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九章 赫爾斯(下)

諾婭臉上露出苦澀的表情,心裡一陣抽動,甚至不知道一時間該說些什麼,無比尷尬的開口問:“你知道我在這裡,來找我的嗎?”

赫爾斯臉色依然冷峻,輕搖着頭“不,我也是剛到!”

“是嘛!”諾婭不着邊際點着頭,然後摸着後腦勺笑道:“那赫爾斯大人,我還有些急事,就先離開了啊!”

赫爾斯臉色不變,但沒有做出迴應,諾婭微愣了一下,試圖避開赫爾斯的視線,然後下意識繞過赫爾斯朝着原本打算前往的地方跑去,但是卻被赫爾斯緊緊抓住手臂。

“站住,不準走!”

從他那寬大長袍中伸出的手出奇的有力,就象是一把鋼鉗般緊緊拷住諾婭的右手,強大的力道甚至抓出了紅印。

諾婭皺了皺眉頭,對赫爾斯所表現出的一反常態表示深深的不解,難道阿波羅的話是真的,不不,諾婭不相信這些,雖然赫爾斯的模樣很奇怪,但似乎又和往常一樣,沒什麼改變。

赫爾斯微微低下頭,一臉平靜的說道:“我不准你去!”

他的手抓的更緊了。

“啊~好痛!”諾婭忍不住驚呼一聲,這才讓赫爾斯徹底鬆開了諾婭,諾婭沒有再逃跑了,摸着被掐出紅印的手臂“你做什麼啊?”

“你是個聰明人,諾婭,而且比我認爲的還要充滿智慧!”赫爾斯微笑着說:“所以,你也沒必要再裝腔作勢,我很瞭解你,就像瞭解我自己!”

諾婭眼神驚詫般凝固住了,接着不敢相信的緊緊瞪住赫爾斯,諾婭緊咬着牙,或許她只是在質疑她自己,慢慢的,諾婭的呼吸變得逐漸穩定,神情也變得冷漠而堅毅。

赫爾斯問:“我想知道,你要去哪裡,去做什麼?”

諾婭如實回答:“我要去找尤萊亞和歐若拉,因爲他們……”

“聽說他們被判刑的事情了嗎?”赫爾斯冷笑起來“你沒必要去做那些無聊的事情,這是完全沒有意義的,你是你,和他們沒有關係,你更不需要做任何事情!”

“爲什麼?!”諾婭的身體微微顫抖着“你爲什麼會說出這樣的話?”

“很奇怪嗎?”赫爾斯臉色不變道:“你覺得是我變了嗎,不,這正是我,我如今擋在你面前,就算這樣,你還是要去嗎?”

諾婭臉色猶豫道:“是的!”

赫爾斯再次冷笑道:“這是不可能的,沒有人會聽你說一句話,在這個世界上,你最好牢牢記住你所擁有的力量,以及未擁有的東西,但若是明知不可爲而爲的話,那就是所謂的愚蠢了!”

赫爾斯聲音逐漸加大,近似咆哮般的大喊着:“你無法拯救所有人,你是無法改變的,這個世界並非你一人的力量就能轉變!”

諾婭的臉色陰沉,一動不動的低着頭,心底象是灌滿了冷鉛,良久,才緩緩說道:“那個力量……用那個力量就可以全部做到嗎?”

“什麼?”

諾婭猛然擡起頭“我是說……用禁忌‘黃昏’的力量就可以改變一切嗎?”

“你是從哪聽來的!”赫爾斯震驚的看向諾婭,顯得有些焦慮的情緒,接着無奈的嘆息着“黃昏也不能!”

“所以,你不可以去,我也不准你去,因爲就算你去了也改變不了任何東西,甚至有些人還會因此威脅你,利用你,傷害你!”赫爾斯輕搖着頭,然後伸手摸着諾婭的頭“現在,我還可以用我的力量來保護好你……”

“沒人要你來保護我!”諾婭手指緊抓自己的胸口,臉色急切道:“我自己能保護好我自己!”

“你不能!”赫爾斯語氣堅決回答:“我已經說過了,你不需要再做那些無謂的事情,因爲現在你站在這裡,你已經做完了一切,你是安全的,自由的,沒人再去強迫你,你也沒必要再去爲了別人去犧牲掉你的時間,如果你覺得那樣不好,我只能說,那是你的錯覺!”

