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承幹對此視若不見,隨手便打開了信封。
一旁範閒欲言又止,最終識相的保持了沉默。
信上也沒有留下什麼寶藏秘密之類的東西,多是以閒話家常的口吻說着些小兒女家的東西。
他只是看到信上的最後幾句話有些沉默。
“小竹竹啊,其實你不明白我說的話,你不知道我是從哪裡來的。我很孤單,這個世界上人來人往,但我依然孤單。”
“我很孤單。”
“老孃很孤單。”
孤單,是的,李承幹雖然來到這個世界才兩年多,但已經體會到了這種孤單。
這種孤單不是身邊有多人陪着,而是一種思想上,靈魂上的孤單。
這也是他幾次三番,明明可以要了範閒的命,卻一直給他機會的主要原因。
雖然他們的來歷並不相同,但天下間芸芸衆生,卻也只有範閒是距離他最近的那一個。
哪怕讓範閒活着當一個吉祥物,他也並不打算真的殺死範閒。
以他如今的實力,這點任性的權利還是有的。
他看了一眼範閒,將手中的信遞了過去,道:“你娘留給伱的,看看吧。”
範閒下意識的接過,只看了兩眼,神情便無比的精彩起來。
迷暈借種?
原來他是這麼來的?
李承幹則打開了第三層。
“喂,如果是五竹的話。看見那封信之後,就應該馬上去毀這箱子,你居然還想繼續看,老實交代,你是誰?你是怎麼打開這個箱子的?”
“估計不是我的閨女就是我的兒子。下面的東西等你搞出人命的時候再來看,切記!”
紙條不長,字數不多,可惜葉輕眉估計也想不到,會真的有來自另外一個世界的人打開了她留下的東西。
李承幹自然不會將這警告放在心上,直接將下面的東西取了出來。
看了上面的字跡,他搖了搖頭,好一個葉輕眉,這般鄭重其事的,居然當真只留下了一瓶墮胎藥。
他應該用不上這個東西,在這個時代還用不上去搞什麼計劃生育。
“喏,你娘留給你寶貝。”
範閒一手拿着信件,一手接過,只看了一眼,神情就越發的精彩起來。
他娘到底是個什麼人啊。
沉默良久,他拱手道:“太子殿下既然得償所願,我便告辭了。”
他現在心緒十分複雜,只想一個人出去走走。
李承幹並未言語,擡手間無數道細微的劍氣掃落,剎那間將範閒手中的那封信斬成了細密的碎末。
範閒畢竟是歷經了五竹十幾年磨鍊的人,關鍵時刻,他有能力做出應對,暫且避開那些無形劍氣,保住這封信。
然而,方纔一股恐怖的壓力落在他身上,令他根本不敢動彈分毫。
只要動,就是死。
這種預感是如此的清晰和直白。
他目光震駭的看着李承幹。
這種壓力,似乎比五竹帶給他的還要強。
太子竟然也是一位大宗師?
李承幹神情淡淡,道:“這信既然看過了,也就算了,有些事,不適合公之於衆,你可以走了。”
範閒失魂落魄的出了東宮,走在大街上,神情恍惚。
他發現,自己知道的越多,便越無力。
不過看着街道上行走着的四輪馬車,街畔富豪家中的玻璃窗戶,還有以往見到的萬花筒,那些滑溜溜的肥皂……
每一處痕跡都透露着那個女人的氣息。
他心頭漸漸浮起一抹喜悅,至少,他那個素未謀面的母親葉輕眉,其實一直在陪伴着他。
東宮之中,李承干將那把巴雷特重新拆開放回了箱子裡,重新改了個密碼,上了鎖。
這世上,此後也只有他才能夠將這箱子打開。
想起方纔在葉輕眉留下的那封信上看到的一切,也是心頭頗有感觸。
葉輕眉一手助慶帝登上皇位,建了慶餘堂,立了監察院,讓這個國家擁有了強大的根本。
最後還是落得個慘死的下場。
替代範閒的嬰兒都被亂刀砍成肉泥,葉輕眉的下場可想而知。
可悲亦可嘆。
李承幹喚來了出雲,取了伏羲琴,一首幽然間充滿了惋惜的曲子在他手中奏響。
音符傳開,半個京都的人都漸漸聽到了這首曲子。
無數人心頭莫名哀傷,無數遺憾浮上心頭,半個京都陡然間變得安靜了下來。
皇宮之中,慶帝眉心哀思之意濃郁,腦海中不知想到了什麼,眼眶竟微微泛紅。
不知過了多久,隨着琴音散去,他才從哀思之中清醒過來。
他看着窗外湛藍的天空,似乎看到了一個越來越遠的影子。
“朕不後悔!”
他握緊了拳頭,身軀微顫,片刻後,他出聲道:“去查查,那琴音從何而來?”
角落中眼角莫名帶淚的候公公連忙擦了擦眼睛,應道:“是,陛下。”
監察院中,陳萍萍面上帶着莫名的笑容,眼眶之中淚水卻是滾滾而流。
當年,他若是再快一些,再強大一些,她就不會死了吧。
腦海中那個明媚的人影隨着琴音漸漸消散,他心頭也越發的冷酷。
所有害了你的,都要死!
司南伯府,範建在書房中沉默了很長一段時間,他怔怔的看着前方的虛無,似乎沉浸在了某種夢境之中,久久不曾回過神來。
東宮,李承幹起身,神情平靜。
這一曲,就當他最後送這位前輩一程。
此後,葉輕眉將徹底成爲過去,而慶國將在他手上,成爲前所未有的強盛國度。
歷史上無數璀璨的星辰將落於慶國,如何能夠不令慶國成爲屹立於歷史長河之上的鼎盛國度?
正心懷感觸間,一道提示悄然浮現。
【完成個人成就事件,獲得個人定製抽獎機會一次。】
李承幹微微一怔,是因爲他方纔彈奏的那首曲子?
看樣子,這首曲子造成的影響力要比他想象中大了不少。
不過他最近是沒心思去那個神秘空間進修。
學習這種事,再快樂,總還是要勞逸結合着來。
而且,不出意外,這些日子,南京之戰快要打響了,慶軍雖然在驪山吃了點小虧,可北齊大將軍上杉虎如今生死不知,沒有比這更好打下南京的機會了。
想必秦業絕不會錯過如此天賜良機。
正如李承幹所料,驪山一役過後,慶軍休整了數日,秦業便整軍待發,向着南京方向蓄勢待發。
與此同時,一個平平無奇的大光頭悄然入了南京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