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馬昭忙問:“什麼故事?”王元姬笑道:“昔日官渡之戰武帝獲全勝,將所得金寶緞匹,給賞軍士。於圖書中檢出書信一束,皆許都及軍中諸人與袁紹暗通之書。左右曰:“可逐一點對姓名,收而殺之。”武帝曰:“當袁紹之強,孤亦不能自保,況他人乎?”遂命盡焚之,更不再問。”司馬昭聞聽,沉吟良久道:“此典故我豈不知,只是目下情勢不同,那曹孟德是得勝之際,故能心寬赦免;而我們目前強敵環伺,作戰不力,若是縱容他們,必有大禍。”王元姬道:“形勢不同,但曹公所以不殺,安定人心也;得勝之際尚且如此,何況強敵環伺之時?不是要王爺縱容他們,而是隻殺王沈王業即可,放過家屬,另外以勸晉公即天子位爲罪名殺他們,可以截止謠言,收攏人心。”司馬昭大喜。
鄴城 田豫書房
田豫身體好了些,曹宇仍是有事主動來田豫住所探望。這一日收到許昌王沈、王業被處斬的消息。曹宇道:“此二人哪裡是因爲勸告晉公即天子位而死,分明是偷偷給我寫信被賈充查獲。”田豫笑道:“此二人是牆頭草般小人,死不足惜。不過可以看出司馬昭已經不敢再濫殺人觸衆怒了。前些日子丟了壽春,鍾會不得不分兵回援山東,我們這裡倒好過了些。”曹宇道:“只是這圍一日不解,我一日難以放心。也不知劉禪援軍何時到達上黨。”
長安城外,劉禪和皇后張星彩爲羅憲七萬大軍送行。羅憲、張翼、關銀屏、燕青、龐秋霞、歐鵬幾員主將站在第一排。出征的戰士們身上都纏着乾糧袋。但帥旗上卻是大都督姜維字號。劉禪勉勵三軍將士一番,正要給羅憲等敬酒,忽聽外圍一陣吵鬧。旁邊姜維不悅,對中軍道:“陛下在此!什麼人敢喧譁?”中軍跑出去看了回來道:“一羣北地商人,說是賣馬給大軍,可是全是劣馬,楊雄將軍和他們吵了起來,他們還說蜀國人不識貨!”衆人聽了都怒,劉禪道:“讓他們爲首的進來,大家都看看這馬。真是好馬不但要買,還有賞賜;故意賣劣馬搗亂,哼哼,朕要他們好看。”
中軍跑出傳令,過一會,楊雄果然帶進兩人進來,打頭一人北地富商打扮,生得龍眉鳳目,皓齒硃脣,三牙掩口髭鬚,三十四五年紀。後面那人赤發黃須、骨瘦形粗,頗像番人。二人見過了劉禪,劉禪點頭道:“二位是客商,既然來助我蜀軍,當知我軍紀律嚴明,與民衆秋毫無犯。但行軍馬匹器械都是打仗用的,關乎軍士生死,二位的馬匹做不得戰馬。何必定要賣與我軍?”那打頭之人道:“小人姓柴名進,一向往返北地中原販馬。魏蜀吳三地都曾去過,這一位喚作金毛犬段景住,是我的掌櫃,常年在北地和番人打交道,正因爲聽聞貴軍是仁義之師,纔來資助軍馬,誰知竟無人識貨?”楊雄道:“陛下別聽他們的,買他那馬不如直接在鄉下買驢。”衆人一聽,也顧不得什麼聖駕在側,禁不住哈哈大笑起來。柴進也笑道:“不識貨之人往往如此,拘泥於一見之得,聽不得人半分辯解。”劉禪道:“就請牽進幾匹好馬看看。眼見爲實。”
柴進對段景住一使眼色,段景住牽進五匹馬,衆人一看又是鬨笑,這下連皇后張星彩都忍不住笑了。但見這五匹馬馬體形矮小,其貌不揚,頭大頸短,別說比羅憲等人的戰馬,便說比起一般騎兵的馬都矮的多,個頭真如驢子一般。劉禪問道:“柴先生,我軍這麼多戰馬在此,難道你比不出來麼?莫非您與什麼事不平於心,要藉此諷喻?若是這樣,何不直接告訴朕?”柴進也笑了:“請陛下看看自己的將領,裡面也有笑不出聲的,說明他們明白。”劉禪卻見衆戰將中唯有姜維、張翼等幾員老將沒有笑,忙問姜維道:“大都督,他這個馬有何古怪麼?”
