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五章 我爲劍狂
明月城外十里，孔雀大軍安營紮寨，對明月城外圍形成全面遏制。頓然使得人心慌慌，草木皆兵。
呼。從明月城城主府裡劃出一道快過閃電的弧影，是夜天行放出傳訊獸，把敵軍臨城的消息帶去了帝都。
明月城除了黑鷹堂的六百黑鷹隊，也就僅僅五千城衛，如果孔雀大軍攻城，他們縱然拼死捍衛，也就只能拖延兩個時辰而已。到現在帝都方面卻還沒有半個援軍的影子，夜天行自然成了最坐立不安的人。他不知道邊城的變故，也不知道司空無畏爲了封鎖消息，把從邊城逃出的所有人全數斬殺。
當然，作爲擅長收集情報的黑鷹隊，是有人深入了邊城，同樣打探到了重要信息，可他們來不及離開，就被司空無畏手下的隨從給滅了。
所以，顯得突兀出現在明月城外的孔雀大軍，着實讓夜天行手足無措。沒有任何防禦的明月城，有了第一個夜晚的不滅燈火。
還好，孔雀大軍沒有越雷池一步，明月城在緊張裡平安過了一個晚上。
也許是大家發現了孔雀大軍並不急於攻城的意圖，明月城裡居然慢慢平靜起來。不過城衛增加了許多，盤查更爲嚴厲。除此以外，似乎，今天也只是與往常一樣的平常。
方牧四人爲了避免引起不必要的麻煩，就沒有進城。而且爲了不引入側目，方牧和燕家兄弟作普通穿扮，燕溫婉更是掩飾了傲人的資本，能給人的印象，最多也就是個出色的村姑娘。
步行，兩天後。
官道上行人稀少，按道理官道邊的酒肆生意慘淡纔對，可眼前酒肆的熱鬧程度出乎任何人的意料。而且酒肆前不着村後不着店。
酒肆是一層的楠竹建築，許是經歷太多風雨，已是一副搖搖欲墜的破敗模樣，只怕稍大一點的風，就能讓它塌得一蹋糊塗。大門上方支着一面同樣破敗的招風旗，字跡模糊，看來這家酒肆的存在該有些年頭了。偏偏這樣的地方，飄出的酒香醇厚濃香，酒肆里人生鼎沸，真叫人擔心如果那些人齊齊發一聲喊，只怕酒肆的破房子屋頂也要被掀開。
燕子高和燕子飛早被酒香引誘出酒精饞蟲，只差一點哈喇子就掉了一地。兩人大步如飛，竄進了酒肆。方牧也覺得餓了，與燕溫婉對視一眼，跟了進去。
酒肆裡面，竟然與它破敗的外表有天壤之別，八張明淨的四方桌，擺放的位置很整齊，地面卻是大理石地板，光潔如新。在座的人，不下五十個。
桌上的菜餚精美，裝酒的器皿也是極爲華貴。而這些人的衣着，無不光鮮亮麗，透露出其渾厚的家底。但最爲引人注目的是，他們每個人都帶着一把劍，或古樸，有着厚重的遠古氣息，或奢華，鑲金嵌玉亮瞎人的雙眼。
凡此種種，就顯得怪異了，在如此環境，集聚了這麼多派頭十足的爺們，分明的是不相熟的人，是什麼原因讓他們聚在一起呢？
而且，不見一個跑腿的小二，也就是說，沒有人去招呼他們。其實這家酒肆根本在三年前就停止了營業。酒菜是他們自備而來。
八張方桌擠滿了人，可在上首位置，空着一張茶几和一把太師椅，不時的，總有人以敬畏的目光看向那空空如也的虛位。
可能，坐在那個位置的人，大有來頭。
方牧四個人的貿然進入，喧譁聲嘎然而止，五十雙目光齊刷刷掃向四人，開始都充滿驚疑，緊接着便是敵意。
“你們是什麼人？”一個聲若洪鐘的話音驚雷一般炸開。
方牧望着說話的黑臉大漢，微笑道：“我們只是路過，因見酒肆招牌，又聽房間里人聲嘈雜，便把這裡當作可以喝酒吃肉的店家。但現在看起來，有很大的不像。”
哈哈哈。方牧的話引起鬨堂大笑，並非眼前的這些人真把方牧四人當作鄉巴佬。他們無不是在閱歷道行混得有一定深度的主，笑聲裡，是藏滿了殺機。
知道他們秘密的人，笑聲過後，就會死得極其難看。或則說，他們存在這裡的目的，就是爲了等方牧呢？
是以，笑聲停頓，一把明晃晃的劍指在了方牧四人面前。
