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章 久別的重逢

無盡地血色霧氣在繚繞,陣陣腥風聞之令人慾嘔。猩紅的血水,匯聚成河,並朝着四面八方流淌而去。

而整片大地也像燒紅的鐵塊一般,透出又紅又綠的光彩,所有的石柱、巖壁都閃爍着駭人的血芒。

到處都充斥着令人詭異的陰森氣息,十幾座座巨大的枯骨山高聳而立,而位於遠方的一座座高大地宮殿也巍然而立,而宮殿頂上都屹立起巨大的魔像,它張着嗜血的巨口,猩紅的血水不斷傾瀉而下。

一具具陰森的骸骨,像裝飾品般掛在宮殿的門檐上,它們死前遭受極刑地種種的慘烈狀態,還依然保持着,而無數的青紫色幽魂如火焰般在這些骸骨周圍跳動,併發出了令人畏懼地尖叫。

而就在此時,一連串空間波動彷彿十幾個齒輪般緊咬在一起,發出富有節奏的聲音,幾十道黑色亂紋沒有任何預兆的情況下涌現在一片空地中,幾道人影毫無徵兆地出現在了這裡。

“下不爲例,以後我不會再做這種多餘的事情!”

洛嵐望了望周圍,然後眼神極爲刻薄地看向身旁的幾人,正是喬·路克絲與他的父母,起初雖然並不願意插手其他人的閒事,但後來也許是心血來潮的緣故,才特意帶他們來與已經成爲冥鬼的卯月重聚。

“謝謝你!”長着青色頭髮的少年神色激動地仰着頭,然後急忙看向身邊稍顯年邁的父母。

“不用道謝,去做完你們該做的事情吧,不過先提醒你們一句,這裡是冥界,最好不要胡亂走動,畢竟神界與冥界的關係不是那麼的良好,萬一被哪個腦子不好使的傢伙發現了……後果自負!”

聽完,喬頓時焦急地抿着嘴脣,急促問道:“那麼,我的姐姐……她在哪裡?”

洛嵐指了指地面,然後走到旁邊的一塊石頭上坐了下來“就在冥界啊,就在這裡……自己去找吧!我整天日理萬機,可沒時間去在意身邊所有小魚小蝦的情況,如果你們要問我她在哪,那麼很抱歉……我不知道!”

三人的臉色漸漸變得蒼白,當注視起洛嵐那冰冷殘酷的面頰,紛紛對視了一眼。

“我們一定會找到姐姐的!”喬將雙手握成拳頭舉在胸前,意志堅定地向父母說道。

只見他的父母也歸心似箭的點了點頭,他們一同望向猶如彼岸般的冥界深處,裡面不停透着幽深而靜謐的死亡氣息,他們輕輕用手掌擊打着胸口,並用力喘了口粗氣,然後便準備朝着遠處尋找卯月。

“啊~受不了,實在看不下去了,一副慷慨赴死的模樣是在準備鬧哪出?!”

只見洛嵐臉色煩悶地打了個哈欠,然後質問道:“你們這是準備要去哪,我剛纔的話沒有聽清楚嗎,這裡是冥界,能夠來這裡的只有兩種人,不是死人,那就是死後轉生而成的冥鬼,你們大搖大擺地還準備在這種地方亂晃?我可以保證,要不了十分鐘就會讓你們成爲他們中的一員!”

聽完,三人臉色一陣駭然,但依舊阻擋不住想要與卯月重聚的決心,他們憤然地緊捏着拳頭,眼裡燃燒的是決意,無比濃烈的情感就像火焰般在他們身體裡點燃炸裂,而這份骨肉親情,即使相隔了百年依舊連在一起。

洛嵐複雜地挑着眉毛,然後擡了擡手“別去找了,她……已經來了!”

無形的透明波紋從洛嵐掌心溢出,將周圍的空氣扭曲成一個凹面鏡,並逐漸變成人形。

三人微微一怔,然後遲疑地繃起了額頭,只見眼前突兀出現了模糊的人影,起初是一道渾濁透明的光,而隨着時間推移,這道影子越來越真實,也越來越熟悉,慢慢展現她的全貌,粘稠的熱淚忽而順着眼眶滴落。

卯月忽然出現在了這裡,她茫然地看着周圍,全然一副沒睡醒的模樣,她清楚記得自己剛纔在自己房間,由於勞累的一天正準備躺下睡覺,卻不知爲何忽然被傳送到了這裡,而當看到眼前的洛嵐卻什麼都明白了。

“啊……你?”

