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覺得你失憶了要比恢復記憶更好。”伍學長俏皮的眨眨眼,劉齊躲在刻刀後面衝他揮了揮拳頭。
“刻刀叔叔,劉齊又耍橫!”小齊眼尖,衝着劉齊吼道,弄的劉齊趕忙縮回手,腆着臉不好意思的笑笑。刻刀瞪了他一眼,向我們道聲別,帶着小阿三走了。
“你認識劉齊?”伍學長收回目光,將早餐放在牀頭櫃上,找出一份,遞給小齊。
“你餵我,我纔跟你說。”小齊嘟着嘴,兩隻手背在身後,伍學長搔搔頭,一臉的難色。周圍好幾個病友都起來了,正在那裡看着呢。
“你又不是三歲的小孩,再說,你還比我大呢。”伍學長推脫着,其實心裡蠻想喂的,這是純粹的言不由衷。
“我是病人。”小齊使出殺手鐗,說完閉上眼不看他,張着櫻桃小口在那裡等着。周圍看熱鬧的病友攛掇着,讓這個小夥子喂女朋友。
伍學長再次坐在牀上,鼓起勇氣,將八寶粥舀了一小勺,送到小齊的嘴裡。看着小齊小紅脣吞嚥的樣子,心裡一下子邪惡了。
“繼續啊?”小齊睜開眼,拍了一下他。伍學長趕忙舀了一勺,再遞過去,這次是真的硬了。
小齊在醫院裡待了一天就煩了,吵吵着要回去。伍學長辦了出院手續,兩個人顛顛的回了家。還沒坐下喘口氣呢,小齊把冰箱裡放着的餡子拿出來,讓伍學長擀餃子皮,要包水餃吃。
“我這是少爺哎,怎麼跟個保姆一樣。”伍學長不幹了,一推面板,站起來就要跑,被小齊一把扭着耳朵扯回來,乖乖的坐下了。
“你爸交代過了,只要你回來,就得服從我的管教。我也不是保姆啊,我在你們家待了五年,也沒要過工資,我是你的監護人。”小齊叉着腰,頤指氣使,居然有點女王範兒。伍學長理屈詞窮,只得乖乖就範。
“這擀的什麼餃子皮啊?要形狀沒形狀,一邊厚一邊薄的!”
“我不幹了!”
“你給我讀英語吧。”
“讀你妹!”
“讀不讀?”
“哎喲,姑奶奶,我錯了,你鬆手,我讀,我讀!”
七喜趴在地上,饒有興致的看着兩個人,搖着尾巴,不時的湊個熱鬧,叫兩聲。華燈初上,這所小房子裡一副其樂融融景象。
伍學長早上起來,將夾着自己的大白腿輕輕搬開,躡手躡腳的下了牀,穿好衣服。衝七喜“噗嗤噗嗤”吹兩聲,七喜很有默契的匍匐前進,跟隨伍學長晨練去了。
“要想身體好,還得晨練早。”伍學長衝七喜解釋道,芝水市區的戒嚴已經消除了,早上到處是老頭老太。伍學長看着安寧祥和的景象,不禁擔心起大伯來。他不知道,此刻伍伯正躺在病牀上,身上插着許多管子,生命特徵很不穩定。
一人一狗瘋跑了半條街,回來時,望了望對面的芝水二中,伍學長羨慕無限。現在七月過中,有些高三學生已經回來補課了。正值早飯點,有學生陸陸續續的從學校裡往外走,面色蠟黃,難掩疲憊。
伍學長坐在豆腦攤上,衝“包子西施”打個招呼,這個名字是伍學長給老闆娘杜撰的。見老闆娘應了,伍學長坐在那裡瞧那些閉着眼睛吃早餐的學生。
不一會兒,六個大包子上來,放在籠屜裡,冒着熱氣。端過來豆腦的老闆娘衝伍學長笑笑,正吃包子的伍學長差點把舌頭給咬到。
