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裡的氛圍有些凝重。
大家手裡的筷子都不敢動,紛紛看着李秋芬,曹凱看着碗裡的雞蛋嚥了咽口水。
李秋芬平時是個好說話的人,只要你對她客氣,她只會對你更客氣,但是現在這幾人就是把李秋芬當成傻子,所以內心的勁兒上來,李秋芬也不準備讓步。
李老三覺得很沒有面子,他瞧了一眼四奶奶,這人瞪大眼睛不可思議看着李秋芬,而李富這兩口子則低着頭不說話,一股喪氣勁。
“俺說不來,你非要來。”李富的媳婦怯生生開了口。
眼色瞟着李秋芬,對眼前這侄女很是害怕。
李富也默默嘆口氣,最後搖頭勸着四奶奶:“四奶奶,我和林丫去三哥家睡吧,您和二娃就睡在這裡。”
兩人的聲音不大,卻清楚落進李秋芬的耳朵裡,這時,李秋芬才認真打量兩人,一身補丁衣服,女人身上唯一值錢就是耳朵上戴的黃金細小耳環,不過配着這身顯得有些格格不入。
“你們這一路上辛苦,這沒休息好就要換地兒?”祖四奶奶眯着眼慢吞吞回答,不同意兩人的意見。
現在她明白了,這家裡是李秋芬當家,小小年紀就連自己的父親都不放在眼裡,今天她祖四奶奶就當作給李老三教育孩子了。
想着,她拉長語氣說着:“秋芬啊,你們叔叔嬸兒都是鄉下人,什麼地方都能入睡,你就是給豬圈他們也睡得下。”
這話暗裡罵着李秋芬,李秋芬氣得笑了幾聲,看來這祖四奶奶不好得罪。
她站起身,忍住自己的怒氣面露微笑,對着衆人笑着說:“是小輩照顧不周,本想着棉花衚衕那邊居住條件更好些,既然大家願意在這裡住,那隻好委屈各位睡前院。”
見她不再趕自己去棉花衚衕,四奶奶哼了幾聲,心想這丫頭還是嫩了一些,一想到前院的大氣風格,她心動得現在就想過去安頓下來。
害怕李秋芬反悔,四奶奶領着自己的小曾孫女先過去,林丫起身想幫忙收拾碗筷,可是被李富眼睛一瞪,她只好低着頭慢吞吞拿起兩人也跟着一起過去。
李老三哼哼拿上自己的東西,這時李秋芬攔住他。
“爸,你去幹嘛?”
“我去前院收拾收拾,準備休息了。”他打了一個哈欠,因爲四奶奶節約,自己可是坐了一週的硬座啊,現在骨頭都快散架了。
李秋芬笑着看了他這身老骨頭:“爸,剛剛你也瞧見了,這前院啥都沒有,你咋睡?”
“咋?你想趕我回棉花衚衕?”李老三梗着脖子吼道。
以爲自己的女兒要趕走自己,李老三不幹了,撒火一把扔掉行李,指着李秋芬又罵了起來,“要不是你弄些得罪人的生意,我能住到這裡?我告訴你現在棉花衚衕我不回去了,我丟不起那個臉。”
說完,李老三又意識到自己說錯了話,他縮了縮脖子,斜眼瞧着自己的女兒觀察她的表情。
李秋芬只是靜靜站在那裡,心來也不知道在打算什麼,最後她放開李老三,淡淡說:“那你今晚和他們睡前院吧。”
“我先聲明,這前院什麼都沒有,既然你們覺得回棉花衚衕是趕你們走,那等會睡不着時候別找我。”
等人都去了前院,李秋芬給曹凱尋來嚴剛留下的棉被,在主屋的裡間給他佈置一個簡易的臥室。
“今天只好委屈你了。等會我把暖氣再燒一些。”
曹凱並不覺得委屈,這屋裡比他想象暖和許多,而且爲了防止他着涼,李春風都把自己的大棉衣貢獻出來,曹凱看着牀上的灰色棉衣覺得心動。
