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景擡起頭,眸光冰冷,利刃一般。
負責人對上這樣的視線,只覺得一顆心頓時高高懸起。
“祁爺可有吩咐?”負責人額上滲出一層冷汗,只覺得心跳都緩慢了許多。
祁景冷笑了一下,卻沒出聲。
倒是他身後站定的手下開口道:“我家爺是來參加拍賣會的,沒事的話不要來打擾。”
負責人聞聲頓時不敢再多嘴。
落下一聲後,立馬轉身離開,生怕惹到祁景而丟了小命。
……
眨眼間拍賣會已經進行了有一會兒,江諭卿看着元傾興致缺缺,突然拉了拉元傾的手笑道:“有看到喜歡的就告訴我,左右今天不能白來,總要拍下點什麼。”
元傾點頭,不過卻對那些拍品沒有任何興趣。
“下面這件拍品乃是一枚鎮宅符玉……”
驀地,臺上的聲音響起。
隨着聲音傳來,元傾下意思的擡起頭,視線正落地臺上那枚符玉上。
“元傾你喜歡這個?”江諭卿見到元傾難得擡起頭,當即也隨着看了過去。
因爲參與的大多是世家之人,且主辦方又是術師協會,因此拍品大多都是跟術法有關之物。
元傾搖頭,她自己的東西,讓她自己拍下來,她沒興趣。
不遠處,韓盛看着符玉出現,當即做好準備,一定要拍下來。
韓詩看着自家兄長的架勢,忍不住笑了笑。
她真是很久沒有看到自家兄長這樣了。
按照老大的個性,剛纔的事情多半也只想要嚇唬他們兩個,奈何自家兄長已經當真了。
反正都要拍點東西,倒不如把東西再拿回來。
那枚符玉在普通人看來並沒有十分特別的地方,但是此時落入下方一衆世家術師的眼中,便成了一件靈氣充裕的寶物。
眼看着競價開始,下方的術師大有蠢蠢欲動的架勢。
韓盛本以爲沒有多少人會在意這枚符玉,等到開始後,才知道後悔。
沒想到他家老大隨手雕出來的東西都這麼搶手,想着那些擺在茗苑裡的那些東西,韓盛第一次感受到了大佬的可怕。
韓詩一直留意着周圍的動靜。
好在韓盛鐵了心的要把東西拿回來,毫不心疼的將價格擡的很高,最後只剩下零星一兩個敢跟他繼續加價。
眼看着勝利在望,韓盛頓時鬆了口氣。
他相信不會有其他人比他的價格更高了。
好在他保住了自家老大的東西。
然而就在韓盛以爲就要塵埃落地的瞬間,卻聽得後方突然有了些許動靜。
下一秒,臺上的報價聲響起。
韓盛正要動作的手一頓,隨即看向身邊的韓詩。
“阿詩,莫非是有人想要存心跟我擡槓?”
他已經把價格擡高到這個地步,竟然還有人要跟他搶,不行,他不能認輸。
韓詩看着自家兄長的態度,忍不住皺眉,只是就在喊聲準備繼續喊價的瞬間,卻猛地被韓詩拉住。
“哥,老大的吩咐,符玉不要了。”
“不要了?”韓盛正要舉起的手一僵,“真的?”
