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曉蘭擡頭看了一眼,就見安新海也看到他們了,正惡狠狠地瞪着她呢。安曉蘭垂下眼睛,摸了摸安正明的腦袋,低聲安慰說:“沒事兒,咱們走咱們的。”如果可以的話,安曉蘭連她爺爺奶奶都不想搭理,更何況是她最瞧不上的三叔呢,心裡想着就當陌生人直接過去算了。
如果是平時的話,安新海肯定也當沒看到安曉蘭,就這麼就過去了。可是,昨天才出了被安曉蘭威脅的事情,安新海一肚子的火氣還沒下去呢。眼看着走近了,安曉蘭徑自走過去,安新海就已經分外不舒服了。可是,想想安新平這些年來對家裡的補貼幫助,安新海勉強想着跟平時一樣算了。
可是,昨天安曉蘭說的那些話就跟個魔咒似的,一遍一遍在他的耳邊徘徊。安新海越想越咽不下這口氣,本來就是個暴脾氣,哪裡能想到什麼心平氣和的解決方案啊。明明人已經走遠了,可是壓不下暴怒的情緒,竟然一咬牙又轉身跑了回去。
另一邊,安正明還是有些害怕,依舊緊緊地握着安曉蘭的手。安曉蘭倒是平靜,只是不斷地摸着安正明的腦袋安撫着他。安曉蘭是做夢都沒想到安新海會再次折回來,而且上來就直接動手了。
安新海也沒想別的,他就是想揍安曉蘭一頓撒撒氣。以前安曉蘭姐弟三人還住在安家的時候,這三個小崽子本來就是他們的出氣筒,心情不好的事情經常打罵,劉氏齊氏安新海安正偉都是一個樣子。他們已經成習慣了,只要不順心了,就揍孩子。現在,安新海也是這個想法,反正大人打小孩,也沒什麼不妥的。
三兩步追上那姐弟倆之後,安新海沒管安正明,上前從背後一把抓住安曉蘭的頭髮,硬生生把人拉了過來,上去就是一巴掌,打的安曉蘭整個人都懵了。安新海抓着頭髮的手沒放,上去對着安曉蘭的大腿又是一腳,嘴裡罵罵咧咧地說着一些難聽的話。
安正明被嚇得哇哇直哭,但是一隻手還死死地抓着安曉蘭的手,結果小小的身子也隨着安曉蘭被拽過來晃過去的。安曉蘭在愣了一下立刻放開了安正明的手,先把安正明推了出去,然後纔去掰安新海抓着她的手。掰了兩下發現力氣不夠,安曉蘭便去扯安新海的袖子,雖然整個人都被打得有些暈,但安曉蘭還是拳打腳踢拼盡全力地在掙扎。
在這個撕扯的過程中,安新海還真是被踢中兩腳,而且還不輕。但是比起他打安曉蘭的那幾下,安曉蘭的力氣根本不夠看的。安新海打了幾下覺得氣順了,見安曉蘭掙扎得厲害,便順手把安曉蘭往路邊一甩,自己拍拍袖子走了。
安曉蘭在被安新海甩開的時候右腳骨絆到了路邊的樹根,“咔嚓”一聲,腳踝處傳來一陣劇烈的疼痛,她就知道壞了,只是此刻此刻,更讓她焦心的是安正明撕心裂肺的哭聲。
“嗚嗚嗚……姐姐,姐姐——”安正明嚇得全身發抖,坐在路上一直捂着眼睛哭,可惜這條路上前後沒有人,也沒人發現他們。
安曉蘭忍着疼痛挪到路邊,咬着牙叫着,“明子——明子,別哭了,姐姐沒事兒!”
“姐姐,姐姐——”安正明一下子跑到安曉蘭身邊,摟着她的胳膊,還是哭得一抽一抽的。
安曉蘭伸手摸了摸他的頭髮,柔聲安撫,儘量用平和的語氣說:“明子,現在沒人,你能幫姐姐個忙嗎?姐姐現在只能靠你了。”
安正明還是有些發抖,但是聽到安曉蘭的話之後終於止住了哭聲,他瞪着紅腫的眼睛看着安曉蘭,小聲地問:“姐姐,我該怎麼辦?”
安曉蘭往他們來時的路上看了看,輕聲問:“你還記得去楊景哥哥家的路嗎?”
“記得。”安正明立刻點點小腦袋,楊景家的路他很熟悉,而且他們剛離開不久,只有一小段路,他肯定記得。
“你回去,跟楊景哥哥說姐姐腳傷了,不方便回家,讓他來幫個忙好嗎?”
“好!”安正明利落地從地上爬了起來,臉上還掛着淚痕,但是小嘴巴卻緊緊地抿着,要走之前還小大人地一樣囑咐:“姐姐你要等着我!”
“嗯,姐姐哪兒都不去,就在這裡等着明子!”安曉蘭疼得全身冒冷汗,可還是微笑着跟安正明說道。
安正明握了握小拳頭,埋着腦袋就往楊景家的方向跑。安曉蘭不放心地在後面看着,直到看着安正明小小的身影準確地奔向楊景家,消失在夜色裡,這才收回目光。伸手摸了摸嘴角的血漬,安曉蘭苦澀地笑了笑。她真是太高估自己了,也太高看安新海了。本來以爲自己現在已經不用再怕他們了,可是被抓着頭髮的時候還是無力地有些發抖,更怕安新海傷害安正明。安曉蘭甚至有些後悔,早知道就讓楊景送他們回來就好了。
當然,除了這些複雜的情緒,更多的是氣憤。安新海竟然真的動手了,那人真是一點長輩的樣子都沒有,簡直就是一個流氓!
安正明一路拼命往前跑,很快就到了楊景家。楊景家的門已經關上了,安正明着急,又怕回去晚了安曉蘭出事,一邊拍門一邊哭喊着,“楊景哥哥,開門,快開門!”
楊景嚇得三兩步過來開了門,把安正明拉了進來,又往她身後看,“怎麼了明子?你姐姐呢?”
“嗚嗚嗚……姐姐被叔叔打了,在路上呢,嗚嗚嗚……楊景哥哥你快去幫幫姐姐!”安正明捂着眼睛哭得傷心。
“什麼?”楊景嚇了一跳,再問安正明就問不出別的了。他急得直接把安正明抱了起來,又不放心地囑咐了楊顯幾句,然後趕緊地帶着安正明跑了出去。
楊景來的時候,安曉蘭已經自己爬到路邊坐下來了,還特地把扯亂的衣服和頭髮都稍微地理了一下,可儘管這樣,楊景還是嚇傻了,站在安曉蘭身邊手足無措地問:“怎麼會這樣?”
安曉蘭苦笑了一下,如果可以選擇的話,她一點也不想讓楊景看到自己那麼狼狽的樣子。可是,這個時候除了求助楊景,他還真是沒有第二條路可以走。不過話說回來,她的狼狽,楊景看的還少嗎?
不知道爲什麼,這個時候,安曉蘭竟然陷入了回憶。她想起很久很久之前的那個夜晚,她重生回來的第一夜。那個時候,她摸黑渡河想去給安曉鳳找醫生。這個全村人都很討厭的少年不僅仗義地幫了她,還給了她半個饅頭。現在想來,似乎從那個時候開始就註定了,這人是自己的福星。
想到這裡,安曉蘭竟然對着一臉焦急和無措的楊景露出了一個淺淡的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