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傾的聲音莫名有些冷。
江衍腳步未停,直接走到元傾面前,“一位故人……跟他的弟子。”
帶着溫熱的手落到臉上,元傾頓了一下,擡起頭。
“故人?”
元傾在聽到江衍說起故人的瞬間,驀地皺了皺眉,隨即又聽到弟子兩個字,只覺得心上一緊。
那個在瀾蒼山祭拜她師父的人就是面前這個人吧。
元傾的臉色明顯有些泛白,江衍不知道元傾這是怎麼了,只知道小姑娘今天有些奇怪。
原本並不想提起之前的事情。
奈何面前之人是元傾,江衍只覺得之前並不想提起的事情也沒有那麼難以開口了。
落在元傾臉上的手緩緩落下,片刻之後江衍應聲道:“京都瀾蒼山上的一位相識的術師前輩,幾年前就已經過世了。”
說完,江衍頓了頓又道:“另一個是那位前輩的弟子,我曾經答應了前輩要照拂一二,不過我還沒有見過她,她就已經隨那位前輩去了。”
江衍的聲音很輕,落入元傾耳中卻帶着一絲溫熱。
元傾仰起頭,視線由着江衍的臉上掃過,驀的嘴角勾起,綻放出一抹弧度。
“沒照顧到人家,你是不是很失望?”一想到那個之前去祭拜自己師父的人真的就是江衍,元傾心情有些複雜。
她從不知道自家師父竟然跟江衍熟識,甚至於曾經請江衍照拂自己。
在她印象中,自己師父向來是強硬的存在,一生更是從未向其他人低過頭甚至於求過別人什麼。
沒想到……
元傾眼角有些泛紅,卻好在沒有其他反應。
江衍正打算解釋一下,就看到小姑娘泛紅的眼角,莫名有些心疼。
雖然不知道元傾這是怎麼了,可是看到她這樣,江衍只覺得心上一緊。
“我真的沒見過她……”江少爺第一次見到元傾這樣,頓時有些慌了。
他伸出手將人抱住,輕輕拍了拍元傾的後背。
元傾回過神,側臉正貼在江衍身前,鼻息間皆是那抹熟悉好聞的氣息。
回過神,元傾下意識的捂臉。
江衍根本什麼都不知道,她剛纔的反應似乎有點作。
眨了眨眼,元傾想着要不要告訴江衍自己的事情。
告訴他,不好意思你口中那個從未見過還沒來得及受你照拂的故人弟子就是你女朋友兼未婚妻她本人?
只是江少爺卻沒給小女朋友思考的時間。
就在元傾猶豫着要不要開口時江衍已經將人抱住,緊接着直接抱起來朝着客廳方向走過去。
“別哭啊,爺爺讓我帶你過去呢,你要是哭了,他們一定以爲我欺負你了,我不想大過年的捱揍。”
江衍的聲音由着元傾頭頂傳來。
元傾驀的笑了一下,心想她纔不哭,至於看江少爺捱揍這件事……其實她有些好奇,因爲想象不出那種畫面。
江衍不知道元傾到底是怎麼了,下意識的覺得她可能是想自己的親人了。
雖然元家對她不好,卻還有她的母親。
“是不是想你母親了?”驀的,江衍低頭看向元傾,“等過兩天我陪你去掃墓吧,去看看她。”
元傾擡起頭,臉上已然沒有之前的冷意。
她看着江衍,雙手環住他的脖子,靠近過去。
她想,他真的很好很好……
江徹跑到門外,在外面吹了好一會兒冷風。
少漓不知道去了什麼地方,一注沒有現身。
直到接到祁錦靈打來的電話,江徹這纔回到院子裡。
客廳裡,江徹走進去,直接發了條消息給元傾,詢問她少漓去了哪。
元傾則表示她也不知道,明明之前還在門外的。
江徹當然不會告訴元傾他在門口傻站了好一陣子了。
元傾擡起頭看了眼江徹,發覺江徹臉色有些難看,就知道他剛纔應該在外面等了許久。
當即又發了消息過去,告訴江徹她待會會再去看看,如果找到少漓的話再通知他。
江徹看完消息整個人果然鬆了口氣。
……
昏暗的房間裡,只燃着一隻白燭。
空氣中飄散着濃重的香燭氣。
少女躺在牀、上,臉色蒼白的近乎透明。
在她身上,則是貼着數道符咒,一眼看去,如同被封印的屍體。
驀的,房門被人從外輕輕推開,緊接着就見得兩道身影走了進來。
