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我們記住了。”盧邦本和肖仲希答道。
肖家是當地首富，家有三千擔良田，城裡有三十多家店鋪。當肖老爺娶了九房姨太太，卻只生了這麼個兒子——肖仲希，姨太太們都只會生些女兒。肖老爺不僅有錢，手中還有幾千兵丁，在附近幾個縣那是稱王稱霸，自稱少將軍長。他曾企圖與鄰近的盧司令聯姻壯大自己的地方勢力。不想盧邦本不買老子的帳，帶着妻子陸秀瓊跑了，還斷絕了父子關係。肖盧兩家硬沒聯合起來。這時劉稚龍一統四川，肖老爺和盧司令只能屈服於這位四川王。抗戰的時候川軍出川抗日，本錢是賠了個淨光。肖老爺跑回來，只剩了幾個隨從，只好當財主了。
那時候肖仲希高中畢業，上了川大英語系，風流倜儻。他從十八歲就戀上一個十六歲的小寡婦，這小寡婦男子身強體壯卻因與鄰居爲爭一壟土地，械鬥而死。婆家只有一個老母和一個只有十三歲的小叔，家貧無以爲生計。肖仲希知道她是當地美女，但拿出一大筆銀錢從她婆婆手中買了下來給自己做姨太太。在成都讀書時他租了兩間房子，帶着這位小寡婦過起夫妻生活。這種日子剛剛過了一年，肖仲希又遇見川劇花旦。那天晚上肖仲希與七、八個同學去街上吃酒。突然看見三個地痞在拉扯一個女子，女子高喊：“救命！搶人啦！”街上的沒有一個人出手相救，唯恐避之不及。肖仲希看不過去了，帶着同學們過去，喊道：“朗朗乾坤，你們竟敢當街搶人，還有沒有王法啦！”“喂，喂，關你屁事，我們是袍哥王大爺的手下，這個女娃娃是川劇戲班子的花旦，叫王大爺看上，讓她做六姨太。她不答應，王大爺這才叫我們請她的……”地痞講道。“胡說八道，你們這是請嗎？簡直就是搶人，給老子鬆手，放了這女娃娃！”肖仲希理直氣壯的吼道。。“你算哪把夜壺（方言：你算老幾）敢擋王大爺的人！”地痞們吼起來了。肖仲希知道這些人是袍哥的，說道：“我肖某是江津三堂袍哥總舵把子肖大爺的兒子，你們的王大爺算個屁！”這些地痞是曉得總舵把子肖大爺的，忙拱手作揖：“不知是肖大爺的公子，多有得罪，多有得罪。”於是放了這位花旦，落荒而逃。肖仲希告訴花旦：“你回戲班去吧，他們不敢來了。”“先生，小女子不敢回去，因爲得罪了王大爺，戲班班主把我攆了……”邊說邊哭。肖仲希見其可憐也就收留了她。帶回家時小寡婦小芹也欣然接受了。於是這個花旦——小玉就成了第二個姨太太。就在小玉成了他的二姨太不久，肖仲希的同學劉德彪領了一個姑娘，也才十七、八歲，相貌姣好，身材苗條，深夜找到肖家。劉德彪說這姑娘是他麼爸的女兒，叫小甜。麼爸吸*，吸得賣田賣地，最後把小甜以十塊大洋賣到妓院。幸虧小甜得到消息，從北川跑到成都來找堂兄想辦法。劉德彪不敢收留，來求肖仲希。肖仲希見其可憐，答應收留了。他們住了兩間房，本來小芹一間，小玉一間，每天輪流與肖仲希睡覺。現在小甜來了。肖仲希只好讓小甜睡一間，自己和小芹、小玉擠在一張牀上。四川的舊式民居都是不隔音，小甜每晚聽見隔壁女人愉悅的呻吟和皮肉的撞擊聲十分好奇。白天等肖仲希上課時，她就問小芹和小玉，小芹不好意思講只說先生在喜歡她們。倒是小玉蠻不在乎，統統講給小甜聽，聽得小甜羞得低頭不語。從此每晚再也聽見隔壁牀上的聲音她都心跳的砰砰的。日子一天天過去，一天劉德彪來看妹妹，問起這些日子情況如何，小甜就老老實實講了。劉德彪開導她：“傻妹子，你住在這兒，吃在這兒，人家不要你的錢。這個情你咋個報？我看你乾脆給他當三姨太吧。”小甜低頭不語。那天晚上小芹正在給肖仲希洗腳，小玉正在放被。小甜進來一下子跪在他面前：“肖大哥，小甜承蒙肖大哥收留，纔不至於被賣到妓院，這是天大的恩情。