於是，艾蘭和諾婭避開了艾茵他們，在一望無際的白色沙丘邊散步。
但周圍實在稱不上優美的景色，天邊浸染着濃厚的虛無，隨風飄散的白色塵埃瀰漫着蒼茫的死寂，內心總有些不寒而慄，惶惶不安地氣氛稱託着這片末日。
諾婭大腦空白，她的手腳有些發冷，那是連自己也不知是爲了什麼，只是模糊的、無以名之的恐懼，如此的現實，彷彿連自己的內心也隨之崩潰。
接着，諾婭屏住了呼吸，以探索地目光凝望着走在她前面的艾蘭。
過了一會兒，艾蘭突然站住了腳，她轉過身來，溫和地盯着她詢問：“你現在感覺怎麼樣，見到截然不同的未來的自己，有沒有很難接受？”
“有一點，我很震驚，也很失落，但如果那就是我未來的樣子，也只能接受了！”諾婭流露出無奈的神情，但這份無奈之中，更多的是那滿滿的悲哀。
艾蘭臉上浮起淡淡地笑容“……很好，危機有很多種，彷徨、失落、絕望！但想要跨越這些，首先要做的就是認清並接受現實，無論那個現實多麼殘酷，而如果一個人連格局都分不清的話，只能留在原地，那也很難向前邁進！”
聽完，諾婭點着頭，但依然不安地注視艾蘭。
艾蘭開口道：“在你的時代，我們似乎並未相識，我是在你的時代朝後的第92年才第一次相遇，然後又經過十年再次相遇，也是在那件事才成爲了朋友！”
“在那之前呢？”
艾蘭搖着頭，雙眼裡溫柔的笑意愈發濃重“那之前啊我把你當成敵人，一直想要殺了你，因爲洛嵐曾殺死了我的親人，所以我也對你滿懷仇恨！”
諾婭臉色微微變化，她疑惑地看向艾蘭依然微笑的臉龐。
“但看起來……你們的關係似乎還不錯！”
“已經是很久以前的事了，這裡距你的時代大約有300年之久，曾經發生了很多事，而且，後來發生的事讓我看淡的憎恨，這都是受了你的影響！”
“……我？”
艾蘭溫柔地點着頭，道：“你救過很多人，也幫助過很多人，就連我也被你救過，所以，真正的你絕不是你剛纔看到的那副樣子！”
諾婭緊張地盯着艾蘭，“我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唉，到底應該從何說起呢，對了！”艾蘭輕輕撫摸着諾婭的肩膀，臉色變得凝重“就從你和洛嵐的事說起吧，你不是一直想知道嗎，你們兩個人的關係？”
“你知道？”
艾蘭將眼睛眯起“當然，這對過去的你來說也許是秘密，但現在已經不是秘密，你和諾嵐可不是姐妹，你們本就是一個人，而分裂前的那個人，就是凌月！”
聽完，諾婭猛地一怔，過了許久才鎮靜了下來。
其實說吃驚也沒有想象中的吃驚，她一開始就有過這樣的假設，因爲她第一次遇見諾嵐時，兩個人的氣息過於相似了，即便是親人也不可能有這種相似的程度。
“那是一場宏大的計劃，是凌月將靈魂分裂，待到再次融合的時候，就會變成一個全新力量的自己，那就是【諾婭計劃】，但可惜，凌月放棄了自己，導致計劃失敗，你和諾嵐得以存活，不過後來，諾嵐犧牲自我，你們還是被迫融合了！”
“犧牲？她現在還是還活的好好的嗎？”
“是啊，那你覺得她身上有什麼地方不一樣嗎？”艾蘭輕笑。
“不一樣？”諾婭低頭想了想，猛然叫道：“戰鬥的招式都變得不一樣了，而且……還有那種野性的氣息，沒有那麼厚重了，而且她竟然是空之超越者！”
“沒錯，你們兩個合起來纔是東之蒼龍，但後來的諾嵐失去了龍的力量，當初，你爲了尋找將諾嵐復活的方法到達了妖界，所以又遇見了我，我們一起經歷了噩夢之源事件！不過在這之前，發生了一件大事，那才你讓你如此痛苦的原因！”
“什麼？”諾婭緊繃着臉，彷彿連呼吸都靜止了。
“嗯，尤萊亞，好像是這個名字，你很喜歡他？”
聽到艾蘭的詢問，諾婭頓時羞紅了臉“你……胡說八道什麼呢！”
“……他死了！”
