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簫內。
“你,瘦了。”常故人任方三向繼續牽着他手腕,眼中難言激動,卻又故作平靜。
“你卻是高了壯了許多。”方三向摘下紗帽,那張曠世無兩的面容便如此近的展現在常故人面前。
“我有許多話,不,許多事要和你說。”常故人儘量平緩着自己的呼吸。
“不急,這次我有許多天可以慢慢聽你說。”臉還是那張臉,表情還是那個表情,但方三向卻一下子溫柔極了,沒有笑容,天地萬物卻都隨着他笑了一般。
忽的,變了天,白晝變成了月夜,鳥蟲不再鳴叫,只有細風輕輕拂着草葉的索索聲。
“怕我看見你臉紅麼?”方三向鬆開拉着常故人的手,輕輕撫了下常故人的面具,轉身向着梅林走去。
“怎麼會,只是白天的光刺眼,你才摘了紗帽,怕晃到你的眼睛。”常故人不自覺的跟着方三向的腳步。
“師離既然已經想通了,以後的事,你看着辦便好。”方三向走到一棵梅樹下,轉身看向常故人。
“好,我會處理好,你大可放心,倒是你,這麼久一直在九天麼?”常故人走到離得最近的一棵梅樹旁,便斜斜的倚了過去。
“是,也不是。這個回頭再說,今天就看看月亮吧。”方三向望向天空。
“好啊,還記得我們第一次看月亮,我說像個糖餅,你說我只曉得吃,哈哈,然後我問你你覺得像什麼,你說像你的母親,當時不解,還問你爲什麼月亮像人,你說看着月亮的感覺和在母親身邊的感覺很像。”說到此處常故人頓住,回望向方三向。
“你記得真清楚,我卻都快忘記她的樣子了。”方三向低頭又擡起,看向常故人。
“伯母她。。。五年前那次,你回去可見到了她?”常故人放慢語調,怕問了不該問的話。
“沒有,她被人接走了,很安全,只是還不到見她的時候。”方三向說完嘆了口氣。
“這些年一直沒有見到麼?”常故人追問。
“嗯。”方三向漠然。
“我的臉好了。”常故人像想起什麼似的忽然摘下面具。
“嗯。”繼續漠然。
“你。。。知道?”常故人挑眉。
“嗯。”方三向點點頭。
“你既然能知道我的境況,怎麼不捎個信給我,讓我知道你很好。”常故人語氣有點急。
“怕多生枝節,何況,我如果死了,大街上便能聽來了。”方三向輕描淡寫道。
“別說死。”常故人伸手想去掩他的口,遲疑在半空又縮了回來。
“好。”方三向笑了,這一次是真的笑了,看着方三向的臉,常故人頓覺自己像灌了幾壇的冬歌釀。
遠處傳來說話聲,兩人循聲望去,是刁寶寶一行回來了,方三向帶上紗帽,二人向人羣走去。
“好久不見。”師離望向方三向。
“確實。”方三向微微側頭。
“你不想說點什麼麼?”師離語氣有些幽怨。
“三向今天已經累了,讓他。。。。”常故人話音被方三向輕輕的一扯手肘打斷。
“該說的,六年前已經說過。”方三向語氣冷的有些結冰。
“我,是想謝謝你,關了我這麼久,讓我想通,如果當時沒有遇到你,我可能會真的鑄成大錯,現在的我,必是比在那玉閣中痛苦千倍萬倍,不,也許我根本想不透這些便死了。”師離不看衆人,盯着地面悠悠道。
“嗯。”方三向只嗯了一聲便看向常故人。
常故人會意,輕咳了一聲,笑着對衆人說:“今日已經晚了,咱們便各自休息,大哥你覺得如何?”說完看向刁寶寶。
“嗯對對,今天趕路着實有些累了,咱們就歇下吧,我去陪小織魚看會書。”說罷拉起織魚便走,口裡還喃喃道:“君子不破人之行,不道人之缺,不揹人之議,織魚我背的對不對。”
“韓叔哥,這個。。。。是韓嬸嫂?”張漁歌定定地看着方三向。
“是師父。”方三向的語氣終於不再似剛纔般冷。
“師父,你這都一年了,跑到哪去了,怎麼纔回來。”張漁歌走進前去拉住他衣襬。
一句回來,頓時溫暖了方三向,他蹲下身:“你的劍法可長進了。”
“嗯,長進了不少。”張漁歌一本正經的答道。
“哈哈,哪有這麼誇自己的,你師父可真是收了個好徒弟。”常故人摸了摸張漁歌的頭。
“謬讚了。”方三向竟開起了玩笑。
夜很深了,玉簫內安靜極了,二人兜兜轉轉最後到了池塘邊,常故人竄到了樹上。
“你也上來。”手伸向方三向,而回給他的只是一個輕飄飄的笑。
“這是鳳弗吧?”方三向蹲下身,盯着眼前的小竹子。
常故人蹭的一下從樹上跳了下來:“三向你能救她麼?一年了,發了芽就長了這麼一點。”
“你在意的,我會想辦法。”方三向站起身,冷了臉。
“我定是在意的,鳳弗是我的家人。”常故人肯定的語氣裡還帶着解釋。
“那我呢?可是你的家人麼?”方三向向前走了幾步,並不看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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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你是我的,我的最重要。。。”還沒說完,已被方三向一句迅速的“罷了”打斷。
“這次能住多久?”常故人望着方三向的背影。
“三日,或者五日。”方三向緩和了語氣。
“不是說有許多天,怎麼才三五日。”常故人有些失望的一屁股坐在草地上。
“三五日後,跟我去九天。”方三向語氣依然不疾不徐,常故人的心卻咚咚的跳了起來。
“啊?九天?我?可是我還是個凡人,去不得天龍界啊。”
“九天是九天,在天龍界之外,你,去得。”說到最後兩個字,方三向回過頭。
“好,上天入地,我聽你的。”常故人語氣調皮起來。
“這麼好說話?”方三向調侃道。
“好說話是好說話,不過嘛,我還有個小小的要求。”常故人說完咬着嘴脣頑皮的一笑。
“看你這表情,我似乎猜到了。”方三向歪了歪頭,溫柔至極。
常故人沒答話,拉過方三向的一隻手,輕輕的在掌心上划着,邊劃邊偷眼看向方三向,卻沒等寫完,方三向抽回手,又一推手,一道紅光將常故人拍到了樹上,掛在樹上的常故人竟哈哈的大笑起來,方三向甩下一句“惡俗”便向樓閣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