那把劍的主人一臉橫肉，好像一輩子就只有一個陰笑的表情。那人沒有見到方牧如意料中的驚慌想必大爲不爽，挑着眉毛叫囂道：“你們不怕死？”
方牧繼續微笑，道：“我們好端端的，怎麼會死，那麼怕又從何來？”
那人差點被方牧白癡的回答給氣的憋過氣去。就要飛身撲殺。方牧大叫一聲：“住手！”
那人身形一定，氣哼哼的想要罵街，卻只聽砰的一聲響，他連屁都來不及放一個，就如同長了翅膀飛出了酒肆。燕子高雙拳握起，歡叫道：“小牧，扔飛人的感覺太他孃的不錯。”
想必，燕子高與方牧配合默契，那個橫肉漢子是燕子高打飛的。
但是這樣就捅了馬蜂窩了，桌椅一陣胡亂響動，坐着的人幾乎全部站起來，一個個虎視眈眈，緩緩圍攏四人。而每個人的右手，都探向劍柄。
咯咯……燕溫婉突然嬌笑起來，面對殺氣蒸騰的一大羣男人，她竟然兩眼放光，說道：“你們的每把劍都是好劍，只可惜你們實力太遜，註定要爲手中利器蒙羞。”
燕子飛也開口了：“本來我們無心窺探你們的秘密，實際上你們還遠遠不夠資格作我們的對手，就讓我們離開吧。”
燕溫婉和燕子高的話，更加激怒了他們。
嗆嗆！寒光四起，鋒芒破空，劍意綻放，流動於虛空的劍之殺氣，已然鎖定方牧四人。
霎那間，接近腐朽的酒肆陣陣搖晃，偶爾還響起喀喀的斷裂聲。在酒肆成爲廢墟之前，幾十把劍動了。
看的出來，那些人在劍道必定浸淫多年，劍一動，交織而出的劍氣破開虛空，掃過酒肆建築，也就是說，凌厲霸道的劍氣在一個時間段裡，把楠竹結構的房子豆腐般切成無數塊。
在呼隆聲裡，已經成爲碎塊的楠竹望四下裡爆開，前一刻還存在的酒肆現在連個瓦片都難尋到。當然，所有人的視野頓時開闊，而劍的殺意，更濃。
這個時候，冷魂劍突然發出清越的龍吟。無形之中，冷魂劍的堂皇戰氣大殺四方，那不可超越的壓力威懾震盪而生，覆蓋了所有人。
差不多五十把劍，似乎感應到了冷魂劍的太過強大，無一例外，全部在它們主人的手上顫抖起來。
所有人的臉色頓時驚變。
他們不知道方牧的冷魂劍是什麼來路，但光憑能讓衆劍戰慄的威懾，這把劍，絕對不簡單。
手中戰劍已生懼意，那麼他們還能倚仗什麼可以攻擊？可是他們候命一直在等的人，難道就讓他們瀟灑從容，毛都不留一根的離去？
顯然他們除了要對方牧圍殺外，別無選擇。
於是，只見他們緊握着盪鞦韆般顫慄的劍，吃力地逼向方牧四人。如同受到重力壓制，他們每一步都邁得很慢，結果令人啼笑皆非，他們所有人離方牧四人不過十步遠，可當他們吃力而又緩慢的到了方牧四人身前，已經是汗如雨下，氣喘得比牛還要粗重，身上也好像沒了半分力量，根本就不能一戰。他們手中的劍，也成了他們權當支撐的柺杖。
方牧微笑道：“各位這是幹什麼？利劍出鞘，不會就是隻這樣看看我們吧？再說，我們身上也沒有可看的東西。”
“冷魂劍，劍中的帝皇，不必出鞘，戰意卻已君臨天下，令衆劍不戰而臣服，不愧是傳說中至高無上的神兵。”說話的聲音隨意，淡淡的，卻又有一種閱歷豐厚的滄桑感。
當然，說話的並不是握劍的那些人，。不知什麼時候，先前空着的茶几旁邊，正端坐着一個人。應該說，是一個看上去很特別的人。
他如墨的長髮無風自動，臉上的面具是兩把劍交叉的形狀。誇張的是，他背上背起的劍，至少也有十把，他捏着一隻精緻的小酒壺，不緊不慢的喝着，可他犀利如劍的一雙目光，至始至終都沒有離開方牧背上的冷魂劍。
而且，他目光裡毫不掩飾他的貪婪與癡迷。
貪婪得近乎專注。癡迷得不可自拔。
卻正是這個人，他不在的時候，那五十個劍客對他坐過的位置都懷着敬畏。那麼，他到底是怎樣的一個人？
“你不會平白無故在這個地方喝着小酒，再對我說句可有可無的話吧？”方牧平靜的說道。
那人仰天一陣長笑，沒有作勢，身軀卻在目力不可捕捉的速度裡站定。嘴角有了笑意，他盯着方牧的眼睛，道：“酒喝與不喝，也就是一種心態。況且我對酒，沒有太多的興趣。”
