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九章
“那時候他剛把弟弟給弄丟了, 整個人不知道有多頹廢，到處亂轉都找不到落腳地。我就是那時候在日認識他的，後來還幫他開了紋心。他真的很溫柔對吧, 很難想象這樣外表的人其實這麼……爛好人。”
劉修本打算看他把戲唱到最後再出面嘲諷他, 但他不想再聽下去了, 放下了手裡筷子：“愛情難道是適合不適合的問題？那你還不夠懂愛情……”
“難道你懂？”林天佑輕笑着打斷他的話, 語氣變重, 氣勢也變強了，“好像你之前還和女生談過戀愛吧。你真的確定自己就能在這條路上走下去嘛？你真的明白和一個男人過一輩子是什麼意思嗎？趁着自己能脫離的時候早點離開不是很好嘛？別到老了埋怨顧天啓拖你下水，那他就太可憐了。”
劉修側頭“嗤”了一聲, 不屑一顧：“你根本就不愛他，說實話, 你是不是見過顧天霖？是不是他讓你辦的好事？就像當初你因爲鈔票離開他一樣, 現在又拿着錢屁顛屁顛的回來攪混水？”他可不會忘記是顧天霖提點他有關林天佑的事情的, 這兩個人多半是狼狽爲奸。
林天佑愣過之後，掩着脣倏忽間笑了, 表情彷彿聽見了世界上最好笑的笑話：“我不愛他？”
林天佑把自己的短袖撩了上去，露出一片青，蹙着眉看劉修：“那我何必爲他紋這個紋身？你認識的吧，這個紋身？”
怎麼會不認識，那熟悉的紋身, 他在顧天啓的身上也見過, 熟悉到只看一角便認了出來的地步。
林天佑看見劉修面沉如水, 不懷好意的挑脣：“要不要我給你瞧瞧全貌讓你確認一下？”
“不用了。”劉修大口大口的吃早餐, 就當沒聽見林天佑說的話。他打定主意不能讓林天佑小人得志, 至於顧天啓，等回去再好好教訓他。
劉修把空了大半的碗往前一推, 露出個溫暖的笑容來：“謝謝款待。”話音剛落已經變成一張面癱臉，擺明了是假笑，隨即站起身來，拍拍下襬準備離開。
“知道這紋身代表了什麼嗎？我只怕你不認識青鸞火鳳吧，這種鳥象徵着情比金堅……他還沒洗掉那個紋身吧……”
劉修忍無可忍，咬牙切齒的轉過頭跑到林天佑跟前揚起拳頭作勢要打他，對上林天佑含笑的雙眼又痛恨自己這麼輕易就上了鉤。
劉修合上雙眼冷靜了一會，吐了口氣，還是伸腳猛踹了林天佑的椅子一腳，老式長凳被他揣的一個不穩差點摔倒，林天佑扶着椅子皺了眉頭看他，臉上笑也僵了，顯然沒想到這傢伙不按套路出牌。
早餐店老闆娘看他們這架勢，連忙上來勸慰：“哎哎哎，有話好好說，別打架啊。”
劉修瞥了她一眼，收回拳腳，轉頭對林天佑冷冷說道：“我和他是什麼樣子都不關你的事，你要能勾的動他就不會在我身邊嗡嗡亂飛了！就因爲我現在很愛他，所以我願意爲了他試，哪怕耗上一輩子的光陰去磨合，也是心甘情願的……”
劉修不待他回答，轉身過去走到老闆娘面前低頭說了一聲“抱歉”。
林天佑看着劉修穿着小西裝的黑色背影，抓着椅子的手忍不住一點一點的收緊，脣邊揚起一抹輕笑。所謂充滿朝氣的年輕人，有時候做出來的事情真是很出乎意料呢。
劉修努力挺直了脊背不讓林天佑看出自己的內心的鬱悶來，然而掩在衣袖底下的他的手緊緊的攥成了拳頭。
又又又是你的爛桃花，該死的顧天啓。別的他都能不在意，但那個紋身……劉修擡頭望天，卻是一片天青欲雨。那個他怎麼可能不放在心上啊混蛋。
顧天啓這邊忙着和出版社談事，幾乎就是腳不沾地，哪裡會知道林天佑有膽子去招惹劉修。
他把最近的計劃都理好了，忙完這一陣子之後他就能專心畫【你在我心上】，然後拿着稿費買輛小車開去C大門口，接因爲那漫畫而痛哭流涕的劉修，給他個驚喜，劉修一個感動搞不好就同意以身相許了……再往下想想簡直就離人生巔峰都不遠了。
顧天啓盯着電腦屏幕好幾個小時，眼珠都乾澀了，揉了揉幾乎轉不動的眼睛，躺平了滴了兩滴抽屜裡的眼藥水好好緩了下。
