賈政在蕊兒的臉上捏了一下:“你這麼費力討好她,可不像以前的你了!”
蕊兒道:“你懂什麼,把她哄好了,纔有我和你的好日子過。”
沿着街道,是花神廟的花農們出來擺攤,沿路是花香,滿眼都是五彩繽紛。糕點鋪子和冷飲店也都在熱熱鬧鬧招攬生意。
賈政和蕊兒在前面分食一個煎餅,長生在後面竊笑。賈政用扇子敲了敲他的頭:“回去可別添油加醋的亂說!”
長生笑道:“天天提着腦袋做人,又怕得罪你,又怕惹了夫人,還不如當個車伕省事!”
三個人逛到傍晚,賈政說:“該回去了,我怕王嬤嬤去跟我母親告狀。”
於是策馬奔騰,往回趕。
賈政將蕊兒護在臂彎,蕊兒還是大呼小叫的:“騎太快了,我好怕!”
賈政說:“我們賈府好歹是軍功起家的,你在賈府長大,怎麼能怕馬?”
蕊兒閉着眼睛張開雙臂:“我好像飛起來了!”
賈政貼着她的臉:“飛吧,我保護你!你睜開眼睛,別怕,你看這裡多美啊!”
蕊兒睜開眼睛,原野鋪展到天際,小河緩淌着,野花在風中自在地搖擺,稀疏的幾棵樹像壯士一樣守衛着這一片安寧。
蕊兒說:“我要下去跑跑!”
賈政翻身下馬,小心地將蕊兒抱下來,兩個人牽着手,迎着夕陽的餘暉奔跑着,追逐着,嬉鬧着……
蕊兒爬到樹上,靠着枝丫,感嘆着:“好美啊!我真想像只小鳥一樣,在這裡安家!”
賈政採了一大捧花,坐在樹下編花環。編好了,也爬到樹上去,要給蕊兒戴上。
蕊兒推辭道:“我現在是男人,別給我戴花!”
賈政將蕊兒的帽子取下來,將花環戴在她的頭上,在黃昏的微光裡,她的眼神裡藏着從未有過的溫柔和甜蜜。就連她左臉上兩三個小雀斑,也是那麼可愛。
他們倚靠着,靜靜地,聽着風從樹梢掠過,看着鳥兒從眼前飛過,遠處還有牧童趕着牛回家,吹着歡快的口哨,長生在不遠處的樹下睡着了……
賈政親吻着蕊兒的額頭:“我愛你!”
蕊兒握着他的手:“有時候想想,我自小就沒有家,被人牙子賣來賣去,在府裡當了十年奴才,如今得到你的愛,也該知足了,就是即刻死了,也沒有遺憾了。我不知道自己何德何能,被你這樣寵愛。往常我只知道,如果我不張牙舞爪,就會被人踩到泥裡去。可是你讓我知道,我也可以做一個小女子,不必時刻戒備着。”
賈政說:“你不要妄自菲薄,你要相信我的眼光,我愛你,是因爲你是最好的,最美的,最優秀的,最獨特的。”
蕊兒說:“可是我這麼多缺點,全身毛病!”
賈政颳了刮她的鼻子:“這纔是獨一無二的你啊!我愛你的一切,包括你的毛病!”
蕊兒說:“這會兒在這高處,風太大了,怪冷的,我要下去了!”
賈政先溜下去,接應着蕊兒。
蕊兒嬌滴滴地賴着賈政,就是不撒手:“玩了一天,我腳痛,你揹我!”
賈政說:“馬背上帶了膏藥的,你等等,我去拿!”
不一會兒,賈政飛奔過來,坐在地上,給蕊兒的腳塗藥。
蕊兒笑道:“你看長生,睡得打鼾!”
賈政說:“這才叫有眼力見兒呢!不耽誤咱們的好事!”說着就把蕊兒推倒在草地上。
蕊兒捶打着他:“幹什麼,這樣很扎的!”
賈政將馬氈子拿來,墊在地上:“這樣就好了!”
蕊兒躺在草地上,感受着賈政的熱烈和青春,她的臉頰旁邊,是香香的花兒,和高高的野草。陽光一點點散去,晚霞一點點的褪去,月亮升上來,漸漸的,滿天星輝。
蕊兒像是掉進了一個夢裡,她的手抱着賈政的頭,輕輕地撫着他的臉。
許久,聽到長生的聲音:“二爺,蕊兒,人呢?你們回去了嗎?”
蕊兒說:“政兒……”
賈政說:“別急,草深夜黑,他看不到我們。”
蕊兒推道:“可我好緊張!”
賈政說:“緊張纔好呢!”
結束後,兩人都汗溼了。穿戴好了,一起喊着長生。
長生從馬那裡跑來:“我生怕你們不見了,你們是不是也睡着了?”
賈政說:“是啊!我們回去吧!”
賈政揹着蕊兒往馬的方向走,長生打着哈欠:“我們快一點吧!”
蕊兒往前探着頭,賈政會意,回過頭來親了蕊兒,蕊兒不鬆開,一直粘着他,貼着他的脣。
長生在前面,猛地一回頭,像是看到了什麼,迅速掉過頭去。
賈政笑道:“你小子沒事老看我幹什麼?”