諾婭沉默了,爲什麼赫爾斯不讓自己去做那些事,那麼他又爲了什麼爲諾婭做那麼多,他到底想要做什麼,他有什麼目的,諾婭不解,她一點也不明白。

諾婭無力的搖晃着身子,踉蹌般的朝後倒去,最終靠在背後的一棵樹上。

她眼神顫抖地盯着赫爾斯:“……今天的赫爾斯大人……好可怕!”

“……”

赫爾斯緩了口氣,再問道:“你還記得半年前我對你說過的話嗎?”

“記得…”諾婭低頭回答:“你讓我去尋找我內心真正苛求的事物,追尋內心的選擇,找到真正想要實現的願望!”

“那你找到了嗎?”

諾婭輕搖着頭“這麼長時間,我一直沒弄明白你讓我去尋找的心到底是什麼,但我好像是明白了,就象是爲了一時的欣喜而不顧一切的展開行動也好,或者又是僅憑一身怒氣而展開的戰鬥也好,我最終沒能得到屬於我的真正意義,就連那時候的理由也沒有!”

“什麼纔是你認爲對的事情,你認爲這樣做對嗎?”赫爾斯說:“你知道這是爲什麼嗎?”

“爲什麼?”諾婭急忙問。

“因爲你沒有心,又何嘗去尋找心呢,嗯,不對,準確來說,是你的心不完整!”赫爾斯冷笑道:“因爲你沒有完整的心,所以不管怎麼尋找也是沒用的!”

“這是爲什麼?”

“因爲你的本質!”赫爾斯輕笑起來“我說過我很瞭解你的,但是現在還不能告訴你太多東西,時機未到!”

“時機未到?那麼什麼時候時機才能到呢?”

“它該到的什麼自然會到,現在你不需要想這麼多東西!”

諾婭緊緊的盯着赫爾斯,她甚至開始有些糊塗了。

“但是我可以告訴你現在你的問題!”赫爾斯長嘆了一口氣說:“你和的確和其他人不同,你沒有一個完整的心,你無法感受周邊的事物,同時你也缺少了某種重要的東西,也就是所謂的一己私慾,也就是慾望的禍根,你失去了心之所向,變得混亂,這樣,你不顧一切的去拯救你的同伴,如果是爲了一心想要達到的執念,你也可能利用並拋棄他們!”

諾婭緊緊的瞪着赫爾斯,赫爾斯輕笑着“別瞪我,你就是那樣的人!”

“我就是…那樣的人……”

諾婭的眼神凝固了,赫爾斯說的沒錯,如果執念過深的話,諾婭的確會去利用別人甚至拋棄他們,爲了打敗路西法而利用了歐若拉就是個例子,如果沒有璇月出手,難保諾婭不會爲了打敗路西法而犧牲掉歐若拉,就是在某些情況下,沉澱在諾婭心底的某種難以節制的殘念。

“好好想明白的話就知道了!”赫爾斯撒了撒手,面色平靜的說道:“在你心裡,不是有種很模糊的東西嗎?就是那股看不見摸不着的執念,一旦抓住他你會不顧一切的想要完成它,就算你不知道他們所蘊含的意義,因爲你想不通,但是你會通過各種方法是尋找它,找回自己缺失的另一半!”

“缺失的……另一半?”諾婭微微一愣,毅然怔在了原地。

赫爾斯挑着雙眉,緊緊的看着陷入錯愕的諾婭的臉頰,然後緩緩嘆了一口氣“記住我說過的話吧,這對你是好的!什麼纔是你應該做的,好好想清楚吧!”

說完,赫爾斯便準備離去。

“等一下,赫爾斯大人!”諾婭急促的喘了口氣,然後看着赫爾斯道:“我有個問題還想要問你一下!”

“什麼問題?”

諾婭吸了一口氣,回想着在魔界那個和自己一模一樣的黑髮少女的事情,然後看着赫爾斯開口問道:“關於凌月,你不是很清楚嘛,她真的就我一個女兒,又或者你知道有哪些和長的很像的又…”

“沒有!”赫爾斯突然打斷了諾婭還沒說完的話,然後語氣堅決的冷聲道:“我從來沒見過!!”

“……是嗎?”諾婭面色蒼白地搖了搖頭,神色糾結道:“您有利用過嗎?我是說……您會欺騙我嗎?”

諾婭盯着他看了足足半分鐘,赫爾斯沉重地咬着牙,眉頭透露出一絲陰影。

“…不會!”

