘆,一激動說回了母語。外國人從來不吝於讚賞他人,更何況實至名歸。

“謝謝!”子貞回得落落大方,這倒讓迪倫有些驚訝。以前他出於禮節誇中國女孩,很少有人能像眼前人這樣坦率自然的。現在他可是發自內心的讚美啊!

可惜子貞這娃就愣是把別人的真心當成禮節性問候了~

“我不是故意要騙你們的!”回過神來,迪倫一本正經。

“我知道。”子貞眨了眨眼。

子貞很少能遇到能怎麼聊得開的人,沒想到一聊就是一下午。

好好的英語角,楞是被這兩個人當成聊天室了。

暮色漸垂,子貞婉拒了迪倫的晚餐邀約,卻不得不答應他下禮拜去西區。那是實在被纏得沒辦法才應下的。

“你還沒去過西區吧,那裡的景色可比這裡美多了。你一定得去看看!我來當導遊!”現在想起來子貞還很想笑,盛情難卻,子貞也不忍說穿她就是從西區搬到東區的,只是答應了。

回去的路上,小布一直瞟着子貞,鬼鬼祟祟,欲言又止。

子貞索性停下來,定定看着小布,“有什麼話要對我說嗎?”笑得無邪,卻十足威脅。

“那個,貞子……”小布扯了扯子貞的衣袖,“你不能揹着咱們的美人教授搞外遇啊!這是不道德滴~”

子貞差點一口老血吐出,外遇?他和趙煜容八字還沒一撇呢!

假若說原來她對趙煜容還存有幻想的話,那這次回來以後趙煜容對她的態度已經讓她徹底涼了心。

趙煜容儼然成了一個小外公,好好的一節選修課被他弄成了專業課。好不容易私下和她說句話,一字不離學術研究,感情他把她當成學習機器了。

豪爽地拍了拍小布的肩,子貞故作輕鬆,“我和趙教授那是單純的師生關係,爾等多想了,人家可是清清白白的黃花大閨女一個呢!”說罷,不忘朝小布拋了一個媚眼,心中莫名地苦澀。

小布自是沒看出來,嘟嘟囔囔一陣,兩人又是嘻嘻哈哈走起來了。

“那下週去北校,記得帶上我啊,不然——”小布掄起她粉嫩嫩的拳頭。

“遵命——”

女孩清澗般甜潤的聲音,混着濃郁的花香,在校道上飄散……

“子貞。”宿舍樓下,子軒一如從前溫潤地叫道。

子貞漾在頰上的笑靨來不及斂住,卻在面向子軒時生生僵住。

僵住的微笑,該有多勉強?收不回放不下的人心,該有多卑微?

那個那個,我先上去了。你們慢慢聊~”小布打着哈哈,雖然不知道他們倆之間到底發生了什麼,此時退避是再明智不過的。

他先開口了。

“是我對不起你,讓你心痛了。我是孤兒,這二十多年來,我一直都沒有歸屬感。可是隻要和你在一起,我的心,就有了歸宿一樣,滿足又幸福。這幾天,我一直在等你,走在路上,總想着擡頭就能看到你,轉過每一個彎,總想着你剛好迎面走來,可是卻從來沒碰到你。後來我才知道,之前我們無數次的偶遇竟都是我預先設計好的,你從來沒有走近我,儘管這樣,我還是來找你了。子貞——”子軒心痛地低呼着她的名字。

子貞不是沒有看到子軒眼中的一層淚,不是沒有感受到子軒他的肺腑之言,只是,對不起,你不是我想要的人。

“從未心動,何來心痛?”

一瞬間,櫻花亂落如江雨。

子貞終於開口,或許殘忍,她卻不得不說。註定不可能,便無須再留絲毫念想。

子貞心裡很清楚,對於子軒,她有一刻的心動,但最多,也只有那瞬間的,心動。沒有再多。

“如果當初我不是因爲父親來照顧你,那——”

“還是沒有可能。”直接乾脆的回答,子貞甜軟的聲音在子軒聽來分外殘忍,“何況,從來就沒有如果。”

不管怎樣,初衷不同,決定了你擁有了怎樣的一份靜好時光。

會哭,會笑,會疼,會痛。

會過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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