換好藥,路澄小心地給傷口消毒上藥,長髮在腦後被盤了個鬆鬆的髻,看起來時尚又優雅。
“傷口癒合一般,晚上要注意忌口。”
“儘量。”祁承澤低頭看着路澄小巧的嘴脣,今天塗了鮮豔的色澤,張張合合,讓他總不經意地轉移注意力。
路澄剛把東西收拾好,門鈴就響了,祁承澤正起身,準備到臥室換衣服。
“應該是井助理,你去開下門。”
“哦。”路澄應了一聲,走過去開了門。
果然是井寧,不過,也不止他,還有一個酒店服務員,推着一個餐車,祁承澤聽到動靜,從臥室走了出來。
井寧笑指着放了兩個碗的餐車,和服務員一起,一人一個蓋子打開:“聽說路董喜歡吃麪,我特意給你們倆一人準備了一碗,吃一點,墊墊肚子。”
說完,井寧給服務員使了個眼色,又飛快撤退了。
這是一碗清湯牛肉麪,裡面除了麪條,就是幾根青菜,聞起來倒也讓人挺有食慾。路澄有些心動,她爲了下午早點去化妝,也怕自己吃太多,撐着禮服,所以中午只吃了一點,現在開着這麼一大碗牛肉麪,肚子開始咕咕叫了。
也不知道祁承澤有沒有聽到……路澄有些尷尬地動了動,正猶豫自己該拒絕還是邀請祁董一起吃麪。
“今天會來不少人,晚上我給你介紹幾個,恐怕確實沒時間好好吃東西,不如現在填一些。”祁承澤說完,又推着推車到了客廳一旁的書桌上,把兩碗牛肉麪都端到了桌子上,拿起兩雙筷子,一手握在手心,一手朝着路澄的方向遞了遞。
路澄連忙上前接過,跟着祁承澤拉過一把椅子坐下。
祁承澤沒有再說話,彷彿是專心吃麪。
路澄也連忙低下了頭,腦子裡回想着剛纔祁承澤的話。
祁老先生在國內商界摸爬滾打多年才成爲一代商界巨賈,不如在h市乃至j省商界影響力,就是政界,也同樣人脈深厚。
路澄早就聽狄遠民介紹過祁氏可能的人脈關係,今晚名義上是爲了給祁老先生賀壽,免不了有一些路澄平時接觸不到的人物。按照狄遠民的設想,她運氣好,能和幾位打個招呼,就算不錯了。
可祁承澤的意思,是要爲她搭橋引薦?
路澄心裡既是疑惑又是忐忑,吃麪的動作免不了有些漫不經心。
祁承澤低頭專心吃飯,可餘光卻時不時地在打量路澄。
剛纔那句要替路澄介紹的話,他也不過是一時意動,可等說完,卻覺得可行。他擡頭,不着痕跡地又看了對面的路澄一眼。
印象中有些嬰兒肥的臉蛋早就隨着時間流逝而消去,而她,每見一次,似乎都瘦了幾分,尖尖的下巴,顯得一雙黑白分明的杏眼更加大,臉色因爲有了粉妝掩飾,看不出原本的色澤,可他還記得,昨晚的她,臉色微微蒼白。
她握着筷子的手指纖長,手指甲難得被塗上了淡粉的色澤,看起來圓潤可愛。
祁承澤微微抿脣,心裡泛起一股古怪的感覺。她從大學退學,毅然接手路氏,是不是覺得很辛苦?
“等會兒和我一起入場吧。”下意識地,祁承澤說了這麼一句,可說完,卻覺得真是個好主意。
今晚,他是主人,爺爺早就告訴過他,今晚,他必須要有一個女伴,並且給了他一串手機號碼。
那是閔尋南的手機號。
從前閔尋南應該也給過他,但是他沒有記過,更從來沒有打過。前幾天爺爺給的那張名片,也早就不知道在哪裡了,或許是在井助理那裡。
可他到現在還沒有和閔尋南聯繫過。反正,如果她今晚也回來,如果想找她,很方便。可他一直沒有過聯繫的衝動,直到路澄到來。
其實,如果只是要一個女伴,也不是非閔尋南不可。爺爺不過是以爲,他身邊只有閔尋南一個適齡女性罷了,而且,是一個對他帶有好感的適齡女性。
可他覺得,路澄也很合適。作爲他今晚的女伴,介紹給別人也很順理成章。
路澄聽了祁承澤的話,心裡一跳,呆呆地還沒有回過神來,祁承澤已經抽出紙巾,優雅地擦了擦嘴巴,起身後,微微欠身。
“我去換衣服,你慢慢吃。”
路澄一路目送祁承澤進了臥室,然後看着那扇重新關上的白色木門發呆。
女伴?!
