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
中午，吃罷午飯，兆琪在自己辦公室裡面休息室躺在沙發上小憩。
突然正在廣播新聞的學院廣播喇叭裡傳出一陣吵鬧，過了一會兒有人說道：“同學們不要吵鬧，肅靜肅靜，下面請學院物理系主任盧邦本教授講話……”
兆琪心中一驚：“這是怎麼一回事兒？”
原來，中午學生在數學系食堂門口貼了一張大字報，標題是“張有財，你必須回答：你到底貪污了我們多少伙食費？你究竟亂搞幾個女孩子？……”
吃完午飯的學生從廚房裡把張有財抓了出來，圍在食堂門口當面質問。
“我，我沒有貪污！我沒搞女學生！我是黨員，支部委員，我以黨性和人格擔保，這些都是造謠誣陷！”張有財矢口否認。
這幾句話把羣衆的怒火一下子點燃了，人們把他雙臂倒剪綁起來，打算把他弄到學院廣播站公之於衆。在押往廣播站途中正巧遇上盧邦本在飯後百步走。
“你們這是幹啥子？“盧邦本問道。
“盧教授，張有財口口聲聲稱自己是工農出身、黨員、支部委員，工農幹部，在食堂大肆貪污伙食錢，用這些貪污的錢去亂搞女學生。“學生們七嘴八舌說道。
盧邦本立刻氣衝腦門，馬上說道：“我盧某生來就恨那種假借特權，貪污銀錢、腐化玩女人。我支持同學們的行動。”
於是盧邦本跟着學生們上了廣播站。到了播音間，學生們請盧邦本講話。
盧邦本清了清嗓子，說道：“老師們，同學們，校園本應是清靜聖潔之地，根本容不下貪污腐化之類歪風邪氣。這個姓張的傢伙，仗着自己是工農子弟，僞裝進步，混進共產黨，還成了支部委員，當上食堂管伙食的司務長。有這麼一丁點兒權力就胡作非爲，貪污學生的伙食費，這是國家用公帑給學生的救命錢，他還狠心收刮，缺不缺德！有了錢，他就玩女孩子，糟蹋女孩子，多麼卑鄙無恥！想想解放前千百共產黨員爲了人民幸福、爲了解放勞苦大衆犧牲了自己的性命。他可好，披着一張人皮，頂着共產黨員的招牌，幹盡壞事。黨和人民絕不願看到張有財這種敗類敗壞黨的威信！更不希望全國一千二百萬黨員都成爲特權階層，像貴族一樣，搞特權。黨是不會允許張有財們這樣胡來下去的……”
聽到這裡兆琪吐了一口氣，說：“這個盧邦本沒講出格，還是讓人放心。”
這一天，澤元拿起剛送來的遼遠日報，看到頭版頭條等着一則新聞：“四名教授打頭陣，大鳴大放提意見他看看下文是：”本報記者訊：遼遠師範學院的整黨運動開展的轟轟烈烈，幾千師生踊躍參加‘鳴放’。師院中四位著名教授帶頭鳴放，使鳴放氣氛越來越濃，鳴放質量也越來越高。著名的古文學家中文系主任楊壽凡教授提出來要挖掘整理春秋戰國時期諸子百家的思想精髓，去其糟粕，取其精華，古爲今用。而不能像某些人說的那樣是封建主義腐朽文化。著名的中國畫家美術系主任李瑛教授指出，中國的水墨畫是具有極高的藝術價值的，我們不能一味推崇蘇聯油畫是現實主義，其透視法是科學的，而貶低中國水墨畫是資本主義抽象的，其散點透視是不科學的。畫人體是藝術需要，不是*，必須端正態度。著名化學家化工系主任陸秀瓊說培養研究生應該聽聽導師專家的意見，不能只由黨總支和團委說了算，只選工農出身、黨員團員。還應考慮學生本身的德、才和智力，那樣才能選出拔尖人才。曾經研製出中國的坦克裝甲的著名物理學家物理系主任盧邦本教授說：希望全國一千二百萬黨員不要成爲特權階層，像貴族一樣。黨絕不允許貪污腐化玷污黨的崇高威信。……”
澤元點點頭，說：“中肯，大實話。”他拿起電話打給報社總編莫文俊：“老莫嗎？我是文謙。今天頭版頭條的新聞，很好。貼近現實，及時快捷。以後多發這類新聞。”
