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過得真快,一眨眼,明日就是顧伯伯的頭七了。”娉婷坐在銅鏡前,任蒔蘿幫她輕輕梳理着如雲的墨發。
“小姐,可要蒔蘿去準備香油紙錢?”蒔蘿問道。
“也好,顧伯母和妍兒的頭七,我沒到墳前爲她們燒紙,明日顧伯伯的頭七,無論如何,我也是要到他墳前去祭拜的。”那日讓處理屍首的禁衛軍好好安葬顧伯母和妍兒,但她卻不清楚她們是葬於何處的,二人頭七那日,娉婷只好在後院角落,爲她們燒了些紙錢,卻爲不能親自到墳前祭拜而遺憾。
“威遠侯生前對小姐愛護有加,蒔蘿打心眼裡感激他,小姐,明兒蒔蘿跟你一起去吧!”蒔蘿開口請求。
“好!”娉婷點頭答應了。
“小姐,把連翹也叫上吧!威遠侯是顧公子的父親,連翹一定也想去祭拜一番的。”
“恩,叫上吧!”說起連翹,娉婷有些怔然,自那日“顧少清”被斬首之日,她怪娉婷不願意救顧少清,後來回到王府,她對娉婷的態度,有了明顯的轉變,有些怨恨,又有些淡淡的疏離。
娉婷知道她是怪自己沒救顧少清,但其實顧少清已被雲洛成功救出,可是自己又不能告訴連翹,她家公子,不但還活着,而且已經安全離開凌國。
“連翹呢?去哪裡了?”娉婷掃了一圈,沒看到連翹的影子,於是問蒔蘿。
“在屋子裡悶着呢!早上起牀的時候,我喊她,她都沒理我。”想到這段時間,連翹對小姐的態度,蒔蘿不由嘆氣,連翹怪小姐不願意救顧公子,但她怎麼不想想,老爺不肯出手相助,王爺無能爲力,小姐能怎麼辦,難道要她劫法場救人麼?即使小姐想劫法場,她沒有武功,也不可能做到啊!
“去看看她吧!”娉婷站起,任一頭烏絲在肩頭傾瀉,她曼步而行,往連翹房中而去。
連翹躺在牀上,神色懨懨的,看到娉婷推門進來,她理也不理,徑直轉了身子,面朝裡面,背對着娉婷。
“連翹,你怎麼還躺在牀上,小姐來了。”蒔蘿推了推連翹,對她的態度微有不滿。
連翹未吭聲,仍是背對着娉婷,一動不動。
“連翹!”蒔蘿加大了聲音,欲去翻她的身子,卻被娉婷止住。
“連翹,我知道你怪我沒有救你家公子,你討厭我,怪我都沒什麼,但你不能這樣老悶在屋子裡,會悶壞身子的。”雖然連翹在她身邊時間不長,但娉婷一直把連翹當作自己的妹妹看待,做妹妹的鬧脾氣,自己做姐姐的,怎麼忍心責怪她。
連翹仍是一動不動,不言不語。
“連翹,小姐跟你說話呢!你怎麼不理不睬的。”蒔蘿爲娉婷不平了,既使小姐再維護她們,連翹也是個下人,主子說話,她竟然理都不理,這如何不讓蒔蘿感到氣憤。
“蒔蘿,算了!”連翹心中有氣,不想理她也是情有可原,娉婷不會跟她計較的。
“連翹,即使你再生我的氣,也要吃飯,要注意身體,如果你想罵我,也可以,隨便你罵,我絕不還口。”娉婷溫言軟語的說道。
連翹身子動了動,卻仍沒有轉過來。
“好吧!你好好休息,有什麼事情,你可以隨時來找我,我走了。”娉婷輕輕嘆了口氣,轉身,緩緩往屋外走去。
“連翹,明日是威遠侯的頭七,小姐本來是想叫你一起去的,但看你現在的樣子,算了,叫你幹嘛!我和小姐兩人去就可以了。”蒔蘿冷冷的朝連翹說完,快走兩步,跟上娉婷的腳步。
“小姐,你去祭拜威遠侯,是因爲良心不安麼?”就在娉婷跨出房門的時候,身後傳來了連翹的聲音。
聞言,娉婷頓了步子,她輕輕蹙了眉頭,輕聲說道:“爲何如此說?”
“難道不是嗎?當初你不願意救公子,自然也是不肯救顧府衆人的,如今,人都死了,你這樣假惺惺的去祭拜,是因爲愧疚還是因爲你良心不安?”連翹冷眼看着娉婷,眸子裡浮起一抹嘲諷。
“連翹!”蒔蘿大聲呵斥道,“你胡說什麼。”
連翹毫不示弱的瞪了一眼蒔蘿,又將目光轉回娉婷身上,“小姐,你跟連翹說說,到了侯爺的墳前,你又要說什麼呢?對不起還是懺悔?”
場面一時寂靜,半晌,蒔蘿怒聲道:“連翹,你別太過份,小姐不追究你胡說八道,你別以爲小姐是怕你,你再敢亂說,小心我揍你啊!”
連翹冷冷看了她一眼,也不出口反駁。
“連翹,你說的對,到了顧伯伯墳前,我既要說對不起,又要好好懺悔,顧伯伯一家人對我那麼好,我卻無力相救,是我不對,是我不該。”娉婷轉過頭,看着連翹,一字一句的說道。
“哼,小姐說的真好聽,既然心中有愧,早幹嘛去了!”連翹哼了一聲,冷嘲熱諷道。
“連翹!”娉婷嘆氣,“不管如何,我沒有救得了顧府衆人的性命,就是我的不對,我檢討,我懺悔,我也想彌補,可我該如何做呢?”