他的臉上不知何時露出了無比冷酷的表情,僅僅站在他面前就感受到一絲寒意,待赫爾斯慢慢轉過身去,離開這裡,直到他的身影完全消失後,諾婭才微微緩了過來,但心已經涼了半截。

“那是什麼表情?”諾婭駭然起來,她不明白爲什麼赫爾斯會露出這副模樣,但是有件事清楚了,赫爾斯瞞着她很多事情,而這些事情,對諾婭來說,或許就是個悲劇。

他現在不想提起,不意味着以後也不願意說,就像他之前說的,時機未到吧,但若是時機到了,諾婭卻不該如何面對這樣的赫爾斯。

(——覺得煩惱的話就放輕鬆選擇不要再去想它,因爲未來永遠是個不定數,與其去爲未來做準備,還不如先活在當下!)

從風中傳來的聲音,溫和而有力,一陣熟悉的音調,諾婭下意識的伸手向他的口袋,一塊時間沙漏,沙漏內部的時間之塵緩緩流動着,原本被燎日摧毀的沙漏再次出現在諾婭手上,諾婭想不出原因,便無聲無息地籠罩起時間之力。

伴隨着一股強大無形的時間波動從內部迸發而出的時候,浩瀚的原力瞬間扭曲着時間的法則,彷彿一股黑洞般將諾婭吸了過去,彷彿來到了截然不同的世界。

一個完整的空間瞬間構築完成了,空氣,溫度,光線以及氣味都變得和之前截然不同了,接近黃昏的天色,斜飛過幾只烏鴉,如同末日來臨前的殘舊都市,其中一座屹立在城市中央最高的一座鐘樓,巨大時鐘緩緩的走動着,奇妙的聲音,無時無刻也在散發着獨特的魔力,影響着周圍的一切。

裡世界·時光靜域——時落之城。

諾婭忐忑的打開前面房間的門,一名銀髮的男性恭敬的走到諾婭面前,聲音朗朗道:“就像我剛纔對你講的一樣,覺得煩惱的話就放輕鬆選擇不要再去想他,因爲未來永遠是個不定數,與其去爲未來做準備,還不如先活在當下!”

“就像我一樣!”克羅諾笑了起來。

諾婭神情激動的看着他“克羅諾…不對,你的名字是……克羅索德!”

“也沒差啦,畢竟兩個都是我的名字!克羅諾是我很久以前過去的名字,而現在我的名字的確是克羅索德!”克羅索德招呼着諾婭到一旁坐下,隨口而說:“是那傢伙告訴你的吧!”

“那傢伙?”諾婭微微一愣:“你認識諾嵐?”

“談不上認識,見過幾面,不過比起她,我認識你反而更多一些!”

諾婭臉色驟變,接着一臉急切的又站了起來“那麼關於他你知道多少,快告訴我!”

“唉,別露出那股表情!”克羅索德輕嘆息着“我的確知道了一些,但知道的不多,不過不能告訴你!”

“不能告訴我?”

詫異的目光中,克羅索德緩緩伸出手笑着說:“對,就讓我賣個關子吧,而且答案還得你自己去尋找!”

克羅索德輕輕摸着諾婭的頭,溫柔的說道:“就像阿波羅說的一樣,沒有人是不抱持着某種目的而活的,這點我也是一樣!”

聽完,諾婭急忙瞪着克羅索德“你偷看我們講話!”

“這算不上偷看吧!”克羅索德無奈的道:“啊,算了,我只是告訴你想的很多事都是多餘的,因爲有時候,別片面的去尋找事物的表面,而是去尋找它的裡面!”

“裡面?”

克羅索德沉默的點了點頭。

“對了!”想起什麼事般的,諾婭擡起頭來,一臉驚奇道:“那個,你真是時間超越者?”

克羅索德微微一愣,然後摸着鼻子道:“該怎麼說呢,按照你們的認知也就算是吧,但實際上超越者並沒有那麼了不起!因爲所謂超越者,只是用來平衡世界三原力的容器,就只是這樣!”

“但同時也獲得了能夠做到很多事情的能力,對吧?”

克羅索德沉默了一會,回答:“應該……是的吧!”

“那麼,神會的時候你實際上是在對我進行考驗?”

克羅索德再次點了點頭。

諾婭嘆了口氣“如果那場考驗我失敗了,我沒有讓你看到你想看到的東西,會怎麼樣?”

克羅索德輕搖着頭“如果那樣,也許,就不會再有現在發生的事情了吧!”

咬了咬牙,諾婭眯着眼睛笑道:“既然那樣的話,我…還真該感謝我體內的力量呢!”

“嗯…也許吧”克羅索德沉默的點了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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