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衆人走遠後,琴月禪尷尬地叫住了顏曼彤,滿臉歉意地說道,“親家,對不起,把你們叫來……卻讓你們看了笑話,你放心,我把念柔當自己的女兒,一定不會讓她受一點委屈。”
白念柔剛想接過話茬客套幾句,卻不想顏曼彤先開口了,“我知道,我看得出來你和宇文柏是真心待我家柔柔,也很努力地維護她。我不敢說我家柔柔和宇文柏在一起我很放心,但這是柔柔的選擇,我肯定支持。我的要求不高,宇文柏只要善待我家柔柔就行了,你也是做母親的,應該明白我的感受,兒女是我們一輩子都放不下的牽掛,總捨不得他們受到一點點的委屈。”
“是啊。”琴月禪頗有感觸地點頭。
顏曼彤的話讓白念柔莫名其妙地想流淚,她能很清楚地感覺到顏曼彤對宇文世家的厭惡和排斥,她一定是下了很大的決心纔會做出這麼大的讓步。一想到先前自己還拿錢打發她,白念柔心裡就有着淺淺的自責,可再一想到顏曼彤在酒店外瘋癲的舉動,她又咬牙切齒,那種想恨又恨不起來的矛盾情緒讓她萬分糾結。
“顏姨,你放心,我好不容易纔找到念柔,心疼她還來不及呢,我不會讓她受到一點點委屈。”宇文柏牽着白念柔的手,信誓旦旦地看着顏曼彤。
聽到宇文柏這麼直白的表白,白念柔微微紅了臉,垂下了眼簾,害羞地盯着自己的腳尖。
顏曼彤凜冽的目光直勾勾地在宇文柏身上掃了一眼,沒有多話,跟着琴月禪朝飯廳走去。
飯桌上的氣氛到很和睦,每個家庭有每個家庭的相處方式,雖然白念柔厭惡宇文世家有意無意顯露出來的優越感和高人一等的傲氣,但她不得不承認宇文世家裡的每一個人都很團結,不管他們是不是暗地裡在爲自己謀算着什麼,對於家族利益,他們到是站在同一陣線,一致對外。或許這就是他們能始終坐在黃果市龍頭老大的位置,誰也動不了他們分毫的原因吧。
宇文柏不停地爲白念柔夾着菜,他這樣過於明顯的呵護讓她不好意思,在她的印象裡,宇文柏一直都是感情內斂的男子,心事不會輕易表現在臉上,這讓他看上去很神秘,也讓白念柔很鬱悶,她總是難以猜到他的內心,每當他收斂起自己的情緒,他身上溫柔的氣息便會被一抹鋒利的疏離所取代,所以先前顏曼彤纔會對他有那麼深的排斥,不過,他偶爾也會有驚人的舉動,比如那次在汽車裡的吻……
白念柔眼神閃了閃,抿嘴偷笑,腦袋埋在碗裡掩飾着自己的失態。
無驚無險地吃完晚飯,宇文柏因爲有公務要處理,簡單地與白念柔說了幾句話後就上了二樓,琴月禪陪着她們母女留在客廳。
幾人說笑間,周嫂端上了飯後水果,白念柔轉了轉眼珠,笑道,“我拿點給柏。”
說完,也不等顏曼彤插話,她拿了幾瓣蘋果放在托盤裡朝二樓走去。
“這孩子……”顏曼彤無奈地搖頭,語氣雖然責備,但眼底盡是溫柔。
“看着念柔和柏兒的感情這麼好,我也高興。柏兒直到從醫院出來才告訴我他與念柔的事,這孩子,這麼重要的事也瞞着我,
”琴月禪望着顏曼彤,笑道,“念柔這孩子我一見就喜歡,打心眼把她當自己的孩子。”
顏曼彤臉色緩了緩,微微點頭。
走到二樓的拐角處,白念柔微微鬆了口氣,與那兩人呆在客廳她多少有點不自在,特別是聽着她們感慨“白念柔”與宇文柏之間的感情,這多少讓她有點吃味,像個局外人一般,心裡很不舒服,泛着酸。
她知道這樣的感覺其實是自己折磨自己,她現在就是“白念柔”,犯不着較這個勁兒,可心底的感受就那麼真實存在着,苦澀到整個胸腔都生疼生疼的。遠遠地看着宇文柏的臥室大門,她小小嘆了口氣,端着托盤朝二樓的露臺花園走去。
露臺花園在別墅的正中間位置,單獨空出來的一個空地,大概有一百多平米,揹着別墅的大門,朝向別墅後面的灌木叢。花園是典型的歐式風格,鐵柵欄旁清一色地放着一列巨大的花盆,種的全是常青植物。一個田園風格的雙人沙發靠在牆角的位置,上面放滿了毛茸茸的靠枕,看上去就很舒服。青灰色的大理石地磚上隨處擺放了顏色鮮豔的盆栽,看上去雜亂,可五彩繽紛的色調卻很清新。順着臺階往下,穿過一道江南風味的石拱門,則到了另一番天地,處處透着濃烈的中國風,一池碧綠的湖水,幾尾紅色的錦鯉,恬靜中夾着一抹淡淡的墨香味。
白念柔將托盤放在石桌上,慢慢走到柵欄旁,蹲下身子仔細看着花盆裡的花,這是在黃果市不多見的三裂蟛蜞菊,這種花應性強,能在不同土質生長,耐旱且耐溼。皺起眉頭,她微微偏過腦袋視線穿過花朵朝後,茂盛的枝葉拱起一道好看的幅度後便朝下垂去,像是一把天然的遮陽傘,將一樓遮了起來,枝葉似乎還精心修剪過,弄成了一規矩的圓形,正好遮在了一樓放在外面的咖啡桌上,很有味道。
雙眼一黯,她伸手摩挲着這黃色的小花瓣,花瓣上有散生的小柔、毛,摸上去毛茸茸的,有點硌手,但摸久了又覺得很舒服。這種不起眼的花並不名貴,也不特殊,只是它生命力極強,斷枝扦插或被土覆蓋後,約10天即生根長成新的植株,花期幾乎可以全年,但以夏至秋季爲盛。
只是……
她怏怏收回手,嘆了口氣。
這種植物常生長成片,侵佔草地和溼地,排擠本地植物,該種已被列爲“世界上最有害的100種外來入侵物種”之一。宇文世家偏偏在自己的後花園種上這種植物,是想借它比喻他們吞併市裡其他財團的決心?
