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賦詩

隨後的半個多月,傲長風一邊指點師弟和師妹們練功,一邊和江無涯完善計劃細節,日子還算過得不錯。

直到一天,李正然派人傳來消息:宋徽宗已經下旨,命十皇子趙澈隨運送花石綱的隊伍十日後啓程回京。

得到消息後,衆人立刻商議,決定十日後由傲長風和三十位碧海閣高手,扮作趙澈隨行人員,一起進京。

但傲長風打算先去峨眉爲妹妹送藥,然後再在途中與趙澈等人匯合,衆人對此也沒有意見。可是,由於峨眉離泉州路途遙遠,傲長風必須先行出發,三位師妹吵着要與他同去峨眉,傲長風堅決推脫不許,三女也只得作罷。

......

傲長風一人一騎,日夜兼程。幸虧坐下之馬乃是名駒,耐力驚人,所以他只用了七日便趕到了成都城內,離峨眉只有數十里之遙。

此時天色已晚,傲長風決定明日天亮再行上路,便找了個酒樓準備吃喝一番。

酒樓名爲“醉仙樓”,遠近聞名。相傳百多年前,唐朝大詩人“詩仙”李白曾醉酒與此,並題詩一首於酒樓壁上,故此取名醉仙樓。

由於宋徽宗喜愛詩詞,宋朝各地也都盛行文風,此時酒樓內多有文士打扮的客人,其中除本地之人外,大部分都是慕名而來的讀書人,江湖人士卻是極少。

傲長風隨意找了張桌子坐下,又點了些酒菜,邊吃邊欣賞起酒樓牆壁上的詩來:

峨眉山月半輪秋,影入平羌江水流。

夜發清溪向三峽,思君不見下渝州。

這首詩是年輕的李白初離蜀地時的作品,名爲《峨眉山月歌》,意境明朗,語言漸近,音韻流暢。

傲長風正在回味,卻聽鄰桌有人說道:“李叔,明日你可一定要帶我去峨眉派啊!聽說峨眉派的武功出神入化,我要拜師學藝。”

傲長風擡眼看去,見說話之人乃一年輕書生。此人面容白淨俊俏,聲音更是清脆悅耳。

“這是一個女子!”傲長風心中猜測,已有了九成把握。

“我的小祖宗喲!你偷偷跑到我這裡,已經給我惹了天大的麻煩,還要去峨眉拜師?要是讓你父親知道我隨了你的意,怕是會砍了我的腦袋!”

答話的是一箇中年男子,身材中等,相貌端正,儒雅之中又帶有幾分剛毅。

“我不管!反正我死也不會回去。”男裝女子撒起潑來。

“小祖宗,聽你李叔一句話吧!你父親最是疼愛於你,遠遠強過你的那些姐姐。她們之中的許多人怕是再也回不到故土了,甚至……”中年男子沒把話說完,語氣中滿是惋惜之意。

男裝女子聽了李叔的話,表情也十分感慨。她沉默了片刻,才頹然道:“可是,我一點也不喜歡那蔡家小公子啊!”

聞言,那李叔覺得有所轉機,馬上道:“你父親不是還沒點頭嗎?我明日便派人送你回京,你去找你母親幫忙。要是回去晚了,你父親氣惱於你,只怕就更沒有餘地了!”

“這……”男裝女子似乎被嚇到了。

他們對話雖然聲音不大,但以傲長風的耳力卻聽得一清二楚。他思索了一會,心中有了定計。

過了一會兒,傲長風便一手提着酒壺,一手拿着酒杯,裝作微醉的樣子,步子輕浮地向李叔所在的酒桌走了過去。

“好酒啊!好酒……兩位高雅之士也是慕名前來,觀賞詩仙絕句的吧?”傲長風大大咧咧地在李叔身邊坐了下來。

男裝女子皺了皺眉,沒有說話。

那李叔本來也覺得傲長風很是無禮,但又見其相貌英俊,氣度不凡,只怕並不普通。所以他按下心中微怒之意,心平氣和地道:“我等確是慕詩仙之名而來......小兄弟也是讀書人嗎?”

