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送葉夏上樓以後,林昇其實應該離開了,可是他卻有些挪不開腳步,看到葉夏房間的燈亮了起來,他卻只是待在樓下花壇邊抽菸。他緊蹙着雙眉,臉上完全沒了笑容,拿起手機想看一下時間,無意間看到本地錄音,聽了一下才想到是他去衛生間的時候宇凡和葉夏的對話,大概不知道什麼時間碰到了快捷鍵,本是宇凡沒有必要一到這邊就請葉夏吃飯,他的過於積極讓林昇以爲他是爲自己打氣呢,原來是爲他自己道歉。

他聽到宇凡的道歉,便有些疑惑,按說當年的事和他一點關係都沒有啊,也許僅僅是爲黎燦抱不平,他忽然不知道是否該當面質問宇凡了,多年來相處,他們應該算知己知彼,只是這麼多年他居然沒告訴自己。

林昇默默地守着樓下,不爲什麼,只是忽然有點累,好在小區裡現在也沒什麼人,而風也夠冷,正好可以冷靜以下。都說破鏡重圓,即使如此,那條裂縫也是永遠存在的吧?所以這是葉夏不能接受的原因?

已經快十二點了,葉夏的燈還是亮着的,發了個短信:“怎麼還沒睡?熬夜對身體不好。”葉夏寫小說的時候她需要安靜,環境無關緊要,可心必須是心無旁騖的。每天再忙,她都及時更文,儘量能完成應有的字數,平時下班回來的早所以可以在十二點前完成,今天大概只能一更了。所以葉夏把手機放在客廳,終於忙完的時候,她合上筆記本電腦,準備洗漱睡覺,習慣性先關窗簾,從窗上望去,月朗星稀,在這裡的冬天也算少見,樓層並不是很高,所以葉夏能看見樓下花壇有人抽菸,心想身形還是和林昇很像啊!不過他現在應該早睡了,他的作息一向比自己正常。

洗完澡葉夏就準備帶手機回房睡覺,看到閃爍的指示燈,發現林昇發過短信,時間都過了快一個小時了,她想起那會兒在窗上看到的人,就又去望了一眼。葉夏沒有回短信,換好衣服,下樓去看看。林昇的身邊一地菸頭,葉夏覺得他是否抽了一整包煙?林昇沉浸在自己的世界裡,沒有發現也沒有想到葉夏的到來,葉夏站在樓道門口看到他的身影,如此寂寥……她忽然好心疼,他到底要幹什麼啊?如此不愛惜自己的身體!

葉夏走過去,站在他的面前,林昇才擡起頭,擡起頭看見是葉夏,一着急想往她身邊去卻是一個趔趄,他忘記了他保持一個姿勢很久了。葉夏走過去扶住他,說:“怎麼還沒回去?都多久了站這裡?不知道冷嗎?”林昇看到她生氣的樣子,享受她彆扭的關心,嘿嘿一笑,把她抱得更緊。“葉夏,葉夏”只是叫着她的名字,其他卻什麼都不說了。“明天不去公司嗎?”林昇說:“去啊,要以身作則。我如果不去,員工都會以爲可以隨便離崗了。”葉夏就更氣了:“那站這裡做什麼?身體不要了?”林昇說:“最近失眠,回去一樣睡不着,在這裡起碼還離你近一點!你怎麼還沒睡?我看到燈一直是亮的。”葉夏不想解釋,分開太久了,兩個人的生活都已經不一樣了。拋開情分不談,就生活習慣而言也得好一陣磨合呢。葉夏想現在讓他回去太殘忍了,乾脆就讓他在客廳再窩一宿算了,反正也住過。所以帶着他回了家,給他熱了杯牛奶,又拿了被子,就讓他趕快洗澡睡覺,實在太晚了。

屋外是林昇,葉夏現在的心很不安,成熟的人如果運用了幼稚的手段,是否說明已經走投無路?他在想什麼呢?葉夏知道林昇是個看似簡單,其實內心深沉的人,所以其實她從未將他看懂過。

