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4章 你想要什麼?
不是區區一個實驗室,而是他陳翊之的夢想。
一個能完全由他掌控的,不會有外力干涉,不用擔心成果被人剽竊,甚至能放大手腳大幹一場的。
夢想。
這對於科研人員來說,簡直是天堂。
“沒,沒這麼嚴重……吧?”陸懷安都驚到了。
他真沒想那麼遠的。
既然決定要做,那就召集人手,開始搞起來。
資金的話,龔皓這邊立即就能抽調。
剛好定州這邊賺了一大筆,陸懷安也能分不少。
一個實驗室雖然是費錢了點,但憑他們的實力,還是挺輕鬆就能建起來的。
“……”龔皓都替這些學生無語:“沈如芸這種,很難的。”
這邊開始施工,那邊陳翊之則在選調人手。
可沒想到,一時善念,竟給出了現在這麼好的結果。
可交給陸懷安,他是真的安心。
陸懷安想了想,也點頭:“覺得難的話,可以讓他們也請個老師過來教一教。”
只是這一眼,陸懷安臉色卻陡然大變:“果然是你。”
龔皓都不敢打包票:“這……對於一羣學生來說,會不會有點難度?”
陸懷安皺了皺眉,腳步微頓。
哈。
其實也是她個人造化,他覺得自己當真是沒做什麼的。
陸懷安讓她坐下,自己卻沒坐。
陸美娟飛快地看了他一眼,細聲細氣地道:“我,我有看報紙。”
是了,現在鄉下已經沒那麼閉塞了,學校裡都有訂報紙。
“……”陸美娟不作聲,只是哭。
在重男輕女的觀念裡頭,是沒有女兒也能出人頭地的想法的。
這話一問,陸美娟陷入了兩難。
絕對一點水分不摻的!
廠房自然是沈斌這邊直接包了,他拍着胸脯保證:“你要什麼樣的,我就給你造什麼樣的!”
能有這等胸襟之人,絕不會是什麼宵小之徒。
反正他只要結果,過程並不在意。
可有一個……
憑他兩個妹妹的心智,斷然不會過得太難。
“今年,我的要求要往上提一點點。”陸懷安伸出一根手指頭,看向龔皓:“我要他們會寫。”
陸懷安聽到這裡,纔算是輕籲一口氣。
就像沈如芸,從底層爬上來,現在都成了項目負責人。
兒媳婦又靠不住,每日裡的活計,竟全都落到了趙雪蘭身上,這叫她如何不難熬?
因此,大女兒能頂事了,就想叫她回來做事,不要讀書了。
“……不是。”
她怕他說的是真的,真的不管她了。
更別說那鞋子了。
陸懷安點了點頭,沒有拒絕:“可以的,只要他們肯教,我這邊都收。”
陸懷安哦了一聲:“那你想要什麼?”
平時都基本只抽前三名的,這個女孩子,着實是她老師說得太慘了點,他也不忍心了,才鬆的口。
他是沒多少耐心的,看到她,就彷彿看到了趙雪蘭一般。
左右已經讀了這麼多書了,嫁人都夠了。
陸懷安氣極反笑:“行,那我不管。”
這就對了。
陸懷安歉意地看了他一眼,衝他點了點頭:“不好意思,校長,遇到了……熟人。”
圖紙什麼樣,成品就什麼樣!
他無比慶幸,當初拉了沈如芸一把。
遠的不說,就說這幾年,陸懷安在各處捐的學校、教材、課桌什麼的,他略略一數,都感覺數量之巨,壓根不是他所能企及的。
兩個都找不回來,每月寄點錢回來,也只夠嚼用的。
校長一臉茫然地看着他們,伸着手,卻不知道怎麼辦纔好:“你,你們這是……”
沒想到,陸懷安眼睛這麼厲,竟然一眼就瞧出來不對勁了。
可是……姐妹倆都不願意。
在整個南坪,要論廠子的文化水平,那新安集團真是沒得說的。
他直接伸出手,一把扣住她手腕:“簡直胡鬧!跟我來。”
可趙雪蘭的執拗,是她們根本敵不過的。
亂糟糟的頭髮,明顯沒有洗過洗髮水,枯得髮尾都發黃開叉了。
“這我肯定放心的。”換成別人,校長還真不放心,畢竟這些可都是祖國的花骨朵兒。
在趙雪蘭手底下討生活是難,但她們到底不是沈如芸。
察覺到他的視線,那個女孩子頭垂得更低,破爛的鞋子有個腳趾頭露了出來,她羞澀地弓起腳,想將這個腳趾頭縮回去。
“這有什麼難度。”陸懷安擺擺手,不以爲然:“好歹是縣裡的皎皎者,這點本事還是有的。”
“就是這個意思。”陸美娟聲音嗡聲嗡氣的,垂着頭,眼淚一顆顆砸在地上:“你不是走了,不要我們了嗎,你問這麼多做什麼。”
讓她們姐妹去讀書,已經是看在是自己親生的份上。
龔皓正在打算盤,看到陸懷安帶着個年輕的女孩子進來,都有些懵了:“這是……”
陸懷安有些頭疼,盯着她:“定遠告訴你的,我在這?”
