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福源見王大錘收下玉佩，放下心來。
互相謙讓一番，二人重新落座。
阮福源才問道：“上官可還有公務在身？若公事已經辦妥，不妨在鄙處盤桓幾日，也好讓小臣盡一盡地主之誼。”
王大錘擺擺手推辭道：“阮家主客氣了！不敢叨擾！在下還要回去覆命。陛下還在等着消息，今天阮公對交趾的情況介紹的這麼清楚，在下已經明白，都是北邊的鄭逆在無事生非，回去覆命時，咱一定據實稟報，阮家主放心就是！”
其實，王大錘沒有說出來的是，大明皇帝本來就想讓兩方狗咬狗，自然會扶持弱勢一方。
‘這回主要是試探一下，看看阮氏是否能夠主動求援，又能出多少價碼。現在看來，雖然阮福源這個老狐狸想要求助大明，但是卻並不是那麼急迫，否則也不至於只是收買咱，而不是主動展現誠意了……還是說，交趾這些人都腦子秀逗了，真的以爲還可以像以前那樣，空手套白狼，只是嘴皮子動一動，大明就會出兵出錢糧幫他們？不行，我得敲打敲打他……’
這麼想着，王大錘話鋒一轉：
“不過，大明也有大明的難處，這您也應該理解。這兩年，大明國內到處都是天災，每年還都有幾場戰爭……渄櫚濱那次，是因爲其國被西方侵略者佔據，該國百姓窮困交加，所以皇帝陛下才不得不派遣大明海軍出來爲藩屬國渄櫚濱國民主持公道，而重獲新生的渄櫚濱上下都感念大明恩德，所以紛紛主動提出要用本國礦產、林木等資源補償大明數次出兵的軍費，皇帝陛下不忍拂其美意，同時，也不想像西方殖民者那樣侵佔他們的資源，於是特意設立了一系列大明皇家駐渄櫚濱股份有限公司，面向所有渄櫚濱人發行股份，募集的資金用來開採、利用其本地資源，這樣其國百姓也能儘快在大明的扶助下，過上從來不曾有過的幸福安定生活……洇渡淣希雅那次，除了同樣是西方侵略者強取豪奪、天怒人怨外，還有一點就是，西方殖民者嚴重損害了大明藩屬國渄櫚濱百姓、一些大明皇家駐渄櫚濱股份有限公司股東的權利，所以皇帝陛下才出兵蕩平西匪，還洇渡淣希雅人民一個朗朗乾坤，而該國百姓也知道滴水之恩涌泉相報的基本做人道理，紛紛請願要補償大明出兵損失，皇帝陛下不忍再讓本就不富裕的洇渡淣希雅人民的生活再次雪上加霜，於是同樣拒絕了其國真金白銀的補償，而是依照渄櫚濱的舊例，仍然創設了一批大明皇家駐洇渡淣希雅股份有限公司，同樣允許該國百姓入股，共同建設洇渡淣希雅的美好明天，而熱情好客的洇渡淣希雅人民爲了補償以前因爲洇渡淣希雅而受到損失的渄櫚濱股東，也特意專門給了渄櫚濱股東一部分認股權……之後的瑪崍熙雅也大同小異……”
王大錘不厭其煩地點撥着阮福源，說得口乾舌燥。
好不容易舌燦蓮花地說完，王大錘一邊端起茶杯，一飲而盡，一邊想：
‘這回，你應該明白了吧？都說得這麼清楚了了，如果還不明白，這個家主也就白當了，阮氏恐怕只能徹底消失在歷史長河裡了……’
阮福源自然早就明白過味來了，‘果然，大明皇帝還真是如同傳言那樣，什麼都吃，就是不吃虧……看樣子，大明是鐵了心要壟斷我交趾的資源了，哎！沒辦法，在這個弱肉強食的世道，弱小就是原罪，只能人爲刀俎我爲魚肉。大明皇帝還能給我們留下一條共同富裕的道路，也算仁至義盡了，雖然長此以往，交趾必會國將不國，徹底融入大明，但是在絕對的力量面前，我這個行將就木的小小山大王又能奈大明何？我老了啊！如果再年輕十歲，也許我還會鼓起勇氣，鬥他一鬥，如今，土都埋到眉毛了，所求無非就是家族富貴綿長，子孫仍能衣來伸手飯來張口罷了，兒子裡也沒有一個能堪大用的，橫看豎看都只是紈絝子弟，守成有餘進取不足，倒不如和渄櫚濱洇渡淣希雅瑪崍熙雅那些國家一樣……想不到我阮福源一世英名，最後只不過落個賣女求榮的地步……’
於是，大徹大悟的阮福源捻鬚接口道：
“小臣明白！大明皇帝陛下宅心仁厚，小臣絕不敢心中有半點不敬。無論怹老人家做出什麼樣的決定，小臣都舉雙手雙腳贊成！貴使不如多留一天，容小臣好好招待一番，也給小臣一點時間，讓小臣能夠召集一下臣屬，商議些許，展現一下交趾百姓的誠意！”
王大錘眼前一亮，嘴角不禁微微翹起一個神秘弧度：
“既然阮家主如此誠信挽留，咱如果再推辭，那就真的是太不識擡舉了，那咱就叨擾貴府上一宿了……”
“哪裡哪裡！貴使如此賞臉，阮氏家族都蓬蓽生輝，榮幸之至！”
說着，阮福源就招進管家一番安排，期間還多次詢問王大錘口味、忌諱，務求盡心盡力把這個天朝貴客招待周全。
待管家引領王大錘離去，阮福源迫不及待走進後宅……
“福筠，又在看書呢？看的什麼書啊？哦！文成公主的故事嗎？福筠好像很喜歡文成公主這樣的女中豪傑啊，這已經看過幾十遍了，還不厭其煩……”
阮福源一邊說話，一邊觀察着女兒的臉色，試探着說：
“福筠也想成爲文成公主那樣偉大的女子嗎？不知道有沒有發現你的松贊干布？”
“爹爹，又要說笑了，女兒平素大門不出二門不邁，也很少打聽外面的事情，哪裡認得什麼……哎呀……”
許是心直口快，不小心吐露心聲，阮福筠不禁霞飛雙頰，捂住臉閉口不言。
“阿爹今日不忙，倒是可以好好和你論一下天下英雄。”阮福源發現事有可爲，於是坐了下來，和顏悅色道。
“可用女兒去置辦下梅子、清酒、小火爐？”
“哈哈，不用不用，你這個小機靈鬼……”看着寶貝女兒一副洗耳恭聽的樣子，阮福源一邊回答，一邊不禁暗自感嘆：‘女大不中留啊！終身大事也不能再拖下去了……’
“依福筠所知，天下何人可稱得上英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