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界。
垂死之門。
鳳皇看了看那黑漆漆的入口,裡面透出陣陣駭人的光束,一會紅一會黑一會青,時隱時現,他凝住了神情,待要往前一步行進,杜澤天拉住她,道:“鳳皇,此時還是不要進去。”
鳳皇道:“爲何?”
杜澤天道:“此時進去,正是魔界防守最嚴的時候,我知道你修爲法力極高,何必非要硬碰硬,待明日一早魔界換班,守衛鬆懈之時再進去,豈不更好。”
鳳皇點了點頭,耳邊傳來“嗡嗡翁”的聲音,一隻螢火飛了過來,鳳皇攤開手,螢火落在她掌心,須臾,她的眼睛微微睜大。
鬼峰的消息是,段朝奉就在地獄之門。
片刻後,不遠處地獄之門入口的喧譁之聲傳來。
鳳皇推了推還在睡夢中的杜澤天,道:“裡面有動靜。”
杜澤天揉了揉眼睛,擡眼望去,來了精神,道:“此時正換班。”
“走。”
“嗯。”
說完,兩人便飛身躍下。
飛快的越過了地獄之門的大門,閃身入內。地獄之門最深處有一扇門那門裡便是十八層地獄落入口,四面八方漆黑陰冷,想到魔界牢獄,杜澤天數年前領教過,噬骨錐心毒,那刻骨銘心的疼痛,他不免渾身顫慄了一下,轉瞬即逝。
鳳皇掌心點燃一道焰火,道:“哥哥,在那邊。”
鳳皇在他身後,兩邊的黑暗無邊無境,只有那一道焰火,在無邊的黑暗之中,不免令人神情緊張,琢磨不透前方會是什麼,會出現什麼。
突然前方出現了一道微弱的光亮,那光亮隨着腳步越來越近。
鳳皇駐足,看着那光亮處,低低的道:“他在那!”
杜澤天與她對視一眼,兩人輕輕巧巧的上前,杜澤天化作一陣青煙竄到幾個看守者身邊,眨眼之間,全部倒地,看似魔界的人也沒料到,會有人來救人,幾個看守的人身手一般。
“玄機!"
玄機,乾坤被捆妖繩綁着,躺在鐵牢籠中,聽見有人喚他,吃力的擡起頭,當看見鳳皇時,眼睛一亮,喊道:“宮主?真是,宮主?!”
聞言,乾坤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道:“宮主?”
她看了一眼玄機和乾坤,把目光轉向杜澤天,道:“先救人。”
乾坤大喜,拖着腳上沉重的鐵鏈抓着鐵牢房上的柱子,道:“宮主,我就知道你會來!”
杜澤天沉聲道:“快走!此地不宜久留。”
“好。”
杜澤天揮起一掌劈開鐵牢,進去一把拉起玄機和乾坤,還有成陽衝出了鐵籠,鳳皇看他腳上拖着沉重的鐵鏈,忙揮起“念情”,剎那間火星四濺,鐵鏈斷開。
摻扶着傷痕累累的成陽待轉身離開,突然所有光亮滅了,伸手不見五指,三人登時心中一驚,四面黑暗帶着恐懼襲來,危險深不可測,鳳皇再次點燃掌心火焰,一陣風吹來,火光幽幽的變得很弱,看不清四面,這微弱的焰火被突然降臨的黑暗包裹着。
沒走幾步,火光中隱隱出現一道金色身影,五人停下腳步。
那金色身影陰冷的笑道:“杜澤天?玉雪紅香!”
魔尊!
魔尊拍了一下手,霎時,一片燈火通明。
被這突入其來的耀眼燈火,晃得眼睛下意識的閉上,隨即睜眼,那一身金色的身影,臉上帶着金色面具,正目光犀利的看着他們,突然,杜澤天看到眼前的景象,瞪大了眼睛,眼神開始慢慢變紅,殺氣騰騰,拳頭握的很緊,發出咯咯的響聲,他一陣暴怒的吼道:“放了他們!”
眼前,伍叔和鳳皇宮附近的幾十個村民暈倒在地。
不遠處,鐵牢裡,捆着無數妖界、鬼界的善類。很顯然,這些都是不願與惡類爲伍,不受魔界要挾管制就要被吸取妖丹後打入十八層地獄的衆鬼衆妖。
魔界不緊不慢的,道:“我可以放了他們,但要一樣東西交換。"
杜澤天閃過一個念頭,他想要玄鐵令。
看來一場大戰,在所難免,杜澤天與身後的鳳皇、玄機、乾坤對視一眼,喊道:“打!”