“上次的事,謝謝你了,小夥子。”包子西施又給拿了一碟鹹菜,輕輕的放在伍學長面前。
“沒啥,一句話的事兒,你要相信,這個社會還是好人多。”伍學長說完笑笑,沒敢繼續看,因爲天熱,包子西施穿的確實有點少。老闆娘笑笑,去別的桌收錢去了。伍學長扭頭看別處,幾個閉着眼睛吃東西的高三生,嘴裡還唸唸有詞。
“真造孽,七喜,你看,他們還不如你幸福呢。”伍學長拿筷子悄悄指了指鄰桌那幾個邋里邋遢的學生,七喜搖搖尾巴,表示贊同。
吃完早飯,給學究和小齊各帶了一份,然後付錢。老闆娘一邊找錢,一邊問恩人住哪裡,在哪裡上學之類的。
伍學長吞吞吐吐的說自己輟學了,準備去上個職高。他那天從黃毛嘴裡知道老闆娘還有個女兒,看老闆娘的樣貌,女兒也不會差到哪裡去。但是自己有小齊了,只能意淫一下下而已。
“輟學了?爲啥?小夥子長的帥,一看腦袋瓜子也靈秀,咋退學了呢?你喊我秀姑阿姨就好。”老闆娘找給伍學長錢,十塊錢的早餐只收了五塊,伍學長沒敢接,也沒敢回話。
“俺先走了,明天早上再來吃。”伍學長提着早餐溜溜的跑掉,感覺自己特沒面子。年輕人都愛面子,尤其是在漂亮女人面前,即使人家是個少婦,跌份也是件要命的事。一口氣跑回藍山苑,瞅瞅四周,擦擦汗,裝作沒事人似的上了樓。
秀姑早點攤,少婦正蹲在那裡收拾碗筷,身後響動。轉身一看,莊譽一身正裝走了出來,黑西服打領帶,金邊眼鏡,頭髮一絲不苟的向後揹着,腳上皮鞋錚亮。
“當家的,現在才8點呢,你吃點早飯再去應聘吧。”少婦擦了擦就近的桌子,盛了一碗豆腦放在那裡,然後拿了兩個白菜肉包子遞給莊譽。莊譽安安靜靜的吃着,很認真。少婦看着他,有些癡了。
“咋了,秀姑,我哪裡不對勁麼?”莊譽擡起頭,正迎着自己老婆的目光,一緊張,趕忙打量自己。
“沒,沒啥。”秀姑慌亂的低下頭,耳朵根子紅了。她想說今天老公好帥,但是卻怎麼也說不出口。莊譽扶扶眼鏡,吃完包子,衝感覺怪怪的老婆說聲再見,穩步向着二中走去。
“老公,加油!”秀姑擡起頭來,望着丈夫的背影,小聲說着,右拳攥起,心裡打着氣。
臨近中午,正在睡覺的秀姑聞到一陣香味。一睜眼,有低低說話聲從客廳傳來,廚房裡是菜下鍋的煎炒聲,香氣就是從那裡傳來的。
秀姑趕忙起身,穿好衣服,攏了攏散亂的長髮,紮起一根皮筋,趿着拖鞋就下了牀。出臥室一看,一箇中等身量,形體勻稱的男子正靠在廚房的門框上,跟裡面正在炒菜的莊譽嘮嗑。
秀姑輕咳一聲,男子回過頭來,面目清秀,棱角分明。臉上掛着和煦的笑,很暖,很光明。
“哎呀,嫂子醒了,嫂子您好,我是陳光明,莊譽的學弟。”陳光明笑着伸出右手,秀姑這纔想起自己沒洗手,趕忙拿起旁邊架子上的溼毛巾擦擦手,又拿乾毛巾抹乾了,這才握了握。
“他叔,你坐吧,我給你沏茶喝,站着怪累的。當家的,來客人了,你咋不叫我起牀呢?”秀姑嗔怪道,抹抹桌子,扯過一把椅子,又擦了擦,請陳光明坐下。拿出茶壺準備沏茶,陳光明趕忙奪了過來,連說不用。
