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泥漿飛濺中,一頭龐大的野獸出現了,它上半身是牛,下半身是蟒,腹部的鱗片猶如刀刃,背上的肌膚猶如岩石,奔跑時,像雷霆萬傾的野牛,翻騰時,像興風作浪的蛟龍。
“天啊,是牛芒!”蠻荒之地,有幾大野獸異常兇猛,被稱爲死亡生物,牛芒便是其一。
“吼”它發出了洪鐘般的咆哮聲。雖還屬於凡物的範疇,但戰力卻達到了練氣四層,非凡人能夠力敵。
月清陷入了進退兩難之際,逃固然可以,但必見血光,戰也同樣如此,是戰是逃?她必須在第一時間做出決定,否者會陷入更加被動的境地。
牛芒張牙舞爪而來。“戰!”她終於做出了選擇。“咻,咻,咻...”箭羽劃破空氣的聲音傳來,由重弓射出的箭羽穿透力極強,特別是在近距離爆發的情況下,威力更勝一籌,如果是其它野獸,早已氣絕身亡,但牛芒是異類,箭羽無法突破它鎧甲般的後背。
“吼!”它兇性大發。大樹被撞斷了,岩石被碾碎了,衆人處於極度危險當中。
“比想象中的還要恐怖,真的要做最壞的打算了!”月清將弓玄拉至滿月,蓄而不發。“我來拖住它,你們分散逃跑!”
在密林中化整爲零,單打獨鬥,是件非常危險的事情,她心裡清楚,但沒有別的選擇了。大自然是殘酷的,狩獵的同時也有可能淪爲其它野獸的食物。
“咻”的一聲,箭羽離開弓玄,化成閃電疾馳而去。這一箭非同尋常,刺穿了牛芒堅固的後背,一半箭羽沒入其中,如果再來五支或許能夠重創它,但很難了。
付星雲注意到,剛纔那一箭實際上消耗了月清五分之一的靈力,練氣五層修爲沒有多少靈力可言,她基本上不會再射出第二箭了,除非到了生死存亡之際。
牛芒被徹底激怒了,它捨棄衆人,轉而攻向月清,轉移仇恨的目的達到了。“你們快逃,我擺脫它後想辦法與你們匯合。”
衆人猶豫不決。
“這是命令,你們還愣着幹什麼!”她惱羞成怒。
“是!”他們不敢違背,開始撤離。
作爲一個村落的首領,保護衆人是對得,可她能夠安然無恙的離開嗎?雖然她拼盡全力,可以置它於死地,但殺敵一千自損八百啊。這是沒有辦法的辦法!
就在衆人急速遠去時,付星雲做出了一個常人意想不到的舉動,他竟然朝着牛芒衝去。爲什麼?危險出現了,不是應該在第一時間遠離嗎,爲何還要主動靠近!
他的舉動在外人看來,無異於自尋死路,可他絕不是魯莽之人,相反,他是個心思縝密,能夠把控細微機會的人。
牛芒的注意力全在月清身上,絲毫沒有注意到他的到來,越來越近了,最終,他踩踏着牛芒的後背一路攀升,雖然它的身軀呈圓形,翻滾時,能將所有雜物卸下,但長期在泥土中穿行留下的疙疙瘩瘩爲他提供了足夠多的落腳點,不一會,他已經攀爬到了它的七寸之處,那裡有一塊軟肉,並不像其它地方堅固,可以說是它的硬傷,是所有蛇類,蟒類的死穴。
“他在幹什麼?”衆人露出了不可思議的神情。
牛芒出於本能將身體高高揚起,付星雲被帶到了半空中,從遠處看,如同踏蛇而起,龍騰虎躍,在衆目睽睽之下,他拔箭,拉弓,蓄力,發射!雖然沒有月清的力道,但箭羽依舊深深的沒入了它體內。
攻擊比想象中的還要犀利有效!付星雲是何許人也,他怎麼會給牛芒翻盤的機會呢!在它有所反應前,他拔箭,拉弓,蓄力,發射!一箭接着一箭,足足射出了九箭。
“吼!”終於,牛芒發出了痛苦的哀嚎聲。它劇烈翻滾着,想把付星雲甩下來,可一切都是徒勞的。
拔箭,拉弓,蓄力,發射!第十箭,第十一箭...終於,在第十五箭的時候,牛芒像柔軟的柳條倒了下來,付星雲踩在它的七寸之處一起降落。“轟”它重重的摔在地上,說來也巧,正好落在月清面前。
在巨大的轟鳴中,月清睜着大大的美眸,驚愕的看着他。不僅是她,其他人也同樣如此。
“原來靠近纔是生機,你對戰局的把握已經達到了爐火純青的地步。”回過神的她欽佩的說道。“而且攻擊方式不拘一格,弓箭向來是遠程攻擊的利器,沒有人會用它近距離格鬥,但你卻做到了。”
他們用慣了弓箭,在某些方面形成了固化,但付星雲不一樣,只要能殺敵,兵器可以不拘一格。
現場爆發出了激烈的歡呼聲,擊殺像牛芒這樣的異獸,對每個獵人來說都是挑戰, 同時也是夢想。“拔狐!拔狐!”他們大聲呼喊的同時齊齊向付星雲展露手臂上的圖騰。拔狐是諧音,意識是勇敢的獵手,相互展示圖騰識是一種認可的形式。可以說,付星雲直到這一刻才被村落正式接受,從此之後,再也不會有人說他是外族人了。
衆人將龐大的牛芒擡起,塞進儲物袋中。突然,付星雲心裡的驚悚感再次浮現,怎麼回事?危險不是已經結束了嗎!
