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曉蘭撇撇嘴,對老爺子的話感到無語,咬住了嘴脣才憋住了沒說話。她對着老爺子和劉氏是說不出好話的,這個時候一旦開口就是嘲諷的話,還是不要說得好。
安新平和林啓英也是一臉莫名,兩人對視了一眼,張了張嘴可又不知道該怎麼說,只好閉着嘴沉默不語。窮人?他們現在也算是窮人的了吧。下等人?他們什麼時候高貴過了?!多年來在外打工的安新平和林啓英是最不能體會這種感覺的,既然是去替人打工的,首先要放下的就是自己的優越感。或者說,這種東西,他們從來不曾有過。老爺子說的這種東西,大概只有一直被劉氏寵着的安新海能認同了。
劉氏之所以過來除了看熱鬧之外,她也想看看老爺子的決定。在劉氏的私心裡,她還是希望安新平夫妻倆能出去打工,這樣至少每個月他們能有一份穩定的收入來源。至於安新平的身體狀況,她纔不關心呢。
眼下兩邊似乎都進入了僵局,劉氏左右看看,心裡暗喜,乾咳了一聲,故作體貼地說:“平子,聽你爸的話,把鎮上的攤子撤回來吧。咱們丟不起那個人,你要理解你爸,聽你爸的話,不要犯糊塗。”
安曉蘭一聽這還得了,趕緊上前一步想開口阻止,意外的是,這一次有人搶在了她前面開口。更意外的是,搶在安曉蘭之前開口的人是安新平。
“媽,現在我們全家都靠那個攤子活命呢,怎麼能撤回來呢!”安新平下意識地反駁。他以前從不曾這麼直白地忤逆過老爺子和劉氏的意思,即使之前被長輩和子女夾子了兩難的境地,安新平也一直沒敢直接說出對父母不敬的話來。這一次,安新平是真的覺得父母不可理喻,所以在劉氏的話之後下意識地就回了一句。
安曉蘭本來已經踏出一步想發話了,聽到安新平的話之後又把伸出去的腳收了回來,看着老爺子和劉氏因爲安新平的這句話臉上變顏變色,有些想笑。
“你說你們夫妻倆要留下來想辦法營生,就是靠這個?你們不是說要做生意嗎?”老爺子憋了半天也只能憋出這一句質問來,面對一向憨厚老實的安新平,老爺子實在是不知道該怎麼應對。這要是安新海,或許罵一頓也就算了,不管有沒有效果,至少很解氣。可是,站在面前的是打不還手罵不還口的安新平,即使他剛剛反駁了你,可依然是一副理所當然的表情,讓人不知道該如何應對。
就像是老爺子說的那樣,即使安新平出言忤逆了劉氏的意思,但他也自認在做他認爲對的事情,他理解不了老爺子的思維,所以依舊不解又真誠地回答說:“爸,這就是我們的小生意,先從賣一些小玩具開始,等以後有經驗的,再進一些其他的東西一起賣。但是,這事急不來,我們得慢慢來。”
老爺子的臉色變了又變,面對着安新平認真的樣子,還真是不知道說什麼好。他轉臉看了看安曉蘭,猜到這主意一定是安曉蘭想的,估計現在自己說什麼安新平都聽不進去了,有些失望又有些生氣。可最終,老爺子還是到了嘴邊的話全都嚥了回去,滿是無奈地說:“唉,我現在是管不了了。平子,你聽爸一句話,你遲早要被你閨女害死了!”
說完,老爺子就站起來,失望地轉過身準備離開。劉氏沒反應過來,慢了半拍才站起來,有些不甘心地說:“老爺子,這就走了?你不管管啊!”
“管不了,怎麼管?”老爺子帶着怒氣說:“隨他去吧,自生自滅去。”
“哎……”劉氏叫了一聲,可老爺子已經走出去了,她只好跟了出去,不滿地嘀咕道:“好歹問問他賺了多少錢啊,上次就給我們20塊錢,這不打發乞丐呢嘛!”
安曉蘭搖了搖頭,看着老爺子和劉氏一前一後地走遠。老爺子大概是被氣着了,背影看起來竟然透着幾分滄桑。但就像是老爺子說的那樣,他覺得安新平會被安曉蘭拖累,可安曉蘭恰恰知道,上一世,安新平和林啓英都是被老爺子和劉氏間接害死的。儘管到了這個時候,她對老爺子也沒什麼同情,只是淡淡地看着,不喜不悲。
安曉蘭回頭看了看林啓英和安新平,發現父母的臉上依舊是一臉莫名,大概還是不明白老爺子和劉氏此行的目的。安曉蘭笑了笑,突然有些慶幸,她父親一直這麼老實,但凡是有一點點的虛榮心,安新平可能就聽了老爺子的話了。
“爸,媽,我們吃飯吧。”安曉蘭提醒了一句,又轉臉衝房間裡喊道:“曉鳳,明子,吃飯吧。”
在老爺子和劉氏到了之後,安曉鳳和安正明就被安曉蘭趕到房間裡去寫作業去了。在跟老爺子和劉氏的“戰爭”結束之前,安曉蘭不想讓弟弟妹妹參與進來,這樣的長輩太讓人寒心,安曉蘭不想讓他們體會這種失望的感覺。
“是啊,吃飯吧,別想了。”林啓英拍了拍安新平的胳膊,溫和地說。
安新平順勢坐到桌邊,歪着腦袋想了半天,還是不解,有些哭笑不得地看着安曉蘭說:“閨女,爺爺奶奶這是什麼意思?我這腦子有些糊塗,實在是想不明白啊。”
安曉蘭知道安新平到底還是孝順,總覺得自己做錯了,不弄明白大概這個晚上都睡不好了。想了想,安曉蘭只好打了個比方,無奈地說:“爺爺奶奶大概是覺得你沒像三叔那樣搞個像話的投資生意,只是在路邊擺攤,這有點丟人吧。他們覺得像三叔那樣的才叫做生意,我們這樣的只是小販而已。”
正好林啓英端着一鍋稀飯出來了,聽到安曉蘭的話之後忍不住開口:“你三叔那樣的?也不知道這麼些年了他掙了多少錢,還不知道靠我們補貼的!”
雖然這話說的有幾分怨氣,但好歹安新平是明白了,終於不再糾結“丟人”的這個問題,拍了拍林啓英的手,招呼道:“好了,我們吃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