“小姐如何做,還用得着我這個下人來教麼?”連翹冷笑兩聲,“如果小姐不知該做什麼?真是枉費以前公子對你的好。”
娉婷噎聲,半晌,她輕聲開口道:“連翹,我做了什麼,總有一天你會明白的,到時如果你還怪我,那我無話可說。”
“呵呵!小姐這話是什麼意思,小姐是說曾經想救公子和侯爺,無奈有心無力麼?”連翹斜了她一眼,“這話未免可笑,小姐你的夫君是當今王爺,他想救誰,誰就能活着,可他卻救不了公子,到底是你不願救,還是他根本就是公報私仇。”
“誰公報私仇,本王麼?”這時,一道清冷的聲音傳來。
“王爺!”看到雲洛,娉婷輕輕喚了一聲。
雲洛看到她蒼白的臉色,心疼的牽起她的手,“怎麼了,臉色如此蒼白?”
шшш •ttκд n •C 〇
“我沒事!”娉婷搖了搖頭,任他牽着她的手走到連翹牀前五尺見方。
“連翹姑娘,你剛纔是說本王公報私仇麼?”雲洛淡聲說道。
“王爺心知肚明。”看到雲洛,連翹眼中升起一絲厭惡,都怪他,不然公子早就和小姐在一起了,哪像現在,一個身首異處,一個是明王妃。
“哦,本王心知肚明。”雲洛點頭,他能感覺到連翹對他的厭惡,也難怪,連翹口中的公子是顧少清,在她心目中,他就是搶了她公子心上人的壞人,只是,他也不得不爲自己辯解幾句。
“也許在連翹姑娘口中,本王是奪你家公子心上人的壞人,但本王深愛陸娉婷,想娶她,本王沒有錯,錯的是陰差陽錯,再者,本王雖不喜你家公子,但不至於做出落井下石之事,他們顧府犯下謀逆之罪,罪應當誅,別說本王無法相救,即使有,本王也不能。”雲洛淡淡的說道。
他說他深愛她,娉婷心中微動,這還是第一次,他說他愛她,當着別人的面,他承認愛她,她說不清自己心中的感覺,是感動,是開心,是無措,還是喜悅。
“王爺說得真可笑,你愛小姐,難道我家公子就不愛,我家公子與小姐親梅竹馬,兩情相悅,要不是王爺你橫插一腳,小姐早就和公子在一起了,哪裡能輪到你。”連翹也不怕雲洛,他是王爺又怎麼樣,她一個弱女子,如果他要取她性命,只管來拿,誰怕誰。
“連翹!”娉婷臉上浮起一絲不悅,不由出口喝止。
“小姐,你吼我做什麼,難道你愛上他了不成。”腦子靈光一閃,連翹不可置信的瞪着娉婷,“小姐,你愛上他了對不對,你這樣對的起公子嗎?”
“我……”娉婷欲開口辯解,張了張嘴,卻不知如何說。
“果真是,小姐,陸小姐,明王妃娘娘,你這樣對得起公子麼?”連翹看向娉婷的眼中滿是嘲諷,“我真是爲公子不值,原來你不願意救公子,竟然是因爲你愛上明王了,我真是想不到啊!”
“不是這樣的!”娉婷急急開口。
“不是怎樣,小姐,你倒是說啊!”連翹臉上冷意更甚,“怎麼,說不出來了,王妃娘娘,你這麼快就移情別戀,果真是水性楊花。”
“啪!”連翹臉上捱了一耳光,隨即她耳邊響起雲洛雖淡卻止不住令人寒意頓起的話語:“你再敢說她一句不是,本王割了你的舌頭,讓你從此再說不了話。”
連翹擡頭看到他臉上佈滿寒霜,幾欲殺人的樣子,心裡不禁打了個冷顫,她張了張嘴,想反駁回去,卻又不敢。
“王爺,你嚇到她了。”娉婷也還是第一次看到雲洛如此模樣,她先是愣了一下,隨即看到連翹害怕的樣子,心中不忍,她上前一步,欲拍拍連翹的背,給她安慰,沒想到,連翹卻躲開了她的觸碰,一臉抗拒之色。
娉婷一下僵住,然後怔怔的收回了手。
“連翹,別害怕,王爺跟你說笑的。”即使連翹對她誤會再深,娉婷還是念在她兩年相伴的份上,對她予以寬容的態度。
“本王不是說笑,連翹姑娘,你說我雲洛怎麼樣都可以,唯獨娉婷不行,如果,誰敢在本王面前侮辱她,詆譭她,我雲洛必殺之。”雲洛語氣寒涼的說道。
連翹又打了一個寒戰,這個時候,她非常相信,雲洛會說到做到,如果誰敢說一句小姐的不是,必會被他殺之。
“王爺!”娉婷愣了一下,然後輕聲開口喚道。
“誰都不能侮辱你,在我心目中,你是那天上的仙子,誰辱你,必殺之。”雲洛緊緊握着她的手,神色認真,語氣堅定。
------題外話------
可能有親會覺得連翹對娉婷的態度轉變太快,這裡,堇解釋一下,顧少清是連翹的救命恩人,連翹對他的感情,遠遠超出娉婷,雖然她也與娉婷相處兩年,但無論如何,在她心目中,娉婷是比不上公子的,而且她一直認爲娉婷只能愛她家公子,娉婷不願救她家公子,娉婷就是忘恩負義,所以,她纔會對娉婷的態度,轉變的如此之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