林昇的生物鐘很固定,所以即使前一晚睡得晚,早上依然起的很早。他去外面買了早餐回來,燒賣和綠豆粥,他的這些細節總讓葉夏很感動,雖然相處不長,但他好像什麼都記得。葉夏問林昇:“怎麼想起買這個?附近好像沒有。”林昇說道:“恩,是走得遠了點,我回咱們學校買的,足球場上面那家,你以前很喜歡啊!不知道你口味變了沒有?”葉夏看到那個LOGO就已經知道了,所以說:“謝謝!我很久沒有吃到了,懶得過去,上班不順路,我都是在路上隨便買點。林昇,難爲你這麼多年還記得。”林昇苦笑:“我能爲你做什麼呢,從以前開始就是,你總是那麼獨立,從不告訴我你需要我爲你做什麼,你知道嗎?你曾讓我感到無力,因爲我不知道怎麼做你纔開心。那時候你最想和我在一起,而其他什麼都不需要。現在我給你曾經你最想要的,可是感覺你好像又不需要了一樣。葉夏,你可不可以告訴我,我們有可能嗎?如果不能在一起,我會等到你找到幸福爲止,永遠在你身邊給你祝福。”

葉夏看到他的眼眸,眼底閃爍的堅定讓人移不開眼睛,葉夏一直在迴避他,迴避他的感情。從重逢以來也快半年了,一直沒有給他明確的答覆。林昇惶恐不安,不知道葉夏究竟是什麼意思。所以採取了進逼,這樣她起碼可以說好或者不好吧?

“林昇,其實我自己也沒有想明白,所以對你沒有接受也沒有拒絕,如果可能,請你等等我,讓我考慮清楚,你知道我的性格,決定必須是在我考慮明白的基礎之上,如果我自己還是一團亂,我不想做錯誤甚至讓人後悔的決定。現在說好聽點,是你曲線救國,浪子回頭,可是你想過嗎?如果是從我的角度看呢?你要走就走,想回來就回來嘛?我這裡也不是自留地,憑什麼你就能來去自由呢?你馬上要求我和你和好,我就得牽着你的手去約會嗎?我還沒明白你,也還沒明白自己呢,所以想慎一慎。你就算對我瞭解不深,也該知道我是對感情認真而執着的人,我不會隨便牽手,一旦牽手就很難放手。我們好過,又散過,所以更得慎重,你明白嗎?”

林昇明白了,原來她有那麼多想法,從未對他說過,他以爲他們之間沒有裂痕,沒有縫隙,感情還完美如初,原來小丫頭已經想的很深遠了,“那我能問問,你對我還有感情嗎?”葉夏笑了,“如果沒有,我怎麼會讓你在這裡留宿,閨房怎麼能隨便留宿客人?我只是在考慮我們在一起的可能性,感情的穩固性而已,你不必把一切都否認。”林昇總算放心了,“那我們邊試邊想可以嗎?至少你先給我一個男朋友的名分好嗎?現在這樣沒名沒分,我有時候覺得自己沒有立場。再說你還騙我說韓騰是你男朋友呢。”葉夏解釋到:“在那樣突然的情況下遇到你,我會以爲你不是一個人而來,如果我是一個人會顯得很可憐,所以就讓韓騰充數。他是我的好哥們,爲我兩肋插刀不過分啊!”林昇雖然早知道韓騰和葉夏沒什麼特別的關係,還是不放心,現在聽葉夏解釋就覺得她是真的沒什麼。她是那種看起來很冷漠,其實很直爽的人,所以和她關係好的人往往都可以持續一輩子。

林昇不依不饒地說:“那現在我算正式男朋友了,如果需要,你可以隨時找我,不許再找他充數了好不好?請你相信我,我現在真的單身,不會帶給你不必要的困擾,我對你的感情很真誠,你試着接受,我們好好相處好不好?”

葉夏答道:“好,那就約定好了。但是你得注意自己的身體,我不想你做無謂的事,生病了就沒有必要了。我們有什麼事直接溝通就好行不行?”

林昇才說:“我沒那麼幼稚,只是真的失眠,工作壓力最近也很大,所以下班總是想看到你。明天起,沒有聚會的話我來接你下班一起吃晚飯好嗎?”葉夏沒意見,反正自己也是一個人,一起就一起吧。吃完飯,林昇送葉夏去上班,冬日的清晨路上霧濛濛,行人也很少,通常這樣的天氣都讓人心情壓抑,今天兩個人卻因爲心情好所以看什麼都亮麗無比。

林昇寬大的手掌包裹着她的小手,葉夏感受到他手心裡的溫柔。心裡也很開心,現在這是光明正大了吧?一朝被蛇咬,十年都怕井繩啊。那心裡隱隱的傷,林昇感受不到,她希望她可以自己克服。如果肯定,他只需要負責寵愛自己就可以了。其他的事情起碼她也該出份力,尤其是自己的心病。也不能全靠他來解決,自己調整好,兩個人都不累,否則遲早成爲兩個人共有的包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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