洛嵐面無表情地暼了她一眼,然後便向她勾了勾拇指,指向旁邊的喬他們。

卯月一陣錯愕,熟悉的聲音突然從身側傳來,刻骨銘心的溫柔語氣使她身體在一瞬間僵硬如石。

她完全驚呆了,嘴角抽搐地直到舌頭打結,成熟穩重的面容剎間變成青灰色,兩腿顫慄地向後退了數步。

這時,洛嵐突然站起身來,冷淡地暼了他們一眼,然後忽然轉身背對着他們。

“兩個小時後來接你們離開,時間足夠了吧?!”

說完,不等他們回覆,洛嵐便忽然消失在所有人的視野裡。

卯月一臉呆愣地站在原地,她還沒有從眼前的狀況裡緩過神來,只是默然地看着眼前也同樣盯着她的那熟悉又陌生的三人,她擡起手擦掉臉頰溢出的汗,並張了張口,卻把準備要說的話抑制在了喉嚨裡。

而下一刻,身高比她還高的喬忽然激動地向卯月撲了過來,緊緊抓住她纖細的手臂。

沒有任何人產生懷疑,即使卯月轉化成冥鬼後,她的樣貌有些不一樣了,以及整體的氣息帶着冥鬼獨特的死亡氣韻,但在真正的骨肉親情面前,這些並不明顯的變化根本就顯得微不足道。

“姐姐,你……沒有死!?”

卯月神色複雜地低着頭,無比紊亂的情緒在胸口瘋狂地竄動着,看着那些許久未見,懷念到快要將其忘卻的親人的時候,那份炙熱的情感纔再一次在滿腔熱血中奔涌而起,她捂着臉頰,忍不住的淚水不停從眼眶中溢出。

有些年邁的父親與母親也走到她的身邊,依然是記憶中的模樣,熟悉到令她發狂的畫面在以往即使在腦海裡回顧了成千上萬次,但是身爲冥鬼,沒有特殊命令,永不得離開冥界,所以卯月永遠不可能與她尚在陽間的親人與朋友相見,但是沒想到在今天,他們竟然來到了這裡,與她重聚。

“爲什麼……你明明還活着,卻從來不肯見我們?!”

“我的確已經死了!”卯月悲傷地咬着牙,一臉愧疚地說道:“我現在是……冥鬼!”

於是,卯月向喬他們述說了當年發生的事件,她在死後靈魂歸入了冥界,在冥界遊蕩了近十五年後見到了被阿瑞斯以雙極之邢處死的特蕾莎,他們一同在輪迴之井等待了五年時間準備進入輪迴的時候被洛婭所阻止。

當時的洛婭已經遭受大變,不再是她們熟悉的模樣,爲了挽回卯月與特蕾莎的生命,她不惜與冥王作出交易,揹負起長達千年的契約,此後卯月和特蕾莎作爲冥鬼存活於冥界。

三人一臉驚歎,從沒想到後來竟發生了那麼多的事情,而這一切都是源於洛婭的犧牲,當年洛婭叛亂神界,使得神界損失慘重,是窮兇極惡之徒,但只有與洛婭近距離接觸過的人才知道,這並不是她的本意,因爲洛婭從來不是毫無理由就去惡意傷害他人,除非有人真的狠狠傷害了她,這才導致她的報復。

卯月的父母神情安然地點了點頭,他們都微微鬆了口氣,在過去的幾百年裡,他們都因爲卯月的死而悲傷到無法自拔,而突如其來的得知卯月還活着的消息,他們由衷地感到歡喜。

而所謂爲人父母者,在知道了卯月如今仍然好好的活着,便放下了一切,感到安心,即使如今身處神冥不同的立場,仍然希望卯月在將來也能好好的活着,沒有什麼比這更加重要。

而喬並不這麼想,他拉扯起惱怒地神色,過了那麼多年,他的樣貌也不再稚嫩,而是高大魁梧的少年。

他眼神冰冷地喊叫着“姐姐,告訴我,到底是誰殺了你,我要幫你報仇!!”

卯月的面色一點點的凝固,心裡摸索着五味雜陳的情感,有悲傷,也有悔恨,像凝固千年的冰晶,而最終憤怒無比的情緒則佔據了她的全部心靈,卯月咬牙切齒地說道:“是黛爾……不對,是夜鴉,我們都被她給騙了!”

只見卯月的眼神瞬間變了,兇狠的那眼光像火一樣會把人灼傷,像鷹爪子似的會把人抓出血。

而看着他們愕然的表情,卯月以排泄心中的積怨,滿腔怒火欲翻涌而出道:“從來沒有黛爾這個人,她是從一開始就埋伏在我們身邊的,當年討伐提豐的戰爭中,我由於發覺了她的身份才被她殺死,還有特蕾莎,洛婭……她欺騙了我們所有人,她纔是一切的罪魁禍首,我不會原諒她,我永遠也不會原諒她!!”

