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花馬,千金裘,將兒喚出換美酒,與爾同銷萬古愁……能把李白這首將進酒喊得這麼富有激情的人不多,在古城區政府招待所的小食堂,將軍宋繼功卻詩興大發,戰友相逢讓將軍格外的高興,把李白的詩拿來助興是再好不過。”
爲慶十一國慶,遼京市各單位和羣衆,民兵,工人,學生,在市政府廣場喧鬧了一天,直到天黑才散去。宋繼功儘管很累,但是昔日的戰友老部下的到來讓他樂不可支,古城區武裝部長黃朝陽,政委李國昌作陪,李國昌笑吟吟道;您的老戰友單金峰,郝世友兩人可是等了您這個大領導一天了,這可得罰您最少三大杯酒,好!我認罰,這情份讓宋繼功很感動,在槍林彈雨衝殺過來的戰友更是難能可貴,多餘的話都不用說,一切都在酒裡……
幾人都是原來四野的悍將,資格最老當屬宋繼功,一九三七年加入革命,在平型關戰役立下戰功,三九年跟隨羅榮桓,陳光部轉戰山東,第二年被派回到家鄉在敵後組建隊伍,身經百戰九次負傷,其中有兩次是和日寇肉搏負的刀傷。
將軍宋繼功是從士兵一步一步殺上來的,從戰士到團長戰功赫赫,不過在打錦州時他第一次不是軍事主管而是政委,至於單金峰,郝世友是四野圍長春時入的伍,整編時被分到宋繼功的加強團,宋繼功受傷最嚴重一次便是打錦州,傷好後進駐遼京市,五零年因傷病原因沒能參戰志願軍,在遼京市軍區後勤爲前線組織各種物資補給,仗是不能打了,留在遼京也就是順理成章的事了。
單金峰,郝世友兩人都是宋繼功的老部下,四八年五十軍改編整頓時調入宋繼功所屬加強團,分別任連隊指導員,兩人隨軍轉戰直至今天,接兵本來用不到他們這個團級級別的幹部,但是到東北遼京來接兵,師長,政委,馬上指定單金峰,郝世友前來,代表師長,政委看望老首長,這份戰友情誼是何等的深厚。
古城區武裝部長黃朝陽和政委李國昌也不是外人,兩人也是四野的人,尤其是身形高大魁梧的黃朝陽,年齡比宋繼功小几歲,雖然參軍時間較晚,但打仗有勇有謀升遷極快,打錦州時以是四野敢死團一營營長,打遼京市時他已升任團長,不過他再次受了重傷,不得已留在了遼京,同是四野的老人,戰友重逢,最高興的就屬宋繼功了,幾年來的壓抑一掃而空,酒不能少,歌不能少,那麼詩就更加不能少,剛纔李白的將進酒就是宋繼功借酒喊出來的,幾個人的酒興越來越高,他們熱血沸騰,好像又回到金戈鐵馬的當年。
“老首長,您的身體還是不太好,沒想到您的頭髮都白了那麼多,酒我們就不要再喝了,胖乎乎的郝世友醉眼朦朧的問道;世友,你別欺我,這點酒還醉不倒我,還是擔心自己吧!千萬不要輸給我,今天不醉不歸,看看誰先倒下。”
小食堂裡煙霧繚繞,空氣中散發着濃濃酒氣,日光燈的光芒好似也籠罩在煙霧中。幾個小時過去了,將軍看着幾個空空的茅臺酒瓶,哈哈大笑,顯然將軍還沒有盡興,他要和戰友不醉不歸,不過司機小張已經進來幾次相勸,甚至已發出警告,自己確實感到有些頭暈,看看衆人好像都差不多,將軍這才站起身來告辭。臨走還不忘叮囑黃朝陽把徵兵做好,一定把好關把最好兵源交給老部隊,黃朝陽一再表示請將軍放心,一切交給他就好了。
王德勝和施正陽焦急萬分,他們幾乎找遍了宋繼功常去的地方和戰友家,作爲老首長以前的警衛員王德勝第一時間就知道小龍出的事,作爲東民新區武裝部政工科長,他相當清楚當前形式,今天的事情對於老首長宋繼功和宋家的影響可以說相當的微妙,小龍惹的禍可大可小,就看當事各方怎樣操作了,而當前的任務就是要找到老首長宋繼功。
王德勝山東人,四四年十六歲時入伍跟隨宋繼功做了警衛員,他對宋家瞭解至深,他非常清楚小龍對宋家的影響,那就是命根子,宋老爺子和老太太曾經對他人講,孫子宋天龍就是他們的命,他們現在活着就是爲了孫子活着,沒有了孫子生命就失去了任何意義。現在市政府剛成立不久,一切秩序都在恢復中,最可惜的是整個重工業體系遭到嚴重破壞,原本僅次於上海的經濟體系一落千丈,甚至幾十年後都難以恢復往日的輝煌。
在這多事之秋,人與人之間已失去信任,因此誰也說不上小龍這次所作所爲有多大的後果,能不能被人利用攻擊宋繼功本人,不管是哪種情況都對宋繼功不利。
王德勝如今不敢有絲毫的怠慢,只有先找到宋繼功把小龍弄出來再說。
兩人坐在車裡看着街邊的路燈發呆,警備區,軍分區,武裝部,市政府,等等......能去的地方都去了還是沒找到人,古城區武裝部長黃朝陽的夫人知道黃朝陽確和將軍宋繼功在一起,說是宴請老戰友,但不知道具體在什麼地方,說是難得的戰友聚會,告訴她不用等他,回不回家不一定,這就是說這場小型宴會不但要大喝一場,而且時間會很長,否則不可能留下這樣的話。
施正陽愁眉苦臉問道;“王叔,真是奇怪了,我老丈人從來沒有這麼晚還不回家,就算真的有事,他也不會忘記給家裡打個電話,今天可倒好,音信全無,就像憑空消失了一樣?”
