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07

趁着我吐槽和回憶的功夫,板車已經咕嚕嚕地走了很久,道路兩旁都是一片零落荒蕪的房屋,樹木雜草在院子裡瘋長。車上寂靜一片,即使兩旁的雜草們揮舞着葉子朝我們打招呼,詢問我們的去處,也很少有植物有心情回答。

殭屍博士埃德加住在離城郊戴夫家三十公里遠的疾控中心,自從他帶領殭屍大軍洗劫了全市以後,他就選擇了這裡作爲他的總部老窩。一來是對反病毒研究的嘲笑譏諷,二來也是因爲這裡設備齊全,便於開發新殭屍品種。

板車停在了一排的混凝土圍牆外,植物們望着威嚴高聳着裡面的建築物,面面相覷。小噴菇揉揉眼睛,吐出一串紫色的泡泡:“這裡好高啊,比後院那棵樹還高呢。我們怎麼進去啊?”

說實話,作爲一羣鄉下來的植物,除了我這個穿的,估計它們也就見過戴夫後院那一畝三分地。不過戴夫後院那塊比疼訊農場還不可思議的草坪,一般人還不是說見就能見着的呢。

這種時候大家都下意識地想聽老兵的,齊刷刷地把圓溜溜的眼珠子望向了豌豆射手。我見到它的莖上流下肉眼可見的一滴透明汁液。

不過豌豆射手還是挺鎮得住場子的,一揮葉子說:“先來一輪佯攻試試敵情,萬一……萬一……”豌豆射手想了半天,終於想出點不靠譜的說辭來,“萬一他們轉移總部了呢。”

——這就跟戴夫能生兒子一樣屬於另一個次元的概念吧。

不過話說回來,在這個坑爹的世界裡,我還能說什麼呢……既然可以搞基,哪能不許生子。

就在我還在糾結邏輯通順與否的當口,頭皮上突然一疼。我從枝葉中間望過去,發現吊絲殭屍——啊不,蹦極殭屍又在我頭上盤旋了。手裡拎着一支醜得驚人的短箭,連把十字弓都沒有,在那徒手瞄準呢。

所以說這貨到底還想多吊絲啊?

我努力用自己扁平的葉子擺出中指的模樣,然後頓時似乎看見遠處的蹦極殭屍醜臉扭曲了一下——相當於它笑了一下,緊接着一支短箭插進了我的花盆裡,上面還帶着一張紙。

喲,這不是紙條帝殭屍王埃德加的紙(情)條(書)嘛。

戴夫他鄰居又沒跟着來,埃德加怎麼就發情了呢?這不科學啊,難道科學家死了變殭屍就可以隨便不科學嗎?這太不負責任了。

我彎下枝條撿起紙片,周圍的植物們都湊了過來,有的擠在遠一點的地方,就嚷嚷着讓我念出來。

該怎麼說它們呢,圍觀也是要有一個限度的,萬一我把埃德加的紙(情)條(書)當衆念出來了,他記恨我了怎麼辦?

不過我仔細想了一想,根據殭屍博士那風騷的表現欲,我念出來估計他謝我還來不及。因此我清了清嗓子,展開鋪平那張屎黃色的紙,大聲念道:“拿卡爾來換火炬樹樁。”我一擡頭,發現植物們還是一副翹首企盼的模樣,只好攤開葉子,“沒了。”

周圍頓時發出一陣失望的聲音,我聽到不少低聲咕噥着“怎麼這麼短”或者“挖坑不填啊”之類的抱怨,覺得它們要求太高了——殭屍博士埃德加作爲一個理工男,能有這份情調已經不錯了,沒在紙(情)條(書)上寫一篇長長的解剖十四行詩已經算識趣的了。

“但是卡爾是誰?”憨厚的板車駕駛員西瓜投手撓了撓綠皮腦瓜,傻兮兮地問。

植物們在一瞬間露出了疑惑的表情,但隨即我感受到了一種迄今以來最奇怪的感覺……就彷彿有什麼突然流入了我的腦海裡,我頓時知道了“卡爾”這個名字指代的對象。

但與此同時,我也明明白白地知道,這個世界裡原本沒有什麼卡爾。這個卡爾是突然出現的,但卻絲毫沒有違和感,我清楚地知道他就是戴夫的鄰居,那個在原本世界裡作爲遊戲操縱對象的角色。

許多植物頓時驚叫了出來:“卡爾?”“卡爾!”

從它們的表現來看,它們跟我的感受差不多。我這個穿的一點優越感都沒啊,什麼金手指都不給還讓我穿,誰幹的這破事。

“怎麼辦?誰去把卡爾騙過來?”大蒜嘿嘿笑着說。

我對它們這麼快就適應這種奇怪的情況感到不解,就問大蒜:“你對這個卡爾不好奇嗎?”

“我可不去,我不能攻擊。”大蒜立即說。

“我又沒讓你去,”我頓時很鄙視他的人品,“你都說了是騙,跟能不能攻擊有關係嗎——不提這個,我的意思是,你們不也是剛知道卡爾這個人嗎?怎麼一點都不覺得奇怪?”

“我們剛剛奇怪過了啊,你又不是沒看見。”辣椒火急火燎地說,看起來像時刻憋着泡尿一樣,語速快得幾乎都聽不清。

不帶這麼快的吧!就驚訝一下就完事了?我滿腹疑惑,但植物們都是一副習以爲常的樣子,就好像它們隔三差五就要這麼被注入思想一次似的,估計我問也問不出來什麼。

我憂傷得要命,從目前情勢的這個尿性來看,我穿的這世界怎麼看也不像篇正經同人。不過話說回來,誰家正經同人能穿植物大戰殭屍啊?就算不穿生化危機,好歹也得是行屍走肉那級別的吧?這世界裡面連個長着正常臉的男主都沒有。

好在臉不臉的不影響搞基,我看埃德加就搞得挺開心的,還給自己憑空創造一情人,連名字都取好了,雖然土了點也比對着空氣發情強。

說到埃德加要我們拿卡爾換火炬樹樁這個事,還真是在植物陣營裡掀起了不小的風波。就此話題植物們暫時分成了兩個黨派,主戰派認爲我們植物是有節操的,不能犧牲一隻懵懂的小羔羊來換取同伴的性命。主和派認爲懵懂的羔羊只是貢獻菊花——當然也有可能是黃瓜,但不管哪個從名字上來看都是植物無誤,既然人類身上能長以我們植物冠名的器官,就怨不得我們在需要的時候取用一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