女人走到牀前,視線由着少女的臉上掃過,臉上閃過一絲冷意。
“還是沒有起色?”男人站在門口,並沒有繼續向前,此時他看向站在對面的女人問道。
聽到聲音,女人回過神,聲音低沉道:“能用的辦法都試過了,還是沒用,她似乎……並不想醒過來。”
女人話落,就聽得身後傳來一聲嘆息。
“不管怎麼樣,再想辦法試試,總不能讓她一直這樣。”
“知道了,我會再想辦法。”女人應聲,只是眼神之中的冷意更甚。
男人全然不知道此時女人的表情如何,他看向房間裡的那隻白燭,問道:“叫人守着這裡。”
話落,男人轉身離開。
眼看着男人的身影消失在門口,方纔還是一臉恭順的女人嘴角突然勾起一絲冷笑。
她轉過身看向面前的少女,突然伸出手揭開那張按在少女額上的符咒。
符紙被揭開的瞬間,房間裡的燭焰頓時晃了一下。
女人將符紙拿在手裡看了看,隨即重新放回去,轉身離開。
……
元傾再次見到少漓的時候,只覺得她的臉色似乎比之前更加蒼白了一些。
少漓蹲在地上,指尖在地上輕輕划動,不知道在畫什麼。
見到元傾走近,少漓這才停下手中的動作,擡起頭看向她。
“怎麼啦?”少漓看向元傾,明顯從元傾的臉上瞥見一抹沉色。
“你剛剛去哪了?怎麼臉色難看了這麼多?”元傾說着直接伸出手在少漓的額上落下。
指尖貼在少漓額上的瞬間,元傾只覺得一陣寒意刺骨。
很明顯,少漓身上的陰氣更重了。
而她身上本就微弱的生氣已經幾近於無。
元傾的手掌落到額上的瞬間,少漓感到一抹靈氣正由着她的眉心滲入。
她忙的想要拉開元傾的手,卻被元傾制止。
“先別動,你這樣下去危險。”元傾皺眉,“還沒回答我你剛剛去哪了?”
少漓鬆開手,想了想,擰眉,“我不清楚。”
她剛剛只覺得好像突然被拉近了一片黑暗之中,不過陷入的時間並不算太久。
等到她再睜開眼睛的時候,就已經回到這裡了。
不過她知道一點,那就是她的身體確實變得虛弱了不少。
元傾並沒有輸給少漓太多靈氣,還不清楚少漓的情況到底是怎麼樣,盲目動手可能會適得其反。
元傾收回手的同時,少漓也已經從地上站了起來。
“謝謝你。”站起身,少漓只覺得精神了不少。
可想而知,如果元傾沒有出來找她的話,她現在的處境一定很危險。
……
京都,君家。
君逸從門外走進來,就看到君老爺子已經坐在對面等他。
“回來了?”君老爺子擡起頭,視線由着君逸身上掃過。
君逸邁步走過去,臉上多了一抹笑意,“嗯,已經辦好了。”
好不容易纔得了老爺子的允許去祭拜一下她,君逸此時自然不敢在老爺子面前露出半點不滿。
君老爺子見此則是冷哼一聲,卻到底沒有責怪孫子的意思,頓了頓,君老爺子又道:“元肅那邊你也別忘記了,好歹這麼多年的交情在。”
君逸點頭,他當然不會忘了元大師,畢竟是元的師父,之前元還活着的時候,他也不曾忘記過。
一想到之前的事情,君逸的思緒頓時有些飄遠。
只可惜現在那些已經都成爲記憶。
“對了爺爺,我聽說術師協會那邊有新人?”君逸雖然一直被關在君家,卻也不是什麼都不知道。
最起碼術師協會那邊的一些事情,他還是能夠聽到一些風聲的。
君老爺子沒想到自家孫子會突然關心起這些,當即心情好了不少。
他擡起頭,示意君逸坐下。
“確實是來了一個新人,背景還不清楚,不過才一出現就能代替陸巡的位置,可見上面那位對他的重視。”
君老爺子將自己知道的消息一點點的告訴君逸。
君逸聽言在心裡默默記下,他之前對於這些事情也不過只是好奇而已。
不過現在仔細一想,卻又覺得有些事情不是他逃避就可以解決的。
眼看着老爺子年紀大了,君家也只剩下他跟老爺子相依爲命,而他似君家的繼承人,也是時候要承擔起自己的責任了。
君逸聽完君老爺子說的那些,突然正色道:“爺爺,我去協會任職。”
正打算繼續開口的君老爺子突然聽到君逸開口,下意識的愣了一下,“你說什麼?”