“君子遠庖廚,你在這裡幹嘛,出去陪他叔聊天。” 秀姑不好意思奪回來,理了理額前的亂髮,走進廚房,把莊譽支了出去。
“嫂子,你別怨我大哥,他是心疼你呢,這樣的模範丈夫現在不好找。”陳光明衝着廚房高聲說道,被莊譽拍了一巴掌,直說他多嘴。
“這多什麼嘴了?愛就要大聲說出來嘛,你說是不?我說你大學咋不找女朋友呢,原來有這麼一位仙女在等你,哈哈!”陳光明哈哈大笑,莊譽沏了茶放在桌子上,罵了他幾句,就開始從櫥櫃裡往外拿涼菜,開啤酒。
秀姑在廚房裡聽着沒說話,但是心裡樂滋滋的,比吃了蜂蜜還甜。
不一會兒,熱菜全上桌,秀姑解下圍裙,端起洗衣盆要出去洗衣服,被陳光明站起來攔住。
“嫂子,你這不打我臉麼?嫌我長的難看是不?一起吃吧,現在半晌不熱的,您洗這幾件衣服幹嘛?”陳光明雙臂張開,堵在窄窄的門口。秀姑忙說娘們家的上不得席面,這是規矩。
“一起吃吧,光明不是外人,大學時候,過冬天沒暖氣,我們都一個被窩睡覺的。”莊譽看着衝自己使眼色的陳光明,嘆聲氣,開了口。自己這個老婆什麼都好,就是條條框框太多,太守舊知禮。
兩個人好說歹說,總算把秀姑給安排在桌子下首坐了。秀姑要給陳光明敬酒,陳光明自己開了一瓶啤酒,對嘴吹一大口。
“怎麼便宜怎麼來,不要拘束,不要見外。我來這裡就跟回我家一樣,咱們聊聊天,您坐着,我給您講講我大哥在大學的風流趣事。”陳光明兩瓶酒下肚,開始胡吹海侃,秀姑聽的津津有味。
莊譽也喝多了,兩個書生開始相互揭短,說着各自的糗事,臉紅脖子粗。秀姑看這個情景,就知道今天的應聘差不多能過。旁敲側擊的問了下,原來陳光明的爸爸是二中剛退休的老校長,陳光明今天湊數去當陪考官,就遇到了面試應聘的莊譽......。
“陳老師,俺問你個事唄,你說你們學校每個老師手裡都有個招生名額,俺想問你那個名額用了麼?”秀姑到底敬了陳光明杯酒,藉着敬酒的機會,大膽的問了下,剛問完,心裡就撲通撲通跳了起來。
“沒呢,俺大哥不說俺侄女子不用保送麼,已經考進俺們二中去了,到時候我說說,直接讓她進實驗班,這個事我包了。”陳光明喝的有點大了,猛力的拍着桌子,打着包票。莊譽瞅了一眼秀姑,心裡犯嘀咕,但是沒說話。
“俺有個遠方表親,今年發揮失常,沒考上,現在沒事做呢。才十三四的樣子,幹啥都不行,您看?”秀姑惴惴不安的說着謊,話一出口,心裡有些後悔。
“秀姑!你......。”莊譽一拍桌子想發脾氣,被陳光明一把按住了。
“嫂子,你,你放心,這個事啊,您還真託對人了,包在我身上!只要那小子是應屆初中畢業生,我就敢收,到時候安排到我們班!”陳光明大着舌頭,桌子拍的震天響,盤盤碗碗的叮噹作響。
莊譽哼了一聲,沒說話,他知道現在不是發脾氣的時候。自己家的事,關起門來說,現在鬧,讓外人笑話。
陳光明酒足飯飽,踉踉蹌蹌的打個車回家睡覺去了。莊譽回來,關上門,看着收拾碗筷的秀姑,整個臉氣成了醬紫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