韓詩將手機遞過去,“你自己看。”
……
“爺,這塊符玉有什麼不同的地方麼?”手下捧着裝着符玉的盒子走近。
隨即恭敬的將盒子遞到祁景面前。
祁景擡起手,從盒子將符玉拿起來,難得冰冷的臉上泛起一絲溫度。
“只是覺得上面的氣息有些熟悉而已,放到一邊……收好。”
祁景的聲音如他的人一樣,給人一種沉冷之感,只是剛纔的話卻又與他之前習慣的語氣有些不同。
手下自然沒有察覺到這些。
他本以爲只是自家爺看心情買下的小玩意兒,只是在聽到‘收好’兩個字後,手下頓時將盒子抱緊了些。
看來自家爺並不是心血來潮才把這塊符玉買下來的。
元傾看到有人徑直在定下之後就將符玉帶走,不由得循着那道身影看了過去。
那個人一路從前面繞過,直接走到了會場的最後放方纔停下來。
元傾看不清楚後方坐着的人是誰,不過看樣子應該也是一方大佬,而且是個十分會敗家的大佬。
收回視線,元傾沒興趣去管那個敗家大佬是誰,轉而繼續坐在那裡出神。
拍賣會很無聊,最起碼對於元傾來說是這樣。
江諭卿開始的時候還想着要找一樣能讓她感興趣的東西,到了後來乾脆就放棄了,隨便拍下了一樣東西,權當做是完成任務一樣的隨意。
半小時後,拍賣會到了尾聲。
最後的兩樣拍品並沒有被印在冊子上,一瞬間,下方等了許久的衆人頓時有了精神。
元傾將視線從屏幕上擡起來,隨即朝着展臺上看過一眼。
最後兩件拍品,一件是妖刀龍宴,另一件則是前首席大人的絕筆御魂。
站臺上,伴隨着聲音落下,之前還是一片安靜的下方,霎時響起一陣吸氣聲。
龍宴乃是一把不過比手掌稍長一些的短刀,雖說沾了個妖字,卻並不像劇本里面的妖刀一般具有強大的危害性,據傳言這把刀已然生出靈智,且會自行選擇主人。
換句話說,這是一把活的且十分高冷的刀,即便是有人得到,卻沒有得到它的認可的話,也無法駕馭使用。
而若是不得其認可,便是把其放在家裡,結果必然會被其散出的煞氣鬧得不得安寧。
因此下在龍宴出現的瞬間,在場並沒有太多人對其感興趣。
也不知道術師協會是從哪裡得來的這把刀,莫不是哪家送出來想要幫它尋到那個‘有緣人’?
相比於龍宴,衆人顯然對另外一件更感興趣些。
前首席說的自然就是元傾。
而所爲的御魂,乃是元傾之前所畫的一幅畫。
若是普通的化作自然不值得其他人爭搶,元傾這幅御魂的價值就在於其上蘊藏着靈氣,可收魂驅鬼。
這就是說這幅畫儼然不是單純的畫作,若是到了術師的手中便成了一件得手的法器。
這樣的東西,對於在座的一些術師來說自然是比起無法使用的短刀來的有用多了。
元傾視線從畫上快速掃過,隨即落到旁邊的龍宴上。
下一秒,元傾嘴角突然勾起一抹笑意。
她低下頭,按亮屏幕,給韓詩發出一條信息。
“主人,那幅畫……”滾滾探出頭,語氣有些溫怒、
元傾伸出手,示意它別急,“我知道,先不急。”
“可是主人,他們竟然拿一幅假畫出來,簡直就是對主人的侮、辱。”
元傾的畫,滾滾自然能夠認得出來,而此時展臺上的那副御魂分明就不是出自自家主人之手。
元傾沒有再說什麼,只是看向展臺上的眼神變得有些冷。
在那幅御魂展開的瞬間她就知道那是假的,她自己的畫作又怎麼會分不出真僞呢。
……
拍賣會結束後,元傾直接跟江諭卿離開。
而那幅御魂則是被某個不知名的世家所得。
元傾對此沒有太大反應,她不相信術師協會會分辨不出她畫作的真僞,然而即便是如此,他們仍舊拿出那幅假畫來,其中緣由倒是值得深究了。
韓詩捧着一隻盒子朝着韓盛走過去。
“你說老大要龍宴來做什麼?她一女孩子用這個短刀似乎……不太合適。”韓盛說着摸了摸下頜。
他有些想不通。
自家老大竟然不要那幅畫,反而要一把不一定能用的妖刀。
“也許老大不是拿來自己用,而是想要送人呢?”韓詩捧着盒子,只覺得一股寒意由着盒子上竄出,緊接着便是朝着她的手臂上蔓延。
她微微皺眉,隨即動了動手腕。
“快走吧,老大不是說晚一點會過來取刀的麼。”
韓盛回過神,當即也不多說,跟着韓詩一起離開。
另一邊。
看着突然出現的秦楚,管正下意識的皺了皺眉。
“秦大師有事?”