等到祁承澤穿戴整齊從臥室裡出來,路澄還沒有想明白,這算驚喜,還是驚嚇?她完全沒有心理準備啊!她今晚的準備,就是當個無人認識的小透明,縮在角落觀察觀察,順便蹭點東西吃……
祁承澤穿了黑色的燕尾服,身材欣長,舉手投足都是風度。
他應該是經常參加這種宴會酒會,駕輕就熟,臉上絲毫沒有緊張的神情。
路澄嚥了咽口水,到底沒有開口拒絕。
這麼好的機會,如果浪費,她覺得肯定會遭天譴。於是,她儘量從容地借了臥室洗手,又小心地給自己補了口紅,對着鏡子整理好衣裝,對着鏡子裡的自己做了一個深呼吸,這才毅然而然地走了出來。
“好了。”路澄的神情顯得很嚴肅。
“走吧。”祁承澤伸出右手,微微一彎。
路澄上前,把自己的左手小心地伸進祁承澤的臂彎裡。
今晚的宴會場地就在三樓,井寧帶着公司高層,早就候在了大門口和宴會廳門口,迎接最先到來的客人。
祁厚濤早就到了井寧安排好的房間休息,只等到差不多時候了再下去。
“你去問問,尋南到了沒有?”祁厚濤呆在房間裡也沒事,同樣叫了份客房服務填填肚子,寧祿是跟了他很多年的司機了,祁承澤便讓他來陪着。
寧祿張了張嘴,心裡想的是昨晚和他們一起吃麪的那個女孩子,看起來二十幾歲,挺漂亮的,竟然還能讓祁董一起去一家小攤吃麪。
當然不是說不好吃,而是,他記憶裡,祁董從來沒去過這樣的地方。一身昂貴的西裝,坐在那種簡易的凳子上吃麪,怎麼都顯得格格不入。
可祁董似乎毫不在意。
應該是因爲,一起吃麪的人吧……
“好,我問問井助理。”寧祿想了想,到底沒有把昨晚的事情透露給祁厚濤。雖然,比較起來他跟着祁厚濤的年歲更久,可他很明白祁董的性格,並不打算做多餘的事情。
掛了電話,寧祿轉身向祁厚濤彙報:“閔小姐已經到了。”頓了頓,他才又說道,“祁董還沒有下樓。”
祁厚濤微微皺了眉:“承澤,有給尋南打過電話嗎?”
這話,寧祿還真不好回答:“不太清楚。”所以,他老實回答。
其實,照他所見,祁董應該對閔小姐完全沒有興趣……
“我給他打電話。”祁厚濤很明白自家孫子的性格,慢熱又被動,推一推纔會有所行動,如果他不熱心點,說不定等到兩腿一伸進了棺材都見不到他成家了。
“喂,承澤,你在哪?”電話很快就被接了起來。
“在房間。”
“尋南已經在樓下了,你快給她打個電話。”祁厚濤馬上轉入正題。
“不用了……”
祁承澤話說一半就被打斷了。
“什麼不用了,我說了你今天必須要帶個女伴,否則我就不下去了。”祁厚濤索性耍賴。
“爺爺。”祁承澤揉了揉眉心,頗有些無奈,轉頭看了站在走廊旁,正等自己打完電話的路澄,微微放低了聲音,“我是說,我已經有女伴了,所以,不用再聯繫別人了。”
“什麼?”祁厚濤很驚訝,“那尋南怎麼辦啊?”
“沒什麼怎麼辦,我沒聯繫過她。”祁承澤淡然地說道。
他的意思很明確,他沒聯繫過閔尋南,所以,女伴換人不用管閔尋南怎麼想。
“可我已經給尋南打過電話了……”祁厚濤的聲音微微弱了下來,他不過是怕孫子猶豫,所以自作主張幫他打了電話,省得尋南臨時準備太倉促。
“沒關係,你也可以帶一個女伴,反正是你自己聯繫的。”祁承澤說完,便直接掛了電話。
反正,從頭到尾都不管他的事情。
掛了電話,祁承澤看着路澄:“走吧。”
路澄抿脣,點了點頭。
祁承澤看着她的模樣,猶豫了下問道:“有點緊張?”
“嗯。”路澄點了點頭,“我第一次參加這樣的宴會。”她頓了頓,又小聲補了一句,“也是第一次穿禮服,平時我連高跟鞋都很少穿。”
祁承澤勾了勾脣,低頭看了眼路澄,然後淡淡地說了一句:“很漂亮。”
路澄怔了怔,這才反應過來祁承澤是在誇她。不過,是誇她本人,還是誇今晚的禮服好看?
“謝謝。”路澄有些吶吶地說道。
“等會兒跟着我就行了。不想說,就微笑。”祁承澤說完,停了腳步,“有些重要的人物,我會介紹地仔細點,你儘量記住。”
路澄微微有些窘。他是還記着自己完全不記得他的這件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