“……啊？”
諾婭愣了愣，遲了幾秒才反應過來，表情卻驟然僵住了。
“你……你說什麼！”
她發瘋似的抓向艾蘭的衣服“他怎麼會死，他爲什麼會死！？”
諾婭頓時無法控制地發出了撕心裂肺般的吼聲，在艾蘭說出那句話的瞬間，她的心就好像被什麼東西割裂似的，變得支離破碎，她沒辦法接受這個事實。
“聽我把話說完！！”
艾蘭掙脫開諾婭，沉重地嘆息道：“那件事，是一場無可奈何的……悲劇！”
諾婭垂下了頭，渾身沒有半點力氣地跪在地上，尤萊亞一直都是她最重要的人，不管何時都是，而諾婭也從來沒有像對待其他人一樣對待她，那份愛慕一直存在於心中。
艾蘭說：“那件事是從阿瑞斯開始的，他一直都忌憚着你，在未來，他謀殺了宙斯，得到了第四代神王的寶座，但他一直想要將你除掉，他甚至殺害了他的女兒特蕾莎以此來威脅你，那件事終於徹底刺激到了你，你決心要向阿瑞斯復仇！”
“當時的你已經和諾嵐融合，而且還具備了空之超越者的力量，可以說有了強大的資本，你聯同破壞神珀耳塞斯毀滅神界，雖然你當時的實力已經非常強大，但還是無法與整個神界對抗，而那時候，尤萊亞爲了保護你被殺死！”
“保護……我？”諾婭的臉色凝固了，眼淚忽然像開閘的水一樣涌出來。
她腦袋忽然亂成了一團，強烈的痛楚彷彿要撕裂她每一根神經。
像在刀尖上起舞，沉重也好，輕盈也罷，從腳底到心裡，都是無法形容的痛，
“那件事徹底改變了你，你認爲殺死尤萊亞的就是你自己，如果不是你決心反叛神界的話，事情也許就不會發生，所以比起殺死尤萊亞的人，你更恨自己！”
艾蘭遺憾地搖着頭，聲音低沉地說：“從那以後，你就一直沉浸在悲傷中，整整兩百多年，你嚐盡了各種辦法，一直沒能從那件事裡走出來，而後來你進入了邊境，在你決心開始新的生活的時候，悲劇又不幸地降臨在了你的身上！”
諾婭低着頭，一副失魂落魄地樣子，過了良久，她才緩緩問道：
“我又……怎麼了？”
少女聲音嘶啞，彷彿一切想象中的恐怖全都擠在腦袋裡，有如事實。不知道爲什麼我覺得兩腿抖顫得厲害，手也抓不住了，心臟也宛如漲裂似的發疼。
艾蘭憤恨地緊咬着牙，她的臉上忽然也滿是惱火。
“你被人欺騙、利用，那個人潛伏在你的身邊，而你也把他當作最要好的朋友，而結局就是，他在你面前殺害了你的一個個同伴，而你也陷入更深的絕望！”
艾蘭臉色蒼白地搖了搖頭，並哀聲嘆了口氣，而她也一直維持着緩慢的語速和悲傷的語調，害怕話語講地太快或是太沉重會突然刺激到諾婭，讓她無法自拔。
實際上從剛纔開始，諾婭就已經處於崩潰的邊緣了，這件事讓她痛不欲生，即便她實力強悍，她的內心並不像想象中堅強，而她最害怕的就是朋友的逝去。
但儘管如此，她還是不能夠理解，也不願意認同洛婭的所作所爲。
“所以，我就那樣遷怒於別人？！”
諾婭擡起頭，目光蒼涼地凝望着艾蘭“因爲自己所受過的痛苦，所以發泄到其他人的身上，所以我纔會像剛纔殘忍地殺死克羅索德？！！”
“不只是這個原因！”艾蘭又搖了搖頭。
“在那件事後，你變得頹廢消沉，幾年後，一些人找到你索取你的幫助，邀請你加入他們的計劃，而爲了讓尤萊亞復活，你同意了，併爲此觸犯了禁忌！”
“……禁忌？”
艾蘭頓了頓，臉上有些蒼白和無奈，但又充滿了苦澀和遺憾。
“最後，作爲時間超越者的克羅索德，他阻止了你！”
心中一沉，諾婭的身體癱軟地就像塊海綿，她顫抖地坐在白色沙地上，心疼得像刀絞一樣，淚水忽然不住地流淌在臉頰上，然後滴落在沙地中。
讓人感到悲哀的是，生離死別總是讓我們痛不欲生，痛的發不出聲音來，當逐漸能習慣這種疼痛，卻發覺早已經被熊熊燃起的痛苦折磨得面目全非。