“你對什麼有興趣？”方牧道。
“劍！”那人脫口而出，眼裡盡是狂熱的神采。狠狠望了冷魂劍一眼，暗中吞了口口水，繼續道：“爲了劍，我可以捨棄半條命。”
方牧突然臉上充滿玩味，道：“爲了冷魂劍，你能捨棄一條命吧？”
“當然，因爲我是爲劍而生。”
“但冷魂劍是我的。”
“所以，我要和你談一個交易。”
“我們之間，是乎沒有什麼可以交易。”方牧說着，轉過身去，他打算走了。不管對方出於怎樣的目的，方牧對劍的理解並不透徹深刻，雙方實在沒有共同語言，如果那人想奪劍，方牧是更不想多作逗留。
而事實上，那人想奪劍的計劃因爲五十個劍客的被完敗，成了不可能的事。
“站住！！”那人斷喝一聲，人已在方牧面前。
方牧不動聲色，冷冷道：“你不死心？”
那人語氣也變得不善：“冷魂劍的確是這個世界上最絕世無雙的一把劍，但如果在不懂劍的人手裡，就真的太可惜了。比如，在你手裡。”
方牧沒有生氣，道：“你好像很瞭解冷魂劍的歷史，那我問你，你真想得到冷魂劍？”
那人不容置疑的點頭，語氣堅決：“所以，我想用我的十把名劍交換你的冷魂劍。”
方牧道：“這就是你說的交易？可我不答應。”
那人不再說話，眼裡卻陡然華光璀璨，在他一雙小小瞳仁裡，竟出現了百十千道雪亮的鋒芒，在瞳仁中纏繞糾葛，他背上的十把劍發出齊聲的龍吟。頓時他眼裡的鋒芒捲入空間，霎那間形成有如實質的可怕割裂。
與此同時，十道寒光曳過上空，是十把劍以環形散佈在虛空，圍住方牧四人，十把劍就是十道封閉四人退路的大門，無須鎖定，只要十劍合璧，四人就無處遁形。
至少，那人是這麼認爲的。所以，他充滿自信的聲音響起：“既然交易你不答應，我不妨換種方式，雖然有點血腥，不過我喜歡，劍與劍者，如果沒有鮮血的洗禮，鋒芒和戰氣就會在劍鞘中死去。當然，你還有一個最後的機會，如果你主動交出劍來，我不想落一個打劫的臭名。”
可以說，現在的那十把劍，比起先前的五十把更具力量和威壓。燕家三兄妹成三角形散開，將方牧護衛其中。他們在潛意識裡，把方牧當成了只有月輪境戰魂力的弱者，卻是讓方牧內心很是溫暖。
方牧卻從三人的護衛中走了出來，他目注那人，話說得沉穩老練：“你這樣想，註定你會失望的。不過，我可以陪你一戰，但與他們三人無關。並且我必須提前告訴你，我也給你一個機會，現在離開還來得及。”
那人哼哼一陣冷笑，話裡已經有了滔天的怒火：“既然你不識擡舉，我就成全你。”他說着，虛空的十把劍猛的收縮環形範圍，繞過燕家兄妹，只鎖定了方牧一人。他眼中散發的鋒芒割裂更爲強勢，而十把劍的戰意封鎖，不次於銅牆鐵壁，而且還多了隨時的十劍絞殺。
喀喀。方牧周身浮現霧濛濛的冰層，對他形成保護，那人的伎倆立時成了無用功。方牧在冰層裡若無其事，大聲道：“喂，有什麼最厲害的本事，只管招呼就是。”
那人氣得只差找個水塘跳下去，方能一消心頭火氣。當下力量瘋狂加持，只見鋒芒如同電蛇亂舞，十把劍更是輪番襲擊，形成劍的風暴。可二者無論如何，都破開不了保護方牧的冰層。
不得不說，那人戰魂力的確不咋地，但他對劍的力量駕馭，無疑是個絕對高手。可他萬萬想不到的是，方牧的實力遠遠超出他的預測。接連幾番攻擊，毫無作用，他自己卻已顯疲態。
方牧這個時候微笑了，道：“我就讓你見識一下冷魂劍吧。”
方牧用冷魂劍在花香谷斬殺數百高手，更是在一息之間把一支萬人隊繳了械，冷魂劍的驚天威能，他是十分清楚的，他不明白那人的真實目的，也不想繼續耗下去，明天就是殺神殿的魂祭大典，他不能在這裡耽擱得太久了。
是以，冷魂劍龍吟之聲突然大作，傳徹天地，劍沒有出鞘，可是那張揚的劍之戰氣，令世界對它都只能仰望和臣服。
冷魂劍無敵天下，可是實至名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