“我要去協會。”君逸淡定的將剛纔的話重複一遍。
他的語氣無比認真,眼神更是異常堅定。
君老爺子從前也不是沒有想過讓君逸進到術師協會,不過之前一直覺得自家孫子的脾氣,怕是不合適。
若是之前有元在的話,對方還可能會在一些事情上護他一些,只是現在……
“你要考慮清楚,這件事不是兒戲!”
“爺爺,我想的很清楚。”君逸點頭,他已經想清楚了。
按照他現在的能力還不足以繼承君家,他需要的似歷練。
君老爺子陷入一瞬沉默。
半晌過後,君老爺子突然擡起頭,看向君逸點頭道:“這是你自己的選擇,若是以後後悔了,我也不會管你。”
“我知道!”
……
除夕一過,來到江家拜訪的人頓時絡繹不絕。
奈何江老爺子喜歡安靜,不少人連門都沒能邁入就被請了出去。
徐天洪帶着徐明出現的時候,心情不免也有些忐忑。
若是以往的話,因爲一直清楚江老爺子的脾氣,他絕地不會厚着臉皮來江家拜訪。
只是今年有所不同,之前江家的幾番幫助讓他委實沒有辦法繼續裝死。
哪怕是連門都進不去,他也得帶着徒弟過來走個過場,表示一下自己的心意才行。
徐天洪站在門前,眼看着面前江家的大門許久越沒有開啓,下意識的以爲這次絕對要被拒之門外了。
就在師徒兩個打算離開的同時,卻聽到一聲輕響,緊接着大門被人從內打開。
江家的管家站在門內,看向徐天洪師徒兩人後,竟是笑着請兩人進去。
“師父,江家主他竟是要見我們。”徐明有些緊張,他本來以爲陪着師父等在這裡周各過場就可以回去的。
一想到江老爺子,徐明莫名的有些畏懼。
畢竟是名動一時的術師,饒是之前已經見過幾次,徐明仍舊有一種說不出情緒在。
徐天洪師徒見到江老爺子的同時,本來正打算去拜訪朋友的祁錦靈則是突然接到一通電話。
電話是祁老夫人打來的。
祁錦靈想着對方多半還是因爲上次祁錦容來找她的那件事,猶豫了一下還是選擇接通。
只是就在電話接通的瞬間,祁老夫人的罵聲頓時傳來。
祁錦靈猛地被母親一頓責罵,當即愣了一瞬。
等到她回過神,這才從祁老夫人的話裡聽出問題所在。
原來是祁錦容失蹤了。
似乎是在前天見過她之後便沒有了蹤影。
祁家派人在黎城找了兩天都沒有任何消息。
至於京都那邊自然也派人去找了,只是那麼一個大活人就好像憑空消失了一樣,再沒有一點音訊。
“怎麼了?”江遠舟正打算帶着妻子出門,轉過身就看到妻子突然變白的臉色。
他走過去,就聽到手機裡傳來祁老夫人的怒吼。
江遠舟的臉色陡然一沉,他對祁家那幾個並沒有什麼好感,若不是因爲是妻子的孃家的話,他也絕對不會容忍到現在。
只是他對於對方的容忍並不代表可以忍受他們如此不分青紅皁白的責罵。
見到江遠舟走近,祁錦靈下意識的想要將電話掛斷。
江遠舟卻搶先一步將手機拿過來,“罵夠了?現在可以說到底是出什麼事了。”
握着手機,江遠舟強忍着怒意,聲音卻已然透着陰冷。
如果對方不是他妻子的親生母親的話,他連這樣的態度都不想給對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