痛會讓人變得麻木，也會變得瘋狂，無論她多麼沉痛，懊悔，也無論她究竟說了多少句對不起，但她最仇恨的人一直都是她自己，永遠都是她自己。
“原來是這樣啊，所以我會如此……憎恨着克羅索德！但就算是這樣我也不能殺了克羅索德，他也是我的朋友，我還是沒辦法認同未來的自己！！”
諾婭艱難地低着頭，複雜凌亂的思緒就像一張網，越網越緊，直達心臟，她的身體沒有一刻不再顫抖，當她擡着頭看向艾蘭，眼裡充滿了悲哀。
“你應該知道，我跟你說這麼多，並不是因爲我喜歡，或是你有權利知道，而是希望過去的你，能夠幫助未來的你走出這份陰影！”
聽完，諾婭陷入了沉默，如果說洛婭代表着她的結局，是她註定也會經歷的未來，他們都擁有相同的心情和想法，那要怎麼讓自己來拯救自己呢？
“我也……不知道該怎麼做，但我需要時間整理一下頭緒……”
“……嗯”艾蘭點了頭。
緊接着，兩人都不再說話，周圍徹底陷入了一片寂靜，他們的臉上都是一副悲傷地模樣，輕風揚起淡淡塵埃，彷彿連空氣裡似乎都充滿了苦澀地味道。
而就在這時候，不遠處幾聲吵雜聲讓兩人下意識地轉過了頭。
“喂，別拉我……哇啊！”
只見是特蕾莎、卯月和黛爾，他們一直尾隨在她們身後偷聽。
在被發現後，三人也只好走了出來，流露出極爲尷尬地表情。
“那個……我們不是故意的！就是……有點好奇！”
“你們都聽到了啊……算了！”艾蘭無奈地挑了挑眉。
“那個……我們在未來，都已經死了嗎？”她們面色焦急地追問。
“不，都還活蹦亂跳的！”艾蘭露出嘲弄般地笑容道：“我記得特蕾莎和卯月是死了，但洛婭費了很大功夫和冥王哈迪斯做了交易，讓你們作爲冥鬼重生，至於你……”
艾蘭疑惑地看着黛爾“沒聽說過你的事，應該還留在神界吧！”
“……原來如此！”
三人鬆了口氣的同時，急忙關心起有些悲慘遭遇的諾婭。
“諾婭，不要難過，不管發生什麼，我們都會和你一起的！”
諾婭微微擡起頭，目光茫然地看着給自己打氣的三人，眼中閃過一絲毅然。
“……嗯，謝謝！”
————
“聽從你的建議，我殺死了克羅索德，但我卻一點也開心不起來！”
洛婭索然地搖了搖頭，她看向身體的一側，那裡緩緩浮現出尤萊亞的幻影。
就算明白眼前的尤萊亞只是內心深處誕生的一道幻覺，而由於洛婭內心的仿徨和恐懼，讓她永遠無法正視自己，所以她纔是總是能不斷地看到尤萊亞。
尤萊亞一臉猙獰“你應該很明白的吧，你並沒有殺死他，如果你真的想要殺死克羅索德的話，就要在艾茵不在的地方，或者先殺了艾茵，再殺死克羅索德！”
“……爲什麼？”
“還問我爲什麼，你應該很清楚纔對，作爲生命超越者的艾茵，只要他肯動他的能力，就算克羅索德被打成了灰燼，他也能很容易把他復活過來！”
“但那也只是你的猜想，艾茵比任何人都要重視規定，就算在當前的狀況下，將已死的人再度復活過來，也是違反規定的，所以，他絕不會去做！”
“凡事都有例外吧，就算是他那樣的人也是一樣！”
尤萊亞搖了搖頭“好了，接下來你該怎麼做？”
“什麼怎麼做？”
“就算不用我示意，你也應該猜想到發生了什麼吧，世界完全荒廢，形成了這末日般的光景，所有的一切都被毀滅，但你要站在什麼樣的立場來做什麼樣的事？”
“……”洛婭沒有回答，而是低頭沉默着。
“是去打敗敵人，把被毀滅的世界恢復，還是加入到敵人一邊……”
尤萊亞欲言又止，他突然看向遠處“啊，有人來了！”
洛婭皺了皺眉，隨着尤萊亞的幻影消散，她冷漠地朝那邊望去。
來者是一位擁有暗金色長髮的男人，渾身充滿了強大地壓迫力。
“自我介紹一下，我的名字是……迪亞波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