四人分散開來,打得天翻地覆,杜澤天身手了得,這魔窟之中人多勢衆,打倒一波又來一波,殺不淨打不絕,這樣打下去,耗費體力,別說救出所有人,就連成陽也救不出去,他受了傷,還在拼命抵抗。
這時,垂死之門緩緩打開,魔尊一揮手,鐵牢之中衆鬼衆妖還有地上的所有人騰空而起,朝着那門緩緩飄去。
杜澤天眼疾手快,大喝一聲,一劍朝魔尊刺去。魔尊被這一劍刺中後,居然面不改色,冷笑道:“我勸你還是停手,聽我把話說完,難道你不想知道,姚任風現在怎麼樣了嗎?"
聞言,杜澤天大怒,喝道:“你在說什麼?你到底做了什麼?你想怎麼樣?”他真想把他撕成碎片。
魔尊冷笑,道:“他正在經歷一場大浩劫,如果不拿出玄鐵令,是逃不過這個劫的。”
杜澤天怒吼,他一把掐住魔尊的脖子,十八層地獄瞬間關上,他死死掐着魔尊騰空從地獄之門中飛了出來,落在一個山邊。
“什麼浩劫?”
魔尊滿臉通紅,憋着氣道:“鬼,屍,邑,你先,放開我。”杜澤天想弄明白,旋即放開手,道:“什麼鬼屍邑?你說清楚。”
魔尊咳了幾聲,道:“ 玄鐵令,如果有了玄鐵令,便能呼風喚雨,成爲天下至尊掌控六界,姚任風既然不願意交出玄鐵令,魔族就只能用這次的野屍邑逼他拿出來。此時的人間猶如地獄一般,有千千萬萬的人得了鬼屍邑,還會有更多的人被染,就連他自己,也會被染的,他要是再不拿出玄鐵令解救衆生,恐怕整個凡間都會變成一個人間煉獄,屍橫遍野。”
杜澤天瞪着,喝道:“鬼屍邑是不是你所爲?”
魔尊道:“我可沒有這麼大的權利,鬼屍邑乃是魔族長老一手煉製的,需用千萬只腐屍歷練而成,這世上沒有解藥,一旦沾染上,會一傳十,十傳百,百傳千,千傳萬,魔族想要的玄鐵令,只能用這個辦法逼他拿出來,他以爲藏了十幾年,躲了十幾年,就可以瞞天過海,遮掩過去······”
杜澤天神色凝厲,道:“這等傷天害理之事,你們魔族也做的出來,殘害衆生,生靈塗炭,你們······”
他渾身顫抖,神色凝厲的等着魔尊。
厲聲道:"我再說一遍,放了他們。”
魔尊摸了摸被凝魄刀刺中的傷口,瞬間傷口癒合,冷冷笑道:"我要說不放,你會怎麼樣?殺了我?你怎麼不問問,爲何他們現在如死屍一般。"
杜澤天才想起,剛纔的一幕,伍叔一直都昏迷不醒。
杜澤天道:"你把他們怎麼了?"
魔尊道:"我給他們施了定魂默,這世間只有我可以解開。"
杜澤天怒氣衝衝刀尖指向他,道:"你到底要怎樣才肯罷手?"
"我要你的,丹元。"
丹元,何等重要,沒了丹元,再多的靈力,再好的修爲,都是無用,等同廢人,杜澤天心想:"只要可以救他們,沒有丹元就沒有吧,大不了再重新修煉。“
修煉丹元談何容易,那要受多少苦難,多少折磨,好比在魔域妖荒磨礪幾百年,只那一年,就已讓他好似被挫骨揚灰過一般,杜澤天凝眉片刻,道:"讓我怎麼相信你?"
鳳皇道:“不要相信他。”
魔尊揚手一揮,衆人衆鬼衆妖紛紛落在地上,伍叔還躺在那裡。
魔尊擡眼望向山邊,道:"你還真會選地方,知道下面是哪嗎?這裡是練魂金爐冤鬼城,魔界的練魂金爐冤鬼城,在魔界兩座大山中間裂縫下面萬丈之地,只要入了這座城必死,成爲鬼後,魂魄屍身全化成一攤血水,最後煙消雲散,我已經解了他們兩個的定魄默,只要你把丹元給我,我就給他解定魄,你若不信,可以推我進金爐,反正我是打不過你,即使你沒有元丹,我也不是你的對手,如何?"
杜澤天望向那幾千幾萬的善鬼善妖,道:"給他們解毒。”
魔尊一楞,道:"這些,你也要管?他們可是妖界、鬼界的,你不是常降妖伏魔驅鬼斬妖嗎,怎麼還管起他們的死活?"