傲長風自斟了一杯美酒,笑道:“在下只識得幾個大字,萬萬不是讀書之人!”

“哦?小兄弟過謙了。還不知有何指教?”這李叔可不覺得傲長風是一個醉酒漢。

“指教不敢當!”

傲長風故作高深地道:“在下雖然讀書不多,但卻有一腔報國之心,奈何懷才不遇,報國無門啊!”

“李某對小兄弟之言不甚明瞭,不知與我李某人有何干系?。”李叔淡然道。

傲長風笑了笑,不答反問:“李大人,在下所言,您難道毫無同感嗎?”

李叔一怔,與傲長風對視了一眼:“你認識我?”

傲長風點點頭,抱拳道:“在下傅長風,閣下應該是李綱李大人吧?”

他沒有猜錯。

李綱,宋代抗金名將,官至太常少卿,後任兵部侍郎,尚書右丞。金兵首次入侵汴京時,李綱團結軍民,數次擊退敵軍。但勝利後被投降派排斥,宋欽宗趙恆將其罷官。隨後,金兵再次南下,宋欽宗這纔想起李綱,將他復職,但爲時已晚,無力迴天,北宋就此滅亡。

這些事當然是發生在未來的幾年後,和如今的李綱暫時沒有關係。

李綱見傲長風說出自己的姓名,也不否認:“在下正是李某,可是......傅公子如何知曉?”

“李大人憂國憂民,名滿天下,誰人不知啊!”傲長風拍了句馬匹。

“傅公子過獎了......”

李綱拱了拱手:“但不知傅公子找李某到底有何要事?”

見李綱似乎還有警惕之意,傲長風想了想道:“李大人請放下心中疑慮,既然我等相遇於這醉仙樓,不如先聽在下賦詩一首,如何?”

“哦?既然傅公子有此雅興,李某洗耳恭聽。”李綱不僅能帶兵,本身也是文學大家,對傲長風賦詩倒有些興趣。

傲長風搖頭晃腦,看向酒樓窗外的幾株桃樹,伸手一指道:“此時桃花盛開,在下便以桃花爲題吧!”

說完,他便清咳幾下,朗聲吟道:

桃花塢裡桃花庵,桃花庵下桃花仙,

桃花仙人種桃樹,又摘桃花賣酒錢。

酒醒只在花前坐,酒醉換來花下眠,

半醒半醉日復日,花落花開年復年。

但願老死花酒間,不願鞠躬車馬前,

車塵馬足富者趣,酒盞花枝貧者緣。

若將富貴比貧賤,一在平地一在天,

若將貧賤比車馬,他得驅馳我得閒。

別人笑我忒瘋癲,我笑別人看不穿,

不見五陵豪傑墓,無花無酒鋤作田。

其實傲長風根本不會作詩,這首詩乃是後世明朝才子唐寅,也就是唐伯虎所作。當時的唐伯虎進京趕考,卻因考場舞弊案受到牽連誣陷,名落孫山。他懷才不遇,感慨官場黑暗,心灰意冷。

傲長風將這首詩“剽竊”出來,也是有用意的。現在的李綱因爲屢次向趙佶上疏,建議整頓軍隊、肅清朝綱,本就惹得趙佶不喜,又加上蔡京故意排擠,所以朝廷以“專主議戰,喪師費財”的罪名將他貶至四川爲官。此時正是他空有一身抱負,又無力施展的時候。

果不其然,聽完傲長風的詩後,李綱大爲感同身受:自己憂國憂民,卻遭受如此冷落下場,真是可悲可嘆啊!

而一旁的男裝女子也很是驚歎:沒想到......這位年輕公子竟有如此才華!

見李綱神情沮喪,傲長風又道:“李大人以爲此詩如何?”

“好詩!傅公子真乃大才!”

回過神來,李綱突然精神一振:“想必,傅公子還另有指教吧?”

“的確是有要事與大人相商,不過此處不便詳談。”傲長風向周圍瞟了瞟。

“好!請公子移步到舍下一敘。”李綱也不羅嗦,立刻邀請傲長風去他的住處。

於是,三人付了酒錢,起身前往李綱府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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