假期之中的白天適合補眠。
年初剛剛獲得玉龍獎最佳男主角的陸星盞在這個假期之中的豔陽天裡窩在牀上睡成一個大字,如果這幅樣子被粉絲們看到,不知道他們會嚎什麼。
玉龍獎是國內電視劇圈最具影響力的獎項。網上有句話是不想上玉龍的明星不是合格的演員,可是能被提名的人不多,能獲得獎項的少之又少。能在玉龍上獲得重要獎項就是在演員生涯裡穩了神格了。
像陸星盞這樣出道短短三年就獲得最佳男主的用兩根手指頭就能數過來,無數人暗地裡嘆這小子躥紅太快運氣真好,連醜聞緋聞都幾乎沒有。
此刻這個運氣真好的小鮮肉正躺在自家別墅臥室裡,短馬尾散開來,略長的頭髮將他棱角分明的臉遮住了些。
深紫色的窗簾將窗戶遮得密不透光,室內昏暗。窗檐上懸掛着一串銅管風鈴。一陣風過來,銅管隨風輕輕搖晃,撞擊,發出幾點清脆的聲響。這聲音很小,連一個淺眠的人都驚動不了。陸星盞卻覺清楚地聽到了這點聲響,迷迷糊糊地將眼睛睜開一條縫朝窗戶望了一眼,然後翻個身繼續睡。
墜下去時,畫面彷彿慢鏡頭。看着露出缺口的護欄越來越遠,安行之的腦海中只有一個念頭:完了。
聽說人死前會將過去經歷走馬燈般在眼前放一遍,可是他的眼前只有越來越高的樓。
也沒有恐懼,只是對這種要下樓梯時踩上玻璃結果正巧撞到腐朽的護欄掉下樓的死法感到不可思議。
一張堅硬平板的東西拍上他的身體,他知道是落到地面上了。後腦和脊椎應該碎了,他想現在他大概像一灘摔在地上的奶油。
大塊大塊的黑斑侵蝕着他的視野。
失去意識前,安行之慶幸自己天生痛覺遲鈍……
傍晚,陸星盞終於睡醒了。他讓自己處在一個放鬆且沒修篇幅的狀態,穿着拖鞋去了大廳沙發上看電視。
屏幕上正在播報一則墜樓事故。
陸星盞不感興趣地換臺,調到財經頻道上看起了新聞。
一個女傭低着頭出現在大廳裡,站的離陸星盞三米遠,問道:“陸公子,您今晚的晚餐需要準備什麼?”
陸星盞一手撐着下巴,眼睛不離屏幕:“火鍋,多加粉條。”剛睡醒,聲音還有些啞。
女僕低着頭,無聲地深深吸一口氣,道:“火鍋容易對咽喉造成損傷,請您重新考慮今晚的菜單。”
“下班吧你。”
“……我馬上去準備。”
一股冷意慢慢從身後沁上來,將頭腦中的混沌驅散。安行之茫然睜大眼睛盯着頭頂上陌生的燈飾,片刻後,像是找回身體的控制權似的,轉了轉眼珠。
然後掙扎坐起,環顧四周。
周遭……雖然情況一言難盡但是顯然是人間,不是傳統認知中的天堂或地獄。
而且也不是他的房間。
他醒來就發現自己躺在地板上,手邊還有幾個空酒瓶。地板上亂七八糟地散落着碟片、雜誌和酒瓶,有些酒瓶還是碎的,殘存的液體淌到地板上,看的安行之直皺眉。
他揉揉眉心,手指冰涼的觸感提醒他這不是夢。安行之踉蹌着站起來,找了塊鏡子。鏡中的人臉色蠟黃,帶着一副黑眼圈,但仍可以看出五官和原來的自己有九分相似,最不像的地方是下巴上那一叢鬍子……看上去老了十歲。
安行之長長舒了口氣。那場荒謬的墜樓還殘留在腦子裡,轉眼他就用着一個陌生人的身體站在一個陌生的房間裡了。近年來IP改編電視劇火,他也有耳聞有種題材叫重生,正好能和他目前的情況對應上。
所以,他,沒死,重生到了一個陌生人身上。
不過也太巧了,這個人和原來的自己長得那麼像……除了鬍子。
屬於原主的記憶慢慢浮現。
原主叫安負行,和安行之這個名字也挺像。安負行也是個180線的小演員,怎麼撲騰都紅不了。他本身脾氣不太好,沉寂了這些年就越發焦躁了。前些日子,他好容易接到了一個網劇的男主角,沒樂幾天,就被杜凌頂下去了。
杜凌是誰?原來重點放在歌壇,今年轉入影視圈的小鮮肉一枚,雖然安行之沒聽說過他,雖然他不是一線但是各方面碾壓原主妥妥的。這部劇的演員名單沒有對外公佈,所以官宣男一男二女一時,直接宣的杜凌。安負行的名字從頭到尾沒有出現。
被頂了的安負行借酒澆愁,結果澆酒過量發生了這件事。
安行之看看這滿地狼藉,頭疼不已。他仔細地尋着乾淨的地方下腳,走進臥室。
臥室裡更亂,各種衣服從牀上鋪到地上,牀頭櫃上還搭着一條短褲。牀上的被子有一半拖到了地板上,安行之將它扔回牀上,隨後聽到了地板上傳來的聲音。
低頭一看,一隻手機扣在牀邊的地上,裡面正傳出人聲。
安行之拿起來看了看,發現屏幕上正在播放年初玉龍獎的頒獎視頻,剛好放到最佳男主角獎。屏幕上燈光閃爍,音樂越發緊張。然他以前看過,這緊張感就打了個大折扣,隨手關了。
安行之原來的房間從沒這麼亂過,他向來是自己收拾房間,記住什麼東西放在哪裡。如今莫名其妙換了身體,周圍亂七八糟的環境令他極爲不舒服,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收拾。
一小時後,所有雜亂堆放的物品被分門別類放置好,地上的垃圾也被收了出去,屋內煥然一新。然而安行之的衣服上正好相反了。他嫌棄地看了看身上的衣服,進了浴室。
陳沐站在安負行的門前,心臟砰砰直跳。她的脣緊緊抿着,一副不願意敲門的樣子——只怕屋裡那個人又朝她發泄怨氣。但爲了飯碗,她還是硬着頭皮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