呵,他們不至於這麼不自量力吧?
宇文世家有能力,那是事實,有財力,那也是事實,但任何地方都不可能允許一家獨大,壟斷所有財路,一旦做了鳳頭,便有被當做出頭鳥一樣解決掉的危險。
不過,有一點比喻得到很恰當,白念柔輕笑了兩聲,伸出手指捻了捻墨綠色的花葉,宇文世家和這花一樣,都是這世界上最有害的物種!
“啪”。
一細微的清脆聲後,白念柔手裡多了一朵黃色的小花,普通的模樣,沒有特別的香味,也沒有高貴的身份。拿在手裡轉了轉,她抿嘴淺笑,對付這種植物最有
效的辦法就是在它們結出果實前將它們拔除,或者噴灑除草劑,控制它們匍匐在地上的部分,同時及時拔除殘留在地下的莖。
雙眼危險地一緊,她的眼裡多了一抹殺氣,眨眼之後便消失不見,嬌媚的五官恢復了先前的恬靜。
無聊地撇了撇嘴,她晃着身子坐在了沙發上。
初冬的夜晚暮色降得很快,望了一眼天邊墨色的天際,白念柔索性半躺在了沙發上,無所事事地東張西望磨蹭着時間,她不想呆在氣氛沉悶的客廳裡發呆,但又不能到臥室打擾宇文柏。
算了,就這樣耗着吧。
四周的漆黑緩緩朝白念柔襲過去,她先是強撐了幾分鐘,隨即一波高過一波的睏倦朝她身上襲去,最後,她眨了眨沉重的雙眼,靠在沙發上不安穩地睡去。微涼的夜風拂在身上,她不滿地皺起了眉頭,朝沙發裡縮了縮,躲避着拂在身上的微寒,睏倦的雙眼卻不曾睜開。雙手抱着身子,換了個舒服的位置,她蜷縮成一團,昏昏沉沉地繼續睡去。
“咔”。
陽臺的玻璃門被輕輕打開,藉着銀白色的月光,依稀可以分辨出大門處站了名男子,籠罩在黑色陰影下的臉雖然看不清五官,但仍舊可以模糊地看到臉上線條分明的棱角,勾勒出柔媚的臉龐,額前濃密的碎髮垂下,秀挺的鼻子偷偷冒出了尖兒,神秘中帶着蠱惑。
男子在門前停留了幾秒,即使看不到他的雙眼,也能很清楚地知道他的視線停留在白念柔身上,確定她是真的睡着後,男子擡腳,緩緩走到沙發邊,微微低頭。
白念柔似乎還覺得冷,背靠着沙發靠背,又朝裡挪了挪。白皚皚的月光夾着飄渺的霧氣輕輕拂在她的臉上,朦朧中帶着淡淡的銀色光暈。白念柔古典中透着一抹倔強的嬌媚五官恬靜地朝向外,小嘴微噙,不滿地噘起。
男子悶笑了兩聲,挨着她坐下,頓了幾秒,伸手,撫上了她微蹙的眉心。或許是覺得不適,白念柔的腦袋朝裡縮了縮,想要擺脫外來的侵襲,男子無奈地搖頭,目光下移,滑到了她粉嘟嘟的嬌脣上,躊躇地捻了捻手指,男子將手指輕輕覆上了她的嬌脣,小心翼翼地摩挲着,修長的手指在月光下白得有點發青,看上去磣人,卻又漂亮得讓人挪不開視線。
男子指尖微顫,動作輕柔。
白念柔這次沒有躲避,只是雙臂抱在胸前,蜷縮成一團。
男子無奈地笑了,脫掉外套輕輕搭在她身上。
突然的溫暖讓白念柔滿意地吧了吧嘴,不安分的身子總算消停了下來。
躊躇地伸手,男子終於將修長的手指撫上了她滑膩的臉龐,指尖的柔膩讓男子心臟驟然一凜,癢、酥、酥的感覺讓他無法再將手指從她臉上拿開,最後,他的拇指再次停留在了白念柔的嘴角處,不再遊走。
“我……該拿你怎麼辦呢?”
男子低喃的聲音穿過霧靄重重的夜色,有着無奈的惆悵,淺淺的懊惱,似乎是在不滿,卻又有着濃濃的寵溺。爲難地嘆了口氣,男子默默注視着白念柔,用心描着她的眉,她的眼,將它們一筆一畫深深埋在了心底。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