小甜無以回報，只求肖大哥收我做三太太！”肖仲希樂不自禁，顧不上擦腳，起身抱起小甜人在牀上，對小芹、小玉說：“你們去外面睡，今晚上小甜陪我。”從此這三個女人就侍奉他從川大畢業。別看肖仲希風流成性，他卻從不亂來，爲人聰明，功課一直保持在中上水平。畢業肖老爺叫他回去繼承家業，肖仲希眼見國民黨官場腐敗戰場潰敗，拒絕繼承老爺子叫他出任當地縣長或聯防司令的口信，自己寧可跑到縣中當英文教員。肖老爺見他帶回三個女人，知道都不是門當戶對的人家女兒。於是說：“仲兒，你得娶一個門當戶對的人家千金做正室夫人。”肖仲希並沒反對，說：“可以，不過呢娶正室太太，不能攆我現在的三位太太。她們有的爲我生了女兒，有的已身懷六甲。”於是肖老爺託媒人在鄰縣尋了張家小金。張家也是家有良田六、七百擔，城裡有幾個當鋪錢莊的大戶。張家小姐叫麗貞，剛從川醫畢業，自辦診所，因爲容貌秀麗，來說媒的人更是絡繹不絕。張麗貞聽說肖家來說媒，開始抵死不同意。尤其聽說肖家公子在大學讀書就蓄養了三個小妾，更是不答應。一個偶然機會聽說肖仲希隨籃球隊來自己縣中進行比賽，她很好奇到賽場觀戰，發現肖仲希不僅身材高大、跑跳矯健、開朗活潑、談吐文雅，整個賽場他是出盡風頭，無人其右。隨他來的三位姨太太是盡心侍奉，如奴似婢。張麗貞聽說肖仲希自己寧可當教書匠，也不當肖家掌門人，說：“我不吃現成飯！”她暗暗佩服，突然答應了這門親事。很快張麗貞就嫁了過去。她不願意在家中當少奶奶，在醫院謀了個醫生的職位。此時的肖老爺已年老體弱，對掌握這諾大的家業很是費力，打算讓肖仲希來把持，肖仲希不同意：“我只喜歡女人，不喜歡銀錢。”老爺子就叫兒媳婦：“你替我一年選一個丫頭，送給你男人當姨太太。”張麗貞不敢不聽，果真每年給肖仲希娶一個姨太太。等到了第六個年頭，第十房姨太太進家之後，肖仲希說：“夫人，別再給我娶姨太太了，我都膩了，女人的東西都一樣，都一個味。醋是酸的，鹽是鹹的；女人都一樣，沒得刺激了。”解放後肖老爺被政府鎮壓了，肖家被沒收了家產。肖仲希養不起這十個女人和那麼些兒女。肖仲希讓姨太太們都嫁人了，只留了張麗貞和她生的一兒一女。
張麗貞聽說兆琪正在招聘人去東北的遼遠。她便對丈夫說：“仲希，校長要找人去東北，咱們也去吧。文市長也在那兒，你到了那兒條件比重慶好多了。何況，那些嫁了人的姐妹不會再來糾纏你啦。”
確實，姨太太們都嫁人了。不過她們都是帶兒攜女嫁的人，稍有不如意就回來找肖仲希求助事小，讓他害怕的是有的甚至還要重續舊歡。這樣難免不惹上是非，讓他總有提心吊膽之憂。
“好，咱們去東北。”肖仲希咬咬牙，同意了。
一天，兆琪到城中招聘辦事處瞭解情況，一下子看見汪茹芬、陳慧英和溫德珍三個姑娘正圍着招聘人講什麼。
“啷個回事兒（方言：怎麼一回事兒）？你們長壽土改工作團沒人回來招聘去遼遠呢？”兆琪問道。
“我們縣土改工作團沒人通知我們。今天上午聽一個來重慶辦事的同志說起校長正在招聘人去東北遼遠。我們三個纔好奇地來問問。”汪茹芬說道。
“有這樣的事？”兆琪甚是詫異，“招聘通知每個縣都發得有。長壽沒有？”
她問辦事處的陳主任：“陳主任，你們沒給長壽縣發通知嗎？”
陳主任回答道：“校長，我們給長壽發了通知，他們一個同志回電話說：長壽縣委想把這些留下來，充實到本縣政府和學校的。”
兆琪一拍桌子，“豈有此理！任木子你敢搞本位主義！“
她馬上長壽掛了個長途電話：“是長壽嗎？我找任木子！“
“哪個？“對方問道。
“我是他的丈母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