“準備戰鬥!”然而大家還沉浸在喜悅中。
突然,不遠處的泥漿劇烈沸騰,類似的一幕重現了,在泥漿飛濺中,另一條牛芒如同蛟龍般橫空出世,和已經斃命的牛芒相比,各頭小了很多,不僅如此,後背也不夠堅硬,這應該是一頭還沒有成年的牛芒,雖說如此,但也不是普通人能夠對付的。
走在末端的小李子首當其衝,成爲了牛芒的偷襲目標。小李子何時見過此等場面,他慌了,急忙拔出箭羽,射擊,平時能夠射中靶心的他此刻怎麼也射不中。
“不好!”月清花容失色。她急忙將重弓拉至滿玄,可她心裡明白,已經晚了,這一箭並不能挽救他的性命。
當牛芒的巨齒咬頜而來時,小李子絕望到了極點,他似乎聞到了從牛芒嘴裡呼出的土腥味,似乎感覺到了牛芒利齒的鋒芒,要死了嗎!他腦裡一片空白。
就在這千鈞一髮之際,他感覺到有股巨力撕扯着自己,已經麻木不仁的他分不清這股力量來自哪裡,下一刻,他高高飛起,像片落葉一樣拋向遠方。
“不!”
他似乎聽到了月清撕心裂肺的呼喊聲,發生什麼了,剛纔的撕扯之力很強大,自己已經斷成兩截了嗎?然而,他想象中的事情並沒有發生,當他清醒過來時,看見了不可思議的一幕,本該咬在他身上的牛芒鋸齒刺進了付星雲的手臂中。
關鍵時刻,付星雲爆發出了比箭羽還要快的速度替小李子承受了這一擊。後果是什麼?或許整個手臂都不復存在了,或許連身家性命也沒了!
“去死吧!”付星雲將箭羽刺進了牛芒的眼睛。
“吼”受傷的牛芒將他甩出十米之遠。
“攻擊!”衆人的箭羽隨之而來。緊接着,未成年的牛芒被射殺了。
付星雲掙扎着站起,不幸中的萬幸,手臂還在,只不過已經面目全非了。
“付大哥!”小李子不敢相信眼前發生的一切,剛纔明明還好好的,現在怎麼變成這般模樣。看着臉色蒼白,渾身是血的付星雲,他流下了眼淚,他終究只是一個七歲大的孩子。
月清焦慮的跑過來,她輕輕掀開了獸皮,看到付星雲血肉模糊的傷口後露出了惋惜的神情。雖然牛芒體內沒有毒囊,但因爲常年吞噬野物的關係,牙齒上已經具備了不少毒性,這些毒性傳遞到人體時足以造成嚴重破壞,他的手臂已經呈現出紫黑之色,這是中毒後的顏色,然而,這還不是最恐怖的,鋒利的鋸齒深深刺進了他的手臂,製造出一排排觸目驚心的血洞,傷成這樣,已經沒有任何希望了。
“對不起,我不該參加!”小李子嗷嗷大哭。他後悔了,當血淋淋的教訓擺在他面前時,他真的後悔了,狩獵是一件很危險的事情,不應該如此心急。
“不許哭!”付星雲告訴他。“男子漢流血不流淚。”
“你們兩人的狀態不好。”月清黛眉微蹙。“不能再繼續下去了,我派一組人護送你們回家。”
付星雲和小李子回到了村落,郎中給他清理了傷口,還做了一些簡單的包紮。
“郎中,怎麼樣了?付大哥的手臂還能恢復嗎?”小李子焦慮的問道。
郎中搖了搖頭。“都爛成了篩子,還恢復什麼!能保住這條命就不錯了!”
“不行啊,郎中,你再想想辦法吧,付大哥還這麼年輕,他不能失去手臂,我求求你了。”
“能做的我都已經做了,剩下的就只能聽天由命了。”郎中嘆息一聲後離開了。
“付大哥,我從來都沒想過事情會這樣!”小李子既委屈又難過。
“你無需自責,快去練箭!”付星雲風輕雲淡,從他撲向牛芒的那一刻起,就已經做好了最壞的打算,此刻,他沒有任何負面情緒。其實按他推斷,手臂應該留在牛芒嘴裡纔對,能夠保存下來這已經是最好的結果了。
“付大哥,我心亂如麻,這個時候,我...”
“你一定要去!”付星雲打斷了他的話。“只有克服了心理障礙,才能射出最犀利的箭羽,去吧。”
“付大哥,我怕我做不到。”
“做不到也要去做,就像有些路走不通也要去走一樣。”
“好吧。”小李子去練箭了,他現在最需要的就是磨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