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日來的鬱結就這樣突然解決了, 連同眼前的世界也變得廣闊,身上輕鬆許多。安負行看看天邊的幾顆星子,脣邊露出幾分笑意。
他拿着醋往回走, 由於心情放鬆, 警惕也鬆懈了下來。現在時分, 路上一個人也沒有, 車輛安靜地停靠在路邊。
身後突然響起一串急促的腳步聲, 身體察覺到危險做出本能的反應。安負行回身向後連退幾步,一道人影連着刀光便衝到了他剛剛的位置。那人轉過臉看他,戴着帽子和一個黑色的大口罩, 只露出兩隻眼睛。
藉着路燈的光,安負行覺得這人的眼睛有一瞬間的眼熟。
他再次舉着刀向安負行衝來。這次安負行有了準備, 將醋扔到一邊, 擡手擊在那人的胳膊上, 反手擰住,出腿, 動作一氣呵成,迅速制住那人。
他不是專業的,專業的身手不會這麼差,安負行想。
他將這人兩隻手扭到背後,用一隻手握住, 聽到那人因疼痛而咬牙的聲音。安負行拿下刀扔到一邊, 用空着的這隻手去揭這人的口罩。
這人陡然驚慌起來, 不顧一切地扭動身體, 頭用力往後一撞, 將安負行撞得退後兩步。
但安負行緊抓着他,咳了兩聲, 躲過他揮過來的兩拳。那人的眼神愈發兇惡,他的手在腰間一滑,又一把刀出現在他手裡。
安負行的眼神驟然冷下。他的身影忽然變得很快。那人沒看見他怎樣出手,身上已經捱了兩下,骨骼發出沉悶的咔噠一聲。他被踢倒在地,手上的刀也飛了出去。
安負行撿起刀,一步步走近坐在地上的人,問:“你是誰?”他沒指望他能回答,頓了頓,又說:“白流暉?”
意料之中的,那人身影明顯僵了一下,然後他低低笑起來,的確是白流暉的聲音。
安負行的心沉了下去。他之前和白流暉見過,也在屏幕上見過他,所以看到這人的眼睛時,他猜到是他。
意料之中,又在意料之外。
安負行皺起眉:“爲什麼?”
“爲什麼?”白流暉沙啞着聲音重複了一遍,擡起眼來看他,目光中滿是怨恨。“什麼爲什麼!你自己心知肚明還要來問我!你當初費盡心思搶我角色、偷偷跟拍我,現在我被雪藏了,你滿意了?”
安負行:???
搶他角色?唯一有可能的是易予,但這個角色……自己只是盡了試鏡的力而已啊。還有偷拍他,安負行完全不知道白流暉從何處得到的結論。
白流暉按着左腰,站起來,扯下口罩。他的眼睛極亮,一種走投無路同歸於盡的亮。
“你那時沒有我紅,搶不過我,現在你成功了,挺爽了是不是?!”
……這哪兒跟哪兒?
安負行無奈:“你想多了……”
白流暉咬着牙舉起手裡的一個小小的黑色物體,喘息着笑道:“還想做好人?別以爲我不知道你搭上的是誰。陸星盞?你搭上了個好金主,讓他把我弄下去的是吧?呵呵我現在有證據了。陸星盞獨身進你的房間,網上你倆的cp可是火熱,你說我把這放出去會怎麼樣?嗯?你怎麼對付我我就怎麼對付你。”
安負行慢慢皺起眉,感覺解釋不清了。
“你不是高冷麼?不是艹不食人間煙火人設麼?我就讓大家看看你到底是什麼人!陸星盞從早就袒護你,怕不是你早就爬上他的牀了吧?嘖嘖,能讓他對你言聽計從,你也是費了不少力呀~早就伺候男人伺候慣了吧?”
安負行的眼中閃過一絲悲哀,又變成冷漠。他走近他,剛一擡腳,白流暉又大笑起來:“你把它毀了也沒用,我有備份!”
安負行輕輕嘆了口氣:“你看看你自己現在成什麼樣子?”
白流暉喘的厲害:“我已經完了還在乎什麼!這一切都拜你所賜!”
一聲冷笑突然插了進來,兩人一起回頭,見陸星盞逆着光走了過來,姿勢相當裝逼。
他說:“拜誰所賜?拜你自己所賜吧!”
白流暉停了一下,突然轉身就跑。安負行眼疾手快將他攔住,搶下他手中的微型攝像機。白流暉笑着後退,笑聲怪異。
“別以爲你贏了!”他一邊笑一邊喘一邊說,“你完了……”
“備份什麼?”陸星盞大步來到安負行身邊,冷笑道:“你想拍就拍個夠好了!”話音剛落,他忽然轉身攬住安負行的腰,低頭將自己的脣印在安負行的雙脣上。
霸道冷冽的氣息撲面而來,安負行被突如其來的狀況弄懵了,他怎麼也沒想到陸星盞會在這個時候做這事,本能地想後退,但陸星盞的雙臂像鋼筋一樣將他箍在懷裡,動彈不得。
但陸星盞沒在進一步,只是單純地讓兩人雙脣相貼而已。
從白流暉這個方向看,陸星盞正好將安負行遮住,他看不到他們具體在做什麼,但眼前景象已經夠讓他震驚的了。
長長的一吻結束,陸星盞立即轉過臉去,沒看安負行。他對白流暉說:“怎麼樣,看夠了嗎?”
白流暉囁嚅着嘴脣:“你們……你們……”
“我們這裡有更加有趣的東西,”陸星盞的笑容愈發陰森,他的手始終放在安負行腰上沒下來,後者在那裡沉默地站着。“你多次參加羣p派對的證據。你在你幾個金主牀上的證據。你買兇綁架安老師的證據。要不要看,嗯?”
聽到“買兇綁架”這四個字時,安負行擡頭看了眼陸星盞,但什麼也沒說。
白流暉久久站在那裡,突然衝了出去,消失在黑夜裡。
“你說的,都是真的?”安負行開口,語調平靜地令人心底發抖。
陸星盞點點頭:“一點造假成分都沒有。”
安負行閉上眼睛,眉心微皺,想起剛入公司偶然見到的白流暉,再想想現在的白流暉,心底不禁生出幾分唏噓。
太急於求成而走的彎路,終究把自己毀了。
他睜開眼睛,看到陸星盞一瞬不瞬地看着自己,眼中的情感顯而易見。他無奈開口:“你的手能拿開了嗎?”
陸星盞像才發現似的,迅速撤回自己放在安負行腰上的手,背到身後,臉慢慢紅了。好在晚上看不出來。
“安老師,我我我剛、剛纔是……我……不是……”一旦只剩兩個人,陸星盞的氣場就泄了。
安負行苦笑一下,擡手摸了摸陸星盞的頭髮。
很硬。
他柔聲道:“有什麼話回去再說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