棉花衚衕是這片區比較短小的衚衕，一通到底拐個彎就連着其他衚衕口，王全在隔壁衚衕口等着李秋芬，他聽李秋芬的搞古董這事還是要低調。
“問到了嗎？”
兩人站在拐角處，旁邊有個垃圾堆，雖然味難聞，但是剛好這處沒人來，好說話。
王全有些興奮，他在通縣光寧村村長那兒打聽一下，那村裡確實有幾個家上輩子是地主的，七幾年時候時候被抄了家，雖然平反了可日子也是一落千丈，處於村裡下等戶。
等村長介紹完，王全也偷摸去看看，確實過得一般：“特別是有一家，家裡都是老弱病殘，而且只有一個男丁，準備明年上縣城裡打工。”
“家裡沒田地？”聽到王全這樣說，李秋芬有些驚訝，這年頭奔城頭打工還少，一來是沒見識，二來家家都有地捨不得出去。
王全嘆息一聲：“就一個男人，地再多也種不過來，等會租給村裡其他人了。”
算是有頭腦的，應該能談，李秋芬思忖着。接着她又問：“你去他家裡看過嗎？”
“看過，我用你教的話說，就說是南方大老闆喜歡古傢俱，我上門來看看。”那天出門時候，王全還換上李秋芬給他準備的灰色夾克衫，比西裝低調但是也同樣顯身份。
“咋說？”
“說家裡都是破爛，瞧上什麼拉什麼。”
一家人老老少少有七八口人，還有兩個小孫子，其中最小還光着屁股，上村子探情況時候，李秋芬叫王全帶上罐頭水果和鐵盒餅乾，又叫他帶上幾件小孩的舊衣服，果然那家人像待貴客一樣把王全迎進門。
“我看見你說的那些木頭花紋的傢俱了，有4件，八仙桌和三個衣櫃箱子。”
聽到這些傢俱，李秋芬眼睛都發光了，就算是民國的東西也值幾千了，就算年代不久遠，數量夠也是能賺的。
“你東西給他們了，過幾天有人找你嗎？”
這事王全真的覺得李秋芬神機妙算，把這些城裡東西給那家人後，果然下午就另外一家過來找他，說家裡也有傢俱要賣，但是隻有一件大衣櫃，是一件鶴龜壽的褐黃色雙開門衣櫃：“那花紋還挺多了，我一個外行人一看也值老錢了。”
說到這裡，王全眼神都泛着光，他激動問李秋芬：“我要不要過幾天再去一趟。”
李秋芬搖搖頭：“你現在在活動隊，也不能老是請假，再說太招搖也不好，咱們能想到的別人也能想到。”
王全沒明白，自己不去那傢俱咋收？他有些着急，如果真的像李秋芬說得這樣，別人也能想到那這東西要趕緊下手。李秋芬也想到，她讓王全仔細描繪大衣櫃的顏色，聽了一會，她眼睛微眯，努力使自己淡定下來，如果自己猜的沒錯應該是黃花梨的。
這傢俱太貴重，自己必須去一趟，最好一次性就能拿下。
“這樣，你託你舅家去問問那衣櫃賣多少？就說也有另一個大老闆要收，最價格談到400左右。”
王全扣扣後腦勺，沒明白李秋芬這是什麼意思，自己的舅舅還認識大老闆？
“咱們演個戲，到時候談到400了，咱們再去用500給他拿下，你先去找個拉板車，我這邊先去找買家。”李秋芬心裡計算着，如果順利估計一天就能拿下，第二天就趕回北京，她還記得那信託商店說得去潘家園找他親戚呢。
這下王全是徹底服了李秋芬的腦子，自己咋沒有想到這些招呢，明明談好400結果另外一家給了500，是誰都要立馬出手，生怕對方知道400價格後不幹，他佩服看着李秋芬，帶着崇拜語氣說道：“秋芬，沒想到你還是做生意好手。”當然王全也明白上次花瓶，李秋芬是幫助自己了，就那麼好看的大衣櫃才值500，那他家的花瓶……
王全想到這，挺起胸脯對李秋芬說：“秋芬，你放心這事我肯定辦好。”
看見王全衷心表態，李秋芬有些不好意思，她擺擺手：“好了，你先給你舅舅家寫信，等他們那邊談好了，咱們再去通縣。”
“可是我舅家問起來咋辦？”王全記得李秋芬說過這事越少越好。
剛剛還誇他忠心呢，李秋芬有點後悔拉王全入夥了，這人咋怎麼不開竅，謊話都不會編一下，她沒好氣說：“你辦事我給不給你錢？”
“給啊。”還是二成呢，有了這錢啥媳婦娶不着。
“對啊，你就給大老闆找傢俱了，賺多少你自己想。”
李秋芬不想什麼都教給王全，這樣這人只會越來越懶不愛動腦，王全這次反應挺快，他點點頭想到剛好舅舅家借了他家500，就說兜裡沒錢了想賺點錢還債。
“但是你舅家入夥可不行。”李秋芬猜到王全的說辭，“這事還是人越少越好，這樣你也能賺的越多。”
“我心裡有數！”王全思來想去最後還是問出心裡的疑惑，“秋芬，你一個女孩家賺這麼多幹啥。”
李秋芬沒有急着回答，她擡起頭看着衚衕裡狹長的天空，天藍少雲，難得一見的好天氣，反而問王全：“咱們在哪兒？”
“北京啊”
“對啊，在中國的首都呢，在首都幹大事掙大錢不好嗎？”她轉頭一笑，笑得自信飛揚，王全覺得自己心跳有點快，今天覺得李秋芬特別漂亮又害怕自己看花眼，他咂巴眼認真看着。
“早點掙錢，早點搬出衚衕！住上大房子。”李秋芬沒理會他的眼神，繼續說到。
這句話觸動王全的心，住樓房！大房子！這時，他豎起大拇指對李秋芬說：“秋芬，我佩服你！”
兩人談完，王全就去郵局趕緊給自己舅舅家寫信，李秋芬準備回家借李春風的自行車去趟潘家園那邊，剛到四合院門口就跟一姑娘撞在一起，兩人都撞到在地。
董邱下意識捂住懷裡的衣服，可別弄髒了，正擡頭道歉看見對象是李秋芬：“秋芬，你沒事吧。”
原來是董邱，李秋芬扶着牆慢慢站起來，靠着牆感受自己哪兒有沒有受傷：“你勁也太大了。”
“鋼鐵工人嘛。”知道李秋芬這人大度，董邱開着玩笑。
“退衣服來了？”李秋芬看見她懷裡的報紙塊。
董邱點點頭，她一臉高興說：“借你着衣服的福，我談上對象了！”
李秋芬接過衣服，從兜裡摸了5塊錢給她，董邱沒想到李秋芬沒檢查就退了押金，她再三確認你不用看看衣服嗎？
”不用，我放心你。“李秋芬是還有事，不想和董邱多扯，快進院時候又補了一句，“你幫我多宣傳宣傳就行。”
見李秋芬要回去，董邱連忙拉住她，想說什麼但是一直不說話，有些爲難。
李秋芬有些着急，她望望天色，對董邱說：“還有啥事？”
“你姐的衣服是賣給徐夢桃了？”董邱最後還是問出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