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言言笑着對他點點頭,順手按了設計室的電話,“姜海,讓託尼過來一下!”
“託尼?託尼是誰?”趙磊有些疑惑地問道,他直覺地感到不像女孩子的名字。
冷文卓笑了,“託尼是這裡的首席設計師,這裡打款的男裝都是他設計的。”
不一會兒,一個身材挺拔,眉眼俊秀的男人快步走進來了,進門以後,跟董言言打了個招呼,然後扶着趙磊的肩膀好一番端詳,然後拿過皮尺在他身上好一陣量,才胸有成竹地揮揮手,“帥哥身材不錯,三天以後過來拿衣服吧!”
趙磊抽吧着一張臉,幽怨地看着冷文卓:憑什麼他跟美人抱了半天,而自己卻讓這個爺們兒蹂躪了半天?
而冷文卓和董言言現在卻開始閒談起了婚禮的計劃。
門外傳來了雜亂的腳步聲和說話聲,煞是吵鬧,趙磊不耐煩地皺起了眉頭,“怎麼這麼吵?”
“今天有個歌手要在禮堂開新聞發佈會,估計是人到了。”孟楠笑着解釋道。
“言言,你忙吧,我先走了。”冷文卓起身告辭。
董言言站起來,把他送出門,門外的大廳裡放着一個男歌手的新歌,沒有聽過,但是有種熟悉的親切,她喜歡這種清澈純粹如鄰家大男孩般的聲音,會讓她想起曾經的年少時光。
兩個人繞過大廳,迎面正碰上一羣記者衆星捧月般地簇擁着一個一身白衣的男人從電梯那邊過來,遠遠的掃了一眼,那人的儀態不錯,在記者的長槍短炮中從容不迫的談笑風生,想來,就是他捧的那個歌手了。
“聽說,這是你的人。”董言言轉頭對冷文卓笑道。
冷文卓微微一笑:“不!是你的人!”
董言言微微一愣。此時,對面的人也近了:一襲白得耀眼的白色襯衫,依然白皙俊秀的面龐,依然如少年般閃亮的眸子。
一眼瞥見她,那如午後陽光般燦爛的笑容便在他臉上肆無忌憚地綻放開來。
董言言見到他的第一個念頭居然是慶幸:幸虧自己早上做了臉部護理,好歹沒有讓他看到一張因內分泌失調而慘不忍睹的臉。
她微揚着頭,略帶矜持地對他點頭微笑,目光在他臉上停留了三秒鐘,腳步卻不停,神態自若地跟他擦肩而過。
身邊有閃光燈不停地閃過。有記者圍過來,她便高傲地報之以敬謝不敏的微笑,不接受採訪。
她不能不顧及自己現在的身份。作爲一個時尚品牌的總裁,從來都是各路明星給她站臺,斷沒有她爲別人宣傳的道理。
今日,她若是冷了,他的面子過不去;她若是稍假辭色。明天定然緋聞滿天飛。
只一個禮貌的微笑,足夠了。
人羣過了,她和冷文卓在電梯口面對面的站着,有一瞬間的相對無語,旋即都心照不宣地笑了。
“他就是你那個朋友?”她問道。
冷文卓笑着點點頭,“家宣是爲了你回來的。”
董言言按了電梯的按鈕。有些不屑地笑笑,“不好好彈他的鋼琴,出來賣唱幹什麼?一大把年紀了。裝嫩還能裝幾年?”
這句話說得夠刻薄的了,冷文卓居然有些無言以對。
“我說了,他是爲了你回來的。”他說道。
電梯的門開了,董言言跟他一起進了電梯。
“所以要我對他負責嗎?”她輕笑道:“如果你喜歡的話,我可以爲他聯繫最頂尖的音樂人和製作團隊把他捧紅。”語氣裡。有些不悅。
冷文卓笑笑,“言言。生氣了?”
“沒有。”董言言笑道,“我只是討厭道德綁架。如果你說這些年你對我的照拂全是因爲他,那麼我無話可說,只當我白交了你這個朋友。”
冷文卓聽了這話,也有些不高興了,“言言,你是在對我不滿嗎?”
“我只是覺得,如果一定要我承你們人情的話,我希望只欠一份。”董言言毫不客氣地說。
冷文卓笑了,“商人的邏輯,一點兒人情味兒都沒有。”
董言言笑而不語,下了電梯,目送他從門口離去。
一樓的商場裡放着任家宣的新歌,難怪她總覺得熟悉,她現在確定是他唱的了,他清亮的聲線適合唱這種情歌。
現在已經是2004年,因爲網絡和盜版的衝擊,出專輯出唱片已經是賠錢的買賣了,最好的營銷方式就是把他往偶像小生的方向培養,趁着剛剛走紅的熱乎勁兒,增加曝光率,多接廣告和代言,培養出一堆狂熱粉絲,再出唱片就不愁銷路了。
男人的青春很長,他這樣的顏是少女喜歡的類型,而且裝起嫩來毫無壓力。看來前景還是很樂觀的。
只是不知道他的營銷團隊怎麼樣。
她本來以爲他會往李雲迪、朗朗的路線發展,沒想到他居然跑出來唱歌了。
這實在讓她有些大跌眼鏡。
門外的音樂廣場上,已經聚集了一批他的歌迷,她們手裡舉着他的大幅海報,上面用熒光美術字大大地寫着:任家宣!宣言!
