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雲低垂,掠走滿空的月華,寒風蕭瑟,吹起悲傷的哀嚎。天地間忽然被陰暗籠罩,四下裡被絕望包圍。死氣森森的柳樹溝中忽然亮起點點螢火,昏黃幽綠,飄忽不定。它們時而聚在一起,時而一鬨而散。彷彿稻田裡自在逍遙的泥鰍,又或是黑夜中嬉戲人間的精靈。
吳倩臉色黑沉,好像遮擋住月牙的烏雲也把她的風采遮蓋住一般。流雲飄走,清冷的光如紗幔般重新揮灑下來。吳倩的臉色又變得慘白如紙,一如變幻莫測的天空。
吳倩把懷裡的公雞攏了攏,月光清冷讓她急需從別處得到一絲溫暖,一絲安心。心裡急切的想要離開,卻發現自己的雙腳猶如灌滿了鐵水,被永遠的鑄成了雕像。
夜深,人靜,月黑,風高。一切恐懼,邪惡,醜陋,都似奔涌的江水向着腦海的方向一浪一浪的席捲而去。
此刻,害怕化成一把利刃,能夠把人內心的最後一絲理智攪碎成灰燼。
承受不住內心的折磨,抵抗不住黑燈幽火的鞭笞,吳倩在空蕩的河牀上失聲嚎啕,此刻她高大偉岸的警察形象被無情的戳破,並且破碎的一點不剩 。
秦寶距離吳倩最近,也最先察覺到吳倩的異常,聽到吳倩失聲尖叫後,他想也未想就衝到了吳倩的身旁。吳倩驚恐的眸子下是駭然的神色,一頭名爲恐懼的怪物侵佔了她的內心。
吳倩身子一軟,隨即癱坐下來,手臂顫顫悠悠地指着柳樹溝的方向,嘶啞的聲音驚呼道,“有鬼火!那有鬼火”!
順着吳倩所指的方向,秦寶微微凝視。溝門處漆黑如墨,伸手不見五指,什麼也看不到。秦寶不禁懷疑是不是吳倩眼花,誤把螢火蟲當成了鬼火。可仔細一想卻也不對,現在是深秋時節,螢火蟲早就沒有了。可若真的是鬼火,卻也奇怪。
衆所周知,鬼火是人體骨骼中所含的磷元素,暴露在空氣中因天氣炎熱而燃燒。但是這種山野間的鬼火大多發生在三伏天氣,可現在已經過了霜降氣候。
秦寶心裡亂成一團麻,她不知道吳倩說的究竟是真是假。
秦寶回過頭,看見吳倩瑟瑟縮成一團,可憐的樣子再也不是那位英姿颯爽,驕傲霸道的吳警官。心中一軟,秦寶有意想安慰吳倩一下,一隻充滿着善意與溫柔的大手打算輕輕撫摸她柔順烏黑的秀髮,代表了他的心意。可他的手剛剛伸出去一半,卻看到一雙憎惡的眼睛正盯着他。
“你想幹嘛”?
吳倩剛纔的確是害怕了,可當秦寶急忙趕過來的時候,好像有一面牆壁從天而降,爲她遮擋風雨。那種孤獨、冰寒、冷寂的感覺便被阻擋在周身之外,心中更是充滿了光芒與希望。
因爲有了依靠,人就有了勇氣,因爲有了勇氣,便無所畏懼。
吳倩心中流過一股溫暖,正要對他說聲感謝,卻看到剛纔那隻端過尿液的大手,正要玷污他潔淨的秀髮。
“臭不要臉”!
吳倩對着秦寶發出捍純潔與尊嚴的咆哮,秦寶語塞,手掌停在半空,一時間進退兩難。
吳倩嫌棄的看着秦寶那隻手,不知道從哪裡來的力氣,站起來就跑開了。秦寶被無情的拋棄在風中,好像他自己的那隻手纔是最醜陋,污穢的存在。
秦寶望着吳倩拋開的身影,胸口鬱結一口悶氣。他覺得自己完全是個拖累,存在的意義不如消失的意義多些。
秦寶手心一攤,對着吳倩離開的方向質問道,”這賴我嗎?誰願意給別人端尿呀”?秦寶心裡委屈,他所作的一切都是爲了吳倩的安全。可到頭來所有的功與苦都被一碗污穢的尿給抹去了。
看到吳倩匆匆離開,我才慢慢走上前,看到我剎那秦寶委屈的神色忽然凌厲起來,悲痛化爲憤怒,眼睛深處有一團烈火熊熊燒起。
秦寶暴怒,骨節捏的咯咯作響,陡然出手一記重拳懟在我的臉上。本想着趁機戲耍一下沒獻好殷勤的傲嬌公子哥。一不留神等來的卻是一拳問候。
“龜兒子,玷污了我的清白”!