“······”
魔尊一揚手,從袖中揮出無數的藥丸,雨點般朝着衆鬼衆妖擲了過去,頓時清醒過來一大片。
杜澤天道:"妖也分好與壞,鬼也有善惡,有的人作惡多端,還比不上這些善鬼善妖。"
鳳皇正色道:“給他解定魄,我給你元丹。
杜澤天神色凝重,道:"鳳皇!"
“······”
鳳皇道:“放心,只是少了元丹,又不會死。”
她轉過頭,目光凝歷,道:“你最好說到做到,不然我絕不會發過你。”
剎那間,衆人都不敢直視,那一顆熱血沸騰的元丹,就這樣拿了出來······
不等杜澤天反應過來,鳳皇已把元丹拿了出來。
“······解毒!”鳳皇喝道,魔尊卻遲遲沒有動靜。
突然,魔尊一掌劈過來,鳳皇剛失了元丹,臉色慘白,見他突然動手,閃身和他了打起來,場面開始混亂,魔界的人烏泱泱圍住了衆人杜澤天邊打邊喊着“鳳皇”。
此時的魔尊法力高深莫測,並不是他所說的那樣,顯然是故作示弱,鳳皇沒了元丹,內力修爲根本比不過他。
魔尊又是一掌劈來,鳳皇躲閃不及,胸口捱了重重一掌,喉嚨一熱,一口鮮血噴了出來。
“你卑鄙!趁人之危!言而無信!我不會放過你的!”
“哦?!那我倒要看看,你現在還有什麼本事?你的丹元,我可是大有用處呢,你還是去死吧!不要在這擋我的路。”
“你要幹什麼?!”
“哈哈哈,玉雪紅香,你管的還真多,都這個時候了告訴你也無妨,也讓你死的明白,我要讓天下人都效忠於我,爲我辦事,你、魔尊、這三界,一切都在我掌控之中,哈哈哈······”
只聽見一聲:“啊——”,一個身影掉落了下去,鳳皇被打入練魂金爐冤
鬼城。
“鳳皇——”杜澤天快瘋了。
她的身體在飛速下落,剛喊出一聲:“啊”轉瞬那聲音就在頭頂十幾丈外了,那聲音就像別人在喊。
耳邊呼呼的風,身體還在往下墜。
她暈了過去。
良久,一片悽風獵獵,白骨森森,堆滿了屍骨,數不盡的亡魂,孤墳野鬼,在掙扎哀鳴,四面八方,無一處不是黑色的怨念,嗚嗚哀叫的怨靈尖叫着,摻雜着嘶鳴咆哮,一個個痛苦的聲音在空氣中迴盪。
“殺了他······”
“我恨死他,恨死他了······”
“爲什麼?爲什麼這樣對我······”
“蒼天啊!我好慘啊,太慘了······”
“我要你死······”
撕心裂肺,震破天地的慘叫、尖叫、咆哮、嘶吼。無數的亡魂伴着悽慘的鬼哭狼嚎,鋪天蓋地席捲而來,好似已幻化成了妖成了怪。
剎那間,她好似聽到。
“鳳皇,鳳皇······”
澤天的喊聲,從遠處傳來,飄飄渺渺······
段千陵走後,一直沒有消息。
念嬌的肋骨處實在疼痛難忍。
她離開了客棧,想去找婆婆。
道路上卻傳來很多呼喊。
“不好了,他也被染了!"
"啊?!”
“又有很多人被染了!"明宣面帶憂色,大喊着。
“啊?"
接連幾天,身邊的人一個個倒下。
被染的範圍越來越大,藥材、人手,越來越不夠,醫師已經連續幾天幾夜沒有合過眼了。
婆婆很累,很絕望,身體和心已是疲憊不堪,心力交瘁。
惶惶不可終日。
滿眼望去,哭聲一片,表情痛苦,就連空氣都是恐怖的,因爲不知道什麼時候,就會有人被染,就會有人死去,死去的人越來越多。
婆婆的眉頭就沒有展開過,她苦苦思索,自言自語道:“這是爲什麼呢?從來沒遇到這麼棘手的事情,就真的無解了嗎?湯藥也沒問題,都是對症下藥,爲何就是不見起色?”
“婆婆,這是怎麼了?”念嬌見到婆婆,跑了過去。
“念嬌,你回來了,神譜拿回來了嗎?”
“神譜,千陵沒有送來給您嗎?”
“千陵?他是誰?沒有人來找我?”
“啊?”
念嬌愕然,但眼下也顧不上這件事了。
“你臉色怎麼這麼差?你怎麼了?”
“我沒事。”
“沒事就好,眼下,這個局面很可怕。”
聞言 ,一旁的人都是憂色。
婆婆正思索着:“對症下藥?怎麼還是沒效果呢?”