對於施正陽的疑問王德勝沒有理會,他在想將軍到底能在那裡,半晌,他纔看了眼坐在旁邊的施正陽道;我們忘了一個地方,說着腳踩油門破舊的吉普車就竄了出去。
再司機的攙扶下,將軍終於走到車前,被風一吹將軍感到一陣頭暈,至此他才覺得今晚確實有點喝多了,不過還不至於糊塗,還能清楚表達自己的意思,甚至還能把相送的幾人推了回去,勉勉強強上了車,囑咐司機敢快開車,現在他一門心思想快點回家,好好地睡一覺纔是正經事,不過他的願望不可能實現,因爲一輛車擋在了他前面,車上下來兩個人在大聲向他喊着什麼,直到其中一人打開車門他纔看清來人。
看着慌慌張張的王德勝,將軍禁不住皺了皺了眉,德勝,“你慌慌張張的這麼晚來幹什麼?王德勝定了定神,在將軍耳邊細語幾句,什麼?宋繼功不由得面上一驚,這一驚驚得他靈魂出竅,他神色數遍,眉頭緊皺,牙齒咬的嘎嘎作響,宋繼功知道有這一天,但這一天好想來的太早,不過好像事情並沒有向無可挽回的方向發展,但將軍好像氣的不輕……”
寬闊的長街在霓虹燈下寂靜無聲,黑暗中一股狂風從地面捲過,卻讓將軍不由打了個冷戰,酒也醒了大半……
在公安局,吃飽喝足了的宋天龍躺在局長辦公室的牀上呼呼大睡,政委張永華則來到辦公室接待來人,一個是宋天龍的二姐夫古仲嘯,三姐夫賀進良和四姐宋曉菲,面對局長張永華幾個人面色非常的難堪,
見張永華進來也不說話,而且面無表情。“賀進良叫了一聲張叔,告訴他想把小龍接回去,否則家裡就別想安寧,尤其奶奶大發雷霆,讓人受不了。”
張永華很清楚宋家現在什麼情況,作爲政委他不缺少耐心,“他把小龍今天的所作所爲從頭到尾描述一遍,又給他們分析了這件事情發展和後果,一句話小龍現在還不能回家,一定要等將軍來後再做定奪。 現在他能做的 只是讓他們看一眼宋天龍很安全,讓他們放心回去,至於怎麼向老太太和媽媽怎麼解釋他也管不了。大家都看了眼熟睡中的宋天龍,四姐宋曉菲抹着眼淚走了,她不知道如何跟奶奶和媽媽解釋。 ”
送走了幾個晚輩不久,何敬忠,黃朝陽相繼走進公安局,半小時後宋繼功領着王德勝和施正陽走了進來。看見何敬忠和黃朝陽便向二人表示感謝,何敬忠哈哈笑道:“老宋呀!你就別客氣了,我們就不用說些見外的話了。”
張永華認真道: “ 宋主任你也別生氣了,小龍在我這很好,現在我們想想怎樣應付這件事?這件事雖說不大卻也不可小覷。何敬忠不屑笑道:要我說呀沒什麼了不起,我們的孩子不用怕這怕那,多大的事,你們就不用擔心了!這件事就交給德勝辦,讓德勝的人盯着點薛世強的人,我倒要看看他能搞出什麼花樣?王德勝嚴肅道:各位首長放心吧!這事就交給我吧!量他也翻不出什麼大浪來。宋繼功默默點了點頭表示默許。張永華想了想道:宋主任,小龍怎麼辦?你真想把小龍留我這裡?那我可就慘了!老太太和丁蓮花非和我拼命不可。”
宋繼功笑了笑道:“小龍今晚就留在這,讓他有個教訓,不能什麼事情都由着性子來,女婿施正陽張了張嘴想說什麼,看了眼岳父嚴肅的表情把話嚥了回去。那可不行!張永華苦着臉道:宋主任,您還是把孩子領回去吧,在這我心裡可沒有底。”
“宋繼功”笑道:“你放心吧,沒人敢上這來鬧事。那你可告訴老太太這可不是我無情,是你宋主任大義滅親與我無關,其實老太太還沒什麼,就是丁蓮花要是找上門來那可真的就麻煩了!宋主任,丁蓮花這一關你可要小心,不好過呀!張永華說完自己忍不住笑了起來。”
何敬忠和黃朝陽也笑了笑,沒有發表意見。宋繼功想象得到,他深知老太太和妻子丁蓮花現在是如何的暴怒,一場暴風雨的哭鬧在所難免,將軍已經顧不得那麼多了,對於小龍事情自己一定要有個決斷,不可能全由着她們的性子來。見已經深夜,事情也就這樣了,想多了也沒用,宋繼功謝過張永華,又去看了看熟睡中的宋天龍,這才面無表情領着衆人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