姜維道:“其實臣也看不出這馬有什麼好處,只是往日和青羌、西涼人馬作戰,有的敵軍部落便是騎着這種矮馬,那時便奇怪,北地多馬,怎麼胡人的馬還不如我們?”楊雄道:“他們那地方貧窮,想必是好馬都賣給我們漢人了。”柴進笑道:“好馬都賣給漢人,自己騎着劣馬來和漢人打仗?”楊雄語塞。劉禪道:“如此還請先生指教。”
柴進道:“這是高原上的胡馬,修看個頭不高,卻體魄強健,胸寬鬃長,皮厚毛粗,能抵禦嚴寒暴雪;能揚蹄踢碎豺狼的腦袋。”傅僉道:“看着挺壯實,倒是有可能,那也和我們正經軍馬比不了啊,太矮,給女兵騎倒是合適。”關銀屏啐道:“胡說!我纔不騎這個!”劉禪忙喝道:“聽人家說完!”
柴進道:“你們此行是往北吧?北地晚間可不是蜀中那麼暖和。就算人有軍帳,馬受得了嗎?這種胡馬跑得不快,但卻耐力一等一的好,適合千里跋涉。母馬產奶,大軍到了無糧無水時可以喝馬奶支持。我們漢人行軍最怕人短我軍糧輜重,而胡人卻不怕。”劉禪猛的想起那年鄧艾放羌軍入川,不由倒抽涼氣。他一直想不通從羌地到梓潼,比起漢中偷渡還要距離長出好幾倍,鄧艾如何做到糧草不缺的。這下心裡明白了。於是拱手謝道:“感謝先生指教,你有多少軍馬?我軍全收。”段景住道:“高原胡馬,公的兩千匹,母的五千匹。”劉禪道:“照單全收!價格聽柴先生的。”柴進謝道:“陛下英明真不虛傳,我這兄弟就跟着陛下大軍如何?一則他北方路都熟,二則他也會教大家照顧這些胡馬。”劉禪大喜,便封段景住爲校尉,兼全軍嚮導。吩咐三軍開宴。每個遠征軍士都賞饅頭四個,牛肉一斤。酒一瓶,劉禪便請柴進在身邊用餐。
一交談,才發現柴進才兼文武,頗有遠見卓識。便問道:“如今三國交鋒,先生爲何助我大漢?”柴進道:“天下一日不同意,戰事一日不停息,百姓真是白骨露野,千里無人。柴進在北地經商,親自見過這番情形。如今幾國中最有希望的便是大漢,柴進只盼望貴軍節節勝利,早還百姓太平。”劉禪道:“如今曹宇不去說他,東吳、司馬昭國土、兵馬都不在我之下,先生如何斷定我軍會勝呢。”柴進道:“別的不必說了,只說漢軍人馬到處,婦女無所擾,民房無所燒,民財無人掠,俘虜無人害,陛下親自編寫的八條軍紀歌,如今連逃到胡地的漢人百姓都會唱了。大家都說漢軍一到,太平的日子就回來了,他們一定會回中原。”柴進說道這裡,正在熱熱鬧鬧喝酒的衆將士都靜了,神情肅穆聽着柴進的話,劉禪緩緩起身,把酒對大家道:“衆將士聽到了吧,記住你們此戰的責任,不要讓天下人失望。滿飲此杯!”
衆將一起拱手起身道:“滿飲此杯!不敢有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