他是這次拍賣會的負責人,若是有什麼問題的話自然是要找他的。
“那幅畫是怎麼回事?”秦楚開口,聲音卻比想象的還要冷。
管正額上陡然滲出一層冷汗,想了想才道:“秦大師說的是前首席的那副御魂?”
“那幅畫是協會的人送來的,具體的事情我也不清楚,秦大師問起,是不是想要……”管正話未說完,便是猛地被秦楚打斷。
寬大的袖袍翻動,下一秒,就看到一隻手伸到跟前。
管正只覺得呼吸一窒,頓時失去了反抗能力。
“是誰給你的膽子讓你拿一幅假畫騙人?”秦楚神色冰冷,扼住管正脖子的手則是更冷。
管正掙扎了一下,奈何全身僵硬的無法活動。
終於,恐懼戰勝了理智,管正突然張了張嘴,卻沒有發出任何聲音。
“是那個人?”秦楚猛地鬆開手,隨即接過身後弟子遞過來的帕子擦了擦手。
“把人送回去。”秦楚說完徑直走開。
管正伏在地上,看向秦楚離開的方向,眼底雖有恨意,卻並不敢表現的太過明顯。
那位不在,秦楚便成了京都最爲炙手可熱的人物。
而且秦楚與那位不同,那位毫無根底,而秦楚背後有秦家撐腰,哪裡是術師協會隨意可以動的了的。
眼看着秦家的弟子把自己拖走,管正恨不得一巴掌把自己拍暈過去。
簡直丟人到了極點。
……
車裡。
祁景看着窗外一閃而過的身影,沉冷的臉上生出些許變化。
“爺,那邊好像是江家那位。”陳樞發動車子,卻發覺自家爺的視線正盯着窗外開走的某輛車看。
一眼就認出那是江家車子的陳樞下意識的皺眉,自家爺這是怎麼了?
緩了緩,陳樞壯着膽子,又問道:“爺要不要去江家那邊看看,或者讓人過去?”
“不用了。”祁景收回視線,轉而擡手示意陳樞開車。
元傾跟江諭卿纔回到家,江衍的電話就已經打了過來。
江少爺已經有兩三天沒有打電話過來,元傾想了想,當即沒有猶豫就接了起來。
“在姑姑那?”江衍開口,不知道爲什麼聲音竟是有些低沉。
元傾第一次聽到江衍用這樣的聲音說話,愣了一下才皺眉道:“你的聲音怎麼回事?聽起來像是不舒服。”
“沒有,可能是因爲剛剛睡醒的緣故。”
“江衍,你現在還在西南麼?”元傾看着夜色,莫名的就問出了口。
雖然已經知道答案,不過元傾似有一種奇怪的感覺,那感覺從心口蔓延開來,讓她有些猶豫。
就在不久前,她竟然覺得江衍就在她附近!
元傾想着,突然笑出聲。
“怎麼了?”江衍正要回答,就聽到元傾的笑聲傳來過來。
“沒什麼,就是有點想你啊。”元傾挑眉,沒有再多想,“所以你還要多久才能回黎城?”
大概還有一個多月,學校就會放假,京都的事情雖然纔剛剛開始,不過這並不妨礙元傾回黎城去見江衍。
她不知道江家爲什麼不允許江衍出現在京都,不過沒關係,既然江衍不能來這裡找她,她可以回去見他。
“應該很快了。”江衍應聲,心情似乎不錯。
“江衍……”
“嗯?”
“等我回去見你。”
元傾說完,江衍突然愣了一瞬。
他站在街上,一瞬間連同身後襲來的冷風都變得虛無。
半晌,江少爺突然輕笑出聲。
……
陳樞看着從街角走出來的祁景,有些不明白自家爺這麼晚了,一個人跑到角落裡去幹什麼。
祁景從對面走近,陳樞擡起頭的一瞬,竟是由着祁景的嘴角瞥見一絲笑意。
一瞬間,陳樞好似被雷劈了一般愣在那裡。
自從他跟在祁景身邊就習慣了祁景那一張淡漠的臉。
而剛纔那一瞬他竟然從自家爺的臉上瞥見了一抹笑意,簡直就像是做夢一樣。
不,他連做夢都不會夢到自家爺笑啊!