“什麼!?”喬面色大變,兩眼睜到了最大,他一時間沒辦法接受並相信這個事實。

在過去的兩百年裡,在卯月死後,黛爾一直都很照顧自己,雖然她偶爾會露出像是遺憾和埋怨的表情令喬十分不解,現在回想起來,那是對殺死了卯月的愧疚感,所以後來才一直很照顧她的親人。

他們神色複雜地繃着臉頰,所緊縮着瞳孔,用力攥着的手掌無法剋制地不節奏的搖晃。

而就在這個時候——

啪啪啪~一連串掌聲驀然響起,打斷了他們的思緒,同時也緩和了卯月憤懣無比的情緒。

“好了,到此爲止!再繼續暢所欲言的話,估計有些人……就得等急了!”

衆人紛紛回頭,看到洛嵐回來後相互匆忙地吸了口氣。

卯月面色紅潤,抹了抹眼角的淚水,極爲感激地對洛嵐說:“謝謝你!”

“不要向我道謝,我說過,我不喜歡做多餘的事情,要謝的話就去謝洛婭好了,如果是她的話,估計就很願意了,像傻瓜一樣,明明和自己毫無關係,還硬去討他人的歡心,到頭來還不是被忘的一乾二淨?!”

聽完,卯月忽然大喊:“不會忘記的,我們……永遠也不會忘記的!”

洛嵐微微怔了一下,然後便嘆了口氣“哼,隨你們怎麼說吧,反正也沒人知道!”

但卯月依然堅定地咬着牙,然後她依依不捨地看着喬他們,眼神突兀涌進了一絲落寞。

“我們什麼時候還可以再見面?”

“以後再說吧,冥鬼無法輕易來到冥界,而活人也無法進入死者之地,只有我能在不被任何人發覺的情況下連接陰陽兩界的大門讓你們重聚,但我最不願意做白工,何況生死兩相隔,好好珍惜能夠見面的機會吧!”

卯月顫慄地抖動着雙肩“那麼,洛婭呢……我什麼時候還可以再見到她?”

洛嵐臉色微變,一縷精光忽然浮現在她的瞳孔,然後化成冷冽的火星消逝在眼底。

“她現在很忙,暫時沒時間來看你們了!”

說着,她忽然欲言又止,擡起頭凜冽地冷笑道:“當然……我也很忙!”

————

而另一邊,洛婭與安塞爾在經過一段時間的路程後趕到了索蘭城。

索蘭城位於邊境的中心,也是邊境四大領地的交界點,同時也是從邊境前往外界的出入口,這裡由邊境的創始者索蘭而命名的中央城鎮,也是邊境唯一的完全中立的區域,在城鎮的街道四處可見來自不同領地裡的人。

索蘭城裡不同於其他領地,這裡顯得異常繁華,除了來往的人羣外,這裡還佈置了各種重要的設施,除了一些用於情報收集的店面外,也有很多販賣武器防具和其他物品的商鋪。

兩人迅速穿過索蘭城沒有任何人把守的大門,進入到正對着城門不遠處的繁華街道。

安塞爾關切地看着洛婭“那個……你還好吧?”

“安塞爾,我很好,我又沒有受傷,話說,是不是對我有點過度關心了?!”洛婭抿着嘴脣,然後不耐煩地瞪着安塞爾“剛纔路上說的那些話,你可別往心裡去,我最討厭別人把我當成什麼了!”

“好吧,知道了,不過,你是不是應該糾正下對我的稱呼!”

安塞爾會心一笑,說道:“按理來說,你是剛剛加入邊境的新人,也是乾皇殿的新人,你的年齡也比我小,所以,你是不是該稱呼我爲……前輩?”

聽完,洛婭臉色微變,然後糾結了一陣子後,慢吞吞地說道:“前……前輩!”

安塞爾露出一絲意外“啊?雖然我剛纔只是隨便說說,但是沒想到你竟然這麼輕易就喊出來了嗎,我還以爲……你是個自尊心頗高的人,死活都不願意這樣的稱呼呢!”

“這有什麼,一個稱呼而已,我自尊心是很強,不過也已經沒以前那麼強烈了!”

看着洛婭又微微變化地臉色,安塞爾心神不定地抓住洛婭的肩膀。

“好了好了,我們快走吧,先把正事辦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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