她微微睜大了眼睛,道:“婆婆,這些人光對症好像沒用。”
無情神醫愕然,道:“沒用?”
龍千塵道:“一直都在救病人,卻從未想過病源和途徑,這些人喝了湯藥最後還是死了,說明不是方子的問題,而是有可能又被染了,或者他們體內都有同樣的劇毒未清,如果可以找到根本原因,那就好辦了,這裡面一定有問題,師傅,你看,他們喝了湯藥,暫緩了死亡時間,說明還是有效,至於最後爲什麼還是死了,我現在也不是很清楚,不過,我要改變方向,去找找源頭。”
婆婆道:“你說的有些道理,那快去找原因。”
念嬌臉色蒼白,出了門,婆婆的徒弟採晨見她神色匆匆便跟了過來。
“姐姐,你要去哪?”
“我要上山。”
“去山上做什麼?你臉色好像不太好”
“我要去查個明白。”
”那我和你一起去,兩個人也有個照應。'
“······”
兩人來到山上,只見山林空氣中瀰漫着一股很濃的臭味,順着這臭味找過去,盡發現了許多獵網,獵網中堆滿了各種各樣的野獵物,只因近日很少有人上山,獵網中堆積的獵物無人管才越堆越多,日曬雨淋,已經爛了,因此纔會臭味熏天。
採晨捂着鼻子,看着那些獵網道:“奇怪!”
念嬌道:“奇怪什麼?”
何旭道:“這獵網裡的獵物,不知是怎麼落進這獵網的,以前,很多獵戶上山打傷了獵物,纔會落入早就佈置好的獵網中,可自從上次出現很多奇奇怪怪的蛇以後,獵戶都閉門不出,很少有人上山狩獵,那這麼多獵物是從哪來的呢?”
聞言,念嬌忙朝着那獵網走了過去,細細數了數,那獵網裡盡是無數只野物,層層疊疊千奇百怪,她好像突然想到了什麼,道:“你可知這些被捕到的獵物,最後都如何處置了?”
採晨道:“獵戶以打獵爲生,自然是留一些自己食用,其餘的,都會拿到集市上賣,有錢的人家大宴賓客,野味是少不了的,其中上好的皮毛做了衣裳,肉質成了美味佳餚。"
念嬌凝視着獵網,須臾,她兩手相互結印,推出一道光浮在獵網裡面,她閉上眼,感應到裡面傳來了無數野物的呼聲喊聲尖叫聲,她突然睜眼,驚恐萬分,道:“鬼屍邑?!!”
才晨道:“什麼?鬼屍邑?”
她在婆婆的醫書裡見到過。
眼下的情形不正是如此嗎?
念嬌嘴角微翹,道:“找到原因了。"
兩人歡歡喜喜的下山,回到村裡。
“鬼屍邑?”
婆婆聽聞,沒站穩,往後退了幾步,採晨忙上前攙扶。
半響,婆婆道:“雖然知道了根源,可要解鬼屍邑,很難。"
採晨道:“師傅,怎麼解?”
婆婆道:“需要找到千年的天山雪蓮,這世間哪還有千年天山雪蓮?就算偶然找到,恐怕也只有幾百年,千年的根本找不到。”
念嬌微微皺眉,旋即,正色道:“那也要試試,不試試怎麼知道呢?”
念嬌看到了一絲光亮,也不知道哪來的力量,就是感覺到有希望。
心中滿是欣喜,準備獨自去找千年天山雪蓮。
採晨要跟着她一起去找。
於是,兩人便奔向深山。
順着陡峭崎嶇的山路行進,在茂密的樹林中穿行,御劍只能在上空飛行,根本不能發現山嶺間細小的事物,何況是千年的天山雪蓮,兩人行走了五六天,不知幾百裡,風餐露宿馬不停蹄,就在十天後,來到一座僻靜深山。
山路兩旁是懸崖峭壁,兩邊林間百鳥婉轉吟唱,突然前面出現了許多奇怪的山,說它奇怪,是因爲它們變得層層疊疊、雜亂,雄偉、變幻莫測,時而深碧一色,時而清明如玉,石壁忽又迎面壓來,像要倒塌,在絕壁上的黑綠從中巖壁上蹦出一簇簇銀白、黃綠、紫紅、湛藍的野花,周邊籠罩着幾縷乳白色的霧。
在羣山環繞之間,一條瀑布劈面而來傾泄而下,瀑布下面,一池碧水,雲遮霧繞,不知爲何,念嬌感覺周身一股暖流,越靠近那絕壁,暖流越強,她頓足,兩指併攏放在額前,體內靈力忽然飽滿了起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