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明誠在董楠楠的房間裡聽到外面的爭吵聲,出門一看,董言言她們娘倆兒正四目冷對的抹眼淚呢。
“叔,嬸兒,這次不怪言言,是我的錯,也不怪她不原諒我。”他低聲對言言爸說道,“叔,我是真的知道自己錯了,我不想和她分手,叔,求求你幫我勸勸她,給我一次機會,我們倆這麼多年了,我連婚房都準備好了,我真的不是故意的……”說着眼眶一紅,眼淚就下來了,這一哭,就哽咽難言,泣不成聲。
董言言的爸媽見他哭得傷心,也慌了神兒:他們從來也沒見過他哭成這樣。
“言言,你們有話好好說唄!看看把明誠逼成什麼樣了?”老爸扯着董言言的胳膊,有些責怪地說道。
老媽也跟着幫腔:“就是,兩口子打架哪有隔夜的仇?差不多就得了唄!”
宋明誠見老兩口都幫着她,走到董言言跟前,抓着她的手聲淚俱下地說,“言言,我都等了你三年了,你如果執意要考研,我還等你,可是你不要拋棄我,我不能沒有你……”
董言言沒有想到他會跟她來這一手,他根本就是算準了她爸媽不想讓他們分開。這事兒讓爸媽摻和進來,那就沒完了。
“你先別哭得這麼委屈,你既然有臉說,那你就告訴他們,我爲了什麼纔要跟你分手的!”她冷聲說道。
“還不是你聽了別人造的謠?我大哥這麼好的人,纔不會做壞事呢,你幹嘛相信別人不相信他?”董楠楠從房間裡走出來,大聲說道。
董言言愣住了,轉頭看着宋明誠,宋明誠低着頭,也不辯解。只是哭着說,“楠楠你別說了,是我錯了,都是我錯了!”
可是他這副樣子,怎麼看怎麼像一副受了委屈和冤枉的樣子。
董言言忽然發現,現在有口難言的,居然是自己。
她的親人們都站在他那邊。
她冷笑了,“你們不也一樣嗎?只相信別人不相信我。不怪你們,怪我!這些年是我太忽略你們了。怪我。”說着,忽然就心酸了:她想讓家人過得更好。所以這些年一直在努力,可是他們卻都不跟自己親了,那自己這些年是爲了什麼呀?
“言言。你別這麼說了行嗎?你這樣我心裡難受,怪我!都怪我!”宋明誠抽噎着說道。
董言言知道這麼僵持下去,自己就更被動了,於是嘆了口氣,輕聲說道。“明誠,你別哭了,我想我們都需要冷靜,你讓我再想想好嗎?”說着,硬是甩開他的手,給他的司機打電話。讓他過來接人,然後默默地進了自己的臥室,隨他怎麼哭去。
爸媽見她的態度緩和了。也都拉着宋明誠的手勸他,並且一再保證他們今天晚上會幫着他好好勸勸言言。
“叔,嬸兒,這幾年你們對我比親爸媽還好,我最大的願望就是有一天能跟言言一起叫你們一聲爸媽。我爸媽對我不好,如果沒有你們。我就沒有家了。”宋明誠擦了擦眼淚,聲音都在顫抖。
“明誠,你別多想了,好好回去睡一覺,明天我讓言言去找你。”言言爸信誓旦旦地說道。
送走了宋明誠,老兩口一商量,決定去勸勸董言言,董言言面無表情地給他們開了門,嘆了口氣說道,“爸、媽,剛纔他在,有些話我說不出口,我實話跟你們說了吧,是他揹着我找女人,找了還不止一個,我也沒有辦法。我知道他對你們好,可是結婚前就這樣,我們以後就是結了婚,這樣的日子能過下去嗎?”
“言言,你別聽別人瞎說,明誠不是那樣的人;別人還說你閒話呢,他不也是不信嗎?”老爸語重心長地說道,“你們倆現在樹大招風,肯定說什麼的都有,聽蝲蝲蛄叫喚還不種地了?”
“爸,這事兒我能胡說嗎?是他自己親口承認的。”董言言皺着眉頭,輕聲說道。
老媽一聽這話,又生氣了,口不擇言地說,“自個兒男人都看不住!你怪誰?你一年到頭也回不來幾次,把人家往這邊一晾,換哪個男的受得了?!早想念大學你就別處對象,處對象還不檢點,當初我說什麼你都不聽!你就混吧,現在親戚朋友都知道你倆是一對,這回黃了,這回我看你的臉往哪兒擱?!等着讓人在背後戳脊梁骨吧!”