這人,總感覺有些眼熟……
不想起,更不敢起。
校長大驚,以爲陸懷安不高興了,連忙解釋道:“這是從鄉里抽上來的……成績確實不夠好,只是第五名,可家長不讓讀了,說是要把她嫁人,我就趁着這個機會,把人給帶過來了。”
他這般說,女孩子渾身抖了一下,像只受驚的兔子一般,飛快地撩起眼皮瞟了一眼。
陸懷安定定地看着她,重複了一遍:“擡起頭。”
自己的親閨女,趙雪蘭還是不會虐待的。
“我沒有辦法,只能……”陸美娟咬了咬脣,到底是說了實話:“其實,我,我是故意穿成這樣的。”
目光在她的鞋子上一頓,陸懷安緩緩走了過去。
反正都已經到了這裡,女孩子咬咬牙,低着頭進去了。
微微一抖,陸美娟擦了擦眼淚,擡起眼皮看了他一眼:“媽,媽一直在找你……”
來回走了幾圈,等心情平靜下來,才深吸一口氣,在陸美娟對面坐了下來:“怎麼回事?”
她們也收過陸定遠的信,知道外面是多麼廣袤的世界,怎麼肯就這麼嫁人?
縣裡的校長,這回親自送了學生們過來。
“我還去各鄉里,找了些學習好的上來。”校長親自把人送到新安村,纔過來見陸懷安:“這些孩子,也都是家庭條件差,想求學,又沒門路的。”
也怪這女孩子,太心虛,頭都不敢擡。
“……”
回頭一車給他送回去,保證汗毛都不帶少一根的。
她想盡辦法才走到這一步,來到他面前,怎麼肯放棄?
任她哭了半晌,陸懷安才繼續開口:“哭夠沒,說不說?”
能寫會畫,自己心裡琢磨的事情,能變成文字表達出來。
學生想知道些外面的事情,還是沒從前那麼難的。
不過嫁人,倒可能是真的。
“你說話。”陸懷安按了按眉心,有些頭疼:“定遠說,他雖然不怎麼回去,但至少是有往家裡寫信寄錢的……你怎麼把自己弄成這個樣子?”
但她到底是沒有辦法,只得重起話頭:“哥你走了以後,二哥也走了……後面家裡條件越來越差,今年媽說,要把我嫁掉……”
想着一見面就讓人注意到,想着見到陸懷安後,吸引他的注意力,引起他的憐憫之心。
要照她原先的預想,她是想要留在南坪、留在陸懷安身邊的。
女孩子渾身一顫,咬着脣,眼眶直接就紅了。
陸懷安看得眉頭緊皺:“而且,剛纔校長說的嫁人……是什麼意思?”
以陸懷安如今的身份地位,她作爲他的妹妹留下來,不說錦衣玉食,總歸是差不離的,怎麼都比回鄉下要好太多。
基本上,只要是陸懷安名下的廠子裡頭,隨便找個人出來,至少是認識字的。
徑直把人帶了出去,陸懷安心裡怒氣翻涌,直到辦公室才堪堪停住腳步:“進去。”
更何況,還有定遠呢,兩個妹妹真要過得那麼慘,他肯定不會袖手旁觀的。
經過兩年的培養,這些工人已經逐漸都能看些文件,報紙什麼的了。
熟人。
一身衣服舊成這樣,連從前的沈如芸都不如。
她起不了身。
陸美娟眼底掠過一抹難堪。
“你,你就擡起頭,看一眼。”校長見說不動陸懷安,只得反過來勸她:“總歸不會讓你白跑一趟的,不行的話也能出來見見世面不是?”
他擡了擡下巴,竟真的不問了:“你回去吧,我不攔着,做完暑假你回去嫁人去。”
“坐。”
但家裡難熬,一個養子跑了,一個親兒子也跑了。
“你……擡起頭來。”
正好,又是暑假了,他們又要找批學生來給工人們做培訓。
這有一定的難度。
淡淡瞥了他一眼,陸懷安幾不可察地嘆了口氣:“我妹妹,美娟。”
順帶讓老師們也賺點子外快。
所以他一看就覺得不對勁,但到底不想被人圍觀,才把人拎過來。
陸懷安陪着校長,特地去探看了一番這些學生。
他們都是她的學妹學弟,本事自然也不會差到哪裡去。
二哥跟大哥一樣,沒良心的,死活不肯說他在哪裡。
都穿得挺破的,但一個個精神狀態還不錯。
“如果你是要說這個的話,你就不用說了。”陸懷安擡手止住她的話頭,一臉平靜:“你可以走了。”
可是,一照面他就挑破了她的打算……
她覷了眼陸懷安的神色,看他一臉平靜,全然沒有剛找到妹妹的欣喜和憐惜,她心裡又沒了底。
先前的構想,現在她已經不敢想了。
她哥,已經不是從前那個傻哥哥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