“謝謝書記大人表揚，我們一定繼續寫這類新聞。”莫文俊說道。
“好，我還通知你一個書記處的決定：從明天起本市也照着中央那樣由宣傳部和政協組織社會各界人士包括民主黨派人士召開鳴放會。你們派五、六名精兵強將參見，旁聽採訪、專訪都可以，連夜寫好，第二天一早見報。務必做到快、準、及時全面。”
“是，文書記，我馬上安排人手。絕對做到快、準、及時全面。”莫文俊答應道。
“老莫，這就辛苦你啦，再見！”澤元掛斷電話。
他背倚着皮轉椅的後背，陷入沉思之中。他從心裡贊成在全國範圍內開門整黨的。全國解放後往日在山溝溝裡鬧革命的幹部戰士，進了城，在花花綠綠的繁華面前暈頭轉向。有個別人開始貪污腐化，有人不惜拋棄了農村的妻子兒女，到城裡找年輕漂亮有文化的“洋太太”……這類歪風邪氣越刮越兇，大有越鬧越盛的勢頭。“真應該剎一剎這股歪風！”澤元看在眼中急在心裡。
可是當他看到一些人假借大鳴大放之機，公然提出取消黨的領導，搞西方那套民主，什麼兩黨制、什麼三權分立。他感到心中發毛，“我這裡葉公好龍？真龍來了，葉公卻嚇跑了。”
“不，我絕不是葉公！”他自言自語道。
忽然辦公桌上外線電話響了。澤元拿起電話，說：“我是文謙。”
“我是林青！”那邊傳來林青的聲音，“我在北京，上午中央召開了各大局書記處會議，傳達了主席‘五·二〇’一封信，內容是這樣的，‘全黨全軍幹部要保持警惕，千萬不可放鬆革命警惕性，社會上有一部分人趁着給黨整風的機會，企圖趁機削弱黨的絕對領導，更有人想趁機奪權，搞西方的資本主義民主，推翻我們新生政權。這是一場激烈嚴酷的階級鬥爭，在適當的時候我們黨要帶領廣大人民羣衆展開粉碎性反擊……’這個內容只傳達到各大局一級，對你們要嚴格保密。我要提醒，你是八大的新的中央委員，在這個關鍵時刻一定不能放鬆警惕喪失階級立場。你必須密切注意動向，多看多記，少說話，堅決同中央保持高度一致。”
“是，林書記，我一定多看多記，少說話，堅決同中央保持高度一致！”澤元堅定地回答道。
“嵐兒近來 ？”
“很好，她每天都下各大專院校和企業廠礦去了解情況，這是市委書記處委派的。”
“告訴你，東北局組織部門經過研究批准你們報告，省政府很快就會下達任命通知的。你不必通知她。讓她直接接受任命吧。
“是，林書記，既然她提升爲副市長了，應該批一套房子給她住吧？”
“不用了，讓她住在你們倆口子哪裡。一來她已經習慣和你們住在一起；二來姑娘家獨居，閒言雜語多。”
“好，遵照您的辦。”
放下電話，澤元仔細回味了林青剛纔傳達的內容，爲了全市黨組織的安全，他決定召開市委全委擴大會議傳達主席“五·二〇”的精神。他先同書記處其他四個書記通了氣，然後叫市委市政府辦公廳聯合發佈一個緊急通知：“全市市委委員、候補委員、各大專院校一把手、各市屬以上廠礦企業一把手，定於下午兩點在市委大禮堂召開緊急會議，務必出席。”
下午兩點人全部到齊，市委書記處五位書記全部坐在主席臺上，鄭書記宣佈開會，“下面由市委第一書記文謙同志負責傳達文件精神。”
澤元說：“開始傳達前我先講會議紀律。因爲情況特殊，一會議要求任何人不準記錄，只准聽。記錄者將以黨紀處理；二內容不準外泄，就是至親至愛者也不準泄露。下面我傳達主席‘五·二〇’信內容精神，不是原文，所以大家要注意聽，精神如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