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微微一愣，下一瞬，腦裡也沒了那股清明感，彷彿一切都只是夢。
我微微晃了晃腦袋，這時，項揚也叫我起來了。
他一收畫卷，一個暴慄就敲在了我頭上，一副恨鐵不成鋼的模樣。
我癟癟嘴，理虧在先，不敢說話。
但不管怎麼說，這學畫符，終究是開始了。
在他的教導下我念了誓神文請示諸神，接着便是靜坐冥想這諸神就在我旁邊，然而事實很明顯，我雖然沒睡着，但那冥想，我還確實沒感到有啥啥神在我身邊的。
結果可想而知，接下來的畫符裡，身爲美術生，我學那據說是玄門符裡最簡單的平安符怎麼畫時還是很快的，但我真正一個人畫時，十張符裡我最多有那麼一張畫完後呈現出淡淡黃光的。
也就是說，有形無神。
到下午五點時，項揚已經畫成了好幾十張符，我也已經可以看到他將下一張符紙遞過來時手都抖了的模樣。
我默默地看了他發抖的手幾秒，心裡雖然清楚他手抖的原因是因爲我不爭氣，心裡卻有使壞的念頭。
我“難爲情”地咳了聲，說道：“咳，話說這些硃砂和符紙你花了不少錢吧？”
他沒說話。
我心裡打着小九九，繼續說：“要不咱不畫了吧，這滿滿的都是血呀！”
他翻個白眼：“血就血，流的又不是你的。”
“流的也不是你的，是宮哲家的。”我默默腹議道，嘴上沒敢說出來。
“行吧，我現在給你我畫的符，再教你點口訣，順便用我畫的符練練手，等太陽下山我就帶你去吃飯，吃完飯去蕭……”
“小什麼？”我放下筆，揉揉手，問道。
“吃完飯帶你去個小地方。”他伸出一隻手，在我手上揉了揉，一股涼意在我手上流過，手掌的疲憊之感瞬間好似去了很多。
我點點頭，開始記口訣。
太陽下山後，他附身上了宮哲的身體，便和我一起下了樓去吃飯。
當然，我吃他看。
宮哲的臉已經恢復了，所以，他也沒有再帶面具。
吃完後，他就帶着我去停車場，說是要去某個地方。
我不疑有他，直接跟着他去了。
等到了停車場，我才發現那輛紅色小跑已經換成了一輛白色的蘭博基尼，想想他用着宮哲的身體，換個車也容易，也就沒多想，直接跟着他就上車了。
上車後，他遞給我裝着一雙運動鞋的鞋盒，讓我穿上。
我瞥瞥我昨晚變裝舞會回來後只剩下的高跟鞋，想想昨晚被崴了腳的經歷，心裡也是肉疼，拿起鞋子一試，竟然正好合適。
想到他無聲無息地記住了我腳的尺碼，還體貼地買了給我，我心裡不由一暖。
車子緩緩啓動，隨着時間的流逝，我看着四周的景物，心裡涌起一股似曾相識的感覺。
我眯眯眼，腦中靈光一閃，拳頭就震驚地下意識攥了起來：“你帶我去雅微家？”
他側過頭來看我，臉上沒有任何神情，只輕輕應了聲：“嗯。”
這輕飄飄一個字，從他嘴裡飄出，卻恍如一塊突然從山崖上滾落下來的巨石，重重地砸在我的心頭，砸得我血肉模糊，疼得渾身力氣都彷彿被抽空了。
我身上泛起陣陣無力感，心在滴血，卻又彷彿在漸漸麻木。
疼得麻木。
看着這街道兩旁似曾相識的場景，我一開始想到的是雅微，脫口而出的話也是說她，但不可否認，在我說出那句話時，我心裡是有一種期盼的，期盼這只是恰好同路而已。
可他這輕飄飄一個字，卻毀滅了我的一切期盼。
我到這時纔將一切理順，吃飯前他想說的哪裡是什麼小地方，明明是蕭雅微家……
我在痛苦中熬煉，他面色卻沒有任何表情，依舊靜靜地開着車，如同一個淡漠的旁觀者，用一個字，用不斷縮減的路程，裁決我的死刑，最後，將我推入我最不想面臨的境地。
我緊咬着牙，生生憋住了涌上眼眶的眼淚，扯開安全帶，打開車門，就想往下跳去。
在這一刻，我根本沒有考慮後面的車，沒有考慮從車上跳下去我會面臨怎樣的險境，我只知道，我要逃離，逃得越遠越好。
往下躍的那一剎那，一隻手從身後緊緊拽住了我，伴隨着這動作的是一個憤怒的男聲：“你還真敢跳！”
我猛地回頭，兩眼瞪着他，咬牙切齒道：“爲什麼不敢！你明知雅微是我好友，明知你這副身體是她男朋友的，明知我怕見她，現在你連說一聲都不說，直接帶我去她家，你是幾個意思！你到底有沒有考慮過我的感受！”
我說着說着，心裡就越來越覺得委屈，眼淚終於再也憋不住，嘩嘩地流了下來。
“你不是說再也不讓我哭了嗎，明明就是你讓我哭的，遇到你之前，我從來沒有哭過那麼多次，都是你都是你都是你！什麼都是你，啊嗚……”
我緊握着拳頭，眼淚早已染溼了整張面孔，心裡一抽一抽的疼，嘴脣打着哆嗦，身子也在發抖着，眼睛卻用盡我畢生的恨，狠狠地瞪着他看。
他靜靜地看着我，臉上浮現出複雜的神色，似痛苦，似不忍，似糾結。
什麼都知道，卻這樣義無反顧地將我往坑裡推，到最後卻還露出這樣的神情，當真是虛僞！
我冷笑一聲，伸手狠狠去掰他拽着我的手，身子又往車門外倒去！
這一刻，我心裡只有一個瘋狂的想法，死吧死吧，死了就什麼事都沒有了，反正這世上也沒幾個人真的在乎你，至於你的朋友，不久之後，又會有新的人來取代你的位置……
可他的手卻如銅鐵鑄成一般，憑我使盡萬般力氣，卻根本掰不開他的手，倒是他手往回一扯，我就會拽回了座位上，而他手一扯，車門就“嘭”地一聲關上了。
與此同時，車子緩緩停在路邊。
我忍着手上的疼，又想往外跑，卻根本掙脫不開他的手。
我下不了車，便直接撲上去想咬他，才往上撲去，便見宮哲的身子一僵，往車門靠去，一個虛影從他身上飄出，着一切來得太快，沒等我腦子反應過來，我的牙齒已經咬到了一個虛影凝成的手臂。
看到這手臂，我下意識反應過來這是項揚的手臂，雖然那只是虛影凝成的，但除了那微涼的感覺外也和正常人沒太大感覺，也真的是咬到了，所以我當即也不管不顧，牙齒越發用力。
一聲低低的悶哼傳來，是項揚的聲音，顯然是吃痛了。
人咬鬼鬼竟然也會痛！
我心底冷笑一聲，牙下毫不留情。
（本章完）