貪熱的叫花子拖家帶口趴在筆記本電腦通風口旁邊，蜷着身子睡得正香，孕後好身材一去不復返，到如今臉比碗還大。
顧天啓睜開眼睛，瞬間就一陣清涼感覺好受多了，他靠在椅背上，順手調戲了把叫花子和喵二，挨個撫摸了一遍。
他把叫花子一直壓在身下捂着的手機小心翼翼的抽了出來，惹得叫花子不滿的叫了幾聲。
打開手機一瞧，顧天啓纔看見十點多的時候劉修給他發了條短信，現在時間都十一點一刻了。顧天啓因爲手機是震動模式又被叫花子壓在身下，所以他都沒能注意到這條短信。
——你身上的紋身是青鸞嘛？
顧天啓用右手大拇指往下滑了滑，發現劉修居然就問了這麼短短的一句話而已，看起來出乎意料的正經。本來想打電話給他，可再一想十一點多劉修很可能還沒下課，猶豫了下，終於還是決定發短信回他。
——沒錯啊，你怎麼知道的？是不是對我好奇特地去查的？
劉修此刻正枕着手臂躺着假寐，聽見手機震動聲立馬拿起手機一看，讀了幾遍，黑着臉直接把手機扔在了牆角里。手機順着牆縫落了下來，撲通一聲響嚇醒了隔壁牀熟睡的李天。
“幹嘛呢你這是？回來之後臉就黑的跟包公似的？”李天半夢半醒的瞧了眼背對着他的劉修，拿被子揉了揉臉，舒服的長嘆一聲，“有什麼好想不開的，看你愁的？喜歡她直接找本人說個清楚不就行了。”
劉修側着身子看着白花花的牆壁，腦子裡全是顧天啓身後的紋身和林天佑那紋身一角，眨了眨眼睛，依舊沉默不語。
如果是真的，真的是不願洗去的情侶紋身，真的是在念着舊情。那他情願自己不知道纔好，他一點都不想聽顧天啓親口說出那樣的話。
顧天啓休息了一會就繼續畫畫了，等到十二點叫花子開始吵着要吃貓糧的時候，顧天啓看了眼手機，劉修還是沒回他短信，多半是要完。
他心裡覺得蹊蹺，一心二用更覺得手機扎眼，他特意留心等劉修的回信，但那條短信卻像石沉大海了一樣，久久沒有迴音。
等伺候好了貓大爺們之後，顧天啓盤算着劉修的下課時間給他打電話。小貓在底下使勁扒他的褲腳，勾出一條條線。他也沒心情管，直接抓着四隻腳不讓動彈，反正是小貓上了口咬也不疼。
劉修跟着舍友去食堂吃飯，想着打算隨便打發了這一頓好應付下午的體育課，正爲了這個窗口特有的蛋羹排在一條長龍的尾巴處。李天他們不願意等，直接跑到別的窗口去打飯了。
“啓哥”這兩個字在手機屏上閃閃發光，劉修看了眼前頭擁擠的長龍，心裡盤算一下覺得大概不會影響打飯，於是一手拿餐盤一手接起了電話，語氣平淡：“喂，啓哥？”
“哎，小劉修，你在幹嘛呢？”
“我在排隊打飯，所以你有話快點說。”
“今天你給我發短信問紋身是什麼意思？後來爲什麼又不回了？是不是出了什麼事情？”顧天啓知道他趕時間，也不拐彎抹角，直接全部問了出口。
劉修沉吟一會，跟着隊伍慢慢悠悠往前挪：“恩……啓哥，晚上來我們學校附近陪我到附近走走散散步吧？今天林天佑來找我了，他跟我說了些事情，我現在有一肚子話想問你，也特別想掄拳頭揍你。”
顧天啓聽見這這名字就皺了眉頭，連忙辯解道：“他都說了啥？反正不管說了啥，肯定都是挑撥離間。”
“電話裡是說不清楚的，晚上你過來我們面談下才好。下午我還有課，就這段時間之內，如果你做了什麼對不起我的事情，就自己提前負荊請罪。”
“……劉修，老實說，如果不是在學校見到他，我連他的臉都忘了。”
劉修長嘆一口氣：“好了，見面再說吧，到時候攤開來把什麼都說清楚。”
“紋身……他該不會是說了什麼青鸞鳥之類的屁話吧？”
“那爲什麼他身上有火鳳鳥紋身？”劉修往前挪了一步，正趕上輪到他打飯，擡頭看了眼一臉苦大仇深臉的阿姨，“番茄炒蛋，紅燒排骨，蛋羹。還是和你在一個位置的，我可查過了，青鸞火鳳是一對，那確實是愛情鳥。”
顧天啓苦笑着放開了喵二的爪子：“……真冤，可我真不知道他哪裡來的紋身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