祁景走近,拉開車門坐進去,就看到陳樞一張驚恐的表情。
“看什麼?”祁景臉色一沉,仿若剛纔那一瞬的笑容都是錯覺。
“沒什麼,只是好奇爺您這麼晚了,跑巷子裡做什麼?”陳樞因爲跟在祁景身邊久了,自然也就少了幾分顧忌。
點到爲止,不觸及到祁景底線的話他偶爾也會問上幾句。
“我做什麼需要向你彙報?”祁景臉色陰沉。
陳樞頓時知道,剛纔的那些話絕對不能再問第二次。
“之前讓你辦的事情怎麼樣了?”
聽到祁景換了話題,陳樞頓時鬆了口氣,“已經派人去查過了,並沒有發現跟蠱師有關的線索。”
“那就再去查其他地方,他們將那些屍體帶走,不可能會做到毫無痕跡。”祁景突然挑眉,眼底的寒意越發濃了幾分。
陳樞應聲,隨即不敢再多嘴,發動車子直接朝着京都的某處而去。
……
深夜,茗苑。
韓家兄妹從拍賣會回來後就一直在茗苑等着。
伴隨着一陣腳步聲靠近,坐在一旁的韓詩當即站起身。
“老大來了?”韓盛單手撐着桌面,看起來已然有了一絲倦意。
說話間韓詩已經走到門前,只是就在她的手落到門上的一瞬,門外的腳步聲也隨之停下。
房門打開,韓詩正要開口,然而當她看到空蕩蕩的門口時,眼中則是閃過一抹錯愕。
“怎麼了?不是老大?”韓盛看着韓詩站在門前一直沒動,這才起身走過去。
韓盛的手落在韓詩的肩上,隨即就要探頭朝着門外看去。
然而就在他動作的一瞬,就見得本是背對着他的韓詩突然轉過身。
與此同時,一隻冰冷的手猛地便是扼住了韓盛的脖子。
韓詩雙眼血紅,看向韓盛的同時,喉嚨裡發出嗚嗚的聲音。
而韓盛被扼住喉嚨,此時連說話都變得困難。
他猛地按住韓詩,想要把她的手掰開,奈何此時的韓詩力氣大的驚人,饒是韓盛如何動作都沒有辦法把人從自己面前推開。
就在韓盛就要昏死過去的一瞬,耳邊則是突然想起一陣低緩的腳步聲。
伴隨着腳步聲靠近,韓盛只覺得那之扼住自己脖子的手好似在一點點鬆開。
驀地,半空上一道淡金色的符光閃過,下一秒便是正落到韓詩的眉心之上。
伴隨着符光落下,本是滿面猙獰的韓詩頓時身子一晃倒了下去。
回過神,韓盛當即伸出手把韓詩接住。
“老大……”韓盛知道是元傾來了,只是在對上元傾的視線後,則是莫名的有些心虛、。
雖然他也不知道自己在心虛什麼。
元傾邁步走近,示意韓盛把人帶進去,這才關山門。
元傾走到韓詩跟前,指尖在她眉心輕輕一按,一股靈氣流入,不過片刻功夫,韓詩就已經醒了過來。
“剛纔的事情?”韓盛見到韓詩醒了,這才鬆了口氣。
元傾坐下來,朝着兄妹兩個看了看,“龍宴之上本就帶着煞氣,你們這裡現在沒了鎮宅,自然容易出事。”
在元傾提到鎮宅的瞬間,兄妹兩個則是下意識的想到被他們送出去的那枚鎮宅符玉。
“咳咳,老大是我們不好。”韓盛摸了摸腦袋,他之前確實沒把那枚符玉當回事。
“你們沒必要自責,不過是隨手雕出來的東西,等過兩天我再帶一塊過來就行了,不過現在先把龍宴給我,我擔心再當在這裡,你們兄妹兩個會不得安寧。”
知道龍宴之上帶着煞氣,韓盛當即起身去取。
元傾看着被端正的放在匣子裡的短刀,擡手便是將匣子蓋上,緊接着丟出一道符咒在上面。
“老大不試試這刀?”韓盛看着元傾動作,儼然不像是想要使用的意思。
將盒子拿起,元傾朝着韓盛挑眉,“我試它做什麼?這把刀不是我用,而是要送給一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