“說來說去,還不是爲了你們的面子!是我活該!誰讓我當初那麼隨便!你們怕別人戳脊梁骨的話,就別認我這個閨女!”董言言冷起臉,走到客廳,抓起桌子上的包包,開門就走。
“你走!你走你就別回來了!我養個閨女還養出仇了!翅膀硬了,你就作吧!”老媽追到客廳,一邊抹眼淚一邊喊道。
“行了行了,你們都少說兩句吧!言言,你回來!”老爸連鞋都沒換就跑出去追董言言
董言言頭也不回地跑下樓,到路邊攔了一輛出租車就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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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海他們今天晚上住在明言酒店,她有些後悔沒有早帶他們出來,機票訂的是明天的,這麼晚了,也沒有直飛z市的航班,她思來想去,最後在火車站附近找了個不大的賓館,開了房間住下。
身上的手機一直響個不停,是老爸一直在給她打電話,她坐在房間的沙發上,想把手機關掉,電話鈴又一次響了,是宋明誠的,她忍着眼淚接起了電話:“宋明誠,我真沒有想到,你居然把你的不擇手段用到我身上了!先是用孩子要挾我,現在又用我的家人要挾我,我今天就明確的告訴你,哪怕是衆叛親離,我也不會再跟你在一起!你太讓我寒心了!”
“隨便你怎麼罵我。”宋明誠低聲說道,“我承認我卑鄙,可是言言你知道,我是一個沒有家的人,後來因爲你,我有了一個家,有了一對心疼我的老人,我最大的願望就是能像你一樣,也叫他們一聲爸媽,你們就是我的家人,失去了你們,我就等於失去了全世界。我曾經對家庭和幸福不抱希望,是你給了我希望,你嘗過得到又失去的滋味嗎?我承受不了這樣的失去。”
“我就是因爲知道你,所以即使我要和你分手,也沒有徹底和你翻臉,我想拿你當親人。可是你明知道我爸媽是什麼樣的人,當初他們會因爲許程跟我翻臉,今天也會爲了你跟我翻臉……恭喜你如願以償了。你怕失去他們,我不怕,反正我已經失去過一次,反正我早已嘗過爹不疼娘不愛的滋味,你那麼貪戀他們給你的愛,那麼我都給你。放心,他們除了對我狠,對外人都恨不得掏心掏肺的好,特別是你這樣貼心貼肺的好男人。我爸媽一直遺憾沒有個兒子,如果你真的有心的話,就把他們當爸媽孝順吧,他們會記着你的好的;而我......反正我爲他們做什麼,在他們看來都是多餘。”董言言長長嘆了口氣,掛了電話,關機。
傷心嗎?爲了傷心過一次的事再傷心豈不是愚蠢?
命中註定的,該什麼時候失去,不會早一刻也不會晚一刻,不偏不倚地就在當年的那一天,再一次失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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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明誠悔恨交加地放下了電話:剛剛她那一番話像是一記重重的耳光,把他扇醒了。
他才明白他做錯了什麼。
他本來想孤注一擲的讓她的父母逼着她退步,可是卻忘了她脆弱的親情根本承受不了這樣的風波,這一世,她躲過了許程的父母,他卻成了摧毀她的親情的儈子手,她現在一定恨死他了。
想起她當年不止一次在他面前哭過,不止一次跟他說過過去的種種,她想要父母的愛和保護,可是每次在她最需要保護的時候,得到的卻是他們的背棄和指責。
她也是一個缺愛的孩子,這些年爲了不重蹈覆轍,爲了維繫她那脆弱的親情,她每每如履薄冰。
他們家人都是這樣,明明心裡是爲對方好,可是每每說出的話卻句句傷人,做出的事卻南轅北轍,她又是那樣倔強的脾氣,越是極度渴望的,就越是極度苛求。
想起自己當初信誓旦旦的說過要保護她,那個時候的誓言多麼的純粹,沒有愛戀沒有佔有,只有一份惺惺相惜的責任。
這個責任她至今也沒有放棄,卻被他的一時衝動毀得徹底。
想好了道歉的話語,再次撥打她的手機,她已經關機: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他再也追蹤不到她的行蹤,那些高科技電子產品好像在一瞬間都失去了作用;他也逐漸明白,過去她的一切他都盡在掌握也是她故意爲之,只是想讓他安心而已。
她坦蕩,所以不怕把她的一切隱私給他看。
而他,對她卻處處防備。
午夜的街道,空空蕩蕩,他漫無目的地走過一條條長街,一點點數過每個窗口透出的燈火,他知道她今晚還在這個城市的某個地方,在某個窗口後面,獨自流淚或者獨自療傷。
而他卻再也找不到她。
第二天,她的那些下屬早早的退了房,等他回到酒店,早已人去樓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