長生笑道:“這可真是好心沒好報,我看你們一聲不吭的沒個動靜,肯定要留心着啊!”
賈政說:“走你的路吧,別管我們!”
這下長生只能僵着脖子往前走,蕊兒更加放肆地在背上夠着,不間斷地索吻。
長生忍不住說:“我都聽到聲音了,悠着點嘬!”
蕊兒笑道:“這傢伙也不老實!”
賈政說:“你不知道我幫他瞞了多少事!他連小尼姑都試過呢,光天化日的被我碰見了。”
長生急了:“你們樂你們的,說我做什麼?你兜着我的事,我瞞着你的事,咱們主僕也要講義氣的!”
賈政笑道:“好,好,我就在這裡提一嘴,不會在府裡渾說的。”
到了榮禧堂,賈政喝點湯就說困了,還沒洗漱就進房間睡着了。蕊兒換下男裝,吃着晚飯,和鈴兒她們說着後海的繁華景象。
這時候,王夫人出來了,蕊兒就不敢說了。
王淑惠笑道:“說啊,我也想聽聽,我有時候真想做個平民丫頭,到處野一野,也見識見識外面的生活。”
蕊兒連忙把包袱打開:“夫人,我給你帶了螺子黛,不用蘸水的,畫出來的眉毛又細膩又均勻,在長生的眉毛上試過的。這是玉簪粉,那個掌櫃的說用了會很滋潤。我在外面時刻想着要給夫人帶禮物,也不知道合不合夫人的心意。”
王夫人將螺子黛和玉簪粉反覆掂量着,又就着鏡子在臉上試了試:“不錯,是行貨,只是你怎麼買得起這樣貴重的東西?螺子黛可是貴婦也難求的,宮裡的娘娘們也不是人人能有的。”
蕊兒來不及思考,趕緊說:“是啊,我買不起的,我本來想送點泥人兒什麼的,二爺說配不上夫人的身份,叫我選好的,他結賬。”
王夫人喜上眉梢:“真的嗎?他真這麼說了?”
蕊兒點頭:“二爺本來想親自給你選的,但他對閨閣用品沒有研究,怕選的不好,叫我幫忙,我還說萬一我選的不好,夫人會打我嗎?”
王夫人笑道:“你選的很好!來吧,到房裡來!”
到了正室,賈政躺着沉沉睡着,王夫人在牀頭櫃取出一個玉鐲子:“這是賞給你的。”
蕊兒唬住了:“我……不不,夫人,我不能要!”
王夫人硬是塞到她手裡:“拿着吧,多攢點體己錢,將來爲自己選個好人家。”
蕊兒跪在地上叩頭:“夫人不是在試探我吧?蕊兒雖然要強,並不是貪財的人。”
王夫人將她扶起來:“實話跟你說吧,我也並不是天生討厭你,也不是有意要爲難你。只是我才嫁過來,二爺是我的夫君,你跟他一向不注意分寸,才讓我惱火。如今我看你也意識到了,所以很欣慰。往後你在二爺跟前時時提着我的好處,我自然會厚待你。不然的話,你若是想在賈府和我一爭高低,那隻能是拿雞蛋碰石頭!”
蕊兒低頭道:“奴婢明白了!”
待蕊兒出去後,王夫人左思右想,親自去找長生,長生正在和賈政的另一個心腹福貴吹牛呢:“後海那裡的妞兒,唱歌別提多好聽了,跳舞也帶勁,她們不看二爺,竟直對我拋媚眼呢!”
王夫人笑道:“是嗎?長生的魅力這麼大?”
長生嚇了一跳,連忙迎過來行禮:“夫人怎麼親自來了,有事叫人喊我去就是了!”
王夫人笑着問:“你說什麼歌女?你們去了哪裡?”
長生跪着說:“我們去後海,吃飯的時候,別人的桌子上有兩個歌女在唱南方小調,二爺說好聽,也想叫兩個,趙蕊兒不許,所以沒叫。”
王夫人問:“爲什麼趙蕊兒不讓?”
長生略一思忖:“蕊兒說……蕊兒說二爺剛成親,怎麼能在外面招蜂引蝶的,就堅決不要他叫,也不要他看那兩位,倒是我看了個飽!”
王夫人笑道:“你這廝也不是老實人!那二爺今天怎麼累成這樣了?他一回來就睡了。”
長生說:“他騎馬騎了一天,中午就吃了點小窩頭和進士粥,可能又餓又累就撐不住了。”
王夫人湊過去,悄聲問:“趙蕊兒可還算老實麼?”
長生答道:“她一天都在緊張,說要給夫人帶禮物。”
王夫人笑道:“那她勾引二爺不曾?”
長生道:“二爺倒想勾引她來着,她說怕夫人,跟在我屁股後面轉呢!”
王夫人問:“當真?你若是騙我,月錢別想要了!”
長生道:“當真,不信你問二爺!”
王夫人從袖子裡拿出二兩銀子:“這是一個姨娘的月錢,賞給你了!以後聽我的話,盯緊你的主子,好處少不了你的!”
長生連連叩頭:“是,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