“我們的宣言,不要青春來祭奠,在地球的另一端,是我思念的琴絃……”
她怔了一怔,轉身上樓。
回到辦公室裡,打開電腦搜索有關任家宣的詞條。
她知道了他將要面試的第一張新專輯裡面收集了他自己填詞作曲的八首單曲,今年四月,他憑藉一首單曲《宣言》開始走紅,之後他的《迷戀》《雪天》也開始迅速的被廣爲傳唱。
董言言不禁莞爾:莫非他在國外呆的時間長了,只會兩個字兒兩個字兒的蹦了?
自己是有多久沒有唱過歌了?或者說沒有認真的聽過歌了?他的歌紅得都爛大街了她居然今天才知道。
網頁再往下翻,是他最近的新聞:7月10日,任家宣將在z市的鋼琴廣場上爲他的成名曲《宣言》拍攝第一支mv,據說這首歌曲的名字是他和他的戀人的名字的縮寫,而這首歌也是在向他苦戀了六年的女友表達心曲。
董言言隨手點了歌曲的鏈接,剛剛在樓下聽到的熟悉的旋律又縈繞在耳邊。
這首歌的旋律朗朗上口,典型的口水歌,難怪會迅速流行。
“他這是要把我消費個徹底呀!”董言言哭笑不得地搖搖頭:把自己的隱私給別人消費,這讓她感覺很不爽。
她把音箱的音量調低,點開了設計的頁面,開始給冷文卓設計大婚的禮服:他的顏一般,但是身材不錯,穿正裝的話會很大氣,所以傳統的西裝是最合適的選擇。
她正專心致志地設計着圖樣,音箱裡的電子音樂戛然而止,然後是緩緩的敲擊琴鍵的聲音:
——任時光匆匆流去我只在乎你。
那清脆的聲音好像一聲一聲直擊到心底。
這首歌的最後一句,居然是這麼收尾。
她心裡微微一動,忽然就想起了當年他手把着手教她彈這首歌的情景:那是春天還是夏天?院子裡的花開了沒有?她都忘記了,她只記得,他扶着瘸了腿的她滿院子瘋跑的樣子。
院子裡被他畫滿了琴鍵,一擡頭就能看的湛藍的天。
她仰着頭看着天空,迎着太陽歡叫:等我有了錢,就修一個廣場,廣場就是鋼琴!廣場上的臺階就是琴鍵,我們就可以在琴鍵上一邊唱歌一邊奔跑。
......自己居然......居然真修了個鋼琴廣場!還修了個這麼大個兒的!
忽然有種夢想成真的惆悵:少年的情懷,總是在成長中被不知不覺的遺忘,又在冥冥之中被成全。
也難怪他見了廣場就奔着這兒來了,感情還是自己先撩撥他的!
也難怪宋明誠提到任家宣就激動,估計他已經在網上看到這些了。
因爲她沒有操作,所以電腦直接默認了播放下一曲音樂,任家宣的《雪天》
“曾經年少輕衫薄,孤身踏過萬里的冰河,不堪行,那滿帆的寂寞……”
她想起了跟他一起k歌的日子,她在歌單上的那些塗鴉,她曾經笑言要把那首詩改編成歌曲...北方那滴水成冰的日子裡那帶着冰雪味道的空氣,自己有多久沒有感受過了?
那些感覺,早已隨着那個時代漸漸遠去。
二十四歲,到了懷舊的季節了嗎?
她拿着鼠標快速的在各個網站搜尋着他當時在國家大劇院用鋼琴伴奏的那首宣言,看着他的手指行雲流水般滑過那些琴鍵,看着他那專注的表情裡,有幾分緬懷和幾分留戀。
她在辦公室裡足足呆了一上午,沉吟良久,打電話把秘書叫進來,問她,“任家宣的新聞發佈會散場了沒有?”
“剛剛散場。”秘書回答。
“嗯......以後沒有我的允許,我們公司的場地不許再租借給任何人,聽明白了沒有?”董言言說道。
秘書稍稍一愣,隨即趕緊點頭:“是!董總,我明白了。”
董言言剛要再說什麼,手邊的電話響了,她順手接起來,電話是孟楠打來的,“董總,任家宣闖進來了,指名道姓的要見你!被我們的保安擋在門外,就是不肯走。”
董言言莞爾一笑:“理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