鼻尖兒被猛的撞擊上,辛酸辣甜的味道瞬間塞住了鼻腔內。就好像把辣椒油、胡椒粉、番茄醬等一股腦都塞進了鼻子裡。承受不住酸爽的感覺,眼前忽然被水霧蒙上,眼淚不受控制的簌簌落下。
“你大爺,偷襲我”!我蹲在地上捂着鼻子,大口吸着涼氣,以此緩解一下鼻子的疼痛。可火辣辣的痛覺逐漸麻木,似乎這鼻子從此與我沒了關係。不過卻好像感覺到了有一股暖流順流而下。暖流方到嘴邊,我忍不住伸出手,卻是一滴一滴的殷紅。
“打人不打臉,你他麼敢破我相,想打架嗎”?我火了,全身上下,唯一值得吹噓的便是我這張麪皮。雖然我並不想靠臉吃飯,可萬一某一天才華無用武之地,我這張臉就是我活下去的勇氣和生活來源。
可他秦寶敢斷我活路,不把他打成孫子,就對不起我的臉。我迅速後躍一步,與秦寶拉開距離。單手從腰間的符囊裡隨手抓出一把,定身符,神鬼爆破符,還有赤練神火符。秦寶看到我玩真的,也頓時起好戰之心。
“哼!上一次沒打完,你小子就夾着尾巴跑了,這次你甭想溜。從我見到你的那次就老子就想收拾收拾這個龜兒子”!
到了這份上,無論如何也避免不了一架,可這架總不能白打。於是靈機一動,我便想到了把秦寶逼入絕境的辦法。
“好呀,新仇舊恨,咱倆一塊算。可要是誰打輸了就把這次的獎金拿出來賠款道歉,你敢不敢”?我趾高氣昂的瞧着秦寶,當我說出打輸了的條件時,秦寶明顯遲疑了一會。可箭在弦上不得不發,秦寶槽牙一咬,大聲喊道,”誰怕誰”!
正所謂先下手爲強,後下手遭殃。我夾住一張定身符,只要把這小的行動封鎖了,還不是手到擒來,到是想把他怎麼樣就怎樣。
取出靈符置於指尖,從其中傳來的靈氣反應讓我可以判斷的出這是一樣通靈後的符紙。可以免去符咒的繁瑣。秦寶自然不知曉我用的哪一種符紙,細細想來,他的確沒有見過我使用過靈符。
秦寶對自己的身手很是自信,所以當我出手的一瞬,秦寶也動了起來。而且秦寶深知叢林打鬥的法則。在與一些野獸對敵的時候,若是一出手就是逃跑,那麼最後一定會被野獸撕成碎肉。可要是迎難而上,從氣勢上壓過對方。那麼戰鬥還沒開始便是贏了一半。
秦寶不退反進,朝着靈符的方向迎面襲來。從他得意的神情中,我知道,他便要在躲過靈符的剎那間隙裡給我全力一擊。對於使用靈符作爲打鬥手段的我本屬於遠距離攻擊類型,倘若被不小心被敵人鑽了空隙,貼近身側,便是落了下風。
看來秦寶深知這一點,所以在動手的瞬間並沒有掏出法寶與我對拼,而是採取近身戰的打法。這小子居然還有聰明的一面,看來也不完全是個吃裝備的弱雞。
可惜,他知曉我的弱點,我也知道他的意圖。在投出地一道黃符的後,我便將手裡預備的符紙取出來,排在掌心上,待第一道靈符到達秦寶面前時,一齊投了出去。
秦寶一定想不到我留了後手,因爲第一道靈符是一張假符,是我引誘他露出破綻而出的黃紙。而真正的定身符被我藏於之後的四道符紙中。
秦寶迎面而上,擦着飄起的衣袂,躲過了第一道假符。然而意想不到的是當他轉身打算逼我就範時,又突然閃出四道金光。電光石火間,秦寶的出路全部被堵死。
此時此刻,若是他就此躲開,尚可以全身而退,只不過這樣一來便會失去絕佳的機會。要是一直這樣拖下去,會被耗掉體力,最後慘敗。
可要是本着魚死網破的氣勢,與我決一死戰。那必然會死。是走還是留?一息間,秦寶已然有了打算。他從懷中摸出一面紙扇,紙扇清秀無華,淡雅清幽。他掌心一動,扇面鋪開,之見山面上印刻着一個寶字。看來這紙扇不是什麼寶物,只不過是他抵擋我靈符的擋箭牌。秦寶的腦子還算靈活,知道只要我的靈符碰不到他本人就不會產生什麼作用。
看準靈符的軌跡,秦寶將扇子一橫,啪啪啪幾道碰撞聲響起,秦寶嘴角一揚,正當他撤去紙扇長準備驅直入時,忽然一道金光一閃而過。秦寶一滯,低頭俯瞰,神色中充斥着驚異與不可思議。
一道黃符正貼於秦寶的胸腹之上。
“嘿嘿!你輸了”!我得意的看着被定在原地的秦寶,他的紙扇依舊遮擋在胸前,只不過那最後一道靈符是透過扇柄的空隙打到了秦寶的胸腹部。在投出後四道靈符時,我故意將那張真正的靈符的角度偏下,正因爲有了其餘三道誘餌,這張符紙才能成功。
我踏着輕盈的步伐,收起剛纔一怒之下拿出來的存貨,此刻秦寶已然被我制住,這種情況下,我爲刀俎,他爲魚肉,結局已定!
我伸出手拍在秦寶的肩上,感慨此刻是多麼令人陶醉。秦寶與我相視一笑,笑容中卻暗露一絲陰險,突然他左手陡然一動,一掌拍向我的胸口。然而奇怪的是,這一掌的力道卻是小之又小,根本沒能對我產生任何傷害。但似乎有一股無形的力道將我纏住,動彈不得。
這種感覺似曾相識,當秦寶的手掌離開後,我才發現一掌靈符貼在我的胸前,而那股無形的捆縛之力正是定身符的法力。
“呵呵!確實令人陶醉,是你輸了”!秦寶手搖紙扇,輕輕奸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