三人剛收拾完,熄燈休息不久,二娃哭着進了後院。
“侄女姐姐,侄女姐姐。”她就站着院裡哭着,擾得大家根本睡不着。
李春風本來就討厭這家人,捂住耳朵繼續睡着,李秋芬聽了一會,見這人沒有停息的樣子,生氣下了牀。
二娃看見西廂房亮了燈,哭得更大聲,等李秋芬推開門也沒見她停住的樣子。
“你哭什麼?”李秋芬壓低嗓音吼着,心來只覺得晦氣,今天剛搬進新房,這人就在院子裡哇哇大哭。
“侄女姐姐,我祖奶奶冷得睡不着。”二娃哭着過來死死捏着李秋芬的衣角,拉着她就往前院走。
李秋芬甩開她的小手,冷眼道:“我今晚是不是告訴過你們,這前院現在還不適合住人。”
二娃哭得嗓子都啞了,現在流着淚抽搭着,小胸脯一上一下的,晚上的冷風吹得她臉頰通紅。
這四奶奶也是夠狠心,推孩子出來擋槍,今天在桌上瞧着,還以爲是她的心肝寶貝呢。
“別哭了,先跟我回屋。”李秋芬沒好氣白了她一眼,捏着小手領着她往回走。
可是,二娃不願意,自己的祖奶奶還在前院受凍了,想到這裡,她又嚎啕大哭:“我祖奶奶還在前院呢。”
“你哭喪呢。”李春風聽不下去了,忍不住推開門罵着。
她氣憤走到兩人面前,狠狠盯了二娃一樣,又對李秋芬說:“你看吧,我說這一家人沒個好東西。”
“孩子在這兒呢。”李秋芬朝她眨巴眼,別讓孩子聽見了翻嘴。
李春風卻不怕,她拉着二娃到走廊下躲着風,也打算沒讓她進屋,李春風故意瞪大眼睛狠狠說着:“去告訴你祖奶奶,要睡的話就趕緊到東廂房,不然今晚就在前院冷死她。”
二娃怯生生點點頭,四奶奶告訴過她這李春風不是好惹的主,最好離她遠點。
所以得到去東廂房住的許可,她小腿飛快跑着去前院告訴奶奶這個好消息。
“你把你房間騰給她們?”李秋芬驚訝的問。
這可不是李春風的作風。
李春風搖搖頭,知道這李秋芬還沒見識四奶奶的手段,她無奈說:“難道讓孩子在院裡哭一夜?你也不嫌晦氣。”
說着轉身回自己屋裡把被褥一起搬到西廂房。
“今晚我跟你一起睡吧。”
李秋芬瞧着她是把所有的被褥都抱了過去,有些疑惑:“不給她們留點?”
李春風把被褥狠狠摔在牀上,又壓着怒火整理,沒好氣回覆:“前院沒有嗎?”
她纔不要把這厚實的被褥留給那羣白眼狼。
不一會,院裡有了腳步聲,四奶奶祖孫倆、李老三再加上李富兩口子都抱着被套去了李春風的東廂房。
很快就聽見細碎的辱罵聲。
“老三家的,你女兒們真是太厲害了,叫我這把老骨頭睡前院那冰窟窿。”
“瞧把孩子凍的。”
“這要是傳回鄉下老家,你的名聲也別想要了。”
聲音不大瞧着是故意說給兩人聽得,李秋芬和李春風兩人聽得真真,兩人透過窗戶看着對面的情況,只見窗簾上映出李老三垂頭喪氣的樣子。
“我看這倆妮子要好好管教了。”
“沒媽教得就是不行。”
四奶奶見李老三這孬樣,越說越起勁,罵得也是越來越難聽,沒想到李老三什麼話也不說,默默將自己的地鋪鋪在最裡面,倒頭就用被子將自己的頭捂住,很快就睡了過去。
“我聽不下去了!”李春風揮起拳頭就準備衝出房間。
李秋芬雖然心裡也壓着火,但是還算理智,她按住李春